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薛廉的憤怒
薛廉憋了半天,直到晚飯的時候才拎了一壺酒去找魏延祯,本着彙報正事的當口,也借喝酒的功夫規勸一二,不想到了那裏才發現,荊長安也在那裏,桌上有酒有菜,兩人已經先一步喝上吃上了。
還真是……陰魂不散吶!
薛廉頓時給心塞的,不過來都來了,也不好掉頭離開,停了停腳步,還是忍着煩躁走了過去。
“你們這就喝上啦?”頂着兩人看過來的眼神,薛廉将酒往桌子上一放,就徑自在空位坐了下來:“我這來回奔波,難得回來,也不說給我接風洗塵,竟是大半天連人都見不着,喝酒這種事也不叫上我。”
“難得回來?”魏延祯卻直接抓偏了重點,放下酒杯眉峰一挑:“怎麽?還真差點被扣留京中不成?”
“嗨,別提了。”薛廉翻了個白眼,轉頭裝作才發現荊長安樣子,驚訝道:“喲,荊大夫也在啊?”
荊長安……荊長安顧自吃着自己的,別說搭理,連眼神都欠奉。
這無視的态度讓薛廉臉上的假笑微僵,舌尖頂着腮幫子好一會兒,才壓下猛然竄起的氣焰。
“你這手怎麽了?”魏延祯眼見兩人氣氛不對,為了不讓薛廉尴尬,剛準備順着接話,就瞥到薛廉手上的傷,不禁蹙眉:“你路上遇到麻煩了?”
“哦,那倒沒有。”薛廉目光陰沉地瞥了不為所動的荊長安一眼,獰笑:“回來太大意,被狗咬了。”
聽到這話,荊長安才筷子一頓:“那可不太好,這狗咬可不比刀傷,牙口有毒,這要是給毒氣感染,薛将軍此命休矣。”
“哼,可不是毒麽?還是劇毒!”薛廉發狠冷笑:“要不怎麽說是畜生呢!”
“挺像。”荊長安吃差不多了,幹脆放下筷子。
“什麽?”薛廉眼眸微眯,直覺不會是好話。
果然……
荊長安慢條斯理地擦完嘴角,就是不鹹不淡的一句:“瘋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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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薛廉啪地拍桌而起:“荊長安,別以為有魏将軍給你撐腰我薛廉就不敢動你!”
“嗯。”荊長安意有所指地往他手腕一瞥:“見識過了。”
到了這裏,魏延祯要是還聽不出端倪,那他就不是魏延祯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
“怎麽回事?”魏延祯看了眼薛廉的傷:“你們起過沖突動過手了?”說着話的時候卻猛地起身,幾步跨到荊長安身邊,将人拉起來前後上下的查看:“沒傷到你吧?”
薛廉:“……”
娘的!明明受傷的是老子!
薛廉頓時那個憤怒,居然還有點無法言說的委屈,瞪着對面那對狗男男,氣地胸膛起伏,說不出話來。
荊長安也沒想到魏延祯會是這反應,忍着笑道:“我沒事。”
“我有事!”薛廉直接把傷手往魏延祯那邊一怼:“看清楚,受傷的是我!魏延祯啊魏延祯,我不過就是走了幾個月,你怎麽,你怎麽就色迷心竅成這樣?你太讓人失望了!你會後悔的,說過多少次了,這家夥身份不簡單,你還是……你會後悔的,你會為你的色令智昏付出代價的,想想大晉江山,想想軍中數以萬計的将士,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薛廉喊的臉紅脖子粗,魏延祯卻壓根兒沒聽,眼裏心裏緊張的都是荊長安一個,确定人沒事才放下心來,可扭頭看向薛廉時,那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你坐下。”魏延祯聲音不大,甚至聽不出情緒起伏,卻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懾人氣魄,壓得人不得不服從。
薛廉本來氣勢十足,愣是被魏延祯那一眼看得洩氣大半,氣哼哼地坐了下來。
見他老實,魏延祯才緩了臉色,回頭看荊長安,又立馬溫柔和煦:“你先回去,我給他談談。”
“嗯。”荊長安點點頭,看都沒看薛廉,就徑自離開了。
那目中無人的樣子,看得薛廉剛下去的火氣蹭地又往上竄,礙着魏延祯的面子,才咬牙壓抑着,卻是半點沒有好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魏延祯一直目送荊長安離開,這才重新坐了回去,也不看薛廉那張臭臉,顧自翻了杯子,給兩人各倒一杯。
薛廉也不客氣,端起來仰頭一口悶。
魏延祯瞥他一眼,拎了酒壺就又給他滿上一杯,再薛廉又要一口悶的時候,按住他他胳膊:“手上有傷,悠着點。”
“我這受傷都是拜誰所賜?”提到這個,薛廉就火冒三丈。
“你若不主動招惹,他也不會跟你動手。”魏延祯護短護的令人發指:“看你這手傷的不輕吧?”
“還好。”比起傷,薛廉更耿耿于懷的是魏延祯跟荊長安的事情:“以前也沒聽你說喜歡男人啊?”
“嗯。”魏延祯端起酒杯淺抿。
“那你跟荊長安是怎麽回事兒?”薛廉還是想不通,一個半點沒有斷袖征兆的人,怎麽就給男人拐跑了?
“就你看到那樣,我倆在一起了。”魏延祯放下酒杯,起筷吃菜:“一輩子那種,所以你以後對他客氣點,都是一家人。”
“屁的一家人!”薛廉啪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你就是鬼迷心竅了!”
“說正事。”魏延祯不想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至于長安,我心中有數。”
“又有數,啧!”薛廉嗤笑:“我看你沒數的很,你魏延祯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樣有模樣,就算你好龍陽,只要你一句話,什麽樣的漂亮男人沒有,怎麽就眼瘸看上半張臉的荊長安了?”
“你就是偏見。”既然薛廉不肯作罷,魏延祯便放下筷子與他好好說道說道:“長安來這也好幾個月了,他若有歹心,有的是機會動手,可實際上他什麽也沒做,這幾個月大家對他為人更是有目共睹,就連利用俘虜勞作開墾荒地,都是他出的主意,反而是你,一回來就跟炮仗似的,你了解過了嗎你就處處針對出言不遜,你什麽時候才能不以貌取人以偏概全,還是說,當年的教訓這麽快就忘了?”
薛廉本來還一臉不服,提到當年,就開始發虛:“好好的,你提那個做什麽?”
魏延祯不說話,就給他個眼神。
薛廉就慫了:“好好好!”不過想到當年的糊塗,又不免神色黯然:“五年了,至今沒有紅樓的消息,也不知道人怎麽樣了,說起來咱倆還真不愧是兄弟,你找江勉我找紅樓,都是尋覓無果,這次回京,家裏又提議親,說是相中了誰家姑娘,可我這心裏……哎!”
“找到了。”魏延祯斟酒。
“什麽?”薛廉正沉浸在懷念悔恨的傷感中,突然被魏延祯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搞的一愣:“誰找到了?”
“江勉。”魏延祯幹了這杯酒,語氣透着幾分炫耀。
薛廉一臉震驚:“江勉找到了?”随即眼珠子一轉,下意識壓低聲音:“你說的江勉,不會就是荊長安吧?”
魏延祯顧自吃菜沒應聲,等同默認。
薛廉瞪着他:“還真是他啊……娘哎!”見魏延祯看過來,一臉看老色鬼的表情控訴道:“你找人這麽多年,我當你是心疼小孩兒重情重義,沒想到你竟是抱着這種心思,你……”
“滾出去!”魏延祯臉色一沉。
薛廉換了個坐姿,充耳不聞:“居然是那家夥,不過脾氣還真有點像,都是惹急了就咬人,不過這家夥,好歹小時候我還抱過他,下手居然這麽狠。”想想又不放心:“不過,你真确定他就是江勉,不會被騙了吧?”越想越覺得在理,雖然前有紅樓這前車之鑒,不過謹慎起見,他還是決定觀察觀察再下定論。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薛廉話鋒一轉便說起了正事。都是他說,魏延祯聽着,不插話不表态,直到聽到軒轅墨的名字,才筷子一頓。
“怎麽了?”薛廉敏銳地感覺到魏延祯氣場不對,下意識問道。
“确定是軒轅墨了?”魏延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嗯。”薛廉點頭,想到什麽皺了皺眉,喝了口酒才道:“陛下龍體日漸衰老,那些個皇子們,比起前些年,争的是愈發不可開交了,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太子軒轅啓二皇子軒轅弘兩大勢頭分庭抗禮,争鬥多厲害,這兩年卻是越來越不行了,如今三皇子勢頭,處處都壓兩人一頭,不過最後如何可不好說,我這次回去發現,六皇子軒轅禮,看着年紀輕輕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個厲害的,要說蠢,太子跟二皇子是真蠢,若非當年太着急,居然在陛下正當壯年之時争得不可開交,也不至于落到現在的下場,只可惜連累江家,平白遭受無妄之災。”
提到江家,魏延祯臉色不太好看。
薛廉見狀,讷讷轉移話題:“朝中勢力,如今大部分都偏向三皇子,不過……”
“不過什麽?”魏延祯側目。
“我這回去瑞王府,感覺姨丈似乎有意站六皇子。”薛廉壓低聲音:“瑞王府一直立場中立,可別人不願意,總是千方百計想拉下水,加上陛下疑心漸重,以至瑞王府處境尴尬,也難怪姨父會想着破釜沉舟。”
“瑞王府不足為慮,真正被忌憚的,是我手上的兵權。”魏延祯斂眸:“以往糧草雖然克扣短缺,但不至于兩軍交戰時掉鏈子,而這次卻直接斷咱們後路……如果我猜的不錯,此番随同三皇子來的,還有召回聖旨。”
“你不提糧草我還差點忘了,我這次回去,不要臉不要皮的磨來一批糧草,還在路上,估計三天後到,說起來多虧赈災銀一案被揭發,我趁機提糧草的短缺問題,朱字禦批,才落實這麽快,不然有的跟那一群滿肚子壞水的文官扯皮。”薛廉酒喝光了,自己動手倒了一杯:“不過你說的沒錯,大殿上金口玉言,朱字禦批雖然下的痛快,但這次糧草斷層,确實……借着這次赤邬議和,若是真能讓赤邬退兵,并簽署幾年內不犯盟約,陛下确實有意召你回去,原本還想給你說說的,現在看來,好像沒那個必要,你這是,早有心理準備了?”
“該來的遲早會來。”魏延祯神情淡然。
“那江勉……”
魏延祯轉頭,眼神帶着警告:“江勉的事,不可告訴別人。”
薛廉本來想問荊長安打算,見魏延祯如此神情,便把話咽了回去,點了點頭。他是看出來了,不管荊長安此番改名換姓回來目的何為,魏延祯,都會無條件站在他這邊。
也罷,既已置身渾水,獨善其身再無可能,也不在乎多江家這一茬。不過眼下需要确認的,是荊長安到底是不是真的江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