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首歌的調子本身就不甚歡快,胖子扯着嗓子嚎更加凄厲,聽着特別不吉利。我腳下一咧,石柱發出令人不安的不詳聲響,還踢掉了一根熒光棒,眼前一下就暗了下來。
幾乎在熒光棒掉下去的同時,悶油瓶掏出一根新的熒光棒,穩穩的丢過來,熒光棒跌在我腳邊,他朝前邁了一步,對我道:“別慌。”
胖子還在唱,我聽到關根的聲音夾雜在他凄厲的唱腔裏,關根喊道:“別唱了。”
胖子當然不會理會他,自顧自唱的很開心,關根又道:“不吉利,別唱了。”
胖子不爽的停了下來,道:“你們這些小同志,胖爺能唱給你們聽你們就應該感激了,還跟我提要求,吉利不吉利的,胖爺又不是你們的點歌機。”
我已經走了一多半,身後的胖子和關根離我越來越遠,聲音被風吹的零零散散,有些虛無缥缈,像鬼一樣空靈。
我好不容易踩穩了腳步,朝悶油瓶比了一個OK的手勢,吼道:“死胖子你消停會,沒人求你唱歌,你唱個雞巴,他媽就樂意挑這樣的歌唱是不是?”
“得得得, 你是爺,順着你,打不過你家那位,你走你走,你好好走,胖爺不說話。”這種時候胖子還不忘損我,倒是真閉了嘴,一聲沒吭了。
他說話的時候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一部分,他現在不說話,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腳下,熒光棒照不到地下河現在是多麽波濤洶湧,因為看不到心裏更沒譜,我真恨自己最近瘦了,總有被風一吹就掉下去的錯覺。
我一直給自己加油,暗示自己是超人,總算顫巍巍的走到了頭,悶油瓶伸手撈了我一把,腳踏實地的一瞬間我差點跪倒在地上。
悶油瓶扶住我以後,朝對面晃了晃手電筒,示意他們繼續朝這邊走。我朝我們即将前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裏莫名打了個突。這個石臺階我走的時候有幾根柱子都在抖動,胖子過來以後八成會倒塌,如果這條路是錯的,我們也沒辦法走回頭路。
悶油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勉強朝他笑了笑,心道算了,悶油瓶的決定向來是對的,如果他都做錯了決定,我們八成也提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意見。
我聽到那頭胖子道:“好好走,別踩塌了,掉下去可沒人下去撈你。”
關根蹲了一下,大概是在把腳上的繃帶收緊,又在原地跳了兩下,道:“甭操心,掉下去了我自己游上來。”
胖子樂了:“行,小夥子有骨氣,胖爺欣賞你,大膽的朝前走,天真都走的過去,你肯定沒問題。”
我心道你誇他就誇他,損我幹嘛啊,什麽叫我都啊,我的身體素質已經很大幅度的提升了好嗎。
悶油瓶用手電筒照了照那些柱子,催促道:“快點過來,第四根和第五根,第七根,最後一根,不能再踩了。”
我一看,那等于三四五都不能踩,關根要從第二根跳到第六根,在從第六根跳到第九根。這種跳法很可能會踩塌其他的,萬一腳滑,他可就真下去了,他下去了胖子也過不來,這不完了嗎。
關根看了看那些柱子,顯然也考慮到了和我一樣的問題,皺着眉頭道:“不行,我沒把握這麽跳不踩塌其他的,我的腳現在不聽我控制,不然我最後走。”
胖子那噸位,就算再怎麽靈活還是胖子,關根最後走就等于我們完全抛棄他了,這不是我們一貫的作風。
胖子琢磨了一下,拍了拍手:“不然這麽着,你朝前跑,我跟在你後面,咱倆一起沖過去,這麽多柱子,倒也得倒一會,時間抓得緊就沒問題。”
就在我們商讨辦法的時候,倒數第四根柱子突然發出劇烈的咯吱聲,那根柱子我過來的時候差點踩滑,所以重重的跺了上去。大概就是因為我那一腳,柱子承受不住,轟隆一聲斷裂開來,朝我和悶油瓶的方向一路倒來,順勢砸斷了最後三根。悶油瓶眼疾手快,一腳踹在最後一根柱子上,阻止了它們掉下來砸碎的節奏,吼道:“過來!”
關根嗖的一聲竄上了石柱,胖子緊跟其後,被胖子踏過的石柱不堪重負,石崩柱塌,像末世電影裏的場景再現,每一腳過去柱子都永遠的消失在了河流裏,一時間重物撲通落水的聲音接連響起。
只是兩三分鐘的功夫,兩個人就沖到了我們面前,踏上被悶油瓶阻止了崩塌趨勢的最後幾根石柱。可幾根幾乎完全斷裂的柱子承擔不住成年人的體重,關根那一腳下去就轟然崩塌,兩個人像碎石一樣猛然墜落。
“胖子!”我下意識撲過去抓,悶油瓶比我更快一步,撲過去抓住了關根胳膊,我奪過掉在地上的手電筒,朝下照去,想找胖子的蹤跡,手電筒光剛照下去,就聽到了殺豬般的鬼嚎。
“嗷!!臭天真,你想弄瞎胖爺是不是?給我關了那個破手電!麻溜把胖爺拉上去!”
把兩個人全部救上來以後,石柱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像是什麽都沒有存在過一般,我和胖子大抵是真的不适合做盜墓這一行,每次我們盜過的墓最後都被破壞的十分嚴重,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胖子沒有掉下去,就在柱子崩毀的一瞬間,關根抓住了胖子的一根手指頭,給胖子争取了一點時間抱住了他的腿,這才避免了胖子掉下水被石頭砸成肉餅的悲劇。
胖子趴在地上猛喘了一陣子的氣,我也喘的厲害,氣不過踢了他一腳:“你個傻逼,不是挺能耐嗎,怎麽還能掉下去,以後沒本事別瞎逼逼,老胖子,早點退休去廣西,看雲彩願意不願意嫁給你,然後給你老丈人種地去吧!”
胖子擺擺手:“閉嘴,你知道個屁,那柱子太不結實了,簡直就是他媽的高危建築,早就該拆遷了,怎麽能放任它們存在害人呢?”
“就算沒高危,也不能随便超重啊,你不知道高架橋都不許超載貨車行駛嗎?您這噸位嚴重超标,別什麽都賴在人家身上。”
“你不超重,你看看人家小哥,人家過去的時候那橋屁事沒有,你呢?你一過哪兒哪兒都壞,胖爺就說不能跟你待在一起,咱們上次回去胖爺讓你去拜拜,你去了嗎啊?你拜的是衰神吧天真?”
劫後餘生,我和胖子還在歇腳,關根已經站了起來,看他起來了,我們也不好意思在繼續賴在地上,站起來以後胖子摟住關根的肩膀,使勁勒了他一下:“可以啊,夠義氣,行,你這份恩情胖爺記下了,從今以後咱們就是哥們,以後有用得着胖爺的地方,北京城裏提我王胖子,沒人不知道的!”
胖子豪氣萬丈,手下的力氣也重,關根被他一勒差點咳出血,一邊咳一邊勉強笑着道:“那以後還得仰仗胖爺照顧,我就不客氣了。”
我看着關根那小身子骨,生怕胖子一激動把他肋骨給勒折了,胖子是個不經誇的人,順着他他就更興奮。我看他一時半會停不下來逼逼,就轉身走到悶油瓶旁邊,想問他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走。我現在心還撲通撲通的在跳,雖說我經歷過更多兇險的場景,胖子差點掉下去摔死還是讓我心有餘悸。
悶油瓶淩空用一只右手抓住了關根和胖子,承受了兩個人猛然墜落的體重,即使是他也有點扛不住,站在一邊在揉自己的手腕,緩慢的将五根手指開合,檢查自己的手還剩多少活動能力。
因為他沒喊叫,我都沒注意到他受了傷,他的右手可是金字招牌,也很少會明顯的表現出受傷,我立刻擔心他的手骨折了,馬上走過去攥他的手,緊張的問:“手怎麽了?骨折了?”
悶油瓶感受了一下手腕的活動力,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扭傷,很快會好,這裏不宜久留,我們要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