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溧陽公主
荊長安從老皇帝寝宮出來,天色已晚。
一眼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魏延祯。
荊長安理了理衣袖,走了過去。
“怎麽樣?”魏延祯不知從哪裏拿的櫻桃,見荊長安過來,撚了一顆又紅又圓的喂他嘴邊。
荊長安搖了搖頭,他不愛吃這個,但魏延祯堅持,他還是張嘴吃了:“昏過去了,紮了幾針,暫時死不了。”
“回家吧。”魏延祯點點頭,遂轉身就走。
“嗯。”荊長安跟上。
……
六皇子扭轉局勢不過短短三天,就讓老皇帝下了傳位诏書。也是這時,所有人才醒過神來,真正看到六皇子的勢力。
老皇帝這诏書雖有被脅迫不得不為的無奈,但也沒什麽抗拒心裏,因為他終于意識到,縱然兒子不少,但死的死關的關,真正能繼承皇位的,除了身邊這個,再無第二個。只可笑的是,他一直看不上這個兒子的愚鈍老實,卻不想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他這雙招子眼,自認閱人無數,卻一直在看走眼。
事到如今,老皇帝別無他求,唯一的願望就是六皇子能繞三皇子一命。
六皇子答應了,給了一塊貧瘠封地,一杆子把人支去了偏遠苦寒之地。
老皇帝那口氣,一直撐到六皇子登基稱帝,當了幾天太上煌,确定三皇子無恙,這才放心撒手人寰。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卻并不太平。
瑞王近日早出晚歸,看魏延祯跟荊長安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連帶着瑞王妃都遭了白眼,可見六皇子這橫插一杠攪局,讓他有多憤慨。他跟其他人一樣,都未真正将六皇子放在眼裏,自認為黃毛小兒不成氣候,誰知道竟會出了自家這兩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自己兒子不能怎麽樣,但荊長安,他卻已是動了殺念。
不過,瑞王這念頭剛起,還未成行,就被魏延祯找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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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兒子想與您談談。”魏延祯堵到書房,開門見山道明來意。
“談什麽?”瑞王沒好氣。
“父王當真覺得,以瑞王府勢力,能夠将軒轅一脈取而代之?”魏延祯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委婉,自然是怎麽直接怎麽來。
瑞王啪地就将拿起的鎮紙拍在了案上,擡眼怒瞪魏延祯:“這就是你輕信奸人吃裏扒外的理由?”
“父王應該慶幸……”魏延祯道:“兒子與六皇子的交情匪淺,否則,瑞王府絕不可能安然無恙,父王,您太小看六皇子了,縱觀全局,六皇子韬光養晦運籌帷幄,且步步為營,如此大智之人,生來就是天子命,與這種人為敵,不會有好下場,何況如今大局已定,父王又何必執迷不悟?”
魏延祯話音剛落,就差點被飛來的鎮紙砸了頭,側身躲開,只聞咚嚓一聲,鎮紙落地,摔了個四分五裂,可見瑞王有多怒不可遏。
“你這是在教訓本王?”瑞王雙目充血,在魏延祯印象中,父親一直溫和儒雅,笑的跟尊彌勒佛似的,卻是第一次見他露出如此猙獰之相。
“兒子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瑞王氣的直喘粗氣:“被個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看看你像個什麽樣?親疏不分,意志消沉活像個廢物,吹你幾句枕頭風,就姓甚名誰都忘了,我當初就不該……”
“父王!”魏延祯臉色一變:“跟長安無關,就算沒有他,兒子也斷不會看着父王誤入迷障,以卵擊石與六皇子為敵,将瑞王府置于危險境地,魏家幾代忠烈,最難的時候都沒起過謀反心思,父王如此執迷不悟,可還記得祖宗家訓?”
“放肆!”瑞王臉色鐵青:“你給我滾!滾出去!”
“兒子确實放肆了。”魏延祯不卑不亢:“但也只是出于一片孝心,不想父王将來事敗後悔,愧對列祖列宗,若父王一意孤行,身為兒子,自不能置身事外,只求父王能給母妃一紙休書,這話說來雖然大逆不道,但比起一同赴死,我更希望母妃好好活着。”說罷不等瑞王再發怒,魏延祯轉身便出了書房。
魏延祯回去小院,荊長安正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翻閱醫書,見他回來,便擡眸看去一眼。
“回來了?”見魏延祯面色不對,荊長安合上醫書站起身來:“出什麽事了?”
魏延祯卻不答反問:“長安,事情已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是繼續留在太醫院麽?”
他感覺得到,荊長安從始至終,并沒有長留太醫院的打算,對朝廷更是有着很深的厭惡。
“以後……”荊長安跟着魏延祯進屋,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其實一直想給你說來着,我想離開太醫院,去找我姐。”
聽到這話,魏延祯并沒有太意外,他只是問道:“何時回來?”
這一次,荊長安沉默得更久:“不知道。”
這得看什麽時候把人找到了,荊長安現在說了不算,運氣好幾個月,運氣不好幾年,又或者……誰知道呢?
魏延祯也沉默了,一直到兩人進屋,走到桌前倒水,才嘆息道:“也好。”
居然半點挽留之意也無,這倒教荊長安意外了,他原本以為,魏延祯是絕不會同意自己離開的,就是因為這個,才遲遲開不了口,沒想到,竟是對方主動提了出來,這讓他不禁多看了魏延祯好幾眼。
“我以為你會留我。”荊長安過了一會兒,笑了笑道。
“我留你你就不走了嗎?”魏延祯将倒好的水遞給荊長安,拉着他一起坐下來:“想好何時動身了麽?”
“你似乎很着急送我離開?”荊長安接過水杯放回桌上,低頭的樣子讓人看不到臉上的情緒,過了許久才嘆氣道:“是,瑞王府出了什麽變故麽?”
魏延祯倒也不隐瞞:“父王始終沒打消念頭,近來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怕我受到牽連,所以,打算與我一撇兩清?”荊長安捏了塊糕點喂魏延祯。
魏延祯張嘴咬了一小口:“左右都是要走的麽,早走晚走都一樣。”咽下後道:“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着手準備起來吧。”
“哥……”荊長安心裏堵的慌,原本是決定盡快離開的,跟魏延祯這麽一聊,反而不想這時候走了,拉過魏延祯狠狠咬了喉結一口:“我會回來的。”
“嗯。”魏延祯緊緊抱住荊長安,卻沒說什麽等你回來的話。
荊長安卻道:“我是要走,不過不是現在,我決定,等事情徹底了了再走。”
“犯什麽傻呢?”魏延祯當即皺起了眉頭。
“才不是。”荊長安側頭親親魏延祯耳根:“我姐得找,可哥也是我心頭肉,我得寶貝護着。”
“你能做什麽?”魏延祯又是感動又是無奈。
“我能陪着你。”荊長安別的并不多說,只情話不要錢的往外冒。
魏延祯确實聽得很是熨帖,但這并不影響他堅持送走荊長安的決定,第二天,便着手為荊長安張羅置辦起遠行事宜起來。
荊長安看在眼裏,不與他争,只是低調的出了趟門。哪也沒去,只身進宮求見軒轅禮。
如今的軒轅禮已不再是當初的六皇子,而是龍袍加身受萬人敬仰的九五之尊,不是什麽人想見就能見的。荊長安一介小小醫官,更是想也別想,所幸軒轅禮身邊伺候的公公之前見過,幫他通傳,這才沒被攔在殿外。
“荊大夫急着見朕,不知所為何事?”軒轅禮正在批閱奏折,說話的功夫擡頭看了荊長安一眼。
“回陛下,奴才是來給皇上請辭的。”荊長安恭敬行了個禮。
“哦?”軒轅禮有些意外:“朕這還正尋思給你提一下品級呢,聽你這意思,是不準備留在太醫院幹了?”
“奴才那點殇術,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混個醫官還行,晉升太醫就過于濫竽充數了些。”荊長安微低着頭。
軒轅禮先是一愣,随即就樂了:“荊大夫不愧是荊大夫,說話還是這般直來直去。”頓了頓,放下奏折道:“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不過你既無心留在太醫院,那朕也不強求,你想請辭,允了你便是,不過……”
荊長安眉頭一跳,擡起頭來,就對上軒轅禮似笑非笑的臉。
“若只是因為這個,你大可找陸廷章就行,犯不着來朕這。”軒轅禮起身走出禦案:“如果朕猜的不錯,你是為……瑞王府而來吧?”
果然沒有什麽能瞞得過此人一雙銳眼。
荊長安深吸口氣,正要說話,卻被軒轅禮擡手打斷。
“荊長安,你如此為瑞王府掏心掏肺,可知瑞王正琢磨讓魏将軍迎娶溧陽公主?”軒轅禮沖伺候的宮人遞去個眼神,衆人便會意退了出去。
荊長安吃不準軒轅禮說這話的意圖,但這個消息,确實成了他心上一記悶錘。
“說起這事兒,還是太皇太後給保媒牽線的呢。”軒轅禮牽起嘴角,笑的意味不明:“而這溧陽公主,荊大夫也見過的,小丫頭對魏将軍傾慕已久,得太皇太後保媒,這幾日正纏着朕給指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