第26章 (26)
子弟、青年才俊、童年好友……随便哪一個都比我個被俘的敵國窮大夫強。了兒是國谶裏的關鍵,她值得擁有更好的人,開出她的花。我算什麽啊。”
“你自己呢?”
白大夫搖搖頭:“她好就好。對于我這種人,情啊,愛啊,太奢侈,不想了。反正我進不了城,總不能一直耽誤着人家。大不了回去,反正我有手藝哪裏都餓不死。感謝老天爺,讓我此生還能見到我妹妹了。知道荷兒她現在挺好的,我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白大夫自顧自地碼好了一整盒的藥丸,卻不知道牆裏還有一個人在默默地盯着自己。自己說的話,一字不落地打在了了兒心裏,将這幾日了兒心中所有的希望都澆滅了。
牆似乎在靜靜地哭泣,白大夫卻只是專心地撿着藥丸,甚至沒有發現冬兒都已經搖着頭離開了。
第二天早飯,了兒一句話都沒有說,也看不出一絲情緒,其他三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吃了飯,了兒竟一把拉住了冬兒的手。
“你們兩個先收拾着吧,我找冬兒有點兒事。”
在三人驚詫的目光下,了兒的目光仍舊沒離開冬兒:“冬兒,離開奉聖後,我看你靈力一直有虧,而且越來越重。我暗着給你補了幾次都沒用,我決定明天就回家了,內城靈氣充盈我這體質引靈會很快。這幾日攢的不如給你些吧。”
說完,不等冬兒開口,便攝了她進了房間。不到半刻,紅光滿面的冬兒攙扶着臉色有些臘白的了兒出了門,将有之和白大夫都吓了一大跳。
了兒坐在門檻上緩了一會兒,臉上很快就恢複了血色。白大夫剛要去扶,了兒竟自己站了起來,鄭重地宣布:
“甘了兒在此跟大家告辭了,明天咱們就暫時分別吧。我回國也小一年了,白郎之前勸過我,我的家人、故友确實都該見見了。想我118歲就離開了家了,要學的,要适應的其實并不比你們少。
反正我也想明白了,國內關于我的消息也不可能完全消失。與其永遠等在這裏,不如還是早些進城,早日與家人團聚。”
了兒冷冷地看了一眼白大夫,轉瞬便收回了目光:“我确實不想等了,騙自己的希望是沒意義的。等過幾天你們進城了,記得來五柳城找我玩啊。”
看着了兒十分自然地說出這番話,幾個人都愣住了,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最後,竟然是白大夫用掌聲打破了寧靜:“祝咱們了兒阖家團圓,早登仙境。”說完,便自顧自地轉身離去,仿佛今天根本沒有來過一樣。
只是,一座小小的土牆又怎能擋住白家小院的聲聲嘆息呢?了兒聽見了,仰起頭看着天空飛過的車隊,似乎是和冬兒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惜定了身子的參娃只要枯萎過就再難發芽了,不然給你們留株參娃葉也好。冬兒你不知道,我這一族因情而生,但成仙前能結一回葉子的也是屈指可數。三百餘年異鄉大夢,我該醒了。是緣、是劫、是真、是幻,我都該離開了。”
心境提升,了兒周身靈氣四溢,面容也更加精致了。可有之夫婦看着阖眼沐浴着太陽光華的了兒,卻半句恭喜也道不出來……
☆、原來你是這種白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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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将盡愚鈍人徹悟,戀難舍癡情郎力搏】
白家的門響了一聲,何家的門卻沒有被推開。直到天将黃昏,白大夫才平靜地出現在衆人面前。有之和冬兒都憂心忡忡地皺起了眉頭,可白大夫和了兒該吃飯吃飯、該洗碗洗碗,兩人的心情看起來似乎都是相當不錯。了兒開的玩笑,白大夫竟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是咱想多了吧。”冬兒借着給二毛檢查尿布的功夫,避開了兩人的目光悄悄問有之。
“嗯,”有之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了兒估計是看破了,白木頭……哭出來還好,這樣……等了兒明天走了,咱們可得跟着他幾天。”
“跟着我幹嘛啊?”白大夫起了身,“五個活祖宗還不夠你們看的?”
說完,笑盈盈地看向了兒,“你這次真要走了?”
了兒點點頭:“嗯。我已經耽擱太久了。慕海國民必須讀書,在家還是去學堂無所謂,反正最後都需要通過英才試才不算文盲,不然管文教的天天上門煩得要死。
之後想做什麽,要通過麟才試去太學、講武堂、機巧館等等。你可不知道,給國民的英才試、麟才試可比給移民的複雜多了,分術數、法術、國史等9門呢,麟才試裏9門還分出了上中下三等。
我走的時候英才試也就考過了六門,我都這年紀了,今年不考完太丢人了。我想當采風使還得準備麟才試呢。嗨呀,我明明在奉聖長大的,要是能走新移民的鴻胪科就好了。哪怕不說讀書的事兒,再不回去我認識的說不定又有誰飛升了呢。”了兒抱着腦袋半抱怨半自嘲地看着白大夫。
“明白。那走之前,陪我喝頓酒如何?”
“你喝酒?”了兒瞪大了眼睛。
“怎麽,我們白蛇就配泡酒?”白大夫竟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噗嗤,”了兒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已經喝過了。”
“是喝了點兒,無妨。好在有酒很多事情都能想清楚。就此一次了,可以嗎?”
“哼。”了兒翻了個白眼,卻也緩緩站起了身。
哪知道了兒剛起身,竟然被白大夫一把抱了起來,在有之、冬兒的驚呼中□□飛到了隔壁的院子。
白大夫的腳剛一沾地,院子瞬間被點亮了。一個巨大的結界泡子低低地懸在院子中間,足有銮車大小,裏面一盞盞小亮光在優哉游哉地飄着。
了兒一下子定住了,甚至忘了從白大夫懷裏下來:“你應該清楚,我最讨厭什麽。”
白大夫只是苦笑了一下,便把人抱了進去:“喝頓酒而已。再說,我也不會布置別的。”
了兒嘆了口氣,開始審視這個精心布置的結界。腳下是雲彩,身邊是一顆顆亮閃閃的星星,讓人感覺仿佛漫步在天上一樣,看得了兒的眼睛都亮了。
白大夫拉了了兒坐在了棉花一樣的雲朵裏,小炕桌瞬間浮了上來,還頂着兩只小酒盅,和一只小酒壺。
一只大手給兩人斟滿了酒:“想要天上的星星嗎?現在咱們娃娃可以自己動手。來,幹杯。”
了兒垂了眼,倒也迎了白大夫的杯子,兩人一飲而盡。大手又将酒倒滿了:“要走啦,我也沒什麽送你的。了兒喜歡故事,那我的故事也勞煩甘大國寶将來寫出來吧。我自己已經幫你裝好了,就是這些星星。嗯,我的事情你多半已經知道了,但這些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故事了。一直壓在心裏,連我自己都是今天下午才發現的,送你了。”
大手一揮,一顆顆星星一個接一個地化為了泡子湧向了兒……
手進入一個泡子,了兒便被吸進了一團濃霧之中。周邊似乎什麽都沒有,只有《初見》兩個金燦燦的大字搞得了兒有些摸不着頭腦。煙霧散盡,了兒驚奇地發現自己正從白大夫的眼中看向正在說書賺錢的自己。身體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厮搭着話,腦海裏一個低沉的聲音開始絮叨:
“這說書的是個丫頭?臘兒……好像以前見到過吧,這娃娃夠有意思的。能守諾的姑娘,真的讓我碰上了嗎……”
了兒離了幻境,眯着眼看着白大夫:“你早就盯上我了?這麽久的事情你怎麽還記得?”
“你看就是了,我可不是那時候盯上你的。”白大夫胸有成竹地看着了兒,酒又殷勤地給兩人斟滿了。
《心動》
“我的天,這就是傳說中的沙畫嗎……”
了兒看着自己在前面像第一次跟爸爸趕集的小娃娃一樣,在市集上東看看、西看看,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而這一切都被身後的白大夫笑盈盈地收入眼中。看得此時的了兒尴尬得簡直想沖過去摁住當年的自己。
誰知白大夫的心裏完全想的是另一回事:“我就這麽随口一說,這娃娃是怎麽護下青樓裏三個姑娘這麽久不接客的,還能送去産樓做嬷嬷的。這已經不只是言而有信的問題了吧。守諾還有本事,老天爺啊,你真的是願意幫我了嗎?
唉,離了忘憂閣,這娃娃才真有個小姑娘的樣子。和這樣的姑娘出來,不用藏着掖着,真是暢快。我如果能和她有個女兒,怕也會是這個樣子吧。唉呀,我想什麽呢。”
那時的白大夫一邊幻想着,一邊帶着“自家娃娃”逛街。本來只是兩人的出游,漸漸在白大夫的眼裏多了一個嫩嫩的小丫頭,像脫缰野馬般地在集市裏橫沖直撞……
“咦,這小丫頭買安神香幹什麽?這年紀就睡不着啊。”白大夫一邊認真地表現自己身為醫人的專業水平,一邊偷偷用靈力、感應力探查着了兒,“嚯,這小丫頭看着小原來已經是個400年修為的大人了,估計就是這種長不大的種族吧。又是參族?可氣息不對啊。嗯,除了有些憂慮外也沒什麽毛病啊,怎麽會睡不着覺呢……”
白大夫正在思考着了兒的身體狀況,卻忽然被她臉上的糾結不舍吸引了目光。眼睜睜看着了兒對價錢睜大了眼睛……
“我給你買吧。”白大夫心裏似乎突然站起來了一個能保護一切的戰士,可是戰士并沒有機會顯示自己的英勇,了兒竟倔強地用自己頭上的簪子換了藥香,大步流星地走了。
白大夫卻沒有馬上跟過去,因為他心裏又起了浪:“這簪子這麽不舍得,應該是很喜歡的吧。算了,這月辛苦些。或者,也許我可以……”一塊銀子被偷偷扔給了攤主,簪子立馬被包好,偷偷地遞給了白大夫。
白大夫滿懷希望和擔心地陪着興致怏怏的了兒繼續逛着街,心裏卻在激烈地争吵着,直到快回去了,心中才歸于了寧靜。
當年白大夫在了兒眼裏“深思熟慮”的買妻子的交易,竟然可以算是一個忐忑不安的沖動。而在了兒答應了後,白大夫心裏又炸了。
“她怎麽能答應呢?!!老天爺啊,我,我這是在拐騙少女吧。神明在上,只是擊個掌,我真的不能這麽對她。我是想娶妻,是想找人照顧我娘,但我真的不能坑這個姑娘。”
正在糾結,擡頭已然看見了忘憂閣的幌子。“我真要送她回那種地方嗎?我現在要是帶她跑了沒人會找得到吧……
“噗嗤。”随着幻境消失了兒笑出了聲。“成熟穩重的白大夫,想當年還有過想一吊錢拐走忘憂閣瘦馬的時候啊。你怎麽就能确定我會跟你走?”
“就是因為不能确認那天才沒敢下手啊,後來找了你好幾次,都說找不到你好久了。說實話,我當時一直以為你已經跟別人走了,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後來見三哥有了孩子,還真的靠自己的本事把妻兒都弄進了家門。我确實受了點刺激,中午喝了點酒,便拿上錢去最後試一次了。
我覺得當時我自己真的是什麽也都不顧了,看着三哥的樣子,總覺得機緣要抓住。我那會兒還給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呢。
我要進忘憂閣的時候跟自己說,把你弄出火坑得個婦人的名分,怎麽也算是為你好吧,反正我也快死了不會耽擱你太久。有了這份恩情,求你幫忙照顧我母親,再與我共度幾日怎麽不算過分。如果老鸨子同意了,我死前能有這樣一段姻緣也算是無憾了。
嗯,我可是在門口念叨了半天什麽:我是為了香火,為了母親,不是貪圖美色。我會給你自由身,不會真的耽誤你的……要不是聽見後院的聲音我估計我天黑也不會進去。”白大夫笑得有些慚愧,回手不知道哪裏摸出了一個壇子,咕咚咚灌了大幾口。
“能問你個問題嗎?”了兒的心有些亂了,趕忙找法子掩蓋自己的心,“我的身價是多少?”
“國寶大人糾結這幹什麽?如今哪個敢賣你?”
“我想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這樣的需要多大的價錢來贖。我怕家裏什麽都不夠贖你的,幸好娘給的大參娃霜我手裏有珍珠大小的一小塊應急,我就是拿它換的你。呵呵,當時要是那老鸨子知道你就是只參娃……”
了兒翻了個白眼,心裏卻明顯很受用,一把抓過了記錄兩人洞房花燭夜的星星。
白大夫正在和紅蓋頭相面,看似平靜,心已經快跳出來了:“今天連戶籍官都說這簪子是明蚌殼做的……這丫頭不會真是個貴族小姐吧。
嗯,老鸨子說了她已經成年了,即便看着小不是娃娃就行。嗨,真是貴族我不說誰知道啊,知道了也已經嫁我了,上了戶籍了。”一只手伸向了蓋頭,可久久無法下定決心……
☆、這次你願意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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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連憶白郎明心意,醉中醉了兒笑前罪】
“臘,額……了兒,你……”白大夫看着新娘多希望了兒才是那個能來掀蓋頭的人。
“老天爺啊,你問了多少遍了?我只問郎君一句,你自己可想娶我?”
“我想不想娶你?”白大夫的心裏又掀起了波瀾,“我不知道……但我看着你挨打,想着有一天你也會像其他姑娘那樣與其他男子……我真的不能接受。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出火坑你真的願意嫁我嗎?
……算了,都已經簽了婚書了,好歹掀了蓋頭再說吧。”
一掀開蓋頭,白大夫就被眼前珍珠一樣的新娘攝了魂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木然地搭着話。直到兩人已經十分不自然地躺在了炕上,白大夫才被新娘本能的側身躲避拉回了現實。
“你害怕了,是啊,果然只是為了出火坑才嫁我的。我是不是錯了,現在還好,沒有夫妻之實應該不會毀你的前程吧……”
雖然兩人都是親歷者,白蛇的驕傲還是督促着白大夫直接跳到了兩人開始聊天的階段。
“陰陽記!完了,她真的因為我定的雌身嗎。我這樣算不算是害了她?算了,她說過不想當男子的。現在也晚了,她是我的了,她已經是我的了。
她現在的樣子真漂亮,想在發光一樣,真美。這樣的姑娘,我又何德何能?不想了,洞房花燭夜哪裏那麽多為什麽。既然已然是夫妻了,一次和百次又有什麽區別……”
白大夫得償所願,摟着小新娘正憧憬着未來的日子,懷中的人卻偷偷離開,跑向了門口……
“她逃了,她真的逃走了。是啊,對她來說我不過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天,我和那些只圖享樂的嫖客有什麽區別。”
了兒以白大夫的身份又過了一遍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心裏的漣漪越來越深,了兒不知道,這些星星裏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感動。
怕自己控制不住,了兒索性将幾顆小一點的星星一起點開,瞬間一些自己都不記得了的瑣事出現在了自己周圍。原來在白大夫眼裏,這些都是大事。
第一次以夫妻身份一起吃飯,了兒吃得狼吞虎咽,白大夫卻幾乎沒吃飽。“這麽快就把雞蛋都吃了,原來我家娃娃也這麽喜歡吃雞蛋,剝!我家小媳婦喜歡的明天一定多做。将來她改嫁一定還會記得我,能想起一絲絲就好。”……
看着了兒天天望着院外的眼睛,白大夫心裏升起了幾分不安甚至是嫉妒“喜歡收故事……好,我給你講故事,講了故事你就會安心待在我的屋子裏不會天天想着出去了。唉呀,怎麽會生出這樣詭異的想法。”……
“哼,還說要回勾欄?不給你個教訓,将來我前腳走後腳你就又被騙回火坑了。我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這娃娃,真太不讓人省心了。唉,我什麽時候開始想她以後了。”抱起被自己弄暈的了兒,白大夫像個罰了閨女的親爹一樣,更窩心……
一起偷窺有之和冬兒的故事,了兒還在專心致志枕邊的人卻皺起了眉。“有之也要贖她?那我豈不是多此一舉,白占了她的便宜?算了,信水一直不來,差不多應該是有了,還想那麽多幹嘛。
我白郎對天起誓,我要是能活着回來一定好好照顧她母子一輩子。一輩子……只要我還有後半輩子。”
“一輩子?”了兒沖着一旁喝得有些微醺的白大夫勾起了嘴角,“當我是娃娃一輩子就不做數了?”
“這個,這是我當時誤會了你是娃娃以後的想法。”一個有些暗淡的泡子被推到了了兒面前。
“老天爺啊,我幹了些什麽。我居然與個小娃娃做了這麽久的夫妻,還居然喜歡上了她。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完了,看樣子她也對我有……
不行,絕對不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陪她長大,我得跟她斷了,徹底斷了,我絕不能耽誤她一輩子。
對,我得快些教她手藝。我就要死了,我不能讓她活不下去。了兒對不起,必須這麽做。你恨我總比因為我耽誤你一輩子強。娃娃你一定好好長大,找個能照顧你的人。可我沒資格給你那樣的承諾。是啊,我這樣的人哪裏配花前月下。那都是公子小姐的營生,是你會有的日子,但我已經要走了。”
了兒還沒消化了這樣的沖擊,自己已經進入了新的泡子。作為白大夫,他偷偷把盤纏分了一半放回錢匣子,想抱抱熟睡的妻子卻最終攔住了自己:“你要醒着多好,可你醒了的話我又如何走得了?如果老天準許我回來,我一定陪你長大,一定。”
不久,聽見了兒氣息變了,說出口的卻只剩一句最務實的感嘆:“了兒,我的娃娃,你我今生無緣,忘了我吧。”
……
再見到了兒,白大夫把諸天神佛謝了個遍:“你長高了,更有女子的氣息了。我們總算能團圓了。
進不進城都無所謂了,咱倆完全可以永遠生活在這兩途地。我陪你長大,等你能夠再成為我的妻子。
或許将來,我會為了達到和你這個貴族小姐一樣的壽命苦修化蛟,也會為了和你保持在世間相同的光陰散去修為不再化龍。等我們兒孫滿堂再無遺憾,咱倆便可以攜手安詳地……
不記得也好,省的你記起我對你的傷害。我能陪着你,好好陪你長大,就知足了。”
“天啊,我當時都是怎麽想的,”看着了兒在琴總兵面前毫無顧忌地抱着自己又哭又笑,慶祝着自己不是娃娃的事實,白大夫的心卻昏暗到了極點,“她的氣息絕對不是娃娃呀,我竟為了這事傷她到如此。忘了我,她都還記得娃娃身的事情?我到底……
算了,反正你都忘了,我們重新開始。我……我配和你重新開始嗎?還好你忘了,而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最能留在你身邊……至少像個哥哥一樣。”
了兒喝了盅酒想平複一下心情,白大夫則又開始搭話:“你在借靈法陣救我的時候不是問過我,我在想什麽嗎?我告訴你,我當時在想你。”
一個泡子浮到了兩人面前,法陣中白大夫的心沒有一刻是靜的:“她心裏還有我吧。唉,別自作多情給兩人找麻煩了……為何我活着下了戰場,到頭來卻還要看她離開……算了,都結束也不錯,我真的要死了嗎?老天爺啊,能不能讓她和我再說一句話。”
白大夫陷入了一片漆黑,可他沒有一絲對彼岸的害怕,也沒有一絲一毫求生的心,甚至還推波助瀾讓靈力更快地離開自己的身體。忽然一點光明與溫暖從背後傳來。
“是了兒,她居然在關心我,在和我說話。足夠了,我不該奢望的。“
“啊,重新抱娃娃在懷裏的感覺……”大夫抱起靈力大損昏迷的了兒,心裏竟然升起了幾分竊喜,“我真的不想放手。雖說恩人這個借口太無恥了,但能多在你身邊一天足夠了,說不定将來還能憑這個進城找你。
……可那時,我的娃娃也許已經徹底忘了我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百十個泡子一個個排着隊走進了了兒的腦海,最後畫面定格在了沼澤邊白大夫撕心裂肺的哭喊“了兒,了兒你不能死,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太拖拉瞻前顧後,我真的很……”
“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我真的沒勇氣留住你……”
一壺酒被白大夫一下子喝到底,酒缸也滾到了一邊。
“你……嗝……你這是哪裏變化來的。又來騙我?”了兒整個人已經是紅彤彤的了,好在腦子還算清楚。
“都是沒跟你說的真心話,你知道,這種蜃泡子你是可以直接拿去衙門的。”
“那白大夫今天……嗝……什麽意思。”了兒的目光開始不受控制地散了。
“天啊,早知道你這麽不能喝酒,我就不準備了。”白大夫頭疼地看着了兒的笑容越來越不正常。
“嘻嘻,”了兒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大,肩膀實在經不住了,便大方地靠在了白大夫肩上。
“接下來打算幹啥?跪下來解言靈契,讓我幹幹淨淨入城?我給你算算啊,母親我送走了,你還活得這麽好,除了孩子的事兒,早就實現了。”
了兒敲着白大夫的腦袋:“你這裏到底怎麽想的。為啥現在告訴我這些?前兩天還幫我挑男朋友呢。”
“那是我沒想通,覺得那才是對你最好的。當時只覺得那些青年才俊跟你才是最合适的。”
“哼,就是。”
“但是,”白大夫雙手扶着了兒的肩膀,鄭重地跪在了兒面前。
“還真說中了啊……嗝……我厲害吧。”了兒拖着有些迷糊的眼,自嘲地笑了。
“但是,那些對我白郎來說不好。就像你看到的,想到你可能離開我,我真的生不如死。了兒,我的娃娃,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總覺得耽誤你、配不起你,但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你身邊的那個人。哪怕讓我成為你最傾心的追求者,你願意嗎?”
“嗝……嗝……嗝……”了兒剛要回答,三個酒嗝就打斷了一切。
“哎呀,我弄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你不是逗我吧,你就喝了三盅果酒,這點酒就是灌給何三丫也不見得能醉成這樣吧。”
“嘻嘻,嗝……”
看着了兒嬉皮笑臉的樣子,白大夫還是硬着頭皮把話說了出來:“所以,娃娃我想過等你長大,這次,你願意等我嗎?”
此話一出,了兒瞬間清醒了幾分,微微調息總算暫時壓住了酒力。了兒正襟危坐,随手召喚來一張紙,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白大夫定睛一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永遠不要勸一杯倒喝酒
☆、我記得告訴過你龍蛇貪歡,嘿嘿
》》》 》》》
【情相通何畏行荒唐,己明了唯嘆國飄然】
“你記性也不錯啊,”了兒将自己安置在陰影裏,露不出半點表情,“還是蛇族夜裏視力好?”
“娃娃,我,是我對不起你。”白大夫愧疚地看着地。
“啥叫對不起我?怎麽,你軍中給自己找了個藍顏知己。只要不是有之,那我一定放手,祝福你。”
“……”
“哼,這休書……嗝……作為大夫……白郎字寫得不錯嘛,改了不止一次吧。”又運了兩口氣,了兒才勉強壓住了酒力。
“我……确實是我唐突了……你若仍不願記得我,便罷了。但我會記住你的,如果我能有機會進城,我一定會去找你。”
“哎呀,那多可怕啊,我家現在就我一個人住了。不如……”了兒帶着幾分危險的目光看向白大夫。
與此同時,白大夫清楚地感覺到了兒體內散發出一股強大的靈力,将兩人緊緊地包裹在其中,自己根本掙紮不開。就在恐懼開始侵占白大夫內心的時候,他更驚恐地看到了兒左手生起了一尺來高的火焰,淡淡的雄黃味從火中飄來……
“還是今日來個痛快的吧。唉,你說我告訴別人,你因為太傷心不辭而別了,有之會懷疑嗎?”了兒繼續用靈力緩慢卻又霸道地縮短着兩人的距離。
白大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吃驚地看着自己的娃娃竟然變成了眼前的魔鬼。
“哈哈哈,原來我們白大夫這麽有趣啊。”了兒随手将休書丢進火裏,瞬間火焰連同契約紙一并消失了。
“我們慕海人重諾,尤其是感情上。婚契只要立了,那就是一輩子。”了兒蹲下身,輕輕拍着白大夫的臉。
“但我剛剛吃飯的時候真沒跟你說笑,家裏、考學……還有一堆事兒,明天我是鐵定要走的了。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哦。咱倆現在雖然有奉聖的婚書牽絆着,但你我可沒立過我們慕海的婚契,我入城之後的婚約作廢,從法律上講進了城我随時都能反悔呢。”
剛剛還覺得在劫難逃的白大夫大喜過望,緊緊地将了兒摟在懷中:“了兒,你信我,我一定……”
“哇!”收了法術的了兒直接吐在了白大夫懷裏。
喜極而泣瞬間變成了仰天長嘆,白大夫沒辦法只能任由了兒趴在自己身上吐個不停。清風吹過,白大夫無奈地看看周邊的白雲、星辰。
“這可是當年從有之那裏讨的絕招啊。”白大夫無奈地低頭看着懷裏的小人兒,“好在已經成了……嗯……醉成這樣……算是成了吧。”
秋蟬已經換了調子,了兒終于吐好了。白大夫一邊嘆氣一邊咒罵着自己,還一邊騰出手來收了結界把兩人的髒衣服、髒鞋子一股腦地脫下來扔在院角。
做完這一切回頭一看,了兒竟還蹲在原地看着自己傻笑。無奈之下,白大夫只能禦風把人抱回了屋中。
初秋還是有些潮,加上剛剛的折騰,兩人身上的裏衣都被浸透了。白大夫盡量不看懷裏的人,卻抵不住懷中頗不安穩的了兒不停的動手動腳。這讓本來就有些尴尬的白大夫更加辛苦了。
“了兒我求你了,別鬧了,我真的不是聖人。你就在床上坐一會啊,我先給咱倆找身衣服,燒點水洗一洗啊。”白大夫逃命一樣地将自己埋在了衣櫃裏。
誰知了兒竟又笑盈盈地用靈力一把将人拉到了身前:“郎君,你怕什……嘔……”
白大夫這回真的死的心都有了,可看着了兒醉成這樣,只能無奈地施法收拾了地面。擡頭一看,小丫頭居然還是一臉得意洋洋地在笑自己。
“你當年還敢拿結界困我,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參娃的護體靈力,就算你再有兩三千的修為也休想甩開我,嘿嘿嘿。”
白大夫被靈力送到了了兒身前,醉得有些坐不住了的了兒竟又眯着一雙笑眼禦水來撫摸白大夫的臉。不巧中途打了個酒嗝,水全都撒在了白大夫身上,把他最後的衣服也打濕了。于是,了兒索性将桌上的菊花茶幻化為大水把兩人沖得透透的,又任性地用靈氣風把自己和白大夫烘成了刺猬。
“呵呵……嗝……幹淨了吧,我家郎君還是香香的呢。”了兒跳下炕踮起腳,抓着白大夫的衣襟去聞他的臉。
可憐的衣服因為這靈氣主導的一濕一烘的□□早已經不堪重負,在此刻更絕望地裂了口子。白大夫原本生無可戀的臉上,瞬間化出了四個字:破罐破摔。
反正自己的酒勁也上來了,白大夫什麽都懶得考慮了,盯了了兒好一會兒,終于開了口:“你在慕海的法律裏應該不算娃娃吧。”
了兒瘋狂地搖了搖頭,白大夫的裏衣又發出了哭聲。
“像你剛剛說的,沒了休書,我們也沒真正入城,咱倆應該可以算夫妻吧。”
“嗝?!!”
白大夫捏了捏了兒的臉,把自己的帽子緊了緊,又幫了兒重新系緊了帽子:“你我既然有情,我大抵不會再耗你的靈力了,你如果不樂意也可以随時把我拍牆上。這回這可是你自找的。”
“你……嗝……想幹嘛?”
一條長長的蛇尾果斷放棄了找衣服的使命,從櫃子裏靈活地夠出一條大被子,卷着兩人到了炕上。
“衣服都酥了,沒法兒要了。我們蛇族最怕冷,當然是和你一起暖和暖和。”
黑暗中,了兒似乎有了一絲錯覺,今天的被子似乎比往常沉了不少啊。忽然被子開口了:
“嗯,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龍蛇貪歡……”
“郎君你這次想說什麽?”
“沒什麽,這次就是提醒你一句。”
了兒飄忽在醉與夢之間,恍惚間秋千又上了雲端,這次了兒少了些慌張,也許因為酒壯慫人膽,也許因為這次了兒踏實地感到有個靠得住的人就在自己身旁。
日上三竿,了兒捂着快要疼炸了的腦袋起了身。迷迷瞪瞪地爬去炕桌找水喝。兩碗水下肚,腦子略微清醒了一點,可頭還是悶悶的。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怪體驗,了兒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有了獨立的感覺,而現在正在抗議自己被悶在帽子裏。
了兒甩甩頭,試圖趕走這種詭異的感覺,可無意間低頭一看,趕緊縮回了已經被扯得漏了一床棉花的被子裏。小臉紅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