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後,目光落在了白色的毛巾上。
軟軟的,白色的毛巾。
她把毛巾輕輕地蓋在臉上,柔和地抹臉。
并沒有想象中的舒适的感覺出現。
尹言把毛巾放下,定定地看着鏡子裏的女孩。那張臉開始發生變化,開始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她仰起脖子,眯起眼睛,露出貓咪被順毛順舒服以後的表情。
對了,我是要去找她的啊!
一陣風從樓上刮了下來。
“徐洛,趙若,我有事要出去!”
“等等,把口罩戴上!”鼓手扔過來一個藍色口罩,“別被粉絲給認出來了!”
“好。我走了!”
客廳裏,趙若和徐洛面對面地坐着。
徐洛揉着黑眼圈:“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以前尹言根本不讓我進她的房間,我每次去都會被踹出來。”
趙若:“原來每晚滾地板的聲音是這樣來的。”
“可是昨天啊,我不僅進去了,還睡在了她的床上。半夜時......”
趙若挑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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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了一下腰,就一下。”
趙若沒再管她失落的表情,道:“其實你還記得嗎,咱們這支樂隊裏的人都挺不正常的。”
趙若的眼睛開始發光:“如果你确認了這個事實的話,想不想幹票大的,我們來一起做一件刺激的事。”
徐洛:“又去精神病院搶劫?”
趙若:“不,這一次我們可能得把命搭上。”
街上。
尹言戴着口罩,焦急地往昨天去的那個飯店趕去。也算她運氣好,剛走到那條街上就看見了袁野。
袁野也發現有人在看她,可是她掃了一眼後就又扭過頭去,繼續站在原地等着什麽。
尹言想起這張臉其實和自己那張臉是很像的。或許她看到了臉就能想起來一些?尹言不敢和她主動搭話,這時滿心期待着她能來找自己。
于是尹言狠狠心,一把扯下了口罩。
起初還好,可是走到斑馬線附近後,有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
尹言正努力地往袁野那邊看着。這時幾個女生結伴走來,小心翼翼地問她:“那個,你是白鵝樂隊的尹顏嗎?”
尹言下意識地回答:“是。”
“啊,太好了,能請你幫我們簽個名嗎?”
那邊的袁野四處看了看,已經要走了。
“不,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做!”
撇下一臉詫異的那幾個女生,尹言撥開人群,往袁野那裏沖去。
還有多遠?還有十幾步吧?
袁野,等等我!
啊,終于到了,終于接近了這個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袁野回過頭,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這臉色通紅,大口地喘着氣的女生。
一時間袁野以為自己還在民國。這讓她想起了剛去民國這個時代裏學做賊時,第一次就被人逮到了的慘痛經歷。
袁野發誓,那是她生平跑得最快的一次。
強行按捺住了要逃跑和還錢包的心思後,袁野定下心神,問道:“那個,小姐,你找我有事嗎?”
其實她認得這女孩。白鵝的尹顏,前幾天還似乎見過面,而且她的目标很明确,似乎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這麽一個算是明星的人物三番兩次地追着她,到底算是怎麽回事?
8.
見袁野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尹言壯着膽子走上前去,捏起了她的臉。
然而很丢人的,一個二十二歲的姑娘,居然身高還沒有十五歲的袁野高。她只好踮起腳,努力地去揉袁野的臉頰。
袁野的眼睛因為吃驚而忘記了眨動。
在大街上,一個陌生的姑娘直接跑過來......捏你的臉?
而尹言還不斷小聲地說着:“這樣就臉小了哦,臉小了......”
我當然知道揉臉就會臉小啊!......等一下,這話怎麽有點奇怪?
袁野望着對方濕潤潤的眼睛,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她說:“其實我已經二十一歲了。”
尹言的手停了一下。
“在民國的時候我想着裝年輕一點,就說自己是十五歲。好了,姑娘,別揉了,我看你站着蠻累的,到我家去吧。”
尹言抱着包,跟在袁野後面。
袁野居住的地方不是什麽高檔地區,樓下一堆的路邊攤。尹言對此倒是很熟悉的,而且跟着袁野走時,讓她想起了異樣的場景。她急着以前四合院外面有姑娘跟着戀人進屋時,也是會路過這樣一個個路邊的小攤。
不對,我是跟着朋友進去的,怎麽能這麽想!
尹言的內心活動很豐富,而前面的人毫無察覺。好在袁野沒有不管尹言,還會偶爾回過頭,說:“小心,這裏有臺階。”
袁野的家裏。
“在我從密室裏穿越到民國後,我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袁野扔給尹言一罐飲料,坐到了她的對面。這時電視機還沒有關,裏面正播放着白鵝樂隊最新的單曲,尹言對此沒有什麽感覺,而袁野看了一陣子,她說:
“既然那邊的你已經......死了,那麽以尹顏的身份繼續活下去吧。你看,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有那麽多人喜歡着。”
尹言因為她的語氣而愣住。
這是羨慕的,落寞的語氣。
以前被她所羨慕着的袁野,如今卻在羨慕着她嗎?
尹言捏了一下罐子,鼓足勇氣道:
“那個,袁野,我來是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商量。”
“我打算,找到那個變态殺人犯。”
袁野聽了這話後笑了一下,充滿了嘲諷。
“在你看來,那是變态殺人犯,是該被收拾的是吧?”
“來,看看這個吧。”
茶幾上被推過來一個手機。那是袁野的,此時屏幕上正顯示着有關這個變态殺人犯的新聞。
“震驚,妙齡女子被囚禁,竟被做了這些事!”題目是這樣的。
“怎樣,認識字嗎?”
“這具身體裏的記憶我還是記得一些的。”
“好,繼續往下翻,看評論。”袁野擡了擡下巴,像一個人在邀請朋友觀看可怕又有趣的東西一樣。
尹言睜着濕潤潤的眼睛,看了她一下後終于低下頭,慢慢地劃起來。
“那哥們兒一定是被拜金的女人甩了才這麽恨女人!”
“一個個那麽騷,被關起來也是活該。”
“那男人這幾天過得一定很爽吧,壞笑。姿勢都用遍了吧?”
“幹得好,這些騷浪賤早該有人來收拾了。”
尹言跟扔炸彈一樣把手機給甩到茶幾上。袁野抱着雙臂,顫着肩膀笑起來。
“如果你真的是為尹顏着想,為別的女孩子着想,答應我,不要把事情鬧大。話說回來,你知道白鵝為什麽要解散嗎,除了之前傳言的一些原因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為了尹顏把事情鬧大。這對樂隊的名聲很不好。”
“等等,你說什麽!白鵝要解散?我,我不知道!”
“那麽現在知道了也不遲。把事情鬧大以後的結果,你如今也知道了,對吧?”
袁野看着她,表情很嚴肅。
那被看着的尹言深深地把頭低下去,過了很久後,她發出微弱但堅決的聲音:
“可是這個人,這個叫尹顏的人已經死了啊。她是因為那個變态而死的。白鵝裏有愛她的人,也有她愛的人。他毀掉了這麽多......他毀掉了這麽多......”
袁野聽出她的哭音,趕忙去拿紙巾。尹言在她轉身時突然問道:
“袁野,你和以前真的太不一樣了。我認識的袁野,不是該有着厮殺的勇氣嗎?為什麽你要任憑這個世界把那人稱為英雄?”
“我的勇氣在民國時也許還能用一點。但是在這裏,在這個我出生成長的世界裏,我是什麽呢?一個有着出軌的父親和被逼死的母親的孩子而已。”
外面的天色這時漸漸地暗了下去。在黑暗吞沒一切的時候,袁野在心裏道:
“我啊,永遠地呆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裏,黑暗無比,不見天日。我偶爾會聽到外面有人路過,他們唱着歌搖着鈴铛,熱鬧無比,我想靠近卻不能。”
袁野聽到背後有人走近。她回過頭,本想趕緊送客,但看了一會兒後還是不忍心。
她在那民國的院子裏住了有一陣子,卻與尹言不曾多來往。就在她們剛剛多接觸了一兩天後,這人卻撞死在了戲班子的桌角上。
她聽說過尹言的事,知道她的父母被賭博的小舅子殺害,知道她的兄弟姐妹在瘟疫中死了一半。
于是就有些害怕。隐隐地知道這人和自己一樣,呆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裏。
後來偶爾地和她接觸,卻在她的眼中看出羨慕。
其實有什麽好羨慕的呢,你所看到的這個所謂的活得很好的人,不過也是個囚徒而已。你看,到了現代以後,她就表現出原本的樣子。
懦弱得不得了。
有什麽東西禁锢着她,讓她這一輩子只能為了生存疲于奔命。
袁野最終嘆了口氣,說:“好吧,姑且試一試。”
晚上。十點鐘。
白鵝在走紅之前,一直呆在一間地下室裏練習。當時地上有着各種各樣的電線,進去後感覺不是被絆死就是會被電死。
門上早已蒙上灰,鎖也已經換掉。趙若砸開鎖子,率先拿着手電筒走進去,跟在他後面的人魚貫而入。
鼓手,貝斯和主唱都戴着小醜的面具,看上去十分詭異。
夏天的地下室還是很涼快的。趙若被灰塵嗆得打了一個哈欠後,問身旁的徐洛:“你說他們會來嗎?”
“能喜歡上神經病一般的樂隊的人,往往都是很有勇氣的。”
“那麽,就等着下周吧。”
尹言回到屋子裏時已經很晚,她意外地發現家裏沒有人。
一個都沒有。
尹言覺得有些奇怪,下周要進行演唱會,大家幾乎會天天待在家裏練習,怎麽這會兒都不見了?
8.
尹言笨拙地玩着手機,玩了沒幾分鐘後收到袁野的信息:
“明早到我這裏來吧,我們得去收集點東西。”
尹言回複了一個“嗯”字。之後她無意中點進了白鵝的官網,這裏是白鵝的粉絲聚集的地方。
然而頁面上的那只大白鵝并沒有出現,網頁上出現的是“404,找不到頁面”的提示。
退出,進去,還是如此。
尹言并不知道,有人對網站做了手腳,除了樂隊其餘的四名成員和粉絲以外,別的人今晚都無法訪問這裏。
而那些看得到的人,心髒幾乎都急速地跳動起來。
這是一次賭博,一旦有一個人把事情透露出去,一切就滿盤皆輸。
但是這個時候,奇跡般的,沒有人做出這樣的選擇。
徐洛和趙若在地下室裏呆了一整晚。天亮時樂隊的人走出去,陽光迎面照來。
以前寫着稀奇古怪的歌詞,還沒有紅起來時,每晚都在這裏聯系,在清晨時走出去,一個個都挂着黑眼圈。
徐洛回過頭,久久地凝視着廢棄的屋子。
只是如今,有一個人不在了。
她不能确定那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這件事是她一定要做的。
次日。袁野嚼了兩口油條以後,瞄了眼尹言。
“好吃?”
抓得滿手油膩的尹言直點頭:“好吃!其實不管是什麽,能吃飽就很好。”
“那好,你多吃點,反正那家夥多等一些時間也無所謂的。”
“那家夥?”
袁野口中的那家夥本來在餐廳裏等他們,後來溜達到了旁邊的書店裏。袁野在餐廳裏沒看見他後,帶着尹言直接去了一旁的書店。
尹言任由她牽着手。兩側書架上的書看得她眼花缭亂,相比之下袁野淡定無比,直接到了懸疑恐怖區那裏。
“好久不見。”她沖那正在挑書的年輕男子一笑。
“這是我七月份以來收集的資料,自從這件事開始流傳以後,我就在關注了。”那年輕人皮膚蒼白,跟長期沒接受過日照一樣。他将一個文件夾推到對面兩個女孩的面前,眼裏帶着些邪氣,“我推斷出的有兩點,第一,犯人是随機挑選受害者的,第二,他是我的同類。”
“同類?”尹言眨了眨眼睛。
年輕人望着尹言這個陌生女孩,玩味地笑了:“對,同類。我們這種人不是受了打擊才成為變态,也不是為了要什麽東西才去做這樣的事。用綁架這種詞語來概括事件太不靠譜了。我們是先天的,想去做就做了。”
袁野适時地道:“所以叫變态。”
“既然你說不是綁架,那犯人應該也沒有向外界索要過財物,事情是怎麽被發現的?”袁野繼續問道。
年輕人用指尖敲了下文件夾。袁野立刻打開文件夾,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高中女生的照片。
“趙小溪,十五歲。七月十五日的時候死在公路上。據說是滿身是血地跑出來的,向過路的司機求救。”
“那我們現在我可以去問問她......”
“已經死了。”袁野的聲音幹脆利落,“說是失血過多。不過,阿樹,我知道你的推理能力,你能告訴我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嗎?”
“強,奸。很有趣,那司機撒了謊。”
尹言被吓得捂住了嘴。
“我覺得有些女孩子很有意思,以為男生一定會讓着女生,會搞些什麽女士優先。她們忘了一點,大家本質上都是動物,強大者随時可以殺掉弱小者。擁有高點道德的人可能會克制自己,但有些人完全不會,除非你打到他滿地找牙。說白了,這種人欠收拾。”
“看到一個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高中女生的時候,産生這種想法......嘛,說得通。”袁野合上了文件夾。
“謝謝你今天給我帶這些東西,作為報償,我以後還會多和你聊天的。阿樹,你覺得離你殺人的日子還有多遠?”
“我會盡量抑制住的。”
走出去以後,袁野的步伐有些快。尹言跟在後面,不斷追問道:“那個,袁野,那人到底是誰啊!”
“我高中時的同學,除了變态一點,什麽都好。”
兩人說着說着就到了袁野家的門口。這次袁野的腳步總算慢下來了。
門口放着一只死兔子。
後面的尹言也看見了。兩人沒有發出尖叫聲。畢竟在民國那會兒時,兩人都掙紮在社會的最底層,見過餓死的人,凍死的人等各種屍體,對這種動物屍體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
袁野把它踢到一邊,似乎并不在意:“氣急敗壞到直接扔這種東西了?簡直是孬種。”
“袁野?”
“沒事,得罪過的人而已。”
得罪這二字讓尹言抖了一下。在她的記憶裏,得罪這兩個字有很可怕的後果。比如被毆打的哥哥,比如別的四合院裏被人打死的男子。
想起哥哥時,尹言更是鼻子一酸,掉下眼淚來。
“你看你,臉給哭成這個樣子。進來吧,我給你擦擦。”
衛生間裏亮起暖黃的燈光。擰開水龍頭,把毛巾弄濕,擰幹,袁野慢悠悠地做着這些。尹言在一邊看着,直到軟軟的毛巾蓋在她的臉上。
“你啊,真笨,閉上眼睛。”
黑暗中尹言感受到袁野在幫自己擦臉。她以為自己也會像貓咪被順毛一樣,但是沒有,她全身僵硬得要死。
當袁野去洗毛巾時,尹言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
“我想看見這人那樣的表情。如同貓咪被順毛順舒服一般的表情。”
“怎麽了嗎?”袁野看見鏡子裏尹言有些發呆的臉,問道。
“沒什麽。”
傍晚,尹言在袁野家附近轉悠了一會兒。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生活要比那時的生活惬意得多。她走了兩步後就又坐到路邊攤那裏,要了份東西吃。
這時從袁野家所在的樓裏走出一個黑衣男子。
他看上去行色匆匆,手裏還提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子。就在他快要走過尹言旁邊時,他停了一下。
男子扭過頭,眼神冰冷地看着尹言。
那冰冷下是深深的暗藏着的恐懼。
尹言毫無察覺地繼續吃東西,而那男人的手指開始彎曲,不斷地做着挖着什麽的動作。
9.
在家裏,等袁野喝完水掃完地,在廚房裏倒騰了一些吃的後,出來一看,發現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和視頻通話請求。
是阿樹。
“新來的同事非拉着我去參加漫展。我想了想,決定COS一個最像我的,請你幫我看看妝容怎樣。”
“發照片過來吧。”
于是對方發來一張純素顏的照片,非說有點什麽不同的話,大概就是身上那明顯的日系校服。
這讓袁野想起高中時看到的阿樹。在實驗室裏,幽藍色的窗簾讓整個房間裏籠罩着藍色的陰冷,他坐在試驗臺上,饒有興趣地觀看着教師講桌上的一個骷髅。
變态。
第一次看見他時就是這樣想的。
“嗯,不錯。”這個人的身上的确有種少年的氣質。
“對了,阿樹,我讓你看一樣東西。”袁野放下手機跑開,試圖去找一個手套,但找了半天後只找出自己冬天的手套。她想着将就着算了,便戴着厚厚的手套,從垃圾箱裏翻出一樣東西。
一只死兔子。
那正是回來時在門口所看到的。
袁野拍了張照片。這張照片裏有只血淋淋的兔子,會讓人見了便想吐。但是阿樹是不會如此的。
“我樓下那個男人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把這種東西放在我跟前。”
這一次阿樹回信息的速度很慢。很久後他說:
“感覺像是我的同類做的。”
袁野立刻汗毛倒豎:“你這樣說的話我今晚都不敢睡了。”
“嘛,也許是錯覺吧。但是袁野,你要知道,同類之間是會相互吸引的。”
“同類......相互吸引?”
袁野對着這句話陷入沉思,而那邊的阿樹沒有再發過來新的消息。
新的消息提示音響起來後,袁野才回過神來。
“下周我們有演唱會,你來看好不好?”
“你這其實算是第一次上臺吧?加油。我會去看的。”
袁野很快便收到了票,還是離臺子最近的一張。接下來的幾天裏,她和尹言查了很多線索,但都一無所獲。
而另一邊,尹言發現樂隊成員對她的态度有些冷漠了。不,也不能說是冷漠,但大家早出晚歸,顯得比平時更加忙碌。
尹言試着模仿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會在演奏時看着徐洛。不過只看了兩次後,她就不太敢看了。
演唱會的前一天,成員們燒香的燒香,跪拜的跪拜,紛紛乞求不要下雨。雖說天氣預報最終顯示明天沒有雨,但尹言忽然覺得心裏很不踏實。
第二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足足打扮了一下午的袁野準備出門。
這一次,她又看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道:我會常常來拜訪的。
還是......上次的那張嗎?
正這樣想着,袁野感受到背後有人逼近。
她回過頭,看到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
下午六點鐘,演唱會正式開始。因為在演唱會進行的過程中會看到日落的場景,所以要特意在黃昏時演奏一首抒情的歌曲。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演奏鋼琴的尹言和輕聲歌唱的徐洛身上。
尹言按了兩下琴鍵,扭頭看向離舞臺最近的一排座位。
她沒有來。
舞臺上的大屏幕裏出現她的臉,她下意識地去看徐洛,心想不能再讓粉絲誤會,結果在黃昏裏那柔和的光線中,徐洛的樣子漸漸融化,扭曲,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如果要用溫柔的目光看着一個人的話,你想要看着誰?
太陽在最後一個音響起來後落下了。
一下子暗下來的場子裏湧動着詭異的氣氛。
徐洛握着話筒,說:“下面我們來打電話吧。”
打,打電話?
燈光猛然灑向觀衆席。那些座位居然空了不少。
晚上七點鐘。
袁野勉強地從地上爬起來,被貼着牆,死死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發現你不見了後我就立馬跑了,因為想着你會報警。”
袁野知道這個人是誰,也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了。
“之前跑出去過一個,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受了傷的姑娘,能活多久,我很好奇。”
“所以你認為最初的報警人是我,打算來複仇是嗎?”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這樣吧。”
“你覺得我會坐以待斃?”
“不會。”
袁野咬着牙齒,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個啤酒瓶子。盡管頭暈目眩,但她仍想着拼一次。
我在黑暗中呆了很久的時間,所擁有的最有價值的東西大概只剩下生命。如果有人連這點也想要奪走的話,那麽好,來厮殺吧。
畢竟我還想活着,哪怕還活在黑暗裏,至少還能從小小的窗子裏望見外面路過的熠熠生輝的人,想象着靠近他們時會是怎樣的光景。
這時樓上住戶家的窗戶開了。
從屋裏傳來電視機裏的新聞:
“緊急播報,半小時前,白鵝樂隊的演唱會發生大規模失蹤案件。失蹤者皆為女性,現在警方正進行調查,本臺将繼續追蹤報告......”
“白鵝!”
袁野的心裏猛地一震。
等她想起身邊還有個變态時,那人已經走了。
袁野突然想起阿樹的一句話:“同類,是會相互吸引的。”
會場裏。
趙若拿着一包煙,走向後臺。他招呼道:“喲,s,我現在覺得你出的這個點子很有意思。”
阿樹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回答:“嗯,是啊。”
10.
白鵝的會場裏有誰呢?除了白鵝樂隊以外......還有尹言。
盡管腦袋痛得要死,可是比起去醫院,袁野更想去那個會場。她想都沒想地便跑到街上,去攔出租車。
然而誰敢拉這麽一個女孩。袁野在燈光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有血跡。
應該傷不重,否則她這時不可能還有力氣去跑,去攔車。
但是沒人願意讓她乘車。
袁野攥着那張票,站在街頭,感受着夏日裏的冷風。
晚上七點三十分。會場。
盡管警察已經來了,但是沒人能進入會場。沒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會場裏很混亂,而且入口被堵死了。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個黑衣男子從某個窗子跳進了會場裏。
裏面的人都是來聽歌的粉絲,拿着熒光棒等東西,他什麽都沒有帶,搞得很多人都會多看他一下。
他是來找什麽的,他想知道搞出今天這一場混亂的人是誰,接着如願以償的,他看到剛才還空蕩蕩的舞臺上出現了幾個人,每一個人都帶着小醜的面具。
他們還在身邊拽着一個被綁着的女孩子。
啊,就是這樣,綁架是嗎?
個子最高的一個小醜伸出了手,開始數數。
一,二,三......
他等着臺子底下的人的尖叫。
但是沒有。等小醜比出三的手勢後,在他的周圍,紛紛亮起白色的光。
那是手腕上戴着的熒光棒的光。
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環繞在他的周圍。
“現在,請大家看一看身邊有誰沒有亮起光來吧。”
那是之前在地下室裏發出的帖子。他們希望地下室這個有特殊意義的地方能保佑他們,保佑他們得到粉絲的幫助。
他們與粉絲約定道:“我們有辦法把那個變态引來。大家只要戴上我們專有的應援的東西,就能輕易找出他是誰。”
“另外我們還需要數十名扮演失蹤人員的人,需要一個被綁架的人。”
約定在今日實現。
他開始往外跑,但是一堵接一堵的人牆擋住了他。他聽見有人喊道:“他沒有戴應援的東西!”
更多的人開始這樣地喊。
袁野也從窗子裏跑進來後,看見的就是一群發着光的人圍着一個黑衣男子的奇特景象。
緊接着她看見了一臉茫然的,這時正坐在鋼琴旁邊的尹言。
她立刻跑到臺子上。
而在臺下,那些小醜依次取下了面具。袁野數了數,發現不對勁......居然有五個?
阿樹回過頭,對着她一笑。
他穿着一身日式的校服。
原來根本不是要去什麽漫展,而是要去這裏。
袁野第一次知道阿樹原來和白鵝有關,而尹言也是如此。尹言錯愕地看着阿樹,而阿樹笑了笑後說:“你不是尹顏,對嗎?”
“我們需要你的答案,告訴我們。”趙若緊跟着說道。
尹言有些瑟瑟發抖。袁野握住她的手,這才讓她安定一些。
“她應該已經死了的。”這次說話的是那個黑衣男子,“我明明記得,在六號房裏,那麽多的血......我上次看見了她,可是我沒敢動手......”
黑衣男子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大概提到殺人時他就是這麽一副狀态。
樂隊裏最先崩潰的人是徐洛。如果說以前還能騙自己,說尹顏只是失憶了的話,那麽現在,什麽希望都沒有了,這個人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
尹顏已經死了。是被他殺死的。
會場裏所有的燈都突然暗了下來。
兩個月後。
袁野想起自己問過阿樹一句話:“你什麽時候會殺人?”
她沒有想到阿樹這麽快地就殺了人。她記得阿樹說過,同類會互相吸引。不過還有這麽一句話,叫同類之間自相殘殺。
白鵝別的樂隊的人因為戲演得太真,被控訴綁架,而阿樹直接犯下了殺人的罪行。
那天,在地上的血泊旁邊,袁野問阿樹:“你既然加入了這個樂隊,為什麽很少出現?”
“因為我待在黑暗裏,而他們于我而言,是光。不可靠近,不可過多相處。”
袁野由此想到她和尹言,她們都曾以為對方曾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熠熠生輝地路過。
半個月後白鵝樂隊的罪名總算減輕,主唱那“剛從精神病院裏放出來的名聲”也更甚。不過袁野知道,他們不會後悔,去懲戒一個奪走了自己的夥伴的人,這是他們最想做的。
而尹言從那房子裏搬了出來,搬到袁野這裏。有一次袁野意外地骨折,雙手不能動彈,尹言就幫她洗臉。
在袁野正很享受地仰起頭時,尹言的嘴唇碰上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