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喜歡男人
兩人回到軍營已是晌午,正好趕上送糧隊送糧,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搬糧卸糧,倒是沒幾個注意到他們的。
兩人目光相觸,皆有種偷情之後怕被人看出端倪的纏綿尴尬。
“昨晚那環境你都沒睡好,回去再睡會兒吧,我過去看看。”這純粹就是睜眼說瞎話,真正一宿沒合眼的,其實是魏延祯自己。
“不了,我把東西放了,跟你一起去吧。”荊長安說罷看都沒看魏延祯,就轉頭離開了,卻不知道,因為你而不是您,把魏延祯給樂成了個傻子。
魏延祯一個人在那笑得跟被什麽奇怪東西附體似的,搞得路過的人無不側目。
“哎,魏将軍在那笑啥呢?”
“我怎麽知道。”
“好傻。”
“嗯。”
“怕不是沖撞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要不你們誰過去探探?”
大家都被魏延祯反常吓的不敢靠近,結果還真有勇士自告奮勇。
“我去。”那人一步***,終于鼓足勇氣走到魏延祯面前:“魏将軍何事這般高興,可是遇到什麽喜事?”
就見魏延祯臉上的傻笑驀地一收,轉頭便是一臉嚴肅冷峻:“嗯?”
“呃……”這變臉比翻書的速度,把人吓夠嗆:“沒,沒什麽,小人,去,去忙了!”尬笑着後退幾步,轉身跟見了鬼似的溜地飛快。
那些人見他回來,忙拉着問:“怎麽樣怎麽樣?”
“沒撞邪,也沒傻,就是……”那人擠眉弄眼,笑地雞賊:“春心蕩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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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将軍有心儀姑娘了?”
“姑娘個屁,沒看到他是對着荊大夫背影傻笑嗎?”
“啊?”
“咱們魏将軍,喜歡男人。”
“嘿,之前馬廄的小李就說過,說是看到魏将軍跟荊大夫在河邊抱一起,還有之前一次什麽來着,我給忘了,還以為是那小子胡說八道,原來都是真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荊大夫雖然整天戴個面具,不過看着确實跟咱們不一樣哈?冷淡矜持,看着一本正經,實際上挺勾人的……”
“快閉嘴吧,這話要是給魏将軍聽見,小心你吃不完兜着走!”
“散了散了,幹活兒去!”
荊長安出來,正好看到那些人一哄而散,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不由多看了幾眼,不過到底什麽不對勁,卻沒看出來,不過他也不關心就是了。
一轉眼就對上魏延祯溫柔含笑看過來的目光,荊長安腳步一頓,不争氣的臉皮發燒躲開了視線。
“來了?”魏延祯看了看荊長安放在身側的手,蠢蠢欲動,不過還是忍住了沒有去拉。
荊長安跟着他一起往送糧隊那邊走:“嗯。”
魏延祯被那一聲兒嗯撩的心頭一動:“長安,你看咱倆摸也摸了,親也親了,摟也摟過了,要不,你就別再拒絕我了呗?”
“将軍要點臉。”荊長安面不改色:“是你說話不算話,總是動手動腳,不是咱倆。”
“那你也沒拒絕不是?”魏延祯笑的狡黠,一句話堵的荊長安啞口無言:“你就說,到底行不行?”
“我說不行,将軍就會老實不來招惹我了麽?”荊長安挑眉。
魏延祯搖頭:“不會。”
“那還問個屁。”荊長安翻了個白眼,懶得繼續搭理,快步将魏延祯甩在了後頭。
“不問屁,我問你呢?”魏延祯大步跟上。
荊長安面無表情:“無聊。”
便是這麽平平無奇的兩字,不知道怎麽就突然戳了魏延祯的笑點,讓他笑的見牙不見眼。荊長安又好氣又好笑,最後也沒忍住搖頭笑了起來,不過跟魏延祯傻笑不停不一樣,荊長安笑的燦爛收的也快,眨眼就又繃住了臉。
“如果我不喜歡男人呢?”荊長安想了想忽然問:“将軍也要強扭麽?”
“我會不離不棄,守到你成親生子,然後……”魏延祯只是幻想那場面,心裏就難受得厲害:“然後就離開,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打擾你的生活。”
“守到成親生子沒可能,出家當和尚倒是可能。”荊長安苦笑:“将軍莫不是忘了,我不行。”說罷,先一步離開了。
留下魏延祯苦惱皺眉,這确實是個問題,回頭得找羅老好好問問才行,看有沒有辦法給治一下。
打定主意,魏延祯這才提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趕過去,便見板車上的麻袋已經卸的所剩不多。
“魏将軍來啦,小人見過魏将軍。”負責送糧的管事比上回那個年輕一些,身材發福襯得一張臉又大又憨,但實則小眼睛裏精光矍铄,是個人精,看到兩人過來,忙上前行禮,确實趁着說話的當口,偷偷往荊長安手裏塞了東西。
這點小動作,放在之前沒有防備的時候,自然能瞞天過海,如今兩人已經攤牌,有了留意,這點動靜自然瞞不過魏延祯的眼睛。不過他并未拆穿,僅僅瞥了一眼,就轉開了視線,一直等到交接完清單結算完銀子,送糧隊的人離開,他才出手,快狠準地将荊長安手裏的東西給奪了過來。
荊長安被偷襲地猝不及防,發現是魏延祯,才放下心來:“将軍想要問我便是,我又不是不給。”
魏延祯瞥了他一眼,攥着東西沒吭聲,兩人一直走到沒人處,才拿出來看。那是卷裹纏成條狀的布條,展開來,上面的信息卻不少。
“貪墨赈災銀一事,已經層層遞進上達天聽,只待薛廉到京上報克扣軍饷加一把火,屆時不出意外,上頭應該會派三皇子巡防徹查,差不多就在入秋前後。”魏延祯讀完,便面色平靜地将東西收了起來,轉頭看向荊長安:“你布局竟是如此之廣?”
“再廣也不過是後宅邊緣人脈,也就夠了解時局,通曉一些消息罷了。”知道魏延祯擔心什麽,荊長安別開視線:“将軍放心,長安自知戴罪之身,長久以來如履薄冰,就是因為深知敗露後果,所以,處處小心,半步也不敢行差踏錯。”
“長安,我能問你個問題麽?”魏延祯瞬也不瞬地望着荊長安:“你當初來軍營,是偶然麽?”
這問題,從魏延祯知道荊長安是江勉後就想問了,卻一直憋到現在,若非手裏攥着的這東西,他可能還會繼續憋着,但現在,他卻很想知道,荊長安會怎麽說。
“不是。”荊長安轉身直視魏延祯的眼睛:“我是故意來軍營的,但從未想過要做什麽,不過是等一個契機罷了。”
“契機?”魏延祯眼眸一眯:“三皇子軒轅墨?”
荊長安點頭。
“你就這麽篤定他一定會來朔縣?”魏延祯面露驚訝。
“這次洪澇波及甚廣,整個州縣府城都受災嚴重,盡管一直以來不受朝廷重視,但這時候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撥款赈災乃是必然,只是京城到五洲三郡,大小縣鎮無數,其中官員衆多,官銀下放自是少不了層層盤剝,有人貪墨,朝廷不知道便罷,知道自然會查,屆時不管來的是誰,都不可能随便一個小人物,即是大人物,将軍想來免不得要走動一番。”荊長安轉身,邊走邊道:“且不說這些人連軍饷都貪,有薛将軍進京狀告禦前,那這軍營便也是必往之地了。”
“你連軍饷被貪都算計其中?”魏延祯聽完,震驚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又是從何得知?那些後宅人脈?”
“我哪能步步精準,這麽算無遺漏。”荊長安搖頭:“軍饷一事是我進軍營後才知道的,于計劃可有可無,不過錦上添花罷了,我隐瞞身份,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一心算計,只是……不想把你和瑞王府牽連進來。”
魏延祯眉頭一跳:“你這麽百般算計,是想何為?”
“翻案,複仇。”荊長安過了許久,才沉聲道:“還有,找到我姐。”
“你姐……”
“我姐流放途中被押送官兵拉去賣了,原本,我也是要賣掉的,是我娘……”荊長安擡手覆上那半張面具:“知道我花粉過敏,趁那些人不備,碾磨花汁毀了我臉,騙他們是天花才保下我的,那些人怕被傳染,就把我扔下,我娘也讓我逃,因為她知道,說是流放,但那位根本沒打算留我江家活口,跟着只有死路一條,離開才能活命,我想救我娘一起,就一直偷偷尾随跟着,卻看到……”
“什麽?”魏延祯受荊長安情緒影響,心情也跟着沉重起來。
“他們……”荊長安停下腳步:“把我娘……我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個折磨我娘……我卻什麽也做不了,我本來要沖出去給那些畜生拼命的,是得到消息一路尾随來的廣義叔攔下了我,事後幫忙安葬好我娘,就送我去了何家村,由何叔一家照拂,在那裏一生活就是多年。”
“江家的其他人呢?”魏延祯聽的心驚。
“其他人……”荊長安苦笑:“都是些老弱婦孺,死的死賣的賣,左右都是要被滅口的,怎麽處置不是處置?”
“那你的病……”
“沒錯。”荊長安點頭:“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能給我看看你的臉麽?”魏延祯顫抖地伸出手,卻被荊長安偏頭躲過。
“只是過敏而已,早就好了,沒什麽好看的……”
荊長安話沒說完,就被魏延祯一把拽進了懷裏:“對不起,對不起。”
“你道什麽歉?”荊長安本來因為回憶往昔情緒波動挺大的,愣是被魏延祯弄的哭笑不得。
“怪我當時太無能,是我沒用,才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做不了,是我沒保護好你。”魏延祯恨不得将荊長安揉進骨血裏:“別怕連累我,長安,答應我,留下來吧,你想要做什麽,我都幫你,你要翻案,我助你,你要複仇,我幫你,我們一起找你姐,往後的日子,都由我來護着你,好不好?也別擔心會連累整個瑞王府,即便不是你,瑞王府如今也沒可能獨善其身,不差你一個……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會放你走的,這一輩子,我魏延祯護定你了。”
“不想要麽?”荊長安被勒的生疼,卻一動不動,老實的貼在魏延祯懷裏。
“什麽?”魏延祯吃了一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哥。”荊長安回抱住魏延祯的腰,将臉埋進他肩膀:“我們……一起吧。”
“你說什麽?”魏延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說,我不走了,留下來,哥去哪我就去哪。”荊長安道。
“你願意随我去京城?”魏延祯繼續不敢置信。
“左右都是要去的。”荊長安點頭:“哥這麽好,長安怎舍得你無妄苦等?”說到底,動心的,又何止魏延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