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那個搖啊,又是換毛季,啧啧啧。
氣得丞相連他帶東西一起扔了出去,還威脅要去禦史臺告他行賄。就是你個老牡丹不說清楚,我還以為四公子餓了呢,小料和配菜都帶了。”
一小隊人邊說邊笑往有蝦子的車邊走,留下身後的甄丞相站在帳篷門口和下車圍觀衆人一樣在風中淩亂,直到醫官要進去接孩子,呆愣的丞相才緩過神來。
見慕海領頭的走遠了,一名閣臣湊了過來:“丞相大人,嗯……海公待咱明蚌好我們知道,可……可這慕海真的靠譜嗎?”
丞相咽了口吐沫,只剩一副想哭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丞相大人現在別哭哦,這倆能鬧騰得天翻地覆的小寶貝兒以後就歸您帶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夫人啊,跟我還外道啥
》》》 》》》
【十年結陣公主心憂,七日臨祭丞相局巧】
一晃十年過去了,海濱一處滿是小手印的院子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婦正坐在秋千椅上享受着最後一絲日光。“長丹,我怎麽心裏總覺得那麽慌啊。”
“怎麽了,佳夢,”長丹解了圍裙挂在了一邊,撿起地上的大竹筐,開始從牆裏、地裏一個個地揀出卡在裏面的玩具。“咱們十年裏三次大朝貢都瞞過來了,多不容易啊。
族裏當年的滅族之危也早解了呀。吃了太醫署會診的藥,明蚌族不都能自由變化陰陽身了嘛。我可是經常做你化為又高又壯的男身欺負我的噩夢啊。” 回了國長丹就再沒擔心過什麽,勸起媳婦兒來也自然也是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
“你怎麽想的啊。”黑眼仁兒的公主翻起白眼來更是利索。
“子嗣的事上也不用你擔心啊。這兩年咱們邊結陣,邊休養生息,不管是族內解決還是和外族通婚,明蚌一族的人口不都恢複得不錯的嘛。戶部去年的賞銀差不多下個月就能到城中了,你還有啥可擔心的啊。” 一臉天真無邪的笑确實不好抵擋。
“我不是擔心這些,我說的是國珠的事兒,總覺得有什麽關節沒想通。”公主轉身從屁股底下底下摸出了幾個彈球,搖着腦袋扔進了長丹手裏的玩具桶中。
“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了。”長丹把桶放在桌子,支着腦袋看向公主,“上午不是陪你都看過了嘛,咱們按古書造的凡仙陣眼看着就要打通國珠、城珠,給全國降下保護層了。到時候,你也就不用頂着變化的相貌出門了。家裏就變回來吧,我看着可別扭了。”
公主變回了原本的相貌,卻有幾分不開心地嘟了嘴,長丹自是不傻的,趕緊轉移話題。
“昨天伊榮姐還跟我說呢,國珠、城珠打通之後不用靈符想去別的城也可以瞬間到達。你不是喜歡吃我媽做的海鮮粥嘛,我到時候天天回去給你盛都行。”
“去你的,我有那麽饞嗎?”公主終于被氣笑了。
“我饞,我饞國都的大西瓜還不行嘛。你這張臉也是笑起來更好看,所以就別整天愁眉苦臉的了,這次真的是萬全。
下周就是竣工祭典,赤鳳羽、青龍鱗、麒麟絨、獬豸角、白澤淚,感謝謝當年大人多嘴,也感謝獬豸族教養兒女有方,書上要的也都湊齊了。
祭祀時辰也是欽天監選的,還讓伊榮起了卦,說卦象是長生、複生、重生。這放在哪裏也絕對算是上上的結果。你就放一千個心吧,有問題肯定都能化險為夷。”
“可我覺得這次是丞相媽媽有問題。”公主坐起了身,禦水收拾了池底漏網的玩具,有些忐忑地看着長丹,“明蚌一族有的東西書籍不記載,王族也不傳承,只有大國師一族和當朝丞相知道。”
“你是國主都不知道?”長丹又一次對明蚌族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制衡,不然國主昏庸暴戾怎麽辦?”
“那挺不錯的嘛。”
“唉,我現在真心希望沒有這種制衡。你沒發現嗎?這兩天丞相媽媽的心情好像特別好,豁達得讓人害怕。每句話都跟看透生死的灑脫,好像打算棄世而去一樣。
而且昨天我派人查探過了,她甚至已經偷偷将心逍、心遙娃娃堂家長的名字改成你我了。”
“怎麽,讓姥姥帶孩子習慣了,怕被人家把那倆活祖宗送回來?真送回來,我随時地行塞回去不就結了。”
“不是這個意思。”公主收起了笑容,鄭重地看着長丹,“我覺得,書上關于陣法缺失的部分可能是立陣需要王族血祭國珠。”
“血祭!?”長丹也瞪大了眼睛。
“傳說,我們明蚌之前每次遇到大祭定然是要見血的。若是國運相關的大事,還必須是王族血脈自願獻祭。”
“這也太……”
“跟你想的不是一碼事。最近的一次也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們王族人丁興旺,光國主家都百十人。每人出一碗,将祭物染紅就能實現祭祀。對于王族來說,也算是洗滌心靈了。”
“那你還擔心什麽,反正又不會有人丢掉性命。”
“可是奉聖多疑,但凡有一丁點王族血統的基本早都被送去輪回了。如今世上只有5人有明蚌王室血脈。伊榮姐、我和那倆小祖宗,還有就是丞相媽媽。
伊榮姐是前任海鲲國師600多年前設壇,依明蚌秘法祭天感應而孕的天之靈子。所以她生而能為祭司,天生得我族先祖全部傳承。甚至還可以感應古今。”
“我就說伊榮姐看起來不一樣,原來這麽厲害,那為何……”
“不多來幾個?因為誕育天之靈子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不但要将自己的全部靈力傳給孩子,嬰兒出生時母親的骨肉便會化為飛灰,魂魄則鎖于自己的內丹之中。
只有了卻了生前所有執念,母親方可再入輪回。但這種事情,基本上就等于将自己永遠囚禁于內丹之中,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而孩子以天為父,命硬得很,只能任神職,不能繼承世俗爵位,多半孤獨終老或孑然升仙,都是無依無靠。
當然,天下誰也當不起她的生祭。還在明邦國的時候,奉聖的老陛下都不敢招惹她。”
公主又無奈地攤攤手:“我就更麻煩了。莫說丞相媽媽舍不得我傷着一點,就算繞開她,我這種還在養育50歲以內稚子的宗媽媽,也是不能上祭臺的。
咱家的那兩個活祖宗倒是不怕會出事,可年紀又太小,不能參加祭祀。
所以,能祭祀的就只有丞相媽媽一人了。當年,她因得我國主媽媽保護活到了今日。國主媽媽走後,她心中一直放不下,還自己盤起了頭發,幾百年都是形單影只的。她也有王室血脈的事只有我和國師知道,我就怕她這心結真的會勾着她往窄處走。”
“你的意思是?”長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我猜她這次估計是打算舍了性命,一人獨祭。”公主懊惱地抱着膝蓋。
“那你待會開誠布公地去勸勸?”
公主甩甩頭:“說不通的。”
“要不……到時候來硬的?”
“你放肆。”公主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圓圓的,長丹笑着吐了吐舌頭,公主卻有幾分落寞“唉,你當我沒想過啊。可如果這樣影響了祭祀,她心裏一定是永遠過不去的。
更何況,此事乎咱們慕海萬千百姓的未來。我雖然舍不得丞相媽媽,可以一己之私,置萬民之安危于不顧,我做不到,想去說服丞相媽媽也站不住腳的。”
“所以,你今天就是因為看着最親最敬的丞相媽媽即将赴死,自己救不了才郁悶的?”長丹一下找到了重點,臉上多了一分別樣的笑意。
“是吧……唉,喂喂喂,你什麽意思?”公主剛要繼續沉思,竟不知怎麽的坐到了長丹腿上。
“自然是好意思,反正也趕上了,我給你開出朵花出來不就兩全其美了?”長丹嬉皮笑臉地化作了少年的樣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不無挑逗地蹭着公主的臉。
“絕不是這麽簡單的事兒。”公主小心翼翼地撫摸着花蕾,“丞相媽媽似乎是故意讓我知道的,而且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可以感覺到她早就一心求死了。這次能夠以這種方式離開,她好像特別開心,像是完成了夙願一般。唉,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更何況,”公主丢了花蕾,像撫摸花蕾一樣捧起了長丹的臉,“你為我的母族在異國丢了清名,這十年來又只能陪我在這明月海荒廢了大展宏圖的時間。是恩、是情即便你我夫妻一體我也不能忘。
你可能無法理解,我明蚌因為能産珠久久為人魚肉。我們也知道,确實不少珍珠是要拿去救靈氣渙散之人的命的。可那種被人當工具利用的感覺我忘不了,永遠不能。
我不能這麽對你,我更不想這麽對你。你是我族的恩人,也是我要相伴一生的國輔,你可懂我的心意?”
少年長舒一口氣,又變回了長丹平時的模樣,輕吻着公主的額頭:“有你這話,我此生便是無憾了。”但忽然長丹假裝板起了臉,“不過,我還是有幾分不遂意。你啊,太外道了。”
“嗯?”
“你都說了,咱們夫婦一體,怎麽能是利用呢?”
“我……”
長丹低下頭,将唇靠近公主的耳邊:“我的花永遠心甘情願為你而綻放。只要你想,不論原因……”長丹肩上的衣料瞬間多了兩點水色。
“更何況,這花本來就是兩個人開的。反正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反而求之不得呢。”
“你讨厭。”公主稍稍側開了身,長丹則輕輕收緊胳膊把人帶回了懷裏,嘴已經落在了公主的唇邊:“這次要還是當天就趕上了……你可不許罵我。”
……
皓月當空,這時辰明月海的街上極為安靜。突然,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街道的安靜。
“你多等一下。這時辰女身見你,小佳夢非撕了我不可。”
許久,門開了。伊榮國師穿着男裝,頂着烏黑的熊貓眼開了門。“我還以為你會早點來呢,我等得都熬不住趴桌子上睡了。國輔大人玩得挺盡興啊。”
長丹紅着臉轉移了話題:“您在等我?”
“佳夢今天早上就來旁敲側擊了,我估計晚上你準得來。但不好意思啊,要讓你們失望了。我立了心咒言靈不能主動說的。”
“那……甄丞相是故意被佳夢發現的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懂了,看來她的最終目的不是要填進去自己,真正所圖的還是這花?”長丹有些遺憾地指指自己的腦袋。
“我能說的只有三條。其一,她真的是一心為了慕海,絕無二意,你不用想太多。其二,若想親情和大義兼得,七日後必須有兩朵花出現在祭壇,別想瞞一個做了幾百年國師的人,我知道你什麽時候開過。
其三,甄丞相的過去佳夢估計也不好告訴你,原本的天之驕子眼看着同輩人一個個慘死,甚至……自己卻為了老國主的托付一直活到今天,對她來說,這是了卻所有煩惱最好的機會,你們一定考慮好留她的理由。
嗯……還有個私人建議啊,我就這麽一說,不會認的。為防止來不及,今天小佳夢就能看出來丞相的‘不一樣’了。雖說七天以內的都能用,但畢竟不是有造化之功的果子,簡單來說還是越新鮮越好。
咳咳,我記得這雄花想不落,可得日日得陰陽之氣滋潤着。反正明蚌立法陣的齋戒不戒這方面,我已經看見這四個兩姓外甥如何禍害親友了,啧啧啧。你小心也沒用了,幹脆由着心意去吧。”
大國師擠了擠眼睛:“可不許告訴小佳夢是我說的。下定決心就好好享受吧,七天之後可是會有改天換地的大事的……”
☆、夢兒,今天夾帶私貨來了吧
》》》 》》》
【大祭至羁旅施連環,國谶現靈國得天兆】
清晨的陽光照在長丹家後院的池塘裏,化作粼粼的波光投影進卧室,輕柔地喚醒了公主。公主一睜眼,只見枕邊放着一朵胭脂色的參娃花。
公主揉着眼睛起了身,望着正在梳頭的長丹:“今天這麽早啊。這花怎麽和上次見的顏色不一樣呢?”
“嘿嘿,佳夢記性不錯啊。參娃并不是花木族,花只是夫妻見情誼的象征而已,顏色自然會變了。紅色為愛慕之情,情愈篤,色愈深。若能到墨色,咱倆便能以此得仙位,直接去情天境了。”
“這麽厲害?”公主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長丹得意地将人攬在懷裏,不無驕傲地炫耀着:“參娃一族因情融合各族而生,既能救天下衆生,日常修行時也在回饋天地,自然可以得到些天地饋贈的後門兒。”
“不過,咱倆還早着呢。說不定修行、積累功德得法還能更早成仙呢。反正都至少是幾百年後了,咱先把眼前的坎兒過去吧。”
長丹,将花塞進公主手裏,鄭重地看着妻子的眼睛:“昨天我去見過伊榮姐……額,伊榮哥了。他立了言靈,但多少還是能問出點東西。我其實也吃不準,咱們幹脆誰也別說,你偷偷帶去先看看情況。你別多想,我真沒別的意思……”
“沒事兒,其實我也想看看丞相媽媽到底想要幹什麽。”公主的手緊緊地握住了長丹。
……
七天後,大祭如期舉行。明蚌一族擅長結陣,精攻建築的貍力一族在慕海也是不缺的。八座護法觀禮臺對應着八卦方位,與中間的祭臺共同組成蓮花的形狀。
中部圓形的祭壇高築,祭壇中心108級臺階拱衛着閃着淡淡光輝的國珠。國珠正南面是祭臺,祭鼎裏的三昧真火已經熊熊燃燒了三日,只燒得青銅大鼎成為了鮮豔的紅色。
陰陽兩位國師高高地站國珠旁做法,下面的祭臺前甄丞相為主祭,長丹身為全和人和祭品為輔,公主、兩方重臣按照各自身份對應的八卦人物方位護鎮觀禮。
公主作為母親,被安排在了在西南坤位的法陣前排,正好看着甄丞相和長丹二人進行獻祭。最開始,一切和普通祭祀一樣。伴着禮樂,循着儀軌,長丹将各類仙釀、祭品端上祭桌,由甄丞相唱着祭歌投入鼎中。
待儀式走完,兩位國師才開始真正施法結陣。随着咒語響起,國珠在高臺上漸漸散發出幽幽的藍色光芒,祭鼎中的火也一下子升起一丈高。
甄丞相唱祭的歌曲也換作了從未聽過的古語祭歌,雙眼映着國珠的光輝散發出幾分幽藍。赤鳳羽、青龍鱗、麒麟絨、獬豸角、白澤淚……古書上記載的靈寶被抛入鼎中,靈氣瞬間像百川入海一般彙入國珠,使國珠的光芒越來越強,漸漸變得像一輪青白色的太陽。
随着祭歌的結束,最後一件祭品沒入鼎中。火焰像活了一般從大鼎力跳了出來,直直地融入了國珠的光輝,照得人睜不開眼。
令幾乎所有人不解的是,作為主祭的甄丞相竟然絲毫沒有依照儀軌退下祭壇的意思。沉吟了片刻,她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夢兒,今天夾帶私貨來了吧。”
出乎甄丞相意料,公主并沒有對被自己看破而吃驚。公主皺着眉,仔細審視着自己的丞相媽媽,手裏幻化出那朵嬌豔的花。
“這參娃花真漂亮,走之前能再看一眼這拯救了我明蚌一族的花,值了。”甄丞相笑得像孩子一樣燦爛,“我知道你猜出今天需要王族血祭來了,丞相媽媽也明白你在疑惑甚至質疑我為何要故意透露這個消息。”
甄丞相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兩人:“實在是慚愧,我确實是為了要此花。但我甄雙犀對天起誓,我對慕海絕無異心。”
“長丹啊,我和伊榮還有欽天監的幾位大國師都仔細核對過雙方的記載了。這國珠祭祀後将成為慕海立國之根本。雖然以靈獸之氣便可凝出保護層抵禦刀劍,但若要形成能夠真正保護民衆遠離奉聖入侵,涵養一方靈氣助民向善、長生、且得以育化的凡仙陣并不簡單。
想讓慕海真正安定、強盛,還需要在血祭後為國珠添一個充滿靈氣、生氣的主魂。千百年都沒人見過參娃果了,如今只有你二人開出的參娃花最合适。
“我活了一千兩百多歲,是唯一一個從明蚌國獨立時代活到今天的人。我有過憧憬,也經歷了國破家亡。多少人都走了就我活着,本來海晏國主走的時候我就該跟着走的。可老國主把明蚌和小夢兒都托付給了我,我就必須照顧好他們。
如今好了,明蚌已然成了慕海的自治城,各方面已經走上了正軌。夢兒也已經長大了,有了的好歸宿。我可以放心地去找海晏國主了。”
說完甄丞相竟然狡黠地一笑:“你們也不用攔我了。時間是我已經算好的,之前的祭祀結束後要在一刻內進行血祭,否則需要等到500年後方能進行二次祭祀。雖然剛剛的祭祀中已經從國珠下了禁制,參娃、明蚌的消息不會外傳。但如果國珠沒有主核恐怕很容易被破解,這500年的變數大抵不會少,如果今日猶豫了,那這500年中恐怕奉聖早已攻破國門了。
血祭後一炷香內,必須把花投到國珠裏,否則血祭不成,我也就白死了。一刻的時間差不多了,你們不用考慮太多,也不必勸我。
國事為重,而且……我真的累了,此一生羁旅坎坷今日當歸還本真,你們就當放我走吧。”說罷,幻化出長長的冰劍從容自刎,一腔鮮血被兩位國師含淚施法灑在了國珠上。
鮮血像靈氣一樣被國珠吸收,國珠瞬間發出赤色的光芒,好像鼎中的火,更像初升的太陽。
“長丹,”公主扯着嘶啞的嗓子,哭着用法力遞上帶花的泡子,“聽丞相媽媽的,國事為重,不能讓她白死。”
“你先別哭了,趕快穩住她的魂魄,不然來不及了。”
“不,不長丹你聽我說。丞相媽媽說的沒錯,不能,我們不能。”公主哭着跪倒在地上,身邊的人趕緊将她攙了起來。
“你快點兒,魂魄散了就真沒辦法了。”長丹瞬間化為原形,指着腦袋咧開嘴笑道:“祭品這東西還是用最新鮮的好。
公主愣住了,不過瞬間就醒過味兒來。自己不敢離開陣位,只能施法穩住地上巨蚌的魂魄。
長丹沖公主笑了笑,把頭上的花扔進了國珠。不多時,肉眼可見的靈氣柱便沖入天際。兩名國師和長丹趕緊擡着巨蚌躲到一邊的低地,護發觀禮臺上的人也依令禦風撤了過來。須臾間整個區域被靈力吞噬,化為了烏有。
長丹取出花,看着地下的蚌愣住了:這搞不清楚蚌嘴在哪裏啊。索性在蚌身上開了個口,将整只花直接塞了進去。看得伊榮嘴巴抽了抽,不過也幫着擋住了跑來彙合的公主的目光。
祭祀成功了,國珠的光漸漸聚攏,向四面八方射出靈力串起城珠。玻璃罩子一般的雙層保護罩從各城珠區域升起,逐漸向國珠上空彙合,清新的靈力風也吹進了所有人的身體。
沒人記得歡呼,也沒人想得起流淚,所有人只是默默仰頭感受着這份震撼。忽然一聲咳嗽打破了這份寧靜,甄丞相睜開了眼,正好目擊了保護罩在自己頭頂完成最後的彙合。
所有人還沒有從這份震撼中緩過勁兒來,大鼎竟自己從廢墟中飄飄搖搖地升到了空中,鼎中升起一丈高的藍色火焰,鬥大的金字映在火中。
明蚌族人的眼中頓時映出了不同顏色的光芒。空中響起唱祭,合唱一般的聲音,溫婉的女聲中透出高貴和威嚴,仿佛遠古的女神:
“明蚌含淚的孤魂喲,今日可不再介懷
慕海興旺的機緣啊,有心也必将到來
正月失孤因緣始明
戰火燃身千家不寧
鳳凰降瑞嬌兒見行
參花如火慕海将清
端木入國良醫朝京
改藩換主瑞族常迎
靈狐六尾書啓教興
……”
大鼎中的歌謠被吟唱了好幾遍才停止,火焰熄滅,大鼎靜靜地落回了廢墟。低地上的人群炸了鍋,開始紛紛議論,都想猜出剛剛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104句會是谶言嗎?”“不,是108句,我聽到了,很模糊但确實是還有四句的。”
“是108句,這是國谶。”伊榮國師平靜地說道。
“對,108句一定就是國谶了,是我們明蚌貴族血祭才有可能出現的。”
“對對對,而且只預兆影響數代人和整個格局變化的大事,才會有國谶作預兆,連我明蚌被奉聖吞并都沒有。”幾個明蚌人開始解釋了起來。
“可這為什麽,我們都差點滅族了祖先卻……”
“因為我還活着,”甄丞相在公主的攙扶下起了身,緩緩地開了口,“我生在明蚌古國時期,渡過漫漫寒夜,到明蚌歸于慕海的日子我都還活在凡間。這900多年屈辱的日子,并沒有真正跨越一代人。而且,整個靈界的格局怕是從今天才要改變吧,天終于要亮了。”
甄丞相憐愛地看着公主:“我們夢兒聽的也是清楚的108句吧。”公主含淚點點頭。
“是啊,多少年了。”丞相媽媽的手擦去了公主的眼淚,“有盼頭就好,無論是仙界還是在這世間我一定要活着等到這天兆。”
甄丞相笑着看向國珠,琥珀般的眼睛映照着太陽般的國珠,一切昏暗漸漸都被光明同化。劇場被宛如白晝一般的光明籠罩,白大夫和其他人才終于緩過神來,只是感嘆短短一個時辰真的是恍如隔世。
作者有話要說: 甄大人等的天兆,下一章開始羅織,只是白大夫的日子馬上要不好過了。白大夫能否抱國寶進城,有之、冬兒的命運又将如何,請繼續關注《靈鎖篇》。
嘤嘤嘤,感謝陛下們的關注、收藏。
☆、郎哥?不如就如你所願好了
》》》 》》》
【機緣現了兒遂郎意,姻緣錯郎哥失妾心】
白光散盡,觀衆離開了幻境。只見影石屏中是公主母女、夫婦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畫面。影石戲也進入了謝幕階段。配着現實中主人公的畫像,歷史中人物的最終命運以文字的形式展現在衆人面前。
謹以此劇紀念明蚌一族融入慕海1100周年,本劇由明月海自治城及慕海各兄弟城市攜手制作。拍攝得到了諸多在這場歷史變革中一起來到慕海的原奉聖移民的本色出演。
海長丹-明佳夢夫婦
祭祀後長期居住于明月海,管理明月海自治城,長丹也再沒有離開過慕海。為順應明蚌習慣,佳夢國主及其繼任者仍保留了國主的稱號。夫婦二人已于子規二年雙雙羽化登仙。直到飛升前幾年長丹才敢承認:甄丞相服用的花,并不是慕海之前的存貨,而是自己在大祭幾個月前不小心開的。
甄丞相雙犀
現仍居住在明月海。明月海自治城經濟、人口恢複後,便辭官修行,研究明蚌歷史、參娃習性。甄大學士孑然一生,但她的生活并不孤獨。作為姥姥,甄丞相辭官後帶大了長丹夫婦的6個孩子,甚至最小的兩個孩子還按慕海的習俗,随了最敬愛姥姥的姓氏。
明國師伊榮
後進入欽天監,預言了慕海奉聖多次戰役和重大事件,是孤兒歸城的判斷人。現居于都城,多次參與國家祭祀任主祭司。
杜大夫卿嚴
從奉聖帶回數百部抄錄的醫學、藥學著作,成為我國太學醫學院的奠基人之一。武德131年積功德飛升。
産珠樓
原樣保留在了明月海的首府,現在為國家級博物館每年向千萬游客訴說那一段歷史
王宮
不再有任何王室成員在這裏居住,每遇明月海重大祭祀這裏都是首選場所。平時,這裏已經成為了重要的旅游景點。
獬豸一族
雙方取得信任後,成為慕海法律、入國篩選的中堅力量,獬豸門、獬豸筆産品在移民、商業等領域均獲得巨大成功。
花靈蝦族
由于母蝦無力撫養,時任戶部尚書茍大人如願将第一批蝦籽倒進了太液池。小蝦長大後成為我國娃娃堂第一批孩子。16位母親也在入城官的幫助下在慕海開啓了全新的生活。
明蚌一族
根據子規310年戶部的數據,可現蚌身的明蚌族人約10萬人,帶有明蚌血統的慕海人更是不計其數。老一代移民大多居住于明月海,而他們的子孫如今遍布全國各地。
每個甲申年,自認是明蚌族裔的人都會帶着出生時父母,或家中其他能現蚌身的親友以蚌殼做成的簪子來明月海聚會。這簪子已經成為明蚌身份認同最大的标志。
……
一條條介紹滾動着,直到最後一行字,竟是由一個飽經滄桑的聲音念出來的話:
“我一直在世間等着天兆,也在等一個能夠将明蚌故事傳下去的人。那個人,會是你嗎?”——《四劫》總監制甄雙犀。
場裏亮了燈籠,觀衆們聊着劇情、哼着國谶的調子,紛紛離開了場地。白大夫起了身,剛要走竟吃驚地發現了兒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低頭摩挲着手裏的一個小物件。
白大夫心裏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而這份預感也越來愈強,像一個巨大的冰塊堵在自己的胸口,這冰還在一點點變大。
直到大影石都被撤走了,周邊只剩一片空場和兩棵歪歪扭扭的樹,白大夫才奓着膽子開了口:“我的天啊,”白大夫試探性地将手搭在了兒肩上,試圖緩解着尴尬,“你們參娃一族原來那麽厲害呢。之前郎哥不知道你已經400多歲了,天天讓你叫我哥哥,咱們了兒不會哪天把我也拍樹上吧。哈哈哈哈……”
可了兒依舊坐在地上玩着東西,好像聽不見一樣。白大夫越笑越幹,覺得真的是更尴尬了。只好默默收回了手,也收了笑聲:“這個……娃娃,影石戲演完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晚上挺涼的,明天還要出診呢。不然,我可沒法給你房租哦。”
“……”
“……娃娃,你究竟是怎……”白大夫俯下身才看清了兒手裏的東西竟是那根蚌殼簪子。“你這簪子好像和裏面的一樣啊。對了,不是說你外祖貝家就是明蚌族嗎?這應該就……”
“郎君啊,”了兒終于開了口,卻是徹骨的冰寒,“不,有那封休書我最多只能叫白郎你郞哥。”
一句話,讓白大夫像掉進了冰窟窿,胸口的冰塊一下子流遍了全身将整個人凍在了那裏。而身邊的小姑娘正仰着臉淡漠地盯着自己。
兩人都在這種冰冷中起了身,白大夫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娃……了兒你想起來了?”
“這是你幫我找回來的,也是你給我下的聘禮。沒你就沒它,我怎麽能想不起來呢?”
這下子白大夫真的一點笑容也擠不出來了:“你,你還……呼,你希望如何?”
了兒淡然地背過身,語氣中沒了剛剛的冰冷,多了一份空靈:
“我希望如何?入城前我想過很多次。如果我們能再相見,如果我們在黃泉相遇,我會怎樣對待咱們的關系,如何對待你?呼,剛剛我終于想通了。既然我沒有更好的主意,不如就如你所願吧,白郎。”
“了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白大夫的心越來越虛。
“字面意思。”
“我……”
“白郎你當時表達得很清楚了,休書你也給我了。臨走前,你在我枕邊說的也是:今生無緣讓我忘了你。
挺好的,7日後我以國民身份入城,找人徹底銷了與你的所有過往。你我從此兩清,再無往來便是。”
“了兒你清楚的,”白大夫急了,想努力抓緊最後的希望,“當時我以為你是個娃娃,以為我自己就是來這裏送死的,根本回不去。我……”
“好,那不說這個。我不論最開始在奉聖,還是後來回到慕海,都不止一次地問過你,你自己是否喜歡我。昨天我還鬼使神差地問了你對我的态度,不是嗎?”
“我,我真不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
了兒輕輕搖了搖頭,斬斷了白大夫的話:“緣分二字,有上天賜的緣,也有自己選擇的份,說白了就是一種機緣。錯過了,就是失去了,不會再有了。”
不知怎的,原本空靈的了兒憤怒地轉過身,敲着白大夫的胸膛:“白郎你扪心自問一下,你為什麽會回來找我。真的是為了情?還是為了白大夫的責任?亦或是對我心生愧疚?或者幹脆就是習慣了,認為我就該在這裏等着你?
說實話,這些日子你對我的好,我都看見了,每一分每一毫我也都記在心裏了。也差點又動心了。只是這好是為了什麽,你說得清嗎?
真的是你終于也喜歡上我了嗎?不錯,這片兩途地的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愛侶。可你說過、表示過你是以這種身份喜歡我嗎?昨天你可是說自己不配喜歡我,就想給我當一輩子哥哥的。
白大夫既然你已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