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意外之喜
兩人跟着房管家到瑞王府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天空又開始飄起鵝毛大雪,從馬車上下來,既然毛帽裹臉,依舊齁冷。
而就在三人步上臺階的當口,緊閉的大門打開,一名小厮搬了木梯出來,點亮了門口挂着的兩盞仕女宮紗燈籠。
小厮從木梯上下來看到魏延祯一愣,旋即驚喜道:“世,不,國公爺,國公爺您回來了?”
“杵着作甚,還不快去通報王爺王妃?”方管家斥了小厮一聲。
那小厮這才如夢初醒,掉頭沖進門去,一邊跑一邊扯開嗓門兒大喊:“王爺王妃,國公爺回來了!”
消息一個傳一個,很快就傳到了瑞王夫婦耳裏。
夫婦兩本就等的心焦,聽到人來了哪裏還坐的住,以至于,魏延祯幾人才剛過前院,夫婦倆便迫不及待迎了出來。
明明盼兒心切,可看到荊長安,又生生給憋了一肚子氣,腳步便一個急剎,生生停在了十步開外。
魏延祯将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并不覺得意外,臉上沒什麽變化,只是拉着荊長安走了過去,态度明确不容置喙。
“父王,母妃。”在夫婦兩身前站定,魏延祯這才松開荊長安的手,行禮問安:“孩兒給父王母妃請安。”
荊長安倒是給以前沒什麽變化,依舊清清淡淡,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長安見過瑞王,瑞王妃。”
瑞王下意識就要開斥,舌尖一繞想起來之前商量好的,生生打滾兒咽了回去,僵硬地扯出個自認為溫和親切的笑容來。
“好好好,回來就好!”瑞王忍了又忍,終歸還是沒忍住,半玩笑半責怪道:“你們也是,回來這麽多天也不回家看看,若不是我讓管家去叫,你們是不是打定主意永遠不回來啦?”
瑞王話音未落,瑞王妃就抹起淚來。她也不說話,就在那哭。
瑞王瞥妻子一眼,配合着嘆了口氣:“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母妃日念晚念,整日以淚洗面,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情願住外頭也不回家,父王當初确實有錯,可你也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啊?”
其實瑞王說這話,當真是有點昧良心,且不說魏延祯當初為什麽一走了之,就算沒有給荊長安下毒硬逼娶公主這茬,他這也非走不可。別的不說,瑞王謀反能從牢裏安然無恙出來,還能繼續頂着王爵活好好活着,就多虧了魏延祯的識趣,以及立下的功勞,不然就算軒轅禮開恩,這活罪也有的受,絕不可能蹲幾個月大佬剝奪實權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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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在場幾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魏延祯因為是父母不計較,荊長安卻皺了眉頭,但他也沒有反駁,只是态度更疏離了幾分。
瑞王妃見氣氛不對,顧不上哭了,忙出聲打圓場:“哎,都別在這站着了,母妃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上桌有一會兒的,再耽擱就該涼了,還是過去再說吧!”
魏延祯點點頭,幾人随即便移步去了膳堂。
等到了膳堂,瑞王夫婦拉着魏延祯噓寒問暖很是親熱。竟也沒有冷落荊長安,雖然态度上還是有些不自在,但看得出來在努力示好。
瑞王妃更是親切地給荊長安夾菜盛湯,這份熱情,倒是弄得他頗有些受寵若驚,對待二老的态度也軟化了些,沒一開始那份疏離感了。
一頓飯賓主盡歡,飯後更是被留宿下來。
“你那院子下人們一直都有打掃,被褥都換了新的,你們住下也方便,不會麻煩。”瑞王妃拉着荊長安的手,話雖然是對着他說的,但都聽得出來實際上是說給魏延祯聽的,只不過知道魏延祯看重他,所以才拿捏着他曲線讨好罷了。
不過這種善意的拿捏,荊長安欣然受之,看了魏延祯一眼,點頭應了下來。
他這一點頭,魏延祯自無二話。
瑞王妃很是高興,當即又叫來下人,往那院子多添了兩炭盆,被子也加送了一床,說是屋子久無人氣,怕他們凍着,實際上是高興的有些昏頭,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好。
魏延祯将瑞王妃近乎失态的高興看在眼裏,心裏不太好受,不由感激地看了荊長安一眼。
荊長安沒看見,正低頭喝茶。
兩人陪瑞王夫婦坐了一會兒,聊了些冶州生活的趣事,便一同去了魏延祯那院子。
大冬天的又下着雪,外頭走這麽一遭,渾身都冒着寒氣。然而屋子裏早早就放了三個炭盆,一進屋就熱氣撲面,寒氣便随之驅散許多。
沐浴的熱水同樣已經準備去了,兩人沒有耽擱,洗完澡鑽被窩,僅剩的那點寒氣也驅散了,身子整個都暖了回來。
“還習慣麽?”魏延祯有點睡不着,摟住荊長安小聲問道。
“還行。”荊長安摸了摸魏延祯圈在腰上的胳膊,摸到手背,擠進指縫,十指緊扣:“怎麽了?你自己家還失眠啊?”
“嗯。”魏延祯親了親荊長安脖頸:“我這心裏啊,不太得勁兒,其實我看的出來,父王他表面接受咱們,其實心裏并沒有完全認同,不過是不得已做出來的妥協罷了,我就是……母妃一直哭,看得我心裏難受。”
不說魏延祯,就是荊長安自己看着瑞王妃,心裏也不太好受,他嘆了口氣:“哥,我讓你為難了。”
魏延祯蹭着荊長安脖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把人抱地更緊了些。
“睡吧。”魏延祯下巴蹭了蹭荊長安後勃頸,閉上了眼睛。
“嗯。”其實荊長安沒有什麽睡意,但魏延祯這麽說了,他便沒再說什麽了,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話,第二天起來,兩人陪着瑞王夫婦用過早膳便準備離開了,但瑞王妃極力挽留,便再一次留了下來。至于婚禮事宜的準備,大頭有欽天監和禮部,剩下的瑞王妃沒讓他倆自己忙活,給一并攬了下來。
按照瑞王夫婦的意思,婚禮在瑞王府辦,回頭他倆再住回國公府就是,畢竟雙親還在,沒道理婚禮不然父母操持自己私下辦的。
對此,兩人自然欣然應允。這事兒上長輩有經驗,确實比他們自己來更妥帖些。
雖然婚禮在瑞王府辦,但國公府那邊也不能什麽都不布置,挂紅綢貼雙囍,這些喜慶東西都少不得。瑞王妃兩頭忙,原本只是讨好兒子的虛情假意,忙着忙着倒真給張羅出了幾分真情實意。
荊長安一個沒有實權的挂名侯爺,不用非去上朝,所以大多都跟江盈玥一起,同瑞王妃忙進忙出。相處下來,瑞王妃也對他有所改觀,挺欣賞的,就是可惜了是個男人,如若不然,這婚事門當戶對也沒什麽不好。
這麽想着,瑞王妃心情不禁有些複雜,卻也不知不覺中跟荊長安姐弟親近起來。
是真情還是假意,荊長安自是能感覺到,瑞王妃态度的變化,他看在眼裏,但那份糾結,他也同樣看在眼裏,只是沉默着沒啥,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畢竟是魏延祯的父母,如果能和平共處,荊長安當然不想魏延祯真的因為自己跟父母決裂,能不能真正接受無所謂,只要能維系表面的平衡,不然魏延祯難做就足夠了。
婚禮準備了大半個月,荊長安一直親力親為,卻發現所有的忙碌都不及成親這一天累人。
王侯成親雖比不上皇室宗親,但排場也鋪得大,便是禮儀程序就比一般人家成親要多好幾道,又是進宮叩謝皇恩,又是祭天祭祖,天不亮就起來,等踩着吉時正式拜堂,晌午都過了。
婚禮的酒宴開的遲,過後開席敬酒,更是一通忙活。
因着荊長安也是新郎,不用新娘子那樣洞房裏等着,也同魏延祯一同接待賓客致謝敬酒,所以根本偷不了閑,全程都跟着忙的腳不沾地,還連帶灌了一肚子酒水。他酒量其實還可以,但這麽一通喝下來,也有些醉了,頭腦發暈,熏熏然,就這樣,都還是因為魏延祯護着,他喝的少,不然早被那些酒桶武将給灌趴下了。
等終于賓客散盡進了洞房,荊長安癱在床上,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根,只能任魏延祯剝光衣裳為所欲為。
哪怕是醉到迷糊,荊長安也盡力迎合着魏延祯,就是床上都是紅棗桂圓花生,硌得他背疼屁股疼。
“你說咱們兩個大男人,又生不出孩子,床上撒這些東西幹什麽?”荊長安含糊吐槽。
魏延祯正在興頭,聞言壞笑:“誰說生不出孩子?咱們努努力,說不定真能給你肚子裏揣上。”
荊長安拿腳踹他:“閉嘴,你那斷子絕孫袋白戴的啊?”
魏延祯笑了一聲,更加賣力,結果就是……好巧不巧,袋子破了。但兩人都醉的厲害累的厲害,不說沒發現,完事更是退出清理的精力都沒有,直接就那麽摟着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荊長安本來以為會拉肚子,不想身體挺強,居然沒有,清洗完就恢複了清爽,也沒覺得難受。
兩人成親後在瑞王府住了幾天,随後就搬回了國公府,因為這邊也布置了新房,床上像模像樣的撒滿了桂圓紅棗蓮子花生一類東西,太能烘托氣氛,兩人暢飲兩壇‘合卺酒’很是上頭,連着弄破兩個斷子絕孫袋後,幹脆光杆兒上陣。
兩人太高興,喝得爛醉,一波又一波子孫,一個大方送一個大方接,依舊沒清理就呼呼大睡。
荊長安身體确實異于常人,便是這麽放縱,居然也沒有不适,反而正因為這樣,兩人索性扔了袋子不用,在床上徹底放開了,房事更加盡興,感情便越是如膠似漆,竟比那剛嘗葷的愣頭青還黏糊。
原本江盈玥夫婦是準備參加完婚禮早點回冶州的,但一來夫夫兩盛情挽留,二來江盈玥也舍不得荊長安,就多留了些時日,打算呆個兩月,過完年雪化了再走,誰知這一留,就暫時走不了了。
因為江盈玥突然懷孕,胎像不穩,經不住路途奔波,只得留下來養胎。
最高興的,除了楚桓,就是荊長安了,想着不久就要當舅舅,向來性子冷清的人,愣是恢複了小時候的跳脫,整個人都鮮活不少。人興奮了,床上就愈發玩的開,不用魏延祯引導,他自己就能翻出花樣來,性福得魏延祯心情舒暢飄飄然。
這天晚上,兩人照例飽暖思那啥,浴桶到床上,滿室都是他倆蕩漾過的痕跡,到了床上依舊如火如荼,然而就在緊要關頭,荊長安突感肚子疼,一開始沒在意,可是越疼越厲害,就不得不停了下來。
再一看,居然還有血,魏延祯起初以為是太急躁給弄傷了,但仔細檢查了又沒有。見荊長安捂着肚子疼得臉色發白,魏延祯顧不得許多,匆匆搭理好給人穿好衣裳,就讓人去請太醫。
來的是陸廷章,到的時候,荊長安臉白如紙渾身冷汗,人已經疼迷糊了。他被魏延祯催促着趕緊給人查看,傷是沒傷着,可随後把脈卻讓他驚變了臉色。
魏延祯看着心裏一咯噔,開口問時聲音都發抖:“陸太醫,長安他……”
陸廷章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着兩人,沒顧上許多,先給開了兩副藥,讓藥童去抓。
藥童象征性的接過掃了眼藥方,随即卻是一愣:“師父,您,您是不是開錯了,這,這菟絲子,桑寄生,是安胎藥吧?”
陸廷章擺擺手:“照着抓來便是。”
随後陸廷章又捏了粒藥丸給荊長安服下。
魏延祯一心都在荊長安身上,乍聽藥童的話都沒反應過來,等人走一會兒,荊長安服完藥疼得似乎沒那麽厲害了,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疑惑地看向陸廷章。
陸廷章沒等他問:“藥方沒錯,就是安胎藥,順安侯……應該是房事激烈動了胎氣,從脈象,差不多兩個來月。”他看了眼已經傻掉的魏延祯,不自在地咳了咳:“國公爺不必太過震驚,男子懷孕雖不常見,卻不是沒有,古籍上就有過記載,還有專門針對男子懷孕保胎生産的法子,只是一直沒見過,還以為是假的,沒想到……咳咳,總之男子受孕艱難,養胎更是不易,胎象穩定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忌房事,還有就是,恐順安侯醒來接受不了,國公爺還得多多開導才是。”
陸廷章叮囑完就先離開了,回頭藥童會把藥送過來。他這走得恍惚,留下魏延祯同樣久久回不過神來。
正如陸廷章所言,男人生子确實聽過傳說,可傳說之所以傳說,就是神話後的子虛烏有,然而今天,他卻見到了活的。
魏延祯久久未能平複下心情,坐在床沿握着荊長安的手,一時竟分不清是震驚多些,還是驚喜多些,總之兩種情緒交雜一起,讓他興奮地手抖。
還有就是,他還不知道要怎麽給荊長安說。
其實完全是多慮了。
荊長安雖然疼到迷糊,看着是昏睡了過去,但其實意識是有的。盡管聽得斷斷續續,但懷孕,他還是聽見了的,他也很震驚,只是醒不過來。
如此,倒是給了他足夠緩沖消化的時間。等醒來時,他已經能泰然接受了,就是有點不可思議。
荊長安聽完魏延祯的話摸着肚子,跟做夢一樣的不真實。他一個大男人,肚子裏居然揣娃了。
“你別有太大負擔,陸太醫都說了,你這情況雖然罕見,但并非沒有,平常心對待就好,別,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魏延祯腦子還卡殼着,寬慰的話說得蒼白無力,但卻是真心實意:“總之你好好養胎,別胡思亂想,其實說起來還是意外之福,原本咱倆一塊兒,都做好斷子絕孫的準備了,誰知老天爺卻給咱們送來一個,有了孩子,二老和玥姐,也能安心,尤其是玥姐,她之前不是一直念着要生孩子過繼給咱們養老,如此倒是省了。”
“哥……”荊長安反握住魏延祯的手:“我沒事,你別緊張。”
“不緊張不緊張。”說不緊張的人,腦門兒都冒汗了。
荊長安看的好笑:“這種事總歸不好大張旗鼓,就別對外說了,不過親人還是要通知一聲報個喜的,就是……”頓了頓,語氣裏有些擔憂:“不知王爺王妃能不能接受,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然後害怕……”
“不會的。”魏延祯道:“其實這些日子,母妃早就已經打心眼裏接受咱們了,就是糾結你不是女子不能有孩子,要是知道肯定會很高興,本來這事也不是沒有先例,不至于大驚小怪,再者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男人生女人生又有什麽區別,不都是自己的孩子麽?”
話是這麽說,魏延祯并沒有直接告知瑞王夫婦這事,而是先從古籍傳說記載入手,循序漸進将荊長安懷孕的事告訴了他們。
如他所料,除了一開始的震驚,二老确實很驚喜。
雖說一開始就打定了緩兵之計,先接受等魏延祯厭煩了荊長安再納妾留後,但看着兩人如膠似漆心裏确實并不抱多少指望,不過是留着那麽一絲念想支撐罷了。本來都以為香火到他們這就斷定了,誰知荊長安卻懷了孕,如此意外之喜,怎能叫人不高興,瑞王還好,瑞王妃高興得都不知道該怎麽是好,盡是吩咐下人,給做了一堆補湯送過去。
相對瑞王夫婦,江盈玥反而是最難接受的那個,她好好的一個弟弟,居然要女人一樣給人懷孕生子,讓她心疼的好一陣哭。覺得自己弟弟千難萬難太不容易了,自己還懷着孩子呢,就不顧大家阻攔,非要跑來國公府親自照顧,就這別指望胎穩離開,夫妻二人更是直接搬到了國公府。
對此,魏延祯跟荊長安樂見其成,卻也很是無奈,但不管怎麽說,日子紅紅火火,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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