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寒塵

第4章 識字

柳清塵要是想去找亦寒就必然是要早起的，他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心想這代價可得讓亦寒補回來才是。和家裏的仆從招呼了一聲就出門了。

柳清塵還未走近洞口就見亦寒以狐貍的姿态坐在洞門口眯着眼睛曬太陽。雪白的毛皮在清早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點點銀光，好看到令人咂舌。柳清塵也不由得邊走邊對他喊道：“亦寒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特別”只可惜他話的後半句和他一起被亦寒設的陷阱吞掉了。

亦寒懶洋洋地起身，抖了抖身子，邁着優雅的狐步緩緩向那個一人多深的陷阱走去，又優雅地坐在了陷阱邊緣，微微低下頭看着陷阱裏狼狽的少年緩緩開口：“你教我識字吧。”

柳清塵聽後簡直又好氣又好笑：“你有求于我還要這麽對我？不行，我不幹，你至少要把我拉上去行拜師大禮，不然你休想讓我教你。”

“我這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命令你，你同意了我就拉你上來，不同意我就把你埋了。”亦寒道。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啊，你好好跟我說我會不同意嗎，你非要整我一下嗎。”柳清塵滿腔憤恨地斥責道。

結果亦寒平靜地從鼻子裏“嗯”了一下。

柳清塵算是知道了，跟這老狐貍沒法講道理，況且這井四壁光滑他一時半會還真上不去，便軟了态度道：“我同意，非常同意，你不讓我教你都不行。”

亦寒聽了這話才勾了勾尾巴尖，一股淡藍色氣流提着柳清塵離開了陷阱。

柳清塵晃蕩了兩下才站穩，幽怨地看着這只一臉安然的老狐貍：“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講。”亦寒道。

“現在這個形态，讓我摸兩下。”柳清塵看着這毛茸茸的狐貍不禁也想捉弄他一下。

亦寒用他狹長的狐眼幽幽地看着柳清塵，看得柳清塵全身發毛，不禁打了個寒戰，沖他不自然地笑一笑：“走吧，我教你識字。”

亦寒這才化為人形，略過柳清塵的身邊向洞中走去，柳清塵悻悻地跟在他身後，沒少抛他白眼。

進了洞穴，柳清塵見他上次帶來的紙筆還擺在石桌上便抽出一張畫紙鋪好，又融了些洞口的雪水磨了墨，對亦寒問道：“你這名字可有由來或含義？”

“和這洞前冰雪一般。”亦寒淡淡道。

柳清塵明白了，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亦寒”兩個字。那字工整大氣，撇捺之間又透着一份灑脫靈動，一如柳清塵的少年心性。柳清塵指着紙上的兩個字道：“這兩個字念亦寒，也就是你的名字。”

亦寒望了會兒那兩個字，提起筆也在紙上寫了起來，他寫的很慢，卻寫得很漂亮，相比柳清塵的字，亦寒寫得少了一份靈氣倒多了一份沉穩，他的下筆稍重，行筆也似多着幾分沉着，很難看出這是他第一次寫字。柳清塵不由得誇道：“亦寒你好有天資啊。”但轉念一想，他是妖啊，定是有很多方面比凡人強的。

柳清塵并沒有理柳清塵的誇贊，歪頭想了一會兒問道：“傲安兩個字怎麽寫？”

“傲安？聽起來像是名字，作何解？”柳清塵問。

亦寒默了片刻，想起那張熟悉的面孔，曾用他所熟悉的聲音對他說道：“心藏傲氣，有處可安。”亦寒也就不自覺地将這八個字吟了出來。

“嗯，那應該是這兩個字了。”柳清塵随即提筆寫成，又問道：“他是你朋友？也是妖嗎？”

亦寒凝着那兩個字良久道：“舊友而已。”

柳清塵望着亦寒微皺的眉頭，隐隐感覺，這期中或許有很多亦寒不願說的故事與情感，便也不再問了。又教了亦寒一些“你，我，他”這類的尋常字便起身告別了。

臨別時亦寒向柳清塵道聲謝，柳清塵聽來倒是毛骨悚然，道：“不用不用不用，下次來你別再害我就好了。”

亦寒輕笑：“不會。”

柳清塵今天終于算是看見亦寒笑了，雖然只是嘴角淺淺的弧度但還是讓他驚嘆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好看的人，最後對亦寒說了句：“你再對我多笑笑，受害我也認了。”便跑下山去了。

這話讓亦寒有點發麻，目送柳清塵跑遠後就轉身回了洞中，收起那一片略淩亂的畫紙，不自禁地摸了摸紙上的那兩個字，自言自語道：“我知道回不去了，但還是很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