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最讨厭別人跟我扯小哥,我朝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如果小哥覺得我不需要知道,那也有他的理由,我樂意他瞞着我,我樂意這輩子都不知道,信不信是我倆的事,關你屁事?”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應該跟關根吵架,理智告訴我我們應該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才對,更何況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惹他不快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
一般情況下,在墓地裏我從來都不會任性,因為我知道作為一個愣頭青,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絕對沒有這些老手靠譜。所以在遇到類似關根這種能力比較強的人的時候,我會下意識收起自己的部分想法,盡量遵從他們的決策,即使對方是我特別讨厭的類型也不例外。
怪就怪在我對關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這種敵意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從心裏冒了出來,越接觸感覺就越明顯,當然也可能是我純粹讨厭他裝逼。
我一定認識這個人,在這個念頭的驅使下,我下意識問出了口:“你到底是誰?”
關根垂下眼睑,眼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淺淺的影子,像黑眼圈一樣陰沉,他笑了笑,輕聲道:“知道這個,對你也沒有好處。”
“不知道對我更沒有好處,你到底是誰?是我三叔叫你來的嗎?”我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他是我三叔叫來的,也許是三叔的手下,如果真的是他派來的,一方面可能是想保護我,另外一方面,也許是想監視我。
想到三叔那個老小子,我在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那可是我親三叔,我想到他的第一反應卻是他是不是在算計我,難免心酸。
要說起我性格裏最大的缺陷,就是很容易相信別人,當我下意識覺得那個人值得信任,腦子就會莫名缺一根弦。不過現在我發現其實大部分人都在騙我,所以我也慢慢學會了去懷疑,這并不是一個美妙的過程,撕開謊言的那層皮,每一塊真相都鮮血淋漓。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這才正視起關根剛剛說的話,他的話外人聽起來邏輯不通十分混亂,我竟然每一句都能聽得懂,他知道我經歷了什麽,甚至知道我即将經歷什麽一樣,掐着我每一條命脈,将一切娓娓道來。
“我認識他們嗎,我怎麽認識他們的,這都不重要,小三爺,重要的是,我認識你。”關根幽幽的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解釋的,也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改變的,可是……”
話說到這,關根猛然閉上了嘴,我聽到頭頂上傳來機關轉動的咔噠聲,悶油瓶從上面探出了頭:“吳邪——”
關根除了認識我,是不是也認識悶油瓶,我被悶油瓶拽上去的時候,想到了這一點。關根不靠悶油瓶太近,像是害怕他,但是他也不離悶油瓶太遠,像是信任他。
怪人一個。
那粽子已經被五馬分屍,一塊塊的散落在地上,悶油瓶用刀把那屍體肢解了,從每個關節處破開,我看的直反胃,就道:“怎麽把他碎成這樣了,至于的嗎?”
胖子擦了把汗,招呼我過去,指着其中一塊道:“小哥是那無聊沒事幹碎屍玩的人嗎?你仔細看看,這屍體裏他娘的全是蛇,媽的這蛇鑽粽子裏頭去了,我說怎麽丫靈活的跟條蛇似的,感情是黑毛蛇鸠占鵲巢,把這粽子當窩了。”
我仔細一看,發現屍體關節上确實露出了不尋常的黑色的毛發痕跡,頭皮都麻了,這種蛇找宿主是習性嗎?野雞脖子是把死人當成保溫箱,把卵下在裏面,這些黑毛蛇更絕,直接把粽子當成了代步工具,跟騎自行車一樣把它“騎”來“騎”去的。
“小哥,這蛇到底什麽來頭?”我揉了揉手上的雞皮疙瘩,随口問道。
悶油瓶顯然不願意告訴我這件事,我注意到他瞄了一眼關根,然後只是淡淡道:“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出去,不然會很麻煩。”
胖子道:“這裏頭烏漆麻黑的,誰知道外頭白天還是晚上,怎麽,到了晚上這裏還鬧鬼咋地?”
悶油瓶說這裏不鬧鬼,但這些蛇會在晚上傾巢而出,我們呆在這裏,等蛇全出來了,只能完蛋。
既然悶油瓶都這麽說了,情況一定糟的不能再糟。悶油瓶也是第一次來這個鬥裏,他只有一份很久以前的地圖,進來以後才發現地圖上有很多錯誤,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說到這裏我和胖子炸了墓室的行為更顯得蠢,在墓室裏面找路還有跡可循,墓室的構造無外乎那幾種,閉着眼睛都走得出去。現在在上面,完全是看山脈的心情,運氣不好,我們會在山肚子裏不停兜圈子。
檢查完行李以後胖子幾乎絕望了,我們四個大男人,食物只有半包餅幹,飲用水也沒了,悶油瓶分給他的幹糧他一口就吃完了。在這種情況下,能依靠的只有悶油瓶多年來的經驗和直覺,回頭路走不得,只好繼續往前走。
悶油瓶在前頭開路,關根和我走在中間,胖子殿後,我想跟胖子說話,刻意放慢了腳步,戳了戳胖子,低聲道:“喂,胖子,我手上有個活,你幹不幹?”
“瞧你說的,咱們弟兄這麽鐵,那麽客氣幹嘛?先說酬勞,胖爺可以考慮一下。”
我翻了個白眼,死胖子還是這個德行,就道:“我幫你賣東西不收你傭金還不行,小活一件,你不幹,我找小哥幹。”
胖子一聽,笑嘻嘻的道:“小活還勞煩小哥幹啥,交給胖爺,胖爺給你處理的妥妥當當的,說吧說吧。”
“關根臉上有人皮面具,你找個機會把他面具摘下來,我想看看他的臉。”再怎麽猜也沒用,關根臉上有面具,我必須把他面具摘下來看到他真實的長相,他的面具已經破損了,悶油瓶也說那個面具做的特別糙,應該不難摘。
胖子瞄了一眼走在我們前面的關根的背影,有點驚訝,低聲道:“你看他的臉幹嘛,你突然發現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大二爺?”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別亂打聽,幹不幹吧你就說。”
“幹,不就摘個面具,胖爺還以為你要我殺了他呢,這麽簡單一活,行,等會休息的時候就幹,也讓你瞧瞧胖爺我的手段。”
我知道胖子在出其不意這方面很有能耐,就算一擊不成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解釋的,關根來歷不明又是俘虜,沒虐待他已經是我們的仁慈了,不怕尴尬。
只是沒想到這個休息的機會我們沒有等到,因為後來又發生的許多事情,導致我根本沒時間也沒有心情去揭開關根的真面目、這也成為很久以後我心中永遠解不開的最大的一個疑惑,又或許,不揭開對大家都好。
悶油瓶是真的在着急,腳下生風,每次他這個樣子都是要命的時候,他沒有準備讓我們休息,大概是在這個時候休息了,下半輩子都要休息了。
山洞路不平,又高矮不定,一會擡頭一會彎腰,就是沒受傷的人也很難吃得消。我、胖子和關根又有傷在身,跌跌撞撞的跟在悶油瓶身後,默默把開這個山洞的人祖宗八代都數落了一遍。
走了一會,我們遇到了一段比較奇怪的路,路面泥濘不堪,堆積了很多水,頭頂上還時不時有水滴下來,我以為頭上有地下河,沒有注意,用手電筒照了照還算幹淨,就用喝剩的瓶子裝了一些,胖子摸了摸岩石,突然喘着粗氣問我:“天真,外頭天氣怎麽樣?”
我有點莫名其妙,在這山肚子裏頭知道天氣有什麽用,耽誤他曬被子了咋地,嘴上還是回答道:“我進來那會是晴天,不過天氣預報說可能有雷陣雨。”
“完了完了完了,這一片特別容易塌方,你看這水,八成就是下暴雨的時候滲進來的,胖爺進來前就發現好幾個地方都塌方了,聽說還有泥石流,咱們爺幾個可是在山肚子裏,萬一哪兒塌方了把那路給堵了……”
聽他這麽說我還真想起了這一茬,有點緊張的看向悶油瓶,悶油瓶默認了胖子的說法,沒有回頭,用手電筒朝前照了照,前方的路遠的幾乎看不到頭,他淡淡道:“只要趕在下雨前出去,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