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四次聖杯戰争,第三天。目前時間:晚間十點整。
三個小時前,晚餐時間,Emiya提出跟愛因茲貝倫情報交換的邀請。
兩個小時前,Saber組自藏書室歸來,重重典籍擺到餐桌上,進入工作狀态的魔術師殺手同意情報交流。
「──愛因茲貝倫違規召喚的Servant,真名安哥拉?曼紐。那是一次失敗的召喚,背負世界之惡的無名英靈,一開始就被淘汰出局。與那個Avenger相關的堡內藏書,現在全在這裏。」然後衛宮切嗣把一張寫滿滿的A4紙拍出來,說:「交換。」
很顯然,不久前在藏書室找文獻的是其它人,衛宮切嗣用相同的時間,填滿了Emiya眼皮子底下這張紙。
「──哦啊哦啊,這裏至少有十幾條問題了吧?真是好精明的一筆生意哪老……衛宮先生,我都想做了。」付出差點咬了舌頭的代價,守護者總算繃住表情、穩住風格,并且管住嘴巴,沒把「老爹」喊出來。
「加上整個藏書室。搬走也沒關系。」
……
一個小時前,兩組人別有用心的情報交流進入白熱化狀态。面對自身理想的根源、提問怎麽犀利刁鑽怎麽來的養父大人,Emiya當下只有一個感想:「老爹你真難伺候。」偏偏這個難伺候的主兒,還不能扔到一邊去。
從未站在中立者角度和殺手時期的養父溝通過,守護者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什麽地步?他只能盡量含蓄的引導Saber組去探究聖杯的真相、探究此世之惡存在的可能性,因為不親眼目睹,她和他恐怕說什麽都不會相信聖杯已經被污染。
──無論是想重新選王還是盼望世界和平,他們寄托于聖杯的願望太龐大、也太沉重。
「我感覺岳父講不通哪。Emiya。」庫丘林給前者發了念話:「他下意識繞過了對自己來說最糟糕的可能性。」
「真是謝謝你毫無意義的建言。」腦子裏沒好氣地回一句,Emiya認為他應該換一種直接點說法:「衛宮先生,不要故意忽略最淺顯的可能性。事故總是越想回避越容易發生。而且複仇者的存在,本身就是滿滿的惡意哪。」
「因為背負安哥拉之名的無名英靈的特殊性,聖杯裏的無色魔力早就遭受污染──這也只是建立在假設上的可能性。」不知不覺間已經點上煙抽着,魔術師殺手的語氣毫無起伏。
「職責所在嘛。」
聳聳肩,Emiya選擇用最熟悉的嘲諷式發言撐住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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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Ruler的召喚本身就不完整,居然需要Master額外供魔;那麽身為Ruler的Master,我當然有理由以最大惡意懷疑一切導致Ruler現界的肇因。跟我這種立場的人交流……真對不起,就算書是愛因茲貝倫的,也只會得到這種負面結論。」
這一刻餐廳氣氛是壓抑的,彷佛正醞釀着山雨欲來的狂暴。愛麗斯菲爾十指交扣着,面露擔憂;阿爾托莉亞完好的右拳緊握,欲言又止;久宇舞彌站姿筆挺,面無表情;庫丘林懷抱胳膊端坐,赤瞳觀察着所有人。
「──先不提聖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裁定組,打算先掃除所有可能妨礙聖杯戰争正常進行的不穩定因子?」所以給他找點事絆住,讓他暫時別出去生事?
紅與藍倆英靈一聽,互換一個眼神。然後紅色英靈給出肯定答複:「沒錯。但我方第一順位要确認的是Avenger。」
「嗯。明白了。藏書室随意。」
衛宮切嗣站起來,轉身,沒有留下任何明确意向便離開餐廳。
……
回到現在,依然不知道老爹那兒算搞定還搞砸的Emiya徹底躺平,倒在愛因茲貝倫城堡客房裝飾華麗、軟硬适度的大床上;因為是橫躺,他左手邊是好多好多的枕頭,右手邊有一只庫蘭萌犬正盤腿坐在那兒。
「精疲力竭啦Master?需要Servant幫你洗洗睡嗎?」
「滾。」
自然而然吐出代表拒絕的字眼,Emiya側過身,換成用屁股對人。
這實在不是什麽好姿勢,上下掃視的不對勁目光首先到來,緊接着在下一秒,庫丘林一巴掌「襲擊」而來!
沒有響亮的巴掌聲,只是悶響,因為拍下去的手直接停留在那個位置,還做出跟揉面團類似的動作。
「喲,原來是這樣的觸感。果然字面形容都太膚淺,啧啧,難怪老子愛不釋手……呃,等等等,Emiya!我是開玩笑的、一個小小的玩笑!你看你精神都回來了、效果多好!」
感受着瞬間暴起的殺氣,庫丘林連忙松手後撤。不過看他笑容滿面就知道,這家夥一點都沒有「我錯了,要反省」的覺悟,說不定依然認為自己幹得好呢!
猛地坐起來的男人盯着來自愛爾蘭的大英雄,一盯好幾分鐘,然後冷不防地問了:「原來只是玩笑?那……手感好嗎?」
「這還用說?一百分!」在開放民風洗禮下成長的豪邁英雄,立刻給出誠意滿滿的評價。旋即往後一仰──刃面有鱗片紋路的黑白雙刀挾帶勁風劃過去!
那是守護者最慣用的投影寶具,他的愛刀幹将莫邪。
明明是很危險的動作,兩人卻默契到像配合演練過無數遍,人完全沒傷到,雙刀也在插入牆壁前粒子化消失掉。
「啧。」
「喂喂,扔一對就好啊。雖然老子也很想開打,但是不想修房子。」這樣說着的人,偏偏擡手就把發圈拆掉,任憑蒼藍長發散落于肩背;接着手下探抓住T恤下襬……
「給我住手!」
這回Emiya倒有聽話沒扔寶具,不過就算是羽絨枕頭,這玩意兒以英靈的手勁扔出去照樣是兇器;當然挨打對象是另一個英靈,那就另當別論了。
「幹麽老子一直是裸睡啊!」
「已經是英靈還睡什麽覺!」
──所以說記錄真是危險的東西,比習慣更可怕。讓人明明方方面面都是第一次相處,卻總是做出理所當然的應對,和譬如「提前設立結界以防萬一」這樣的準備,而且一丁點違和感都不會有。
「夠了,快點起來。使魔安排好了?」
「現在有盆水就行。」
「有浴缸。」
真沒打算睡覺的守護者,直接開燈進浴室放水;懶得重新束發,抓抓頭,庫丘林就那樣爬下床,跟在後頭進去了。
德魯伊的使魔自然傾向于動物。
即使庫丘林的德魯伊身份是以Caster職階接受召喚時,因應「凱爾特魔術師」一特性被賦予的,但也已經形成「此乃組成英靈庫?丘林的其中一部分」這樣的既成事實,庫丘林自然不會缺乏馴服動物的手段。
唯一令英靈感到輕微困擾的,就是冬木這塊土地上适合擔當偵查使魔的生物,看來看去都只有……烏鴉──真是種容易聯想到死亡女神莫瑞甘的糟糕選項。
曉得莫瑞甘以烏鴉之身喜悅地迎接庫丘林死亡這段英雄傳說終末的Emiya,原本也是建議別選烏鴉,狗同樣不錯。當然,話一旦從守護者嘴裏出來,也就無可避免被扭曲成「汪醬帶汪醬剛剛好」之類的說法了。
這是發生在白天輾轉于參戰各組據點間時的插曲,倆英靈因此互拼了一記。不過等着手馴化使魔,庫丘林還是狗跟烏鴉都帶上了。
現在、以牠們的雙眼為媒介,浴缸四個角的盧恩符文閃了閃,清澈水面如同被投入顏料,暈染開生成實地景象──水面被分割成三大塊。
弓組和狂組。
槍組和騎組。
剩下劍組獨占一個區塊;而去向不明、連獵奇殺人魔案都只席卷一天新聞頻道就銷聲匿跡的術組,和Master是誰都不曉得的Avenger則是無從追蹤起,自然也不會有畫面顯現。
……嗯?殺組?
Assassin的人數太多,目前在浴缸邊上的這兩個給他們的設定是:只要言峰绮禮乖乖待在教會,随便Assassin去哪浪,使魔都不會發出警報。
「先看Lancer主從?早上韋伯才說今天要争取到教授的諒解。」
「那顆檸檬脾氣可不怎麽樣,小鬼有苦頭吃的。」這是分靈給肯尼斯當過Servant的光之子經驗談。
雖然說庫丘林這個「脾氣不怎麽樣」的評價,也有他不似迪盧木多那樣乖順,故意把檸檬氣到變身火爆檸檬的成分在裏頭。
「對了,你當過他的Servant──結局呢?你們也玩三角戀、鬧內讧,最後輸掉聖杯戰争?不,不對……公式不成立。那個阿奇波盧爾德再糟糕,也不至于讓搭讪從沒成功過的你,NTR走他的未婚妻才對。」
坐在浴缸邊沿的紅色英靈摸着下巴在思索;圖操作方便蹲跪着的藍色英靈一聽,馬上擡頭抗議。
「喂喂,夠了啊!反正老子有多糟糕你都得受着了!而且檸檬雖然好玩,那個大姐樣貌身材也不錯,但是老子更期待能夠盡情戰鬥!」
一面這樣嚷着,庫丘林手上動作也沒慢,投映出槍組、騎組現況的方塊立刻被放大,占據中央位置。
從來自烏鴉的俯視視角觀看,Lancer、Rider和他們的Master都齊了;除了人,還能看見大小方塊與熒光小點組成的城市夜景當背景,可見他們所在的室外,位置非常高。
「是沒被切嗣炸掉的凱悅酒店。頂樓。」
「那樣子看起來也不像達成協議,照老子看比較像要一決勝負。那個小鬼不會光是說得好聽,現在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看下去就知道。」守護者垂下眼簾,趁有點時間,趕緊回憶今天與各組的交涉成果。确認沒有疏漏後,又喃喃着接上一句:「說不定今晚會很熱鬧……」
「好啊、就這樣。」
光之子大大伸一個懶腰,換成輕松又能看見水面的姿勢坐下來。戰鬥嘛,總有機會的,例如那個未知英靈就跑不掉,庫丘林如今只希望到時候打起來,那個神神秘秘的家夥不會令他失望──否則喂狗!
目前時間:晚間,十點十五分。
天亮尚早,對參與聖杯戰争的魔術師來說,活動時間仍然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