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節課的時候才被帶到班級上
好像很短。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猛地一擡頭,差點把自己晃暈了,視線好一會兒才聚焦,正是氣喘噓噓的夏滿到了他跟前。
他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句話:“乖乖隆地咚,你基友來了。”
夏滿彎着膝蓋,低頭問道:“你站得起來嗎?”
葉朝川點點頭,站起身來,踉跄了一下被夏滿扶住了,他撇開夏滿的手站穩了:“沒事,就是有點暈。”
他擡眼一看,發現夏滿頭發濕呼呼的,被路燈一照直閃光,整個腦袋跟個小蒸籠似的冒着熱氣。
他摸了一把:“你剛洗澡了?”
“屁,我這是跑的。”夏滿直接架起他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我送你回宿舍。”
葉朝川皺了下眉頭:“我讓你來陪我呆會兒,回宿舍就不叫你了。”
夏滿看了他一眼:“醉鬼,你想去哪兒。”
葉朝川順手一指:“走。”說完就筆筆直地順着馬路邊往前走去,夏滿只好跟上。
“你喝了多少啊?”夏滿發現他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葉朝川努力睜大眼睛:“不多,五杯,別人喝得更多。”
“白酒?你怎麽不兌點兒水啊,絕對看不出來。”
葉朝川猛地停下腳步,把夏滿吓得,以為他要耍酒瘋呢,就聽他嘀咕了一句:“怪不得他們那麽能喝……”
“下次記住了,哎,最好沒下次,你不能喝瞎喝什麽啊。”夏滿這句話說得很矛盾,語氣可以說得上是教訓了。
葉朝川笑了一下,又繼續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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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順着大馬路走出去快兩裏地了,葉朝川不知道自己是醉的還是困的,越走越迷糊。
“哎,別走了,你快回去睡覺吧。”夏滿說道。
葉朝川轉過臉來,眉間皺着:“我不想回去。”
夏滿盯着他猶豫了一下:“我背你。”說着,蹲到地上,兩只手往後紮着。
“不用啊。”
夏滿蹲着挪了幾步,撈住他的腿:“上來吧。”
葉朝川被他一動,頭本來就暈,正好倒在夏滿背上,他索性把眼一閉,哎舒服多了。
夏滿的後背随着步伐一颠兒一颠兒的,他都快被晃悠得睡着了。
“到了,你先下來。”夏滿托着他的腿晃了一下。
葉朝川從他背上滑下來,看見夏滿掏出鑰匙開門口:“你怎麽知道我住哪兒。”
夏滿晃了晃手裏的鑰匙:“醉鬼,這不是你宿舍,這是我家。”
☆、果然大師兄最最靠譜
“……”葉朝川瞬間失語。
夏滿開了門,不容他再說什麽,反手把他拽進屋。
房子大小跟葉朝川宿舍差不多,客廳只有兩個櫃子和一個小沙發橫七豎八地撂着,地上堆了幾個編織袋。
他扶了扶腦袋,真他媽的醉了,鬼打牆?這是誰家啊,又要搬家?
夏滿拿了塊不知道幹什麽的布,在沙發上一通抽:“我剛搬過來,還沒收拾呢。”
确實,整個房間裏漂浮着一股子欠收拾的味兒,葉朝川一坐到沙發上身體就有點兒癱,不靠着沙發背幾乎要坐不住。
夏滿進到衛生間裏鼓搗了一會兒,出來端了個盆,肩上搭條毛巾,跟上澡堂子似的,看他這個蔫樣兒問道:“想睡覺?”
葉朝川腦袋是仰着的,聞言半睜開眼睛,從睫毛下的細縫兒裏看着他,他不想說話,感覺跟做夢似的。
他來這幹嗎啊。
夏滿搓了塊兒毛巾一邊在他臉上抹着一邊說道:“有人灌你還是怎麽着啊?你跟我都沒喝過這麽多,幾年沒見長能耐了嘿。”
葉朝川感覺臉皮被輕輕搓着,又濕又熱,汗毛孔都熱氣騰騰地張開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夏滿把毛巾扔盆裏涮了涮,擰幹了又撲到他臉上:“你這樣我還頭一回見,你是不是心裏有事啊?你到是說出來啊,不用怕丢人,這就叫撒酒瘋,我說你到是撒個我看看啊。”
葉朝川突然推開他坐直身體,捂着嘴直皺着眉頭。
“怎麽了?”
葉朝川瞥了他一眼,面相有點猙獰的吐出仨字:“洗手間。”
夏滿臉色一變,連忙端起洗臉盆:“是不是想吐?洗手間還沒裝好呢,你就吐這裏。”
葉朝川急得頭上直冒汗,哪能吐這裏呢。
夏滿一手端着盆,一手順着他的背。
“嘔。”葉朝川又羞又憤又難受,嘴一張吐得是又委屈又痛快。
夏滿一直給他端着盆,他連吐了幾次,直吐了小半盆。
“你吃的還不少。”夏滿見他幹嘔了幾次,似乎是吐不出來東西了,“你老實呆着,我拿水去。”
葉朝川拿手背抹了抹嘴,反正都這樣了……
夏滿端了一杯水來,他漱了口,胃裏好受了不少,然後他又靠到沙發上,夏滿把東西都搬走又嘁哩哐啷地忙活了一通。
感覺到身邊的沙發一陷,葉朝川扭過臉來,夏滿愣了一下:“……你覺得好點兒沒?”
葉朝川視線有些迷蒙,他努力睜開眼睛,靜靜地看着夏滿,突然想起了高中那時候。
黃彪帶了一群小混混把他堵在一個小胡同,準備用拳頭給他教訓,他沒有朋友,也不大相信這個時代會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後來夏滿來了,一個人對付一幫小混混,有那麽一瞬間,他跟他都靠在一堵牆上,好像被粘在一張蜘蛛網上的兩只小蟲。
葉朝川擡起一只手,貼到夏滿的一側臉上。
夏滿身體一震,也定定地看着葉朝川,心說小川這是不負他期待地要耍酒瘋呢還是想跟他親近?他身體一動不動的,腦子裏轉了八百六十個彎了。
哪知,葉朝川嘴角一提,那只手貼着夏滿的臉又輕拍了兩下,然後徹底地人事不知了。
靠,夏滿不禁在心裏罵了一句,關鍵時刻居然給他睡過去了!
早上,葉朝川睜開眼睛,正對着的不是往常的那扇小窗戶,而是一整面發黃的牆壁,天花板的一個角洇着多次滲水的污跡。
而且,今天的呼嚕聲就響在他耳朵邊。
他轉過頭,夏滿側躺着貼在牆上,壓在身下的那條胳膊直直地往腦袋頂上伸着,跟自由女神舉着火把似的,兩條腿也是一條壓着一條的疊在一塊兒,小模樣看着還挺讓人心疼。
葉朝川一腳把夏滿踹醒,夏滿哼了幾聲連眼睛都沒睜,他又連踹了幾腳,夏滿揉着頭發坐起來:“醉鬼,你醒得到挺早。”
夏滿身子一翻,半跪着伸出胳膊,越過他從床頭櫃上拿了準備好的水給他:“你是不是不記得昨天咋回事了?”
葉朝川還真想喝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不等夏滿接手就自己把杯子放了回去:“我又不是失憶。”
他擡眼掃視了一下屋子:“這房子你租的?”
“嗯,之前的房子到期了。”夏滿瞄了他一眼,翻身下床,“我這什麽菜都沒有,煮雞蛋吃不?”
葉朝川也跟在他後面下了床:“廚房能用?有面條嗎?方便面也行。”
“哎,有有有。”夏滿轉過身,忙不疊地點頭。
這倆人位置瞬間就轉換了,葉朝川進到廚房忙活着,夏滿靠在門框上看着他:“好長時間沒吃你做的飯了,簡直跟做夢似的,你快掐我一把看我疼不疼。”
葉朝川攪着鍋,頭也不回:“把餐桌收拾收拾。”
沒有餐桌,進門口的地方有個破舊的木頭櫃子,估計是房東放雜物的。夏滿把它拖到客廳中央的空地上,拿抹布擦了擦桌面,又搬了兩個凳子,也都是房東留下來的,還一個木頭的一個鐵的不配套,反正他也沒那麽講究,能湊出兩個凳子來就不錯了。
葉朝川端了兩大碗面從廚房出來,放到桌子上,夏滿搶着蹿進廚房拿了兩雙筷子。
一人對着一大碗,拿筷子挑着吸溜。
“哎,感覺比泡面好吃多了。”夏滿鼓着腮幫子滿嘴嚼面,抽空說道。
葉朝川跟同學們也住的居民樓,女生住的房子裏有廚房,不過他們自打剛搬來那天做飯聚餐之後再沒去過,那幾個女生也跟他們一樣的作息,估計也不太可能有時間跟精力做飯。
葉朝川自己吃着也差點咬到舌頭,感慨良多。
吃過飯夏滿去洗碗,葉朝川也跟着站在廚房的窗戶前。他煮面的時候就看到了,夏滿這個地方應該離他們研究院很近。
他記得昨天給夏滿打電話的時候夏滿說十幾分鐘就到,而且夏滿是跑過去的,估計是四個輪子的車還不如人兩條腿快。
目光一轉,窗戶下邊的臺面上堆着亂七八糟的用品,他剛才煮面用的鍋原本跟一個裝滿油鹽醬醋的桶擺在地上,夏滿一個人東西還挺多,他再一細看,這上面擺的都是神馬玩意兒。
夏滿洗好碗,甩了甩手:“去屋裏呆着吧,你不嫌我自己都嫌。”
葉朝川轉身面向夏滿:“你工作忙嗎?”
“你是問俱樂部還是旅行社?”夏滿推開廚房的玻璃門,客廳才亮堂了一些。
他倆出了廚房,夏滿抽了張紙巾坐到沙發上擦手,葉朝川還站着:“都不是,趕緊把你這屋子收拾收拾,我幫你。”
“啊?”夏滿正揚着手打算把擦過手的紙球投進門口的垃圾桶,這一下子失了準頭,沒投進,他立馬從沙發上蹦起來:“好啊,你說怎麽收拾。”
葉朝川幫着夏滿把所有的家具電器量了尺寸,讨論怎麽擺。
房子裏家具還不少,夏滿說房東一個個都寫進了租房合同裏,不能給随便扔了,所以不管有用的沒用的都得留着當擺設。
客廳有電視櫃,上面擺着一臺二十寸的大頭電視,除此之外還有三個小櫃子,卻沒有餐桌。夏滿選了個尺寸大小合适的當餐桌,對着門口靠牆放着。剩下兩個挨着電視櫃,就日常放個東西。
“這個櫃子怎麽沒有抽屜?”葉朝川仔細地看了幾眼,納悶地問道。
“房東說這是他養花養寵物專門做的櫃子,牛逼吧。”夏滿呲了呲牙。
葉朝川了然地點點頭:“你買只烏龜養,活得時間長。”
“聽說烏龜吃肉,要養也是養魚啊,喝喝水就行了。”
葉朝川跟看白癡似的瞅了他一眼:“魚也要喂啊,魚更不好養。”
夏滿摸着下巴:“那還是養仙人球吧,連水都不用澆。”
葉朝川閉上了嘴巴。
他們一直弄到下午兩點,這半天幹的淨是體力活兒。夏滿說帶他下館子吃大餐,葉朝川沒同意,就到街上小吃店叫了大碗面再加兩屜小籠包。
店子門口一直蒸着小籠包,蒸屜摞了高高的十幾層。他們點完飯,夥計就把小籠包端了過來。大碗面還沒上,他們沾着醋跟辣椒油先幹掉了一屜小籠包。
葉朝川兜裏的手機震動個不停,他的手機沒有鈴聲,不管是短信還是電話統一都震動。他拿出來一看是熊侃打來的。
“喂,師兄……我在外面……嗯,我就過去。”葉朝川挂了電話,撕了一段桌子上放的卷紙擦擦嘴,對夏滿說道:“老師找我有事,我得先走了。”
“今兒不是周六嗎?你們不休息?”夏滿擰着眉毛,有些吃驚。
葉朝川笑了一下沒接他的話:“我有空了再來幫你收拾。”
他走回研究院,還很有心情地看看了時間,十三分鐘,果然很近。
他先到三樓熊侃的辦公室,熊侃見他來了,馬上關了電腦屏幕站起身來,估計是一直在等他,他們又一起到崔老頭的辦公室。
崔老頭先問了熊侃投稿的論文過了初審沒有,又問了他畢業論文的情況。葉朝川大致聽得明白,熊侃的畢業論文似乎遇到了很大的問題,崔老頭想給他換題,熊侃不同意,崔老頭答應讓他再做一段時間,如果真能出成果就繼續。
崔老頭轉臉問他:“你畢業論文的題目想好了沒?”
“……”葉朝川愣住了,他一直在做那個項目,還沒想畢業論文的事兒,崔老頭也沒跟他提過啊。
他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沒有。”
崔老頭猛地一拍桌子,把熊侃跟葉朝川都吓了一跳,葉朝川趕緊低下頭,他咬咬嘴唇,不知道哪裏觸了崔老頭的逆鱗。
“你還想不想畢業!明年4月就要開題了,你連題目都沒想好!”崔老頭說一句就拍一下桌子,葉朝川感覺臉上嗖嗖地一下又一下,跟被扇了耳光似的。
“朝川正做着那個項目,我還沒給他說。”熊侃說道。
“你這師兄當的不錯呵?”崔老頭勾了勾嘴角,似笑似怒,轉臉又盯着葉朝川,“沒有這師兄你就沒有腦子嗎?這麽大的事兒自個兒不上心!”
葉朝川在下面握緊拳頭:“我錯了。”
崔老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知道錯了有什麽用,趕緊回去想去。”
葉朝川跟熊侃走出崔老頭的辦公室上到三樓,熊侃對他說道:“你別上火,崔老師就是這個脾氣,我都被他罵習慣了。”
他搖了搖頭,問熊侃:“題目我還沒想過,師兄給我點兒建議吧。”
熊侃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辦公室:“你跟我來,我之前開題的時候崔老師提了幾個題目,你選一個再把論點放小一點兒。”
他在熊侃辦公室呆了一下午,跟熊侃讨論出了兩個題目,心頭的大石才碎了半塊兒去。
他拿出手機,發現夏滿給他發了兩條短信。
“我買菜,晚上你來我這做飯。”
“你要是忙的話就改天。”
他看了下時間,回複道:“好,我現在過去。”
☆、半夜裏的三人小火鍋
葉朝川一路走回夏滿的住處,昨天他在喝醉的情況下還有心思考慮來夏滿家這一舉動是對是錯,今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
因為,不管是對是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他剛從樓梯拐上來,夏滿就來給他開門了:“你可來了,剛才差點要打119了。”
葉朝川一進屋就聞到一股糊味,整個房子還飄着淡淡的煙:“你幹嘛呢?”
“我……在給大廚你做準備工作。”
廚房的門緊緊的閉着,葉朝川一把拉開,濃煙滾滾而來,糊味直嗆鼻子,這裏沒有抽油煙機,葉朝川把窗戶打開,問了一句:“什麽準備工作?”
夏滿跟在他後面進來:“我想喝鲫魚豆腐湯,聽說用砂鍋炖最好。”
“你買砂鍋了?”
“嗯,在這。”夏滿往竈上一指,“超市的人說買回來先燒燒鍋。”
竈上坐着一只小砂鍋,糊味就是從這裏面發出來的,裏面盛着水,鍋上竈上到處都淌着水。
“燒裂了?”
夏滿驚嘆地豎豎拇指:“就是,質量太差!”他摩拳擦掌的,看樣子很想超市跟人好好理論理論。
葉朝川瞅了他一眼:“廢話,鍋燒這麽熱一加涼水不炸了才怪。”
“啊,這咋弄?我還想喝湯呢。”夏滿在玻璃門上捶了一下。
葉朝川挽起袖子,把砂鍋處理了,“用別的鍋炖也一樣。”
“材料都在這兒。”夏滿跟少林寺提水練功的武僧似的,一手一個大購物袋平平的舉了起來。
葉朝川點點頭,指了指臺面:“不是廚房裏的東西都拿走。”
應夏滿的要求,他做了鲫魚豆腐湯,又炒了兩個青菜,炊具幾乎都是新的,撕包裝讓葉朝川浪費了不少時間。
吃過飯,葉朝川幫着夏滿繼續收拾屋子,他終于見識到了夏滿說沒裝好的衛生間什麽樣:“房租很便宜嗎?你怎麽就看中了這兒了。”
夏滿呵呵地樂了幾聲:“還行還行。”
一直到快十一點,這房子除了衛生間終于像個能住人的樣兒了。葉朝川到廚房洗了洗手,抽紙巾擦幹:“我回去了。”
“啊?”夏滿從沙發上站起來,“太晚了,要不……”
葉朝川動作一頓,擡眼看着他。
“我送送你。”夏滿抿抿嘴唇,眼睛黑沉。
夏滿把他送到小區附近那個街口,然後自己跑步回去了。
此後,葉朝川經常調個檔期到夏滿這來做飯吃,也算犒勞自己了。
到了年底,他跟熊侃奮戰了幾日幾夜,把手頭的工作做的差不多,又為即将到來的年度最長最狠訓話做了幾天心理建設,找崔老頭彙報過工作後就放年假回了家。
今年沈拓因為公司的事兒出國去了,沒來跟他們一起過年。
大年夜,家裏的電話響了,葉晴以為是沈拓,難得拖着一副懶動的身體去接了起來。
葉朝川洗澡出來,發現她笑着講電話,臉色卻變來變去地極其複雜。
葉晴挂了電話,直愣愣地盯着他:“夏滿打來的,給我拜年呢。”
他心知早晚是蠻不住的,索性心一橫:“去年我碰見他了,來往過幾——”
葉晴一揚手,把手裏的東西向他砸了過來,他閉着眼睛偏轉了下腦袋,那東西正砸在他大腿上,他低頭一看是個吃剩的蘋果根兒。
葉晴氣得拿手指頭對着他狠狠點了幾點:“你要幹什麽!”
葉朝川一動也沒動,也沒吭聲,就盯着地上的那個砸他的“兇器”。
“你說夏滿能好,你說讓我幫你,我幫了,他好了嗎?!”葉晴氣極了,眼睛飛快地四處看着,像是要再找件稱手的“兵器”。
“……我看他像是好了……”葉朝川說着,提着嘴角笑了一下。
葉晴聞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管他呢!你不是要躲他嗎?碰着了你就躲不過去了!你是不是也對他——”葉晴突然說不下去了。
葉朝川頓了一下,依然垂着頭:“他已經好了,不管怎麽說,我就是這個樣兒了。”
在他垂着頭說話的時候,葉晴已經走到了他跟前,他話剛說完,葉晴的巴掌就舉了起來,在他後背連打了好幾下。
葉朝川沒躲也沒吭聲,葉晴打完了跟不想看到他似的進了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他們母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戰,一直到葉朝川開學離開家,他們都沒說一句話。
崔老頭找葉朝川說開題的事兒,他看着那個題目臉色不大好看,到也沒駁回。
那是葉朝川跟熊侃讨論出來的,也是崔老頭之前列出來的,他想崔老頭大概嫌他沒有原創性的想法吧。雖然別的同學都是由老師給出的題目。
他已經不是初生牛犢了,那點兒棱角都被崔老頭磨平了,他現在十分贊同熊侃那句話“快點畢業離開這個鬼地方。”
熊侃正在這條路上徹夜奮戰,他在辦公室放了個折疊床,現在正躺在上面睡着呢。
葉朝川才一走進,熊侃扒拉開眼罩,眯縫着眼睛瞅了一眼,見是他就坐了起來,徹底把眼罩摘了下來:“朝川啊,你有事?”
“你怎麽這個時間睡覺?”葉朝川近距離看了看他的折疊床。
“昨天通宵來着,剛眯一會兒,今兒晚上還得繼續。”熊侃打了個哈欠,從桌子上拿過自己的水杯,“幫師兄接杯水呗?”
葉朝川拿着熊侃的水杯走到辦公室另一頭的飲水機接了水回來,遞給熊侃:“是畢業論文嗎?”
熊侃牛飲了幾大口,舒服地哈出口氣,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俨如上好的紅花瓷:“是啊,明天就要送審了,整個都要改,呵,文獻還要從頭查。”
這天晚上葉朝川沒走,幫熊侃查參考文獻改格式。
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就他們兩個人,說句話都瘆得慌,冬天的夜裏很冷,辦公室暖氣不足,大半夜的他們就靠一個小太陽取暖器。
夏滿的電話?他看了熊侃一眼,起身到辦公室外面接起來。
“最近忙嗎?”夏滿問道。
“還行吧。”
“明天我帶團呢,你來不來?”
葉朝川淺淺地皺了下眉:“……明天看吧,現在有事兒。”
夏滿停了一下,問道:“你在哪兒呢?”
“還在學校,大概不回宿舍睡了。”
“你一個人?!”
“還有我師兄。”
“你等着,我現在過去。”
葉朝川不知道夏滿是不是準備挂電話,連忙講道:“你過來也幫不上忙,我也就是打個下手的。”
果然響起一陣忙音,夏滿已經挂斷了電話。
他回到辦公室,熊侃看了他一眼:“沒事吧?有事你就回去。”
他搖了搖頭:“沒事兒。”然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繼續工作。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都快淩晨1點了,葉朝川的手機響了。
“喂?”
“我到你們學校門口了,怎麽走啊?”
“進來就能看見三層的小樓,我去接你吧。”
他挂了電話,跟熊侃說道:“我有個朋友過來了。”
熊侃吃了一驚:“現在?幹嘛來了?”
葉朝川心下的感覺也很複雜:“我出去接他一下。”
他才下了幾層樓梯就碰見了夏滿,夏滿背個包,手裏還拎着一堆東西。
“你這是幹什麽?”葉朝川納悶道。
夏滿笑了一下:“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葉朝川帶夏滿進了辦公室,熊侃站起來,葉朝川介紹道:“這是我師兄,這是——”
夏滿已經搶先一步伸出手來:“師兄你好,我叫夏滿。”
“你好你好。”熊侃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師兄你們忙着不用管我,我大粗人一個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帶了點兒宵夜,給你們熱乎熱乎。”說着,他一手卸下背包,開始往外掏東西。
葉朝川一扭頭,對熊侃說道:“師兄,不管他,接着弄吧。”
他們倆一人坐在一臺電腦前工作,就聽夏滿在那稀裏嘩啦丁零當啷地擺弄着。
葉朝川偷空看了一眼,終于知道夏滿都帶了神馬玩意兒,他竟然帶了一個小電熱鍋,從飲水機接了多半鍋水,往裏頭放各種東西煮着。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夏滿說道:“成了,你們來吃東西。”
葉朝川先朝鍋裏看了一眼,然後叫熊侃。
熊侃一看突然很興奮:“哎,這東西可好,我也要弄一個。”
夏滿還帶了一次性的塑料碗和筷子,給他們仨都擺上:“師兄,你吃辣的不?我帶了芝麻醬還有老幹媽。”
“哎,吃吃,這大冷天吃辣的正好。”
夏滿從包裏掏出一堆,除了芝麻醬和老幹媽,還有番茄醬、韭菜花兒、芥末,不知道他怎麽攢這麽多醬料包。
“趕緊撈,這鍋小一次煮的少,撈完再接着下。”夏滿說着,拿沒沾嘴的筷子先給葉朝川和熊侃各夾了一個丸子。
“哎,那我就不客氣了啊。”熊侃笑道,開始往碗裏撈吃的。
這鍋是小,裏面東西可真不少,有方便面、鹌鹑蛋、魚丸、餃子、金針菇,湯也不是清湯,紅紅黃黃的好像加了火鍋底料,再加上芝麻醬老幹媽,真跟吃火鍋一個樣。
他們各撈了一碗,夏滿又開始往鍋裏下吃的,趕吃完碗裏的,鍋裏的也就熟了。
“真是太爽了,以後我也學着點兒,通宵都有幹勁兒了。”熊侃吃得很開心,滿面紅光。
葉朝川也感覺渾身熱乎乎的,腦門上都冒汗了。
他們吃了将近一個小時,夏滿收拾着東西:“行了你們接着忙,小川,你們這有洗手地方沒?”
葉朝川也幫他收拾着,聞言說道:“洗鍋是吧,我去吧。”
夏滿連忙搶過他手裏的東西:“哎,你們忙,我洗行了。”
☆、論CP和狗的公母問題
葉朝川對熊侃說道:“我帶他過去。”
熊侃站着抻抻腰伸伸胳膊:“去活動活動吧,我肩膀都木了。”
葉朝川帶着夏滿到樓道最頂頭的洗手間,他倆沒說話,寂靜的樓道裏只有足音。
“哎,等等,”夏滿剛要把鍋放水龍頭下邊,葉朝川出聲阻止道,“給我。”
夏滿把鍋遞給過來,他剛才出來的時候抽了幾片紙巾,先用紙把鍋擦了一遍:“光用水洗不大幹淨,你回去再好好洗一遍。”
“哎,你是做自己的事兒呢還是幫你師兄呢?”夏滿斜靠在牆上問道。
葉朝川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你坐那位子是你自己的嗎?我看着不像啊。”
葉朝川沖他笑了一下:“嗯,我幫我師兄忙呢。”他把鍋沖洗了幾遍,倒拿着控水,“太晚了,你趕緊回家睡吧,明天不還要帶團出去嗎。”
他轉過身來準備走,夏滿還靠在牆上沒動:“你呢?一晚上不睡麽?跟你師兄?”
“我師兄這有折疊床,我再弄一會兒就睡。”葉朝川怕他問個沒完,索性一次□□待了,“走吧。”
“我今天也要在這兒睡。”夏滿突然來了一句。
葉朝川吃了一驚:“你幹嘛?”
夏滿扭過臉去沒吭聲。
果然,他們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夏滿就跟熊侃表達出了這個意思,當時熊侃的表情很難琢磨,他跟葉朝川對視了半天,十分期許葉朝川說點什麽讓事情不顯得這麽詭異,可惜葉朝川很不配合地裝聾作啞。
熊侃憋了半天:“那個……夏滿,我說個話你別介意啊,你是不是沒地方住啊?”
夏滿頓了一下,随即沉默地點點頭。熊侃扁了扁嘴,露出十分同情的神色。
熊侃跟葉朝川繼續工作,夏滿就坐在一旁玩兒手機。
“夏滿吶,你剛來這兒?”熊侃問道。
夏滿擡起頭,沖熊侃點了點。
“我們宿舍有個空床鋪,我們的房租很便宜,我幫你說一說。”
夏滿跟葉朝川同時一頓,夏滿笑道:“謝謝師兄啊,我正找房子呢,已經看好了就是沒搬進去呢。”
葉朝川低下頭去,混球玩意兒咋不接着編啊,他內心的情緒十分複雜。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葉朝川把參考文獻整理好,熊侃還要繼續修改論文,他幫不上忙,熊侃就讓他睡自己的折疊床。
他們倆同時看向還精神頭實足的玩兒着手機的夏滿,葉朝川問道:“……要不你跟我擠擠?”
夏滿放下手機一笑:“我帶了睡袋。”
睡袋,睡袋,這混球兒還是有備而來,葉朝川內心的複雜已經平方了。
就見夏滿從他帶來的背包裏掏出一黑色睡袋,麻利地放在地上鋪展開,熊侃扁扁嘴,同情的神色也平方了,他大概以為夏滿之前就背着睡袋到處睡公園橋洞來着。
熊侃突然想起了什麽,手指頭往上一指:“這裏有攝像頭啊。”
“我艹。”夏滿扭過臉低低地咒罵了一句,無人知曉他的心理活動。
熊侃大概也沒別的意思,不過是提個醒罷了。葉朝川躺在不怎麽舒服的折疊床上,一直睡不着。
不知道過了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熊侃把燈關了,一陣悉悉索索之後整個辦公室又黑又安靜。
葉朝川身體都躺僵了,剛想翻個身,放在床邊的手被輕輕的握住了,他便沒有動,後來就睡着了。
早上夏滿手機設的鬧鐘響了,這仨人都動了動,夏滿把睡袋收起來裝包裏,瞅了熊侃一眼,低頭跟葉朝川輕聲說道:“我走啦。”
葉朝川睜開眼睛,突然就完全清醒過來,因為夏滿此時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他下一個動作會親上來。
然而,夏滿跟他說完那句話就風卷殘雲地收拾東西離開了。
在熊侃那屆畢業答辯之前,葉朝川他們這屆先做開題報告。
崔老頭對他的畢業題目沒有提反駁意見,在整個兒過程中也沒提任何意見。葉朝川就照着開題報告的基本格式做的。
這天,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面試那時候。他們七個人在外面排排站,然後一個個進去做報告。
葉朝川排在倒數第二個,他插上優盤打開自己的PPT,然後開始講,誰知剛翻到第二頁,PPT的排版就出現了問題,文字顯示的很亂。好在他自己演練過很多遍,短暫地驚慌之後,繼續照着腹稿講。
那些老教授到沒人吭聲,只是人手一份的看着他的紙質版開題報告。葉朝川講完後,沒容其他人發言,崔老頭對着他的報告一頓狠批。他緊張地繃着身體聽着,想着自己老師批評過,其他老師不會多說什麽。
實際上也是,崔老頭批評完,只有另外一個教授指出了一些格式錯誤,其他人都沒說什麽。
教授們拿着筆在表格上唰唰幾筆寫下意見,會議秘書收上來,當衆宣布結果。
葉朝川開題報告,不通過。
他拔下優盤,收好自己的東西走出會議室。做完報告的人都走了,外面只有排在他後面講的陳慧。
看見他出來,陳慧深吸了口氣:“嗚呼——好緊張。”然後走進那扇門,随即有人把門關上了。
葉朝川咬着嘴唇,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靈魂脫離了身體跑到了別的地方。
他控制着臉部的表情,兩條腿卻不受控制的一直下樓梯,大概想走出這個讓他壓抑的墨綠色小樓,走去自己靈魂躲避的那個地方,可是他卻不知道那是哪裏。
小樓旁邊有一處空地,夏天的時候會長着不知名的花草,葉朝川想散心的時候就到這裏來。
然而現在還沒到春天,那裏光禿禿的,路邊上站着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你怎麽在這裏?”葉朝川驚訝地問道。
夏滿穿着件黑色的夾克,兩手插兜的看他走過來:“我剛想給你打電話呢,你不是說今天要做報告嗎,我來給你加油助威。”
葉朝川垂下頭,嘴角扁了又扁,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想哭。
夏滿沉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