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晚夜色不錯,冷銀月光灑落在酒店頂層天臺,如果布置得宜,情侶約會氣氛正好。
可惜目前在以阿奇波盧爾德家族名義租借下來的酒店頂樓聚會的,只有由少年、青年、壯年和活人、死人等五個要素,組合出來的四名男性。
站位順風者是Rider──「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待在他身邊的禦主是時鐘塔學生韋伯.維爾維特。
「我、我把證據帶來了。」少年把雙肩背包往地下一放。
站位逆風者是Lancer──「光輝之貌」迪盧木多;負手立于他斜前方的禦主,是時鐘塔天才講師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奇波盧爾德。
「光靠嘴巴說是沒用的。拿出來。」永遠梳着一絲不茍檸檬頭的講師雙眼微瞇。
他今晚會站在酒店頂樓,原因說穿了很簡單。
撇開魔術師協會的态度不論。同樣是榮耀,「贏得聖杯」和「解體聖杯」哪一個在魔術師眼中更具份量?
當然是技術含量更高的後者!
打從一開始參與聖杯戰争,就是為了讓生涯履歷更輝煌的肯尼斯,才會經過半天多和韋伯的隔空交流後,終究選擇暫時放下私人恩怨赴約。
最後,站位不順風也不逆風者是Ruler……的烏鴉眼線,牠們有的盤旋在高空,有的藏身另一棟大樓或更遠的陰暗角落。反正也不需要看得多清楚,烏鴉們的眼睛只是組成畫面的媒介,需要的僅僅是「看」這個動作。
而選在凱悅酒店頂樓會面,則是因為韋伯認為這裏最能兼顧「體現誠意」和「保障個人安危」兩大條件。
畢竟頂樓也在肯尼斯魔術工房覆蓋範圍內,剛好又足夠開闊,憑Rider的神威車輪要殺出去沒多少難度……
──對啦!說到底就是安全感不夠!韋伯到現在都忘不掉那時候的感覺。在倉庫街,肯尼斯針對他的殺意是那樣淩厲。
「到底哪裏的教育學程有『幫助學生投胎再教育』這一條啊!別随意新增服務項目沒人想要好不好!」
事後曾這般大膽吐嘈過的韋伯,到頭來還是沒敢直接面對面,而是以拜托酒店侍者送信的方式,開啓聖杯戰争中與肯尼斯的第一次隔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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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都做好信件石沉大海,必須再接再厲的心理準備。
結果居然收到了回信!
信件內容大約可以如下總結:「韋伯.維爾維特同學,真是想不到你還有勇氣給你的講師寫信,而且一開頭就是跟你的論文一般荒謬的言詞……」以下省略各種嘲諷兩大段,「……不過──也不是不能談,首先你要拿出與那愚魯勇氣相媲美的成果。身為你的講師,我不會接受被害妄想症一樣的空談。」
一個很好的開始!
始終不曾意識到自己驚人幸運值的韋伯,當下立刻着手準備下一封信需要的證據。殊不知,肯尼斯中午收到這封信時,原本是想要一撕了之;只不過被刻意釋放氣息,讓Lancer感知到另一個Servant在靠近的Ruler組,轉移了注意力。
「Saber嗎?」
肯尼斯首先想到被傷了手的騎士王。旋即又想到,現在是不适合動手的大白天,于是到嘴邊的「迎擊」指令轉一圈,變成:「Lancer,下去『迎接』我們的客人。」
「迎接」一詞,肯尼斯刻意把音節咬得很重,可惜正直的騎士不打算去理解「迎接」還能分場合、分情況,真把客人給直接迎了回來。
非但如此,肯尼斯還發現自家Servant态度丕變,從當初在倉庫街的不冷不熱三級跳進階,左一聲前輩、右一聲前輩,已經徹底淪陷為幸運遇見偶像的迷弟。那光輝璀璨的笑容簡直……啧!房間有點熱啊、是不是那個叫空調的機器壞掉了?
努力不讓自己失态,肯尼斯為了轉移注意力而發話:「怎麽回事?Lancer。」
「啊、是的,吾主!Ruler是光之子庫.丘林閣下,是我從小崇拜的大英雄。」顯然是提前征得同意了,迪盧木多介紹起來毫不遲疑。肯尼斯對此的感想則是:「緊身衣……果然是凱爾特英靈的傳統。」
緊接着,身為禦主的人,目光自然落到挂着不羁笑容的藍發英靈小臂上──什麽也沒有,兩手都一樣。
原因無他,便裝下,那一排令咒實在刺眼,比秋季依然短袖單衣上街還引人注目,自然被庫丘林隐藏了。
走到哪兒都要享受人們落在手臂上的注目禮,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不過跟Lancer主從待在一起例外。
無論肯尼斯看不看,Emiya視點落在前者臉上就沒再挪開過。好像盯着看久了,倉庫街那時就通過檢測的Lancer禦主會突然變色,成為找到第八騎Servant的線索……那種眼神令肯尼斯感到不受尊重。
年輕的阿奇波盧爾德九代當主頓時沒了好臉色。
Servant就是使魔,就是工具!
即使為了參加這場遠東舉辦的魔術競技,肯尼斯做了充足準備,一聽「庫丘林」大名,一分鐘內就能把對應傳說從腦子裏提出來,眼前的Ruler照樣是使魔!不代表一個查不出底細的魔術師,可以仗着「我家使魔是你家使魔的前輩」就沒有禮貌!
「裁定者特地跑來我這,有什麽指教?」心裏有偏見,口氣自然不會好,肯尼斯幹脆坐在那兒擺足大爺樣。
見檸檬教授一副找抽的德性,完全不曉得哪邊不合對方心意了的守護者,當即揚眉。
Lancer組就差肯尼斯的未婚妻索拉尚未确認,要不是基于「別讓聖杯有機會增強力量」的考慮,今天不繞行凱悅酒店,直接去遠坂家面對狀态不明的吉爾伽美什也是可行的。結果專程多走一段路,就為了這種态度?
直接給檸檬教授的情商打負分,Emiya不用人請,自己找位置坐下;庫丘林也不用人說,自己把迪盧木多拽到一邊去私聊。
「沒什麽。只是特地來送上一句善意提醒──想活過這場聖杯戰争,也是時候該讓那顆被一帆風順寵壞的腦袋清醒清醒了。」
故意使用氣人的輕松語調,更故意留出一段較長的空白,等肯尼斯變了臉色要發作,Emiya立即補上一句:「女性大多需要安全感,故意給未婚夫制造障礙等待他跨越,也是一種變相的肯定吧……對不對?索拉女士。」
果然,人雖不在場,其實也有在關注會客室動靜的索菲亞莉家族大小姐,肯尼斯心目中冷豔高貴的火焰玫瑰,間隔幾秒後,便從房間裏出來了。
「我的确對我的未婚夫抱有期望。」
「索拉……」
肯尼斯愣了下,那個表情應該讀作「意外」。
他注視的對象、那位擁有豔紅發色的麗人,則抱臂站在會客室連通其它房間的走廊上,像個女王,自矜也自負;然而,就算是這樣的高姿态依舊無損她的美麗。
「──但是。」
她居高臨下,與Emiya對視的目光毫不相讓,口中振振有詞:「就算你是Ruler的Master而握有裁定權,也不過是個外人。擅自摻和進別人未婚夫妻的私事裏,你不覺得自己太無禮也管太多了?」
「呵……」守護者低笑,笑聲隐含譏嘲。
「喲,真不錯,就是這種高傲才夠味道。是吧、檸檬?我們的喜好以前挺接近嘛。」庫丘林冷不防地插話進來,遏止住索拉節節高漲的氣勢;也搶了Emiya發動毒舌的機會。
「前輩!即使是您也不能喊吾主檸檬!」
「好啦好啦,檸檬很形象有什麽不好?」
随口打發掉同鄉後輩,光之子殿下繼續發表感想:「不過比起高傲的女人,現在老子更喜歡麻煩的男人──啊、檸檬你要不要試試?像這個、雖然不是老子的意中人但也很麻煩,需要照顧。而且女人絕對不行,他過敏!」
「前輩,請不要這樣!」被拍着肩膀當物品推銷,武藝與容貌同樣無雙的槍之騎士臉上寫滿無奈和不安。
因發言被打斷而沉默的索拉大人眼神不太一樣了,自從索拉大人介入就不再說話的肯尼斯大人,則變得若有所思;最麻煩的是,縱使迪盧木多想沉下臉來應對,庫丘林那塊「國民英雄」的亮晃晃招牌,也會砸得他睜不開眼。
……所以、現在是怎樣?
其實也沒有怎樣,就是庫丘林搶了Emiya發揮嘴炮的空間,用非常有光之子風格的方式,把某對未婚夫妻打入回顧狀态。
然後,現在輪到被調換進攻順位的守護者出招:「這就對了,好好想想怎樣的戰敗原因比內讧更恥辱?你也是啊,迪盧木多,該拒絕的時候幹脆點!」
「總之你們腦子清醒點,別太早出局給我造成麻煩;要一組一組溝通我也很困擾。但是Ruler現界原因弄不清楚,說不定聖杯戰争會被叫停呢。到時候,有什麽願望、追求什麽榮譽,全部是空談──那麽,打擾了。」
守護者站起來,告辭。
「那我也走啦。說真的,Master不清醒的時候,為了避免悲劇你還是打醒他比較好。愚忠才不是忠。」
擺擺手,庫丘林真心實意地給「據說每次四戰結局都很慘」的後輩留下告誡。至于迪盧木多聽不聽、做不做,那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韋伯那封幸運沒被撕的信,就是肯尼斯在接待完Ruler組後,精神狀态有點特殊的情況下閱讀完的。
而且他還轉手給索拉過目,索拉又遞給Lancer,等Lancer經許可看完才重新回到肯尼斯手上;然後時鐘塔講師開始回信。
回歸現在。也就是晚間十點十五分,Rider與Lancer主從相約見面的凱悅酒店頂層。
韋伯正從雙肩背包裏拿出陶木桶,金屬質感的液體從打開的蓋口流淌出來。
這裏面裝的,當然不是肯尼斯的得意禮裝月靈髓液;不過滿滿的水銀原料确實由阿奇波盧爾德提供。
現在,它以不同于史萊姆的全新型态──水銀女仆之姿,站在肯尼斯面前!
「……這就是……另一樣證據?」
「當然啊!除了學派和艾爾梅洛伊之名的繼承人,還有誰有權限和時間,把月靈髓液研究開發出嶄新功能!」
在這一點上,很顯然現在的韋伯和将來的二世,非常有志一同。
可憐的韋伯少年還沒發現,自家講師低頭導致的陰影下,那張臉即将變成修羅。
「Lancer,上去試它。」他用陰沉嗓音對Servant下指令。
「遵命,吾主。」
──紅黃雙槍VS水銀兵器。試探勝于認真的決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