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完結
江盈玥不放心荊長安,想要就近照顧,可不管國公府還是順安侯府都不缺下人,哪用得着她忙活。江盈玥能上手的很少,非但如此,她自己都是被精心伺候的那個,不過姐弟倆能多的是機會坐一塊兒聊天,倒是很難得。
就是這一個孕婦一個孕夫,坐在一塊兒聊別的還好,聊到孩子,荊長安就難免尴尬,尤其他這還到了害喜的勁頭,肉幹都聞不得,一聞就想吐。江盈玥其實也差不多,但再害喜也架不住嘴饞,吃了吐吐了吃,樂此不疲,本來聞個味兒胃裏雖然不舒服但還能壓着,結果愣是被江盈玥帶的忍不住,姐弟倆一起害喜一起吐,那場面就更尴尬了。
“嗐,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江盈玥卻覺得挺有意思:“不愧是姐妹,害喜都齊齊整整,挺有意思的麽!”
不!并沒有!
荊長安差點把胃給吐出來,再也坐不住,虛弱地飄回房裏休息去了。吃不得聞不得,喝口水都能吐到脫力,他這害的比江盈玥嚴重,個月不到,人就瘦了一大圈。
魏延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心疼死了,只得求到陸廷章那,得了個藥膳方子,讓廚子變着法的給他做好吃的。一開始依舊吃不下,不過慢慢調理過來後就好多了,等害喜月份一個,吃得多睡得好,那肚子趕着吹氣似的一天比一天大,明明江盈玥的月份大些,結果肚子生生小了荊長安一圈。
這可把魏延祯給愁壞了,之前吃不下瘦了愁,如今太難吃也愁,就愁他這麽大個肚子,到時候要生産的時候怎麽辦。
這個陸廷章也沒轍,沒經手過,古籍上倒是有記載,可順産存活的幾率太低,那還是得有生産通道的情況,雖然畸形發育成熟,順産艱難,好歹是有,但問題是荊長安身體外觀看着跟一般男子無異,根本就沒有生産通道,順産自然是行不通的。其次就是剖腹,這也是男人生産最常見的法子,可,且不說剖腹後感染死亡的風險高,就是這剖腹術,找遍整個太醫院也沒有擅長的,荊長安倒是那手,可他不能自己動手。
荊長安反而不急,還安慰魏延祯:“剖腹傳統的大夫自然不行,一般動刀的都是殇醫。”
話是沒錯,問題是殇醫不入流,跟赤腳醫生差不多,水平參差不齊,真正有荊長安這般好手法的不多,想要從中找個靠譜的,同樣難上加難。
荊長安摸着頂鍋似的肚子,也不禁跟着有些犯愁。這孩子揣地意外,沒想到取出來也是一大麻煩。
怎麽辦?總不能真自己動手吧,那一屍兩命也沒跑了?
荊長安嘆氣,本來挺香的小魚幹,突然就不好吃了。
“你別太擔心,這事兒我會想辦法,實在不行我就去求陛下,讓他幫忙想想法子。”不想因為這個惹得荊長安焦慮不安,魏延祯忙出言安撫:“再不行,大不了就挂榜,重金行賞賜,就不信這樣還找不到個能接生的人。”
荊長安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但殇術精到的人哪裏那麽好找,即便重金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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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奇怪,殇術不算正經醫道,有這手藝的,沒有門道人脈,一輩子就跟畜生打交道,有點關系的,大多都入了仵作行。也有荊長安這樣的,但把殇術學到精的卻寥寥無幾,能謀生計就行,很少有人認真鑽研此道,就算是當年傳授殇術給荊長安的老師傅,也不如荊長安的手藝。
眼看着月份越來越大,接生的人還沒找到,不說荊長安心裏着急,魏延祯就急出一嘴燎泡。無奈之下求到軒轅禮那,最後竟是老太後那邊的一名老嬷嬷給介紹了個人。
原來老嬷嬷介紹的,正是她族裏的一房遠親的娘家人。族裏世代穩婆行道,代代相傳下來的手藝,其中就有一不外傳的手藝,那就是替孕夫接生。
不僅如此,這支族人自己有人男人生子的。只是太過隐匿低調,極少被外人所知。
而老嬷嬷給魏延祯介紹的,就是那個族的族長,一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這裏的族長也不叫族長,而叫聖女。
姑娘名叫易蘭馨,生得清麗出塵,眉間一點朱砂襯得一襲白衣勝雪,眉黛遠山美如花仙。
魏延祯一看到人就皺緊了眉頭,這易蘭馨的長相超出了他對穩婆的認知,本以為都是長相普通身材粗壯的中年老婦,誰知竟是個年輕姑娘,關鍵還生的如此漂亮。他不太想要這樣的女人給荊長安接生,有心想換一個年紀大點的,結果老嬷嬷卻說聖女不僅在族裏德高望重,也是手藝最精到的,到嘴的話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過凡事都沒有荊長安父子平安重要,知道易蘭馨是手藝最好的一個,魏延祯顧不上挑剔,直接就把人帶回國公府安置了下來。如此一來,不僅荊長安這邊有了着落,連帶着江盈玥那邊穩婆也不用找了,這姐弟倆一前一後,正好錯開接生,不怕撞上忙不開。
然而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荊長安竟是提前了一兩個月,趕在江盈玥前頭早産了。因着來的突然,很是讓人措手不及,所幸之前一直都有慢慢準備,需要的東西都能拿出來,倒也不至于太過手忙腳亂。
從荊長安進産房起,一家人就守在房門外面寸步不離。就連瑞王夫婦聞訊,都連夜趕了過來。
“怎麽這麽安靜,不會有什麽事吧?”別人進了産房都喊的撕心裂肺,這荊長安進去這麽久,卻一點哼哼都沒漏出來,裏面安靜的,不像是正在生孩子,可也正因為太安靜,反而讓大家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厲害,瑞王個男人沒那麽講究,心裏擔憂就直接說了出來。
話音剛落,就被瑞王妃瞪了,此時的瑞王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站不住,哪裏還見平時的端莊,聽到瑞王那話,當即就幫他呸了三聲:“呸呸呸!壞話呸掉,菩薩保佑,裏面一定父子平安,我孫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阿彌陀佛!”
江盈玥也在禱告,同樣撐着個大肚子走來走去,楚桓小心翼翼的護着,就怕她一個不穩給摔了。
唯有魏延祯,安靜的像個雕塑,荊長安進去多久,他就站了多久,目光緊緊盯着緊閉的房門,一動不動。
“這易姑娘進去有半柱香了吧,怎麽就一點動靜也沒有呢?”江盈玥停下來,一顆心高高懸起,擔心的眼含熱淚,就怕真有個好歹。
好在這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了,裏面的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出來,又快速的換了一盆幹淨的熱水進去。就這麽來來回回進進出出忙活了沒一會兒,裏面突然響起一道嬰兒的啼哭,起初聲音不大,随後不知道裏面做了什麽,聲音響亮起來。
雖然不足月,但聽着聲音卻是中氣十足。
可就是這樣,孩子的哭聲一聲接一聲,也沒聽到裏面荊長安哼唧一聲。
房門再次打開,丫鬟将嬰兒裹在襁褓裏抱了出來,開口便帶了喜色:“恭喜王爺王妃國公爺,是個男孩兒,父子平安,聖女說,小世子雖然沒有足月,但個頭卻不比足月的小,而且非常健康。”
瑞王妃一顆心落了地,一把就将孩子接了過去,一家人湊在一起看。
魏延祯沒看孩子,提步就要往房裏沖,被丫鬟給攔了下來。
“侯爺還在縫合傷口,不便國公爺現在進去,還請稍作等候,國公爺放心,聖女用了秘藥,侯爺就是傷口看着吓人,沒怎麽受痛。”丫鬟說完就進去了。
魏延祯知道開刀這種事不便太多人圍觀,做的準備也多,只好停了下來,直到易蘭馨也出來,說了一聲可以了,他才旋風一陣沖進門去。
看到荊長安臉色青白的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聞着滿室濃郁的血腥,魏延祯手腳都抑制不住地發抖,給心疼壞了。
有易蘭馨的精心調養,荊長安的傷口愈合的很快,不過七天就拆了線,養了個把月,除了明顯的一條白線,連疤都沒留下。
“你體質不錯,這會兒沒留疤,以後也不會有,等再過些時日,傷口養老一些,新皮膚顏色跟老皮膚一樣,幾乎就看不出什麽來了。”話是這麽說,易蘭馨還是給荊長安用了去疤的藥。
荊長安這邊還沒出月子,江盈玥臨盆了。大早上進的産房,到晚上都沒出來,竟是比荊長安還費勁許多。
那一聲一聲的慘叫,叫得人心肝發顫。
這才是正常的生産方式。
不知道為何,大家第一反應想到的居然是這個。
不過也是跟着從白天擔心到晚上,又從晚上擔心到天亮,直到孩子生了母子平安,衆人這才放下心來。
江盈玥也生的個男孩兒,個頭比荊長安那個早産兒還小的,但也身體健康勁頭十足。
兩個孩子一前一後滿月,前後就差了半個月,幹脆便把滿月酒湊到一起辦了。不過并沒有大肆宴請,就家裏人和那幾個知情的湊兩桌就算熱鬧過了。
原本是要請何廣義兄弟兩家過來的,但考慮到路途遙遠,時間上來不及,便只捎了書信和紅雞蛋報喜。
何家兄弟沒趕上兩個小家夥的滿月酒,但是趕上了周歲宴。提前幾個月就動身,趕到的時候,時間上剛剛好。
這一次沒有再藏着掖着,兩個小娃的周歲宴大辦特辦,擺了幾十桌,不僅不少官員前來道賀,連軒轅禮都備了厚禮。
沒有人特地宣揚國公爺世子的身世,來的賓客也都識趣,沒有打聽孩子的生母是誰,該吃吃該喝喝,吉祥話一籮筐的往外倒,賓主盡歡。
賓客散盡,一家人這才得空坐下來歇歇。
“哥哥,他們叫什麽名字呀?”一年多未見,何寶寧猛竄了個個頭,輪廓也張開了些,已經有個小少年模樣了,但還是很黏荊長安,對兩個孩子更是稀罕的不得了,見天圍着轉。
荊長安摸摸何寶寧的頭,笑的眉眼溫和:“大的叫魏豆豆,小的叫楚二狗。”
何寶寧懵了:“啊?他們名字好難聽,為什麽要叫豆豆狗狗呢?”
江盈玥正好也在,笑着接話道:“因為賤命好養活啊!”
何寶寧似懂非懂,他想起來自己就沒賤名,難怪小時候經常生病,原來是名字沒取好。不過小家夥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兩名字叫着太難聽,小時候還好,要是以後上學了可咋整?
他這麽想,便問了出來。
“那是小名,上學自然用大名了。”不等何寶寧問,荊長安就道:“大的叫魏承安,小的叫楚沅琛,寧兒是小叔叔了呢!”
聽到這話,何寶寧顧不上計較兩孩子大名,高興得直蹦:“耶!我是小叔叔咯!我是小叔叔咯!”
孩子一歲半時,江盈玥夫婦給荊長安兩人辭了行,終于決定帶孩子動身回冶州。
荊長安舍不得,但尊重他們夫婦的決定,沒有阻攔。只是不放心他們一家就這麽遠行,除了置辦的一車東西,還特地安排了一隊人馬護送。
離開那天,魏延祯跟荊長安帶着孩子親自将一家人送出城門,依依惜別時都溫溫和和面帶笑容的荊長安,卻在馬車離開後紅了眼睛。
“別難受了,過段時間你要是想他們了,咱們去看他們就是,時間雖然久一點,但來往還是方便的。”魏延祯從荊長安懷裏接過孩子,替他擦了擦眼角:“外頭風大,回去吧。”
“爹爹不哭。”魏承安歪頭看看魏延祯,又看看眼角紅紅的荊長安,小嘴癟了癟,夠着小手也去給荊長安擦眼角:“爹爹不哭呀。”
“爹爹沒哭。”荊長安被兒子的舉動給暖的心都軟成一片,惆悵傷感也随之煙消雲散,轉身跟着父子倆往城門裏走:“咱們豆豆真乖。”
“不乖。”小家夥繃着肉嘟嘟的小臉,一本正經的皺了皺鼻子。
“嗯?”
荊長安跟魏延祯對視一眼,都朝孩子看去。
就聽小家夥帶着哭腔,奶聲奶氣的道:“豆豆想哭。”
荊長安:“……”
魏延祯:“……”
兩人一句為什麽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小家夥金豆子就啪嗒啪嗒掉了起來,頓時把兩個父親慌的不行。
魏延祯忙安慰道:“不哭不哭啊,豆豆乖,你看爹爹都不哭……”
“弟弟走了。”小家夥抹着眼淚,哭得可傷心了:“弟弟還不會說話,都沒叫我哥哥就走了。”
“弟弟小嘛,等下次見面,他就會喊咱們豆豆哥哥啦。”荊長安也哄道。
小家夥撅噘嘴,搖頭并不贊同:“弟弟不小,就小豆豆半個月,豆豆都會說話啦,弟弟都不會,是他懶,不肯叫我哥哥,才不學說話的,就知道笑,弟弟不乖。”
這……
小家夥伶牙俐齒,也太能掰扯了,也不知道随了誰。兩個父親抱着孩子心情複雜,一時間又是驕傲,又是無奈。
不過提到另一個小家夥,就更無奈了。
兩個小家夥說話都早,就是走路遲,到現在都不太穩當。
兩個孩子一前一後出生,也就相差半月,但性子卻是天差地別,一個伶牙俐齒口齒清晰。一個少言寡語,怎麽逗都不肯開腔,實在是急了才會一兩個字的往外蹦,不想開口的時候任憑你怎麽逗,就是屁股對你不搭理。
大人常常開玩笑說小的那個懶,誰知竟是被大的那個聽進去記在了心裏。平時也沒見計較,今兒分別都沒得到一聲哥哥,這小心靈就意難平了,竟是委屈的哭起了鼻子。
夫夫倆看着小孩兒抽抽搭搭,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偏偏小孩兒鬼精鬼精不好哄,最後還是抱着去戲園子看戲,被敲敲打打吹啦彈唱的熱鬧轉移了注意力,這才不哭了。
小孩兒精力有限,又哭了一通,半場戲都沒看完,就睡了過去。
兩人沒在外頭多呆,直接帶着孩子去了瑞王府。
自從有了孩子,瑞王夫婦心裏那點芥蒂便徹底散了,真心實意接納了荊長安。
夫夫倆雖然沒和老人住一起,但經常會帶孩子回去小住。原本今兒是不準備去的,但江盈玥一家突然走了,偌大個國公府空空落落的,回去也是觸景傷情,便幹脆去了瑞王府。
難得清閑,兩人從戲園出來也沒有上馬車,就那麽并肩閑逛着往瑞王府方向走。
清晨的陽光落在一家三口身上,暖融融的像是鍍了一層金紗,便是任由市井繁華,也擾不亂的歲月靜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