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SN弓士]骸骨與辰星

第7章 ☆、二日目

将曾引起浩劫的聖杯徹底摧毀——這是我的責任。

那個時候，身周的人們痛苦地求救，最終卻只能凄慘地死去。

斷肢堆積如山，血液腦漿與黑泥一起流淌至腳下。

火紅色的地獄中，僅有自己一人存活。

所以，那是自己的責任。

将引起這一切的禍之起源徹底扼殺——

夢境中的畫面愈發朦胧，現實的一切逐漸清晰。士郎睜開雙眼，看了下表。

比平時起得要晚。雖然趕去學校還綽綽有餘，但想要進行體術與魔術的練習就完全來不及了。

“雖然對不起父親的悉心教導……但昨天經歷了那麽多事，稍微懈怠一天也沒關系吧。”士郎自我安慰着起身，下一秒卻被湧入腦海的、關于自己從者的不快記憶弄得頭疼起來。

和Archer那家夥相處下去，絕對會誘發災難。

而且，雖然Archer能夠以靈體形式存在，但若是不慎實體化，以那副模樣行走于公共場合就糟了。至少要給對方買一身正常的衣服才行。

說起來，Archer不會在哪裏迷路吧？對于完全沒有在現代生活過的家夥，僅僅丢給對方一張地圖實在無情了些。之後帶對方在冬木市熟悉一下好了。

士郎一邊思考關于Archer的事一邊走向廚房，在途徑倉庫時，腳步不禁慢了下來。不抱絲毫期待地，他将虛掩的門推開。

在那之後，看清內部光景的士郎發出感嘆：“這還真是……整齊到了讓人感動的地步。”

被砸爛的東西被修複完好或是徹底丢棄，先前自己匆忙間草草堆放的工具也被規劃整齊。即便是擅長家政的自己，面對如此場景，也覺得無可指摘。

“沒想到那家夥還有細心的一面。”心情徹底轉為明朗，士郎下了新的決定，“這樣的話，今天就早點回來，照料一下對方好了。”

今天像以往一樣上課，并找出學校內的其他參戰者。這便是他眼下的打算。

***

與士郎的煩惱不同，眼下的遠坂凜完全是興奮到心情飛揚。

盡管是最後一位加入戰争的禦主，盡管召喚儀式出了差錯、險些将自家地下室弄塌，但是，她可是得到了最強的從者！

一定會贏得戰争的——少女這樣堅信。

一定會為父親贏回榮耀——少女為這樣的信念而躍躍欲試。

因為一直想着實力強大到恐怖卻又擁有可愛外表的從者，遠坂凜整天都興致高漲，臉上挂着即便疲憊也難以掩飾的喜悅。

只是，這份喜悅，最終在遇上她無比熟悉的間桐家兄妹時消散殆盡。

出現在她視野盡頭的，是因為生病或其他緣故而不支倒地的紫發少女，以及，想将對方強行拉起的藍發少年。

過去看看吧，也驗證一下慎二那家夥會否參與戰争。抱着确認對手的念頭，遠坂凜快步走了過去。

之後，在并無他人的樓梯間，她驟然出手，給予藍發少年狠狠一擊。

“給我适可而止吧，慎二！”凜低聲斥責，在扶起少女的間隙掃視間桐慎二的手背——沒有令咒，“像你這種只會欺負女孩子的人渣，只會令家族蒙羞！”

癱在地上的藍發少年目露怒色，忽然轉向走到近旁的赤發少年：“喂，幫我教訓遠坂！”

處于狀況之外的士郎眨了眨眼，冷淡的神情毫無波動：“遠坂說錯什麽了嗎？你本來就不該欺負學妹。還有，今天的弓道訓練我不去了。”

“你果然也是個混蛋。”間桐慎二氣沖沖地爬起來飛快跑掉。

“這副落荒而逃的樣子真是丢人。”凜一臉嫌棄，之後關心身邊的學妹，“你沒事吧，櫻？被那家夥欺負的話，要說出來啊。”

“沒問題的，學姐。”櫻笑着回答，之後有點局促地看向士郎，“學長。”

“身體不舒服就早點回家休息吧。”士郎微笑着回應，溫柔的目光掠過間桐櫻蒼白的臉龐。

——卻也狀似無意地掃過遠坂凜被長袖襯衫遮住大半的手背。

與此同時，遠坂凜也留意到了少年纏繞繃帶的手背。她目光閃了閃：“那樣的話，你送櫻回家好了，言峰同學。”

“诶？”士郎一愣，露出為難的神色，“今天……不太方便。”

“噢？”對一切心知肚明，凜卻仍舊提出問題，“是因為手背受傷了嗎？”

“嗯，是這樣。”少年微垂眼簾，輕輕咬住下唇，“周末練習弓道的時候弄傷了自己。”

對少年看似沉悶實則害羞的性格再了解不過，凜懷着戲弄的心态繼續說了下去：“是嗎？但言峰同學你相當擅長弓道吧，怎麽會因此受傷？該不會是被誰攻擊了？”

“沒這回事，”士郎露出困擾的神色，語氣微微加重，“嚴格地說，是因為一個……朋友。今天要翹掉弓道部的訓練，也是因為要照顧那家夥。”

“哎呀，真是少有的坦誠。”少女發出興致盎然的聲音，“看樣子，是令人傷腦筋的朋友吧？”

“的确，不過我會試着和對方好好相處。”士郎妥協地作出回答，之後進行反擊，“你倒是充滿力量的樣子，是得到強大的助力了嗎？”

“那當然，”少女露出宣戰一般的自信微笑，“我的助力可是最強的。你大概也有機會親身體驗吧。”

二人對彼此所言的真正含義心照不宣，一旁的間桐櫻則露出困擾的神色。目光小心地在兩人臉上逡巡，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學長和學姐在說什麽？”

“沒什麽啦。”凜笑了起來，忽然牽過櫻的手，“既然言峰同學有事要辦，那由我代勞吧。”

“多謝。”士郎松了口氣，簡單地關心了櫻幾句便快步走下樓梯。

凜微笑着轉向臉頰緋紅的少女：“回去收拾東西，我送你回家。”

或許是因為與大名鼎鼎的校園偶像同行，回家的路上，間桐櫻有點無措，視線卻時不時看向身側的黑發少女。

湊巧的是，凜也因為某些原因而打量着間桐櫻。目光交彙的瞬間，兩名少女都有點尴尬，之後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言峰士郎那家夥，對你還蠻關照的嘛。”凜主動挑起話題，“分明就是個冰塊面癱臉。”

“請別這樣說。”櫻輕聲為士郎辯護，“學長他其實是個相當溫柔的人。”

“噢——這還真是難以察覺呢。”凜揶揄地說完，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偶然撞見的畫面。

黑沉的雨夜中，面無表情的少年幹脆利落地将呼嘯而至的黑暗生物斬成碎片，最終向受驚的紫發少女伸出手；因為對方腳踝扭傷的緣故，他甚至将對方背起、送回了家。

也難怪會如此在意了。凜靜靜注視櫻浮現笑意的眼眸。

分別之時，一向伶牙俐齒的遠坂凜卻反常地沉默了。她本想關心對方幾句、要對方強硬起來，但被微笑的少女注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種時候，還是專注于聖杯戰争的好。這樣作想，凜松開了對方的手：“那麽，再見了。你要多加保重。”

“當然。學姐也要加油噢。”帶着毫無陰霾的微笑道別，間桐櫻轉身走向宅院大門。

遠坂凜深深地看了眼少女纖細美麗的背影，随後快步離開。

***

對兩位少女交談的內容一無所知，士郎急匆匆地趕回家。在察覺到熟悉的魔力氣息後，他懸了一天的心終于放下：“Archer？”

“我已經遵照你的指示探查過了。”現出實體的紅色英靈直接進入正題，“柳洞寺那裏的确充斥着強烈的魔力氣息，但并不是Lancer陣營。那種強烈的魔力波動反而像是Caster。此外，間桐家的宅院被結界所覆蓋，應該是某位禦主設下的。”

“間桐嗎？”士郎輕輕念着這一姓氏，不禁皺起眉頭。

間桐櫻身上幾乎沒有魔力氣息，慎二手背上也沒有令咒。但如果說Archer會搞錯，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間桐家的出戰者或許不在學校裏吧。”士郎只能做出這樣的判斷，“柳洞寺那邊，我會與你一起去探察的。”

“嗯。”英靈應聲，之後沉默不語地注視面前的少年。

咦？這視線是……

士郎有點困惑。

是在等待誇獎嗎？

雖說英靈生前大多是聲名顯赫的人物，不會稀罕自己的稱贊。但是，說不定也有例外。就算是吉爾伽美什那樣高傲的家夥，在聽到自己贊嘆的時候，也會露出高興的神色。

想到這裏，士郎不禁微笑起來：“做得不錯，Archer。”

英靈愣了一瞬，鋼灰色的眼被難以讀懂的複雜神色填滿。但很快，他便恢複常态：“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從者是怎樣了不起的人物了嗎？就缺乏感情的你來講，真是感天動地。不過，身為從者，我當然要對身為半吊子的你負起責任。”

士郎斂去笑意，起身向卧室方向走去：“在讨厭鬼這一群體中，你絕對是個中翹楚。”

“這種誇獎可不能取悅我啊，Master。”紅色的英靈大步跟上。

“并沒有誇獎你的意思，少自作多情了。”士郎微微加快腳步，卻在突然之間被對方扯住手臂，“Archer？”

“既然聖杯戰争已經開始，是否不該讓閑雜人等逗留此處了？”英靈語氣嚴肅，手則指向士郎卧室的隔壁。

“你說這個房間嗎？并沒有人住在這裏。”士郎猶豫片刻，還是說出實情，“這間卧室是留給你的。雖然英靈不需要進食與休息，但從事人類恢複精力的活動，對你來說，也并沒有壞處吧。”

英靈微微挑眉，臉色沉了下去：“Master，你知道‘英靈’是怎樣的存在嗎？”

士郎沉默地注視英靈嚴厲的臉龐，困惑之色溢于言表。

“英靈這種東西，只是為了取得勝利而召喚出來的，類似傀儡的東西。雖說是為拯救人類而存在，但只是用于殺戮的傀儡而已。

“不老不死，雙手沾滿鮮血，抹殺過無數人命。理想早已不複存在，自身的真心亦被貶入塵埃，變得毫無價值。這個，就是英靈。”

說着這番殘酷話語的英靈，目光緊緊盯着少年愈發蒼白的臉龐。

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在少年鮮有表情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深刻鑽心的痛切。

少年終于艱澀地開口：“那種說法……”

英靈幾乎要發出無聲的嘆息。

“我才不在乎。”猛然揚起臉龐，少年提高了聲音，“你是我的戰鬥夥伴，這就是我所認定的一切。雖然你是個性格惡劣讨厭至極的家夥，但無論如何，我不可能将你視為沒有意志的工具。”

“……哈。”英靈只能發出短促的冷笑，眼底冷靜的寒冰卻有融化的趨勢。

“總之，沒有作戰需要的話，晚上就給我好好休息。等一下我會帶你去買衣服，順便熟悉一下冬木市。這樣，之後你獨自出門就沒問題了。”少年微笑着陳述自己的決定，發自內心的真摯溫柔溢滿了琥珀色的眼瞳。

看似态度柔軟，但少年渾身上下卻散發出截然相反的強硬氣勢，完全不容英靈拒絕。

靜靜與少年對峙片刻，英靈忽然向前踏了一步，沉默地伸出手來。

“……！”意識到彼此之間距離僅剩咫尺，士郎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冰冷的手指似乎要扼住足以致命的咽喉，最終卻只是輕輕觸及少年的臉頰。

诶？

好像……有種被戲弄的錯覺。士郎愣愣地想。

指尖忽然加大力道，逐漸陷入白皙柔滑的肌膚。

“這個，”英靈語氣低沉，“就是幼稚的小鬼嗎？”

——果然，被戲弄了。

“不許亂碰！你這混蛋Servant，是要惹我發火嗎！”

“不要在意，”像是覺得少年氣惱的模樣很有趣，英靈露出在士郎看來無比讨厭的微笑，“只是看到Master你那副關切的模樣按捺不住罷了。”

“……”士郎氣憤地扶額。

關心這家夥的自己，根本就是白癡。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呆毛王會出場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