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節課的時候才被帶到班級上
跟上。
他倆下了兩層樓,聽見上邊一扇門被人使大力氣打開,緊接着夏小月尖聲嚷着:“夏滿你個死人頭,是不是又翻我東西啦!”
夏滿蹬蹬地跑到樓道轉角,仰着脖子喊:“我就翻了,我還看你情書了。”
“不要臉,也不怕爛眼睛,你別回來,我告訴爸撅你狗爪子!”然後,“嘭”地一聲門又關上了。
夏滿感覺剛才讓夏小月吃癟了,心情挺好,幾步跟上葉朝川:“就夏小月這樣的,跟個機關槍似的天天瞎突突,還給人寫情書,誰能喜歡她啊。”
“……”
夏滿一拍大腿,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你說黃彪為什麽找你麻煩?”
葉朝川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以前見過他?”
“沒有,我不認識他。”
葉朝川确實不知道他怎麽惹上黃彪的,那個流氓也沒說清楚,難道流氓都是這樣無緣無故的直接犯渾?
葉朝川轉頭看看夏滿。
兩個人出了樓道,夏滿一條胳膊搭上葉朝川肩膀:“我知道黃彪為什麽找你麻煩了。”
葉朝川支着耳朵,心跳的節奏有點亂:“為什麽?”
“你跟我說,你們班徐靜雅,就是跟我妹一起的那個女的,她是不是喜歡你?”夏滿說這話的時候,每停頓一下就晃一下葉朝川肩膀,神秘兮兮的又帶着幾分篤定。
葉朝川轉臉瞅着夏滿,視線在他臉上逡巡着,腦袋裏卻是一陣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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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滿接着說道:“我聽夏小月說黃彪追過徐靜雅,當然不可能多認真,也就是逗人家小姑娘玩兒,但是徐靜雅看上你了,他可能覺得丢面子了吧,也就是借個由頭打打架,我對他們那樣的了解着呢。”
果然都是流氓的思維。
他聽明白了夏滿的意思,而且居然也覺得很可能就是這樣。可是夏滿分析這麽清楚有什麽用,既然說流氓就是圖打架,肯定是說不清道理的。
夏滿拍拍葉朝川肩膀:“沒事,以後放學我都送你到車站。”
黃彪那夥人可能還會找他麻煩,即使有夏滿在,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他不想惹這些事兒,也不想跟任何人扯上關系。
葉朝川心思百轉千回,一路沉默地跟夏滿到車站,看着他在車外蹦跶着揮手。
越不想扯上關系越亂套。這一路上他腦子裏有個姓馬的瘦高老頭在不停地說着那仨字。
逗你玩兒。
下周期末考,葉朝川說不上有多緊張,大課間的時候夏滿沒過來找他,往對面看,也沒見那家夥在走廊裏得瑟,難道是腿傷嚴重了?
“葉朝川,葉朝川”袁守仁連叫了幾聲。
“嗯?”葉朝川心不在焉地轉過頭來。
“寒假一塊兒寫作業吧?”袁守仁抿着嘴角,他的鏡片一陣反光,讓人看不清後面的眼睛。
“也帶上我吧,分工協作,都能省點兒事。”陳明兩眼放光地附和着。
袁守仁警示地瞥了陳明一眼,不說話沒人當他是啞巴。
葉朝川搖搖頭,習慣性地拒絕了,他沒再理會袁守仁和陳明,而是從書包裏拿出一樣東西塞到口袋裏,然後離開座位出了教室。
他繞過半個天井走到夏滿班級,他不想堂而皇之地到教室門口叫人,就站在教室最後面的窗戶那兒往裏望。
好像每個班級都有條這樣的泾渭線,線前面的學生整日介把臉埋在書本裏,苦行僧似的清清苦苦,線後面的學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潑猴似的無法無天。
葉朝川正對着的這扇窗戶裏,中間那排圍了一圈人,整個教室就聽見他們說笑的聲音。
他從後到前又從前到後地掃了幾眼沒看到夏滿,視線又轉回到那圈人,不知道說的什麽,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然後他就看見了夏滿,能說能笑還能打人,看來他是沒什麽事。
“哎,夏滿,那是不是找你的?”一個人推了推夏滿。
夏滿直起脖子看向門口,那人又給他指了指:“在窗戶那。”
夏滿看見他愣了一下,而他一轉身打算離開。
“小川!”夏滿叫了一聲,驚動了不少人,葉朝川只好停在原地,不大自然地轉過視線。
夏滿“騰”地站起來,兩步蹿過來把窗戶一開,撐着窗臺身子一縮就從窗裏跳了出來,動作一氣呵成,也就幾秒鐘的功夫。
裏面有人罵道:“夏滿你他媽的神經病又犯了吧!”大概是那倒黴的被夏滿踩了凳子的人。
夏滿嫌裏面太吵,回身把窗戶關上,轉頭問道:“小川,你找我有事?”
葉朝川低頭瞅着夏滿的褲腿:“沒什麽事,你腿怎麽樣?”
夏滿活動活動腳腕:“沒什麽感覺……”
“……那就好。”葉朝川又站了會兒,覺得沒可說的,扭頭要走。
夏滿扶着窗臺沒動:“現在有點疼了……”
葉朝川心說誰讓你放着門不走非要蹦跶,他腳底下編個麻花又折了回來,看夏滿彎腰提起一條褲腿。
然後他就看見夏滿腿上赫然又綁着一條白花花的衛生巾,他用力地打了一下夏滿的手背:“你快放下。”
夏滿放下褲腿,摸了摸被打的手背:“咋了?”
“你包的……那個……還沒換?”
“換了啊,這個是夜用的,廣告裏都說了不側漏。”
夜用的,夜用的,葉朝川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他是真替夏滿覺得丢人,雖然人家本人沒有任何自覺。
葉朝川從口袋裏掏出那卷紗布:“這個給你,把……那個拆了。”
上課鈴突然就響了,他把紗布塞到夏滿手裏,就小跑着回自己教室。
晚上放學的時候,葉朝川正收拾東西呢,夏滿就來敲他的窗戶。
袁守仁正對着這扇窗戶收東西,因為陳明跑得快,總要先蹿出去,所以他養成了站在座位外邊收東西的習慣。他也看見了夏滿,轉頭問葉朝川:“你晚上幹嘛去?”
葉朝川正在一本一本往書包裏裝書,莫名其妙的看了袁守仁一眼:“回家。”
“你家住哪兒啊?”
葉朝川沒理他,扣好書包背上,跟窗外的夏滿打了個手勢,轉臉跟他說道:“我走了。”
“……”
他們倆走到門口,葉朝川出示了走讀證,夏滿跟在他後面出來,他們走出了一段,他突然問夏滿:“你之前也是走這個門嗎?”
夏滿兩手空空好不潇灑,十指交叉放在腦後摟着自己後腦勺:“不是,我平常都從後門翻牆走,這不腿傷了嘛,不翻了。”
“……”葉朝川沒接話,想想夏滿好像經常跟他走這個門。
19路來了,葉朝川上了車剛喘口氣兒,扭頭一看,夏滿居然也跟上來了。
“你幹什麽?”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護送你回家,保證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發現有一個收藏,謝謝親,晚上十點再來一更以表謝意,麽麽噠
☆、當神經病遇上精神病
送佛送到西?
在公共場合,葉朝川不好表露太多情緒,直接轉了個身,拿後背對着夏滿。
夏滿托着他的書包掂了掂:“你說你晚上老實睡覺得了,帶這麽一堆書,也不嫌沉。”
五站地十來分鐘就到了,葉朝川前腳下車,夏滿後腳也跟着。
葉朝川的表情不可抑制地有些僵硬:“我到了。”
“我送你到樓下吧。”夏滿跟在他身後進了小區,極其自然地說道。
葉朝川嘆了口氣,他真是對這個混人一點兒轍都沒有。到了樓下,他眉毛都快擰巴到一塊兒了,這要是讓葉晴看見了不但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沒準還要留夏滿吃飯呢。
“我回去了,明天見。”夏滿說道。
葉朝川原地轉了半個圈,趕緊說道:“嗯,明天見。”
夏滿一笑,也沒再說別的,潇灑地打了個響指,轉身走了。
葉朝川看着夏滿慢慢走遠,夏滿似有所覺,突然轉過身倒着走了幾步,見葉朝川還在,就笑着揮揮手,然後轉身跑了起來,一會兒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看夏滿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沒想到還挺有長性的,這一送就送到了學校放寒假。
臨到年根兒下,車上、站裏都是人。19路一進站,一群人都跟着車跑。
葉朝川在車門口擠了半天愣是上不去車,還好夏滿在他後邊連推帶擠地,把他送進車裏。
“小川,寒假我去找你寫作業。”
葉朝川一扭頭,後面還有乘客在不斷地往上擠,已經看不到夏滿了。
對于葉朝川和葉晴來說,過年真沒什麽意思,他們兩個人不買年貨,不走親戚,跟平常的日子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今年不同了,先是沈拓寄了一堆東西過來,然後除夕的時候,他人也來了。
晚上葉朝川多做了幾個菜,沈拓挺吃驚,随即臉色不大好看。
怪不得葉晴有了兒子不要他,兒子居然能給當媽的做飯,他還能有“出頭之日”嗎?
沈拓磨磨蹭蹭不想走,一把年紀了非要守歲,熬到十二點,葉朝川都頂不住了,找個借口回自己屋睡了。
沈拓這一住連住了三天才走。他在的時候葉朝川都不好出屋,整日悶在自己的卧室裏,等他走了才跟結束冬眠似的到外邊兒活動。
高三的寒假短得跟兔子尾巴似的,眼看着就要過去了。
寒假最後一天,天氣不錯,吃過早飯,葉朝川跟葉晴一起打掃屋子。
葉晴的任務是擦家具,這會兒提溜着抹布進洗手間了。
葉朝川收拾着昨晚扔在茶幾上的書和零食。
“小川——”
雖然尾音破了嗓,葉朝川還是聽出了這聲音是誰,猶如平地一聲雷,驚得他差點把玻璃茶幾杵碎了。
夏滿是說過要找他寫作業,他以為那混人就是随口說說的,沒想到真來了。
“小川——”樓下夏滿又喊了一聲。
葉朝川騰地站起來,“吱”地一聲把茶幾都擠挪位了,他也沒工夫管,直接躲進了洗手間。
葉晴正背對鏡子掀着衣服看,葉朝川一進來,把她吓了一跳,放下衣服又在自己腰上掐了一把:“我感覺我胖了。”
她對着鏡子全身掐了個遍,葉朝川一直悄無聲息,她轉臉一看,發現他似乎很不自在。
葉朝川靠着牆,眼神飄忽不定,兩只手跟八百年沒見過面的好朋友似的,互相搓來搓去。
“你是不是憋尿呢?那我回避下?”葉晴擡腳要出去。
“你別出去。”葉朝川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葉晴狐疑地盯了他一眼,然後往外走的腳步更快了。
“哎……”葉朝川只好也跟了出來。
樓底下的夏滿已經扯着嗓子開唱了,依稀聽的出餓狼傳說的調,但那已經算不上是唱歌了,鬼哭狼嚎地飚高音,夾雜着樓裏住戶的罵聲。
葉晴也聽見了,笑道:“這誰家小孩兒,太逗了。”
“小川——”
“不是找你的吧?”葉晴愣了一下,過去打開窗戶往外望,“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你看人家多活潑!”
那叫活潑嗎?那叫有病好嗎!
外面,夏滿又高高地喊了一聲:“小川,你在家沒?”
葉朝川站得離窗戶老遠,低頭不吭聲。
葉晴看他那個鴕鳥樣兒,沖樓底下喊道:“孩子,你找誰啊?喊全名!”
“我找葉朝川。”
葉晴縮回脖子,沖葉朝川飛了個意味不明的白眼:“就是找你的。”然後又探出窗外喊道:“他在家,603,上來我給你開門。”
此時此刻,葉朝川想死的心都有,有毛病的都讓他碰見了。
葉晴關好窗子,隔空瞪了他一眼:“你同學找你,你怎麽不給人回話啊?”
“我跟他……不熟……”葉朝川扭過臉去。
“行了,回頭給我老實交代!”葉晴抓了抓頭發,邁着婀娜的小步子出去給夏滿開門。
葉朝川快速地掃了眼客廳,然後也慢慢吞吞地跟了出去。
夏滿從樓梯一拐上來,先看到了葉晴,然後看到了她身後的葉朝川,靠着門平靜地看他。
他趕緊兩跨步蹿上來,沖得太猛了,由于慣性直接給葉晴鞠了一大躬:“謝謝美女姐姐。”
葉晴愣了一下,笑得直拍門板。
葉朝川開口道:“這是我媽。”
夏滿直起腰來,氣也喘勻了,從善如流地說道:“阿姨長得太年輕了。”
葉晴被夏滿這麽一說,立刻心花怒放:“好孩子,趕緊進來。”
“哎。”夏滿十分憨厚地應道,裝得跟老實孩子似的。
三個人進了客廳,葉朝川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該幹什麽。
葉晴把夏滿帶到沙發邊:“好孩子,坐。”
夏滿就撲通一聲幹脆利落地在沙發上坐下:“阿姨,我叫夏滿。”
“夏滿?好名字。”葉晴眼睛一亮,瞟了眼葉朝川,肢體語言有點不協調,“小滿,吃早飯了沒?”
“吃過了。”
葉晴轉到沙發後邊,從小桌子上端了盤水果遞到夏滿跟前:“小滿,吃水果。”
夏滿也趕緊轉過脖子,盯着葉晴的眼睛說道:“好,阿姨你就放這,我想吃的時候決不客氣。”
葉晴又往廚房奔:“我去給你拿杯喝的,橙汁、可樂都有,你——”
夏滿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跟在後邊說道:“阿姨,你別忙了,我找小川寫作業來的。”
葉晴一聽,轉過身,差點跟夏滿撞上:“好,寫作業好。小川你還愣在那幹嘛,帶小滿上你屋去。”
然後,一手推着夏滿,一手推着葉朝川,趕鴨子似的把倆人推進葉朝川房間,還貼心地在外面把門帶上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看門。
夏滿無聲地笑了,低聲說道:“你媽還挺有意思的。”
葉朝川長出了口氣,世界終于清靜了。
“你這屋可太幹淨了,我屋跟你這一比簡直是豬窩啊。”夏滿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提腳瞅了瞅鞋底。
“……還行吧,你房間也……”葉朝川本想謙虛一下,轉念一想,生生咽了下去。
夏滿正蹿來蹿去的,摸摸這兒看看那兒,轉臉沖他擠擠眼睛:“你接着編啊,讓我聽聽。”
葉朝川也覺得剛才說那話實在沒必要,不大自在地走到書桌跟前,拉出椅子,掃了夏滿一眼:“你不是寫作業嗎?作業呢?”
夏滿從進屋到現在,兩手空空。
“哦,在這呢。”夏滿放下書櫃上的套娃,拉開夾克拉鏈,從裏邊掏出一疊白花花的卷子。
葉朝川盯着他手裏的卷子愣了一下,不是好奇夏滿跟變魔術似的把卷子藏衣服裏,而是突然就醍醐灌頂了。
“你是理科生,我是文科生,你為什麽找我寫作業?”
夏滿兩手一攤,看起來也挺無奈的:“我爸讓我寫作業,我說不會寫,他就把我踹出來了,讓我做完作業才能回家,我這不沒地方呆嘛。”
“你沒別的朋友嗎?”葉朝川說完覺得不妥,又補充道,“學理科的朋友。”
“那幫子人哪有會寫作業的,”夏滿低頭卷着那疊卷子,“……其實,我上外邊找個網吧也行……”
“那地方怎麽寫作業,不怕你爸上網吧踢你去啊,”葉朝川臉有點熱,指了指寫字桌邊的椅子,“你先坐着,我再去拿個椅子。”
夏滿一笑,走到他跟前,把那疊卷子丢到桌子上。
葉朝川搬了把凳子回來,夏滿卻站在他的書櫃前面。
葉朝川的書很多,除了沈拓、葉晴送的,還有他自己買的,分門別類地擺放得整整齊齊,書架占了一面牆十分可觀。
夏滿一邊看一邊咂舌:“你怎麽這麽多書,這你能看懂?”他拿着一本精裝的《資本論》掂了掂。
“別人送的。”葉朝川見他幾下子把自己的書搗鼓亂了,從夏滿手裏抽回書又放回原來的地方。
“差點忘了,我有東西送你,”夏滿從夾克口袋裏掏出個東西,“現在說有點晚了,唉,反正新年快樂吧。”
葉朝川接過來,是一本明信片,上面的标志性建築但凡有常識的人都能認識:“你去那兒了?”
“啊,就去了兩天,我爸不讓我出去,把今年的壓歲錢扣了,要不我就再給你帶點別的紀念品了。”
夏滿就是有這本事,不管好的、壞的、長臉的、丢臉的事,從他嘴裏說出來都跟稀松平常的事兒似的。
葉朝川低頭看着手裏的明信片,想了一會兒,從書架裏抽出本書遞給夏滿:“這個送你。”
這本書是葉朝川初中時候自己買的,那時候滿電視都是金庸原著的武俠片,他抽風地買了一本,看是看完了,只是後來不管對武俠片多入迷,都沒再買過原著小說,這是他藏書中唯一的一本。
夏滿皺了皺鼻子,看着有點兒為難:“我看不進去書,你送我也是白搭。”
葉朝川準備收回去,卻被夏滿一把奪過去:“哎,給我給我,我沒說不要啊,我收藏。”
夏滿還想繼續轉悠,被葉朝川先知先覺地打斷了:“你還寫不寫作業了。”
夏滿咬了咬牙:“寫。”
終于老實地坐下來,夏滿抽出一張卷子拍在桌子上,拿着筆“咔吧咔吧”地按了幾個來回,認命地開始寫卷子。
葉朝川拿出政治書來在心裏默背,一邊看夏滿在卷子上飛快地勾劃。
他就是再不明白理科的題目,也覺着幾分不對勁兒:“你不用演算紙嗎?”
夏滿擱下筆,活動活動手指關節,跟他要打架的架勢似的,嘴上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用啊。”
葉朝川狐疑地拉過他的數學卷子,看了兩道題,粗略地用排除法都知道答案是錯的:“你算沒算啊?”
夏滿撓撓頭皮:“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說完,打算扯回卷子。
這句挺有道理的名言被他這樣曲解,葉朝川哭笑不得,按着卷子沒撒手。
夏滿愣了愣,随即有點讨好地笑道:“要不你給我講講?”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三更,請叫我勤勞的碼字工
☆、混也有壓箱底的大招
葉朝川從抽屜裏拿出幾張演算紙,他先給夏滿講了兩道,然後又在卷子上找個同類型的讓他自己做。
夏滿咬着筆頭盯了半天,然後一步一停地演算,折騰了半天,在最後演算出來的結果上畫了個圈圈,給葉朝川看。
葉朝川演算了一遍,點點頭:“對了。”
“我真牛。”夏滿興奮地一拍桌子。
葉晴悄悄地開了個門縫,本來想偷窺一下,被夏滿這一下吓得差點把自己腦袋夾了:“幹什麽呢這是?”
夏滿沖葉晴一笑,舉着天書似的演算紙:“小川太厲害了。”
葉晴這才打開門,把以防偷窺被發現的“道具”亮了亮:“你倆喝點兒水。”
一個托盤裏放着三杯茶,葉晴放了兩杯到桌子上,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一口:“那是,不管換到哪個學校,小川的成績都是班級前幾名。”
夏滿微怔:“小川換過很多學校嗎?”
葉晴動動嘴唇,沒接話。
葉朝川把一杯茶推到夏滿跟前:“升學當然要換學校。”
葉晴眨眨眼睛,嘴唇一掀,露出上下咬合着的牙齒:“你們等着,我去洗水果。”
“還是我去吧。” 葉朝川站起來。
夏滿把兩只胳膊搭在桌面上,立即放松得沒了骨頭:“別麻煩,我這都不好意思了。”
“不麻煩,不麻煩,”葉晴捧起茶杯又抿了口,轉頭看葉朝川,“你還不趕緊去。”
看葉朝川出去了,葉晴沖夏滿一笑:“小滿,你怎麽跟小川認識的,給阿姨講講。”
夏滿的腦子以最大檔風扇的速度轉了一下,略去自己是因為打架傷了腳,略去葉朝川被黃彪一夥兒找麻煩兩個人不得已打了場群架,即便這樣從他口裏講出來的故事仍可以說的上是青春熱血。
葉晴很是動容,因為實在是比葉朝川告訴她的“夏滿是他同班同學的朋友”蕩氣回腸多了。
但是夏滿沒隐瞞,他是個愛打架、成績倒數的差生。
葉晴放下茶杯,拍拍他手背,笑道:“你是個好孩子,小川有你這個朋友挺好。”
夏滿突然發現,葉朝川跟葉晴長的很像,尤其笑的時候更像,可惜葉朝川很少笑。
至少……他見過的屈指可數。
葉朝川端着果盤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葉晴和夏滿執手相看、互訴衷腸的場面,覺得要多驚悚有多驚悚,他放下果盤悶頭坐下。
葉晴從果盤裏拿了個蘋果識趣地退下了,夏滿也正襟危坐開始鬼畫符地演算。
門關上又開了,葉晴探進一個腦袋:“小滿你可別走啊,我買菜去,中午讓你嘗嘗小川的手藝。”
“哎,好嘞。”夏滿下意識地答應了,完了才聽出這裏邊的違和感來,這轉折,鬧了半天是葉朝川做飯啊。
葉晴說完,跟葉朝川笑笑趕緊把門關上了。
葉朝川兩手各攥着半頁書,差點把書撕了,世界清靜不了了。
夏滿一半聽葉朝川講解,一半自己做,終于寫完了一張卷子。
他兩手舉着卷子跟捧着聖旨似的,無限感慨:“我可真牛逼啊,這數學進步的趕上坐火箭了。”
葉朝川也發覺夏滿挺聰明的,講過兩遍就能懂,又從他那疊卷子裏挑出份數學卷:“這張你自己做,不會的先空着。”
夏滿情緒也挺高,喜滋滋地接過來,還沒下筆,突然問道:“小川,你物理怎麽樣?”
葉朝川把書扣在臉上,上方露出一雙眼睛,陽光斜斜地沾染着他的眼色,好像一對透亮水潤的琉璃,他慢慢地睨了夏滿一眼:“我是文科生。”。
夏滿的心髒跟出了毛病的老機器似的,猛地突突了兩下,連連點着下巴:“是是是,我老年癡呆了。”
外面的太陽金燦燦的,曬着幹燥的空氣哔哔啵啵,有風打在窗戶上,鬼哭狼嚎地駭人。
夏滿坐北朝南,光線直撲在他臉上,不過他寫字頭垂得太低,還沒覺到不适。
葉朝川起身攥着窗簾,卻遲遲沒拉上,夏滿注意到了,側頭去看他。
他穿着一身灰色休閑服,看起來是在家裏才穿的,圓圓的領口裏露出整個脖頸,有兩撮不聽話的頭發在耳朵邊翹着,耳朵被光一照,剔透得像片小貝殼。側面一看,跟個女孩兒似的安靜秀氣,但比女孩兒多了幾分英氣挺拔。
怪不得徐靜雅喜歡,連夏小月那個瘋丫頭都說葉朝川帥。
“你先呆着,我出去一下。”葉朝川低頭跟他交代了一句,轉身要走。
“是不是阿姨買菜回來了?”夏滿伸手拽住葉朝川,剛好扯住了他衣服,一仰臉正對上被拉下來的領口,怎麽這麽白。
葉朝川點點頭,扯好領口。
“主人都出去留我個外人多怪啊,我下去接阿姨。”
葉朝川看看鬧鐘,也到了做中飯的時間,就沒再跟夏滿客氣:“那你去吧。”
“得嘞。”夏滿蹬蹬地跑了出去。
葉朝川進廚房準備做菜的佐料。
沒一會兒,那兩個人就噼裏啪啦地進來了。
“阿姨,這菜放哪兒啊?”夏滿提溜着滿滿一大購物袋的菜,問身後的葉晴。
“這個……”葉晴擠進廚房,四處踅摸着。
葉朝川放下菜刀,從夏滿手裏接過菜放到操作臺靠牆的角落。
葉晴拍了拍手,問道:“小滿,你喜歡吃什麽?我買了豆角、芹菜、白菜、蘿蔔、豆腐、鲫魚——”
“阿姨,我不挑食,什麽都愛吃。”夏滿趕緊說道,怕葉晴這小貫口一時半會停不了。
“那更好辦,讓你嘗嘗朝川的拿手菜,他做的鲫魚豆腐特別棒。”葉晴沖他豎了豎拇指。
夏滿陪着笑了幾聲,一般當父母的都是誇孩子學習好,當然朝川成績也好,但還是有種角色颠倒的錯位感。
不過,夏滿到沒覺得葉晴有什麽不對,就是覺得她們母子的相處方式挺特別的,同時也能想象到,葉朝川肯定要比一般的孩子更辛苦些。
夏滿蹦到葉朝川身後:“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大廚你吩咐。”
葉晴眼睛一亮,從來都是她給別人打雞血,冷不丁地被別人打了一管子,這興奮指數噌地就飚上去了:“小川,留個菜給我做。”
“你快歇着吧,”葉朝川斜眼瞅瞅她問道:“買魚的時候,人家給收拾了沒?”
葉晴勾着魚鰓把那條魚舉了起來:“你看這樣行不行?”
葉朝川瞅了一眼,點點頭:“放着吧,洗顆白菜,再削一根筍。”
葉晴拿着青筍洗了洗,然後在碗櫃裏稀裏嘩啦地找削皮刀。
夏滿到是一眼就瞧見窗臺上放着一把,他舉着“尚方寶刀“:“我來這個吧。”
葉晴把筍給夏滿,自己拿了顆白菜到水槽裏洗。
夏滿就蹲在水槽旁的垃圾簍前,啪啪地飛着刀子。
“刀法不錯,挺有刀削面的範兒。”葉晴跟夏滿都是自來熟的人,聊一次天這關系就突飛猛進,說話都沒下限了。
“哎?水槽是不是堵住了啊?”夏滿突然站起來看水槽。
他就蹲在下水管旁邊,之前聽見裏面一直咕嘟咕嘟地響,這會兒突然不響了。
葉朝川過來一看,可不是嘛,下水口沒漩兒,水槽裏半下的水,還漂着幾根白菜葉。
他拿起水槽上邊放的自制鈎子,捅了捅下水口,水槽跟這棟房子一樣年頭久了,難免有磨有損,捅了半天也不見水下去。
夏滿蹲在地上盯着下水管研究了一會兒:“直接把下水管擰開得了。”又自我肯定了一句,“我看行。”說完就上手擰下水管。
葉朝川也覺得他的辦法可行,就停了手看着,見夏滿因為用力手指都白了:“我去拿個扳手。”
“別,這塑料管子可經不起。”夏滿放開管子,甩甩手,“看我發個大招。”
他長長地吸口氣,擺了個騎馬蹲裆式,雙手放在管子口,轉了轉找個好用勁兒的位置,眉毛一擰,中盤發力。
只聽“噗”“嘩”,随着響亮綿長的一聲屁響,污水也終于飛流直下。
水流“嘩嘩”地響了一陣兒,葉晴硬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一邊哈哈笑,一邊盡力把話說完整:“你這個……大招……真是不同……凡響。”
葉晴這一語雙關十分絕妙,夏滿罕見地紅了臉,郁悶地蹲在地上不起來。
還真是因為那個屁,他當時就想反正臉都丢出去二裏地了,使出吃奶的勁也得扳回面子。虧得他這股破釜沉舟的壯烈才擰開了下水管。
夏滿很是郁悶地說道:“阿姨你快別笑了,我都沒法呆下去了。”
葉晴勉強止住笑:“不笑了不笑了,讓小川做好吃的給你補補。”然而,一瞅見夏滿那張半委屈半尴尬的臉,又笑開了。
夏滿扭頭去看葉朝川。
葉朝川捅了半天下水道,大概是嫌自己手髒,手背抵在額頭上,笑得眼睛嘴巴都彎了,露出一口細碎的白牙。
得,那就這麽着吧。夏滿自己也嘿嘿笑了兩聲。
這仨人剛才一通笑,才發現随着污水流下來的還有一雙筷子,怪不得從之前不通,能通得了就怪了。
夏滿還蹲在地上搗鼓,葉朝川過來拿筍,“嘶”腳底下一滑,慌亂中一把抓住了夏滿肩膀,差點把夏滿掀個跟頭。
葉朝川穩住身體,往地上一看,地上零亂地沾着筍皮。
夏滿求快,把筍皮削得到處都是。
夏滿知道自己又添亂了,在葉朝川開口前趕緊把筍皮都撿進垃圾簍。
葉朝川垂頭,又挽了挽掉下來的袖口:“你倆都出去吧。”
兩個禍害互相使了個眼色,識相地滾外邊去了。
葉朝川做了三菜一湯,夏滿吃了兩碗飯,還喝了三碗青筍豆腐鲫魚湯。
他吃飽了直犯困,進屋就癱在床上。
葉朝川眉毛一跳,拽着夏滿的胳膊想把他扯起來,可惜沒成功,只把夏滿的上身從枕頭上拖到了床邊。
胳膊被扭在葉朝川手裏,夏滿也沒覺得難受,臉在床單上蹭了蹭:“讓我中場休息一下。”
“……你還那麽多卷子沒寫呢,明天可就開學了。”葉朝川見夏滿穿着衣服在他床上滾,整個人都很不好。
“嗯,一會兒你叫我。”夏滿的聲音很低,似乎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态。
葉朝川只得放下他的胳膊随他去了,夏滿還知道撲騰回葉朝川的枕頭上,沒兩分鐘,就打起呼嚕。
葉朝川扯過被子給夏滿蓋上。也好,他上午光顧着給夏滿講題自己反而沒看多少書。
他終于把政治課本溫習完了,挺挺脊背,捏捏肩膀,扭頭看床上的夏滿。
這人睡覺到挺老實,還維持着睡前的姿勢。
看看時間,他睡了快一個小時了,還沒有要醒的跡象,便走過去推推他肩膀:“醒醒。”
夏滿幾乎立刻就醒了,睜開眼睛問道:“幾點了?”
“2點40。”
“讓我再睡20分鐘。”然後,跟猝死似的“嘎嘣”閉上了眼睛。
“別睡了,起來。”
夏滿裝了一會兒死,實在受不住葉朝川锲而不舍地搖他,只好坐起來。
葉朝川見他起來了,就不再管他了。
夏滿呆呆地發了會兒愣,才精神恹恹的坐到寫字桌邊做卷子,好像上午精力都消耗光了似的。
下午的陽光比上午更盛,曬得人發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