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SN弓士]骸骨與辰星

第6章 ☆、一日目（下）

絕對是有哪裏搞錯了！絕對！

不知是第幾次，士郎沉默地瞪向不遠處倚牆而站的紅色英靈，內心不住重複着第一眼望見對方就做出的判斷。

但是，那個氣勢凜冽的家夥仍舊站在那裏——雖然是一副完全不合作的态度。體內殘留的魔力也有所流失，即是說，自己的确與英靈建立了契約關系。

雖然在儀式中斷的情況下也成功完成召喚，但這結果可完全不令人開心。自己的英靈擁有很難相處的性格，這是不需要深究便能了解的事實。

輕輕嘆了口氣，士郎終于轉過身來，正視自己的從者。

“既然已經締結主從關系，那麽，請講明身份吧。”少年的聲音略帶稚氣，卻又嚴肅無比，“我是言峰士郎。”

英靈忽地擡起眼來。

傲慢且懶散的态度瞬間消失，男人眼中射出的銳利光芒仿佛要能夠将少年的身軀生生撕裂。他以失禮的露骨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目光在逡巡一番後，再度回到少年望向自己的雙眼。

這個散發出冰冷威壓的家夥……是在探究什麽嗎？對方，似乎是在困惑着。

士郎有點在意英靈的态度，疲憊的頭腦卻無法想出更迂回的問話，索性開門見山：“對我的名字，你有什麽不滿嗎？”

“不敢。”這樣說着的英靈，語氣中沒有半點敬畏，“比起這個，倒是你身為‘主人’的能力更令我擔心一些。就魔術師而言，你構建的結界也太不堪一擊了吧。”

雖然看起來很不靠譜，但這不是仔細探查過四周的情況了嘛。

得到少許安慰的士郎坦然給出答案：“沒錯。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師，而是聖堂教會的代行者，只是時常動用魔術讨伐異端而已。”

男人誇張地嘆息一聲：“也就是說，Master你，其實是個半吊子嗎？”

“正是如此，所以需要身為從者的你配合我戰鬥。那麽，”士郎以絲毫不輸給對方的銳利目光瞪回去，氣勢卻在下半句話出口的瞬間猛然一滞，“用刀的你……是……Assassin？”

“身為連從者職階都無法判斷的禦主，你那番指使我的宣言可真是了不起。因為Master你的緣故，我已經開始頭疼了。”嘲諷之後，男人給出答案，“是Archer。”

這家夥有激怒他人的愛好嗎？記性退化，脾氣又差。分明自己才是該頭疼的那個吧。

握緊的拳緩緩松開，士郎仍舊面無表情：“多謝你主動告知，Archer。既然如此，也請你将身為‘英雄’的真名與寶具告訴我。”

聞言，男人斂去譏嘲的笑意，冰冷的雙眸定定看向士郎。

被對方注視的時候，不知為何，士郎驀地心弦一顫，仿佛靈魂身處都被對方探查的不快之感自心底湧出。

“這個請求，”男人恢複了懶散的模樣，“請容我拒絕。”

士郎終于深深皺起眉來，語氣亦微微尖刻：“連真實身份都吝于告知，你似乎也不怎麽可靠吧。還是說，被聖杯吸引而來的你，已經打算與我背道而馳了？”

“少給我自說自話了。”收回笑意，英靈冷冷地盯着他，氣勢攝人，“生前我便已經完成心願，對于聖杯，我根本毫無期待。不過，雖然是半吊子，但你也不算一事無成。輔助我戰鬥到最後的話，為你贏得聖杯也不是不可以。”

“那還真是巧了，”少年回瞪男人的眼瞳如有烈焰灼灼燃燒，“我的願望也只能親自踐行，聖杯這種東西我根本不需要。”

相對而立的二人不約而同地沉寂下去，針對彼此的敵意卻仿佛令空氣也凍結。肅殺之氣在這一方倉庫中靜靜流淌。

“那麽，我再确認一下好了。”士郎先一步打破沉寂，“你對聖杯并無渴望嗎，Archer？”

“說過的話我不會再重複。”英靈似乎不願再正視少年，僅僅是投來輕視一瞥。

“很好。那就聽我指揮，為我戰鬥到最後吧。”面對露出不快神色的英靈，士郎堅定地看向對方，吐出不容置喙的話語，“我要擊敗膽敢牽扯無辜之人性命的參戰者，最終，毀掉聖杯。”

以毫不妥協的姿态，士郎将真實想法和盤托出。

出乎士郎意料，面前的英靈并未嘲諷他那離經叛道的話語。

“原來是抱着這種胡鬧的心願參戰啊。我明白了，Master。”在仔細端詳過對面少年真誠的神色後，英靈平和地給出回應，連緊繃的嘴角也有所軟化，“那就與你并肩戰鬥到最後一刻好了。”

士郎睜大了眼。堆起的氣勢在對方卸去敵意的瞬間也逐漸消散，淡淡的無措卻湧上暖色的眼眸：“Archer？你那态度……”

“有什麽問題嗎？還是說Master你喜歡完全不合作的從者？”

“絕無此事。我又不是受虐狂。”士郎仍舊困惑于英靈驟變的态度，“但我并非真正的魔術師……”

“那個啊，只是随口發的牢騷，不必在意。”英靈走到士郎面前，緊盯對方白皙臉龐的視線平靜又專注。

“在進行召喚時遭受偷襲——那種情況下也能冷靜應對的你，是相當不錯的戰鬥者。雖然魔術不怎麽成熟，但魔力供應方面完全沒有問題，有需要的話，我日後會指導你。至于你的願望，”英靈頓了一頓，“我并無異議。”

也就是說，我被這個家夥承認了嗎？士郎想着，有點恍惚。

雖然對方并不是自己向往的類型……但被超越人類的英靈承認，果然還是有一點點高興。

再度擡眼與英靈對視，士郎眼中的冷銳消失得無影無蹤，唇邊甚至帶着一絲極淺的笑意：“坐下來商讨偵查策略吧。”

似是被駐紮在少年琥珀色眼瞳中的那一絲揮之不去的溫柔所吸引，英靈微微一怔。他輕咳一聲：“不再追究我的事情了嗎，Master？”

即便追究下去也只能鬥嘴到天明吧。士郎搖了搖頭：“我的确有點在意，但那些可以等到你願意開誠布公時再談。”任對方審慎地盯着自己，士郎跪坐下來，“既然你已經承認了身為禦主的我，我當然也會無條件相信你。”

“是嗎。”英靈如是低語，線條銳利的唇角微微上翹。他在士郎對面坐了下來：“那麽，對于其他參戰者的身份，你已經有線索了？”

“只是略有了解。歷任聖杯戰争都會參戰的禦三家之中，遠坂與間桐的宅邸都在冬木市。柳洞寺及其周邊地帶也一定有其他參戰者，比如，”思索片刻，少年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那位将我視為抹殺目标的，Lancer的禦主。”

迄今為止，知道自己獲得令咒的人，只有父親與吉爾伽美什。而那兩個人，是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出賣自己的存在。

那麽，事情很清楚了。

在圓藏山這一帶，還有其他參戰者。或者，是命令槍之英靈偵查靈脈附近的參戰者。

“在你之後，至少還有一位其他職介的英靈需要被召喚吧，所以戰争還不算真正開始。在這個階段，只要偵查其他英靈的氣息、找出禦主的大致住處就可以了。但遇到Lancer的話，你要多留意才行，畢竟是交過手的敵人。”自認并無纰漏，士郎還是決定征求對方的意見，“有異議嗎，Archer？”

“不。我會按你的指示去做。Lancer陣營的話，既然擺明了是針對Master你，我當然會更仔細地應對。”英靈輕輕颔首，停頓片刻，忽地發出低低的感嘆：“你比那時候成長了很多啊。”

“哈？”聽到意料之外的話語，士郎只能擠出短促的音節來。

“就是你主動沖過來被我教訓的那個時候，大概是一年之前吧。”英靈露出讨厭的微笑。

啪——

腦內某根繃緊的弦斷掉了。

一年前的遭遇記憶猶新，對方這張讨厭的臉也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

但是，從被召喚出來的一刻起，對方就是一副完全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因此，自己也并未提起往事。

現在，這家夥卻……？！

“也就是說，”少年慢慢地說着，每個字眼都像是自牙縫中擠出來，“你從一開始就記得一切嗎……Archer！”

“哦呀，你果然還是耿耿于懷？只是稍微挫敗了一下你的年少氣盛而已。”英靈無奈地攤開雙手，“本來我已經不記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方才被Master你以那樣熱烈的目光注視，想不起來也不可能啊。”

士郎發出短促的冷笑：“Archer，”他輕輕地說，“給我消失。”

“你那語氣，難道是要我立刻去自殺？”英靈扶額，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真是個任性的家夥，會對你抱有期待的我真是太樂觀了。”

“少曲解我的話了。給我靈體化，去執行任務！”再也難以維持冷靜的外表，士郎開始咬牙切齒，“以無形的靈體存在，你不是辦得到嗎？總之，在完成任務之前不許出現！只要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格外鬧心！”

“無法欣賞這張帥氣的臉還真是你的損失啊，Master。”

“少給我廢話！再糾結下去，我就使用令咒了！”

“好吧。既然Master下達了指令，我也只有遵從。讓你為這種小事消耗令咒的話，我豈不是成為罪人了嗎？”或許是欣賞夠了少年氣急敗壞的姿态，在抛下這句話後，紅色的英靈隐去了身形。

在僅餘自己一人的倉庫中，甚少發怒的少年深呼吸數次，令沸騰的大腦冷卻下來。

真是性格惡劣。

不過，既然對方能夠乖乖聽從自己的意願，今後便也能夠協力作戰吧。

士郎自我鼓勵般地微笑起來，輕松的笑意卻猛然僵在臉上。

倉庫內部，視線所至，盡是一片狼藉。

這個被搞得一團糟的地方，就只有自己一人收拾了嗎？

認命般站起身來，早已精疲力盡的士郎感到大腦一陣暈眩。正當他思考該從哪裏着手時，強烈的魔力氣息自身後靠了過來。

“這樣逞強真的好嗎？Master。”隐于空氣中的男人說出令人意外的話語，“完成召喚儀式又經歷一場惡鬥，你也快到極限了吧？”

士郎腳步一頓：“那你就把這裏打掃幹淨好了。反正，都是因為你懈怠的緣故，我才不得不與其他英靈戰鬥，不是嗎？”

“你真是不客氣啊。”英靈語氣中的不滿再明顯不過，卻沒有提出異議。

遠離了被一片狼藉的倉庫，士郎在返回卧室的一刻直接撲倒在被褥中。

那家夥沒有說錯。無論是魔力的流失還是體力消耗，都幾乎到了極限。

想到英靈的隐瞞，士郎目光閃了閃。

說什麽互相信任，那是徹頭徹尾的假話。對于這個家夥，自己幾乎是本能般地懷疑着。

只是，一看到那張早已相識的臉，自己便無比心累，以至于完全沒有餘力追問下去。

總之，今天就這樣吧。

一切就等Archer完成偵查後再說。

垂下眼簾，累極的少年陷入沉睡。

黑暗中，英靈忽然現出身形。火紅的身影來到熟睡的少年身側，銳利如刀的目光鎖定于少年的睡顏。

不知過了多久，英靈忽然伸出手，在少年柔軟的臉頰上試探般地戳了戳。

“言峰……士郎？”英靈有點苦惱地低語，“好像，有哪裏不對啊。”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士郎完全被神父帶偏了呢233 不過弓士相處得很不錯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