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馬瘟
剛到馬廄,一人就慌張沖了出來,膝蓋水裏一砸,撲通跪在魏延祯面前。這動靜驚了大夥兒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低頭看向那人。
“将軍不好了!”那人雙手撐在雨水裏,低着頭聲音都在發抖:“皓月和長空也倒下了,軍醫說,這一撥來勢洶洶,初步斷定,是,是馬瘟!将軍,這……皓月肚子裏還揣着長空的崽兒呢,這眼看着就該……哎!”
馬瘟二字堪比油進水鍋,炸的衆人皆是變了臉色,魏延祯更是繞開那人,提步就要朝馬廄裏去,被荊長安一把拉住了胳膊。
魏延祯轉頭就被怼了一物在手裏,看看手裏的布塊,又看看已經轉身去給随行大夫分發布塊的荊長安,不明所以。
頂着大夥兒一頭霧水的視線,荊長安慢條斯理地将布塊對折,捂住口鼻,于後腦勺打了個結。
“這是……”
“阻擋臭氣和病氣,未必會傳染于人,但謹慎些總是好的,就是布料粗糙了些,大家多擔待吧。”荊長安說罷,直接就進了馬廄。
一旁的士兵看的直瞪眼:“嘿,這人也太沒規矩了,将軍還沒進呢,他怎麽就先進去了?”
話音剛落,小腿肚就被魏延祯踹了一腳。
“馬都快死光了還講個屁的規矩!”訓斥完,魏延祯學着荊長安那樣捂好口鼻,跟着便邁步走了進去。
随行的其他大夫也有樣學樣,緊随其後。
那士兵挨了頓斥,摸摸後腦瓜,拽起地上那人假模假式地洩憤踹了下,這才悻悻地轉身離開了。
那人就一個打理馬廄的‘人間弼馬溫’,被踹了也沒敢吭聲,唯唯諾諾哈腰等士兵走了,才擡手抹掉臉上的雨水轉身回馬廄繼續打下手。
而馬廄裏,荊長安已經被人領着,走到了那匹叫皓月的馬兒跟前,蹲下身,安撫地摸了摸馬頭,然後開始查看起來。
“怎麽樣?”魏延祯走過去,撐着膝蓋在荊長安身邊蹲下來,明明有軍醫,其他大夫看着資歷也不淺,但他就是莫名更信任眼前這個人冷話不多的小大夫。
“眼結膜潮紅,畏光流淚,咳嗽,精神沉郁,呼吸不暢,有少量泡沫鼻涕……确實馬瘟無疑。”荊長安起身摘下手套,環顧馬廄:“這樣混養不行,必須隔離,不光健康馬匹要隔離飼養,病馬也要,環境潮濕悶熱也不利于馬兒生存,必須立即換個幹淨通風好的地方,另外蚊蟲也是疫病傳染的重要途徑之一,還要做好驅蚊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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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魏延祯皺眉:“可有救治之法?”
“小人就一鄉下赤腳殇醫,可不敢給将軍信口開河,古往今年,死于瘟疫的人畜不計其數,若那麽容易,也不至于動辄封城絕戶了。”荊長安謙遜颔首:“不過前年村子裏發過一次驢瘟,症狀與這個頗有些相似,那次的藥方我還留着,将軍拿給各位大夫看看,加以改良,興許可以試試。”說着,撥開蓑衣,自衣服裏掏出一張皺巴泛黃的藥方遞給魏延祯:“至于馬廄環境,眼下這天氣馬上更換肯定不現實,不若人力打樁,離地架一層隔板,這樣至少不用繼續泡在水裏,就是要辛苦一些。”
魏延祯接過藥方看了看,等荊長安說完,轉手就給了軍醫,讓他拿去給大夥兒研讨。而對于荊長安改善環境的提議,亦沒做猶豫,當即就叫來人給吩咐了下去。
這般幹脆利落,倒是愈發教荊長安意外,不過轉念想到魏家人如出一轍的秉性,又見怪不怪了,斂眉勾唇,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淺笑來。
正這時,皓月痛苦的哼響再次引起了荊長安的注意,原本摘掉的手套,略微猶豫又戴了回去,蹲下來安撫地揉撫馬兒脖子鬃毛。
魏延祯原本都準備離開了,見罷又走了過去,看着皓月的肚子,眉宇深壑滿是擔憂。
“将軍不必太過擔心,這馬症狀較輕,救治的可能還是挺大的,就是它肚裏的孩子……”荊長安嘆口氣:“容易小産滑胎,能不能撐住,就看它了,現在這情況,也不能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