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SN弓士]骸骨與辰星

第8章 ☆、三日目（上）

本有向激烈沖突發展危險的争吵，以身為禦主的士郎被戲弄為終結。但是，雖然Archer将士郎的話聽了進去，與對方同行的過程中他卻全然不配合。

“雖說對于在教會長大如同苦行者一般的你來說，審美觀完全不能強求。但這種古板無趣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穿的。深色系的服裝不是要貼身一點才好看嗎？”

“Master，我只是不想穿得像神父見習生而已，并沒有期待這種色彩花哨的襯衫。你是當真認為我适合這種浮誇的式樣嗎？該不會是故意戲弄我吧？”

耳畔的調笑挖苦接連不斷且有毒舌程度升級的趨勢。伴随這一連串言語轟炸，少年臉上那一絲笑意逐漸淡去，擁有柔和輪廓的唇也一點點抿緊。

“讓你跟随一個完全沒有審美能力的主人還真是抱歉。不過，這件看起來還不錯吧？具體合身與否，等下進試衣間你親自試一下不就好了。”随手取下一件版式修身的黑襯衫，士郎已經沒有繼續選下去的興致。意識到這種商量一般的綿軟語氣毫無震懾力，他加重語氣補充道，“不許拒絕，Archer。”

“發號施令如此熟練，你可真是相當有身為主人的自覺性啊。”英靈語調譏諷，“以對待人類的方式對待戰鬥工具，這樣真的好嗎？”

還不是因為你看起來太像人的緣故。

再者說，哪有你這樣說話嗆人的鬧心工具。

不想與對方争吵，士郎沉默地走向更衣間。熟悉的魔力氣息尾随而至，令士郎安心少許。然而直到英靈在狹小的空間內現出身形，他才意識到與身體赤｜裸的對方近距離相處是何其尴尬。

“快點把衣服換上。”發出指令的語氣仍舊堅定不容拒絕，少年卻轉過了身，以背部面對英靈。

同處窄小空間的英靈無法不注意到少年急促的動作。看着少年以近乎狼狽的姿态飛速背過身體，英靈的動作不禁頓住。

這麽容易就害羞了嗎？這是何其稚嫩的小鬼。

望向少年的英靈雖然無法看見對方的臉頰，卻也能想象出紅豔色調在原本白皙的肌膚上暈染開來的光景。此時，仿佛是察覺到英靈存在感強烈的目光，少年小巧的耳垂不安地動了動，随即染上了晚霞般的紅暈。

好象，有點可愛啊。

不過這種話是決不會對小鬼說的。

這樣作想的英靈迅速換上衣服: “可以了，Master。”

少年飛快轉過身來，随即徹底愣住。

“怎麽了？那副表情，難道是很醜？ ”英靈面露無奈，輕輕嘆氣，“果然不該相信你。”

“不，”士郎下意識地搖頭，“完全沒有那回事。這一身很适合你。”

英挺的臉龐因為日常裝束的襯托而減少幾分冷酷，肌肉緊實的身軀被貼身襯衫勾勒出漂亮的輪廓。雖然有點不情願，但士郎不得不承認，Archer這副模樣，其實相當帥氣。

當然，這樣的想法，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向讨厭的家夥透露。

“你滿意的話，就選這些吧，Archer？”

“雖然無法相信Master你的審美，但既然你喜歡就這樣好了。”

“說起來，” 士郎猶豫片刻，“明天開始一起吃早飯吧？我一向會煮充足的份量，兩個人吃綽綽有餘。”

“無所謂，總歸受累的是Master你。”

“少嘴欠了，惡劣的家夥。”面對英靈毫不服輸的士郎忽然感到有點微妙。

是錯覺嗎？雖然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很差，但先前那種劍拔弩張的冷硬對峙似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參戰第二日也是如此平靜地度過。之後，次日清晨，因為英靈的緣故，士郎小小地吃了一驚。

雖然前一天态度強烈地對英靈表達了內心的想法，對于Archer會言聽計從這件事，士郎卻不抱任何期待。然而，Archer的表現完全出乎士郎預料。對方沒有乘着早上獨處的時光繼續嘲諷，而是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姿态配合他來到廚房，在他忙于熱鍋和處理蛋液的時候幫忙盛粥。

盡管沉默不語的英靈渾身都散發出令人生畏的超低氣壓，但如此平和的相處，甚至讓士郎想起了昔日在教會與家人的溫馨日常。

那個時候，自己也是每天清晨早早起來，在完成訓練後為監護人做早餐。

——雖然那兩個家夥除了偶爾進廚房搗亂之外就從未幫助過自己。

與英靈一同落座的士郎，唇角不禁微微上揚。

可惜的是，美好到宛如錯覺的溫馨寧靜也只持續了片刻。

“雖然炒蛋的火候恰到好處，但鹽會不會放得太多了，Master？”

“調味分明沒有問題，”士郎無法忍受英靈質疑自己的廚藝，“而且，不是煮了粥嗎？配在一起吃剛剛好。”

“吃鹽太多會長不高的，Master。”

“少給我灌輸那種歪理邪說。”知道這樣下去二人一定會将鬥嘴演變成日常，士郎主動将話題扯回正軌，“話說回來，進入學校之後，除非必要，你不許實體化。 ”

“這種事不用Master你說我也明白。”

除非有其他任務，否則便由靈體化的Archer與士郎一起行動——這是二人在前一晚便已達成的共識。

校園之內除了遠坂凜，并沒有戰鬥能力勝過自己的人存在；過去十年都在努力變強的少年，已經具有相當優秀的洞察力，對這一事實無比明确。

只是，聖杯戰争的殘酷性質，士郎也相當清楚。稍有不慎，很可能連性命也會丢掉。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來不及反應，身為英靈的Archer，至少能夠拯救更多的人。

——眼睜睜地看着他人毀滅這種事，已經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血色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士郎微蹙眉心，迅速将情緒上的波動壓制下去。

聖杯戰争已經正式開始，今後的每一刻，自己都需要小心謹慎。

然而，令士郎意想不到的是，僅僅第一日，就有人按捺不住地做出了過分的行動。

踏入校園的一瞬，令人不快的黑暗氣息便順腳踝纏了上來。

“有人在這裏設下了結界。”英靈的氣息伴随低沉的聲線飄入少年耳廓。

“嗯。雖然不是什麽高明的手法，但一旦發動，就足以令這裏絕大多數人受傷。”士郎繼續向校內走去，“我會拆掉這個結界。如果對方留下來觀察情況的話，就順便打敗好了。”

“但是，Master你說過，學校內還有另一位魔術師，而且是冬木市的管理者。這種事情她一定會出手，我們只要看他們互相殘殺就足夠了。”

聞言，士郎停下腳步，轉向英靈出聲的方向。

Archer所說不無道理，士郎也明白這是對自己損害最小的方案。

只是……

“我無法容忍将無辜之人扯入危機的行為。在有人受傷之前，必須将結界破壞。若有必要，制造結界的家夥我也會殺掉。我的作戰方針，Archer你早已經知道了。”

再度邁開腳步，士郎并不意外地聽到英靈的輕聲冷笑。

“既然承認了我，就不要給我潑冷水了吧。”士郎輕輕地說，“我知道自己不自量力，畢竟不幸時常發生，即便疲累至死也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但就算是蠢事，也要有人去做才行。由我來做，不是最合适不過了嗎？”

以靈體狀态跟随在少年身側的英靈目光沉沉地注視對方。

抹殺牽連無辜之人的犯罪者——這便是歷經地獄般慘像的少年的心願。

少年神色平靜，眼中的光芒異常真摯又堅定。仿佛，為了這個并非錯誤卻痛苦不堪的願望，他已經有了付出一生的覺悟。

說起來，這家夥過去十年都是這樣度過的。若說覺悟的話，大概早就有了吧。

想到這一點，英靈不禁收回審視的目光，默默感嘆少年那不可救藥的愚蠢，卻也無法出言指責。

另一邊，遇上同學的士郎已經徹底無視英靈的存在，微笑着與對方一同步入教室。

平安無事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放學。

逗留在校園內的少年，在夜色降臨後，終于來到教學樓外部，出手解除結界。他曾遭遇過比這強大數倍的魔術師，如此拙劣的結界對他來說還不夠看。

只是，盡管士郎使用的是教會流的手法而非正統魔術，藏于暗處的敵人卻仿佛對魔力異常敏感，在他發動術法的瞬間便發起突襲。

被兵刃相接之聲所吸引，士郎将目光投向不再生疏的槍之英靈，以及，現出身形迎戰敵人的Archer。

藍色的槍兵與紅色的弓兵以超越人類的姿态戰鬥着，強攻與閃避的身姿皆在夜色中化為殘影。但是，憑借緋紅長|槍劃出的、猶如火焰的明亮軌跡，以及爆烈風壓中綻放的利刃的冷光，士郎還是依稀看清了這場互不相讓的交鋒。

身為“弓兵”的英靈，按道理說，并不善于近身戰鬥。但是，憑借敏銳的戰鬥意識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數量衆多的武器，Archer在與Lancer的近戰中并未落于下風。

旁觀片刻，士郎忽地一怔，臉色徹底沉下來。

以槍兵那種僅僅突刺便能除去敵人武器的手法，想要殺死身為人類的自己，根本就輕而易舉。

但是，與自己交手的時候，Lancer似乎只是單純地享受戰鬥而已。直到與Archer照面，這位好戰的英靈才顯露出真正的實力。

也就是說，對方的禦主，目标從來都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的英靈。

在認清這一點的同時，士郎猛地睜大雙眼。

趁Archer再度更換武器的瞬間，Lancer無聲地詠唱咒語，緋紅的長|槍亮起危險的光芒。

只要敵人使出這一擊，Archer絕沒有閃避的可能。

豔紅的魔槍忽地刺出，本是朝向弓兵手中的兵刃，最終卻憑空轉向胸膛——

寒光閃耀的長|槍尖端，準确無比地抵住了弓兵的心髒所在——

火紅的戰袍飛揚而起，向後躍出的弓兵翩然落地，急促喘息，被刺中的傷處皮肉綻開，白骨森然。

——卻是奇跡般地避開了要害。

對面不遠處，一擊失敗的Lancer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竟然能夠躲過這一招嗎？是我大意了。沒辦法，今天就到這裏為止吧。”丢下這句話，藍色的英靈飛身躍起，隐于暗夜。

在槍兵張口之際，士郎便按捺不住想要下達命令，最終卻因Archer的傷勢妥協。飛快來到對方身旁，他将手掌輕輕覆于對方鮮血淋漓的胸膛。

“別動。”感到手下堅硬的身軀微微一顫，他出聲制止，“為你療傷而已。在這種情況下，教會的治愈術更有效率。”

“是因為聖力的緣故嗎？的确比自行療傷要方便。”盡管受傷，Archer仍有閑心說笑。目光觸及少年臉龐的一刻，他卻不由自主地收斂笑意。

少年臉色格外蒼白，大睜的眼瞳深處湧動着什麽無法理解的情感。色調溫暖的眼瞳被厲色占據，卻又蘊含莫名的恐慌。

在Archer出言詢問之前，身為禦主的言峰士郎下達命令。

“Archer，給我追上他。”少年神色沉靜，發號施令的聲音卻異常冰冷，“我要知道對方禦主的身份。”

少年鮮有的強烈情緒，使英靈也不禁動容。沒有追問，他飛身而出。

自己的敵人會是誰呢？

士郎呆在原地，腦內亂成一團。憑借理智分析得出的某個人選，又因為感情上的牽絆而被他直接否決。

自己所知道的，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的魔法使，就只有那一人而已。只是，那個身為“家人”的金發青年絕不會殺傷自己，而養父也不可能默認這一切的發生。

在士郎陷入混亂的時刻，又有一道強烈的魔力逼近，吸引了他的注意。

雖然不知是誰，但就方位來看，十有八九會與Archer遭遇吧。

不得不将心中困擾擱置一邊，士郎飛奔趕上。在越過建築轉角後，他看見了幾乎令他心髒驟停的場景。

身着藍色長裙、裹着銀色戰甲的少女騎士，身周迸發的魔力強烈到有如實質，在平靜的空氣中掀起爆裂的狂風！

那個高舉華美巨劍的嬌小騎士，仿佛下一秒，便要将沉重的武器揮砍而下！

像是遇上熟人般陷入恍惚、抑或被對方氣勢所壓倒，Archer竟然毫不避讓，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

那個少女模樣的英靈鬥氣凜冽，一旦發起攻擊， Archer一定沒有應對的餘裕!

就這麽想要被陌生人擊殺匆匆退場嗎，可惡的呆子!

盡管突發狀況頻頻，士郎還是立刻作出決定。

雖然這個從者沒有任何地方讨自己喜歡，但戰争伊始便失去對方——這種事情決不允許。

“靈體化，Archer——！”

以一枚令咒為代價，士郎将自己的從者化為無形，使之免于被巨劍橫掃的危機。

在那之後，面對迎面而來的，宛如風暴的劍氣，他做出了迎戰的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輪到士郎英雄救美（啥）

以及閃閃說這鍋我不背我只是看戲群衆！去找你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