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節課的時候才被帶到班級上
票去吧,一下就選走了我珍藏的好貨。”
他暗自得意但沒表現出來,只是淺淺的笑了一下。
程楓單手插腰,看着葉朝川離去的背影,一下一下地順着小胡子。
放學,葉朝川整理好書包,一提起來就愣住了。
原本書包壓着的地方露出一個信紙疊成的粉色桃心,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這東西在葉朝川之前的學生生涯裏也出現過,他從來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現在這突如其來的重逢,讓已經添了幾歲的他依然不知所措。
葉朝川把它拿起來塞進衣服口袋,背上書包往外走。
“哎,葉朝川,葉朝川。”身後的教室旮旯傳來一聲吼。
葉朝川身體一頓,回頭見陳明轉着一把掃帚,模仿那位傳說中的神猴,然而在他身上看不出“傳說”和“神”,就剩個“猴”。
葉朝川才想起來,今天該他值日。
陳明模仿完“猴”,就拿着掃帚動一下西一下地劃拉着:“趕緊啊,早幹完早回家。”
葉朝川連書包都沒卸,就背着包到後面旮旯拿了一把掃帚,到教室另一頭也劃拉開了,挑起的灰塵把他自己都嗆得夠嗆,他一邊用袖子捂着口鼻一邊接着劃拉。
陳明也着急,劃拉了幾下,就拿着垃圾簍開始收垃圾。
葉朝川走過去幫忙,順手從他手裏接過垃圾簍:“我來。”
陳明頓了0.01秒,把垃圾簍遞給葉朝川:“那行,你辛苦着,我收書包去了。”
葉朝川點點頭,剛要沖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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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呃……”
葉朝川要從門出去,有人要從門外進來,兩個人火星撞地球,誰也沒跑了。
“我就——”夏滿瞪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見是葉朝川,到嘴邊的髒話趕緊咽了下去,“正好,我找你一塊兒走。”
“……”
夏滿見葉朝川沒反應,搶過他手裏的垃圾簍:“不就扔個垃圾嘛,我去,你在這等着。”
等葉朝川回過神來,夏滿人都蹿出去老遠了。
葉朝川跟着走出門口,聽着夏滿“蹬蹬蹬”一步三跳地下樓梯。
他手插進口袋裏,捏着那封信,走向另一側的樓梯。
他沒從這邊下來過,第一次知道教學樓居然這麽變态,只有一側有垃圾口,這邊樓梯道從上到下一溜禿牆。
他記得教學樓前面有個垃圾桶,趕緊跑幾步,把那封信扔了進去。
“小川,你怎麽不等我就自己跑了?”葉朝川身體一僵,慢慢地轉過來看夏滿。
夏滿愣了一下,轉了轉視線:“小川,你咋這麽瞅我,怪瘆人的。”
葉朝川默了幾秒,發現夏滿的眉骨處有些紅腫,記起這人因為跟人打架被罰站,還被人踢來着:“你受傷了?”
聽他開了金口,夏滿重新轉回視線,摸摸眉骨:“我這算不得傷,我朋友胳膊都骨折了。”
“王虎?”葉朝川依稀記得這麽個名字,那天一個女生專門給夏滿一巴掌的教訓,讓他別打架,結果這個混人還是打了。
“對對,就是他!”夏滿眼睛一亮,舉着手指頭點個不停。
倆人出了校門,夏滿跟着葉朝川一直往公交站走,他在一旁叽裏咕嚕地說個不停,葉朝川直着眼睛,聽到哪兒算哪兒。
路燈光線下飄揚的細雪,今冬的第一場雪聲勢也太低調了點兒。
“聽說你被罰站了?”葉朝川問道。
夏滿頓了一下,幹笑幾聲:“那都是小意思。”他拍打拍打屁股,“主要是我爸追着我踢,害我跑了滿場,跟耍猴的似的。”
“你爸專程跑學校來踢你啊?”
“我爸就是咱學校的老師,有啥風吹草動的他老人家立馬飛奔過來揍我,方便着呢。” 夏滿猛地一躍而起,拽了拽斜刺裏伸出來的樹枝。
一回頭,見葉朝川似驚似疑的表情就又解釋了一句:“體育老師。”
“哦”葉朝川了然,莫名地想笑。
夏滿揚着下巴,半眯起眼睛:“哎,你什麽意思啊,你是不是覺得有我這樣的兒子,我爸就得是體育老師啊。”
沒等葉朝川說什麽,他自己聳了聳肩膀:“算了,但凡知道這個事的人都這麽想,我知道。”
葉朝川忍不住笑了起來。
夏滿瞪着牛眼睛盯了他幾秒,突然幾步沖出去,連翻了兩個跟頭,緊接着雙腿一蜷又是一個空手翻。他雙腿一落地,震得路旁樹上幾只小鳥撲啦撲啦地争相逃竄。
葉朝川愣在原地:“你幹嘛?”
夏滿一轉身,又跑回他跟前,嘴角都咧到耳根底下了:“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多新鮮吶。
葉朝川翻了夏滿一眼:“你沒見過人笑啊?”
“別人笑,我見過,”夏滿舉起手指頭,指了指葉朝川的嘴角,“你笑,我還真頭一回見着。”
葉朝川沒吭聲回頭看了一眼,媽的,19路終于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态開了過來。
哎,這一天可算要過去了。
公交車停在他們小區門口,葉朝川下了車,地面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一踩就粘在鞋底上,真成了一步一個腳印。
葉朝川盯着自己的腳下,走到門口一擡頭,然後他就停下了。
那人穿着黑大衣,戴着頂黑色的呢帽子,站在那跟一尊硬朗的雕像似的,他也看到了小川,目光炯炯卻紋絲未動。
這就找上門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川川你太壞了,罰站怎麽就不是體罰
☆、冤家上門,不分日子
這個男人就是導致他們一次次搬家的罪魁禍首。
俗稱,孩兒他爸。
上一輩人的事兒葉晴含糊不清地給他講過,大概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沒能沖破家族仇恨最終各奔天涯的浪漫主義愛情故事。
而葉朝川作為他們唯一的愛情見證,自然是從出生起就受到牽連。
葉晴起初懷着葉朝川跑,後來帶着葉朝川跑,輾轉于全國各地,每次被孩兒他爸找到後就心急火燎地換地方。昔日孟母三遷,她們母子卻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哪偏往哪搬。
孩兒他爸叫沈拓,是個很有手段和頭腦的生意人,按說要想逮住她母子易如反掌,可惜也是個腦袋讓鐵門夾了的主,陪着葉晴玩“躲貓貓”,這一折騰小半輩子都要過去了。
葉朝川硬着頭皮繼續走,經過沈拓時擡眼瞅了一眼,沈拓就默契地跟在他身後進了小區。
進了屋,小川把鑰匙放在門口的鞋櫃上,招呼沈拓在客廳坐下,然後進廚房燒水,一會兒出來給沈拓泡了杯茶,又打開電視,把遙控器放在沈拓手邊。
要說葉朝川跟沈拓有多少感情,如果說感情深一口悶,那他倆的感情就相當于隔着酒杯子吸上半口氣兒,一口氣都嫌多。
沈拓來了葉朝川能這麽以禮相待完全是從小思想品德課上學習的尊老愛幼傳統美德。
沈拓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由于隐忍,眉間蹙起些紋,喝茶、看電視,再來份報紙,退休老幹部的标配就齊了。
門口一陣響動,準是葉晴回來了,葉朝川趕緊過去開門。
葉晴頂着些許雪花站在門口,葉朝川一邊給她拍着身上的雪,一邊低聲說道:“他來了。”
葉晴瞪大眼睛,好像沒聽明白似的跟着問道:“他來了?”
葉朝川點點頭,反手把門又帶嚴實了些。
葉晴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複雜到在家門口兩米範圍內來來回回地踱了好幾圈。
葉朝川盯着她的腳,很好,腳上的雪都跺得差不多了。
“進去吧。”葉朝川把門一開,自己先邁了進去。
不管一會兒這倆人咋打情罵俏,他進廚房準備晚飯。
葉晴噼裏啪啦地一頓胡咧咧,沈拓低低地哄着。一想到那張臉,還真不敢相信是沈拓在說話。
一會兒的功夫,兩人說的話都模模糊糊的聽不太清了,估計是被哄好了。吃飯的時候,看那倆人小眼神的互動就知道了。
飯後,葉朝川回自己卧室,給人家兩口子讓出充足而又深入溝通的時間與空間。
他盡力忽視外面的動靜,溫了會兒書,然後拿出從程楓那借來的《撒哈拉的故事》。
想起程楓特意讓徐靜雅叫他過去顯擺這本書,借給他的時候又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葉朝川就有點沾沾自喜。
一口氣看完二十來頁,伸個懶腰,一看時間快11點了。
他站起身望望窗外,外面燈火還可以稱得上輝煌,再加上雪的映照,差點以為天要亮了。落雪無聲,整個世界都跟着安靜下來,如沉睡似的輕輕呼吸。
葉朝川出卧室洗漱,葉晴跟沈拓正站在門口推推搡搡的,他立刻轉過視線,就當沒看見。
葉晴看到葉朝川,很不好意思地推了沈拓一把:“你看,吵到小川了。他要高考,不能吵,你趕緊走趕緊走。”
沈拓本來緊緊攥着葉晴的手,目光灼灼得幾乎要把葉晴燒起來了,聽葉晴提起小川,明知道她拿兒子當擋箭牌也無可奈何。
葉朝川就更無奈而且無辜了,雖然外面雪挺大,但看沈拓這個樣子,他也不想摻和,自顧進衛生間去了。
等他洗漱出來,沈拓已經不在了,葉晴還在門口站着呢。
“小川,小川,”半夜裏葉朝川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葉晴一把推得一骨碌。
“嗯?”葉朝川費了幾分鐘的時間才完全把眼睛睜開。
葉晴坐在他床邊,兩只眼睛賊亮:“周末我就找房子,正好你上學也不方便,咱們搬到你學校附近去。”
“……”葉朝川一時間沒說話,他睡意消了大半,思維拼着命繞了好幾個彎。
搬家這事從來都是葉晴說搬就搬了,什麽時候跟他商量過啊,只怪沈拓這麽快就找上門來,正好在葉朝川高三的當口,不高考完她們不好離開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個狡猾的生意人。
“那跟不搬有什麽區別?”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肯定想不到我們挪窩沒挪地兒。”葉晴無聲地笑了一下。
“那就不搬了。”葉朝川翻了個身,背對着葉晴繼續睡。
臨近期末,各科都開始做模拟考試,漫天白紙黑字的卷子,做得葉朝川頭暈腦漲,下課也沒精神看書,得着機會就想趴在桌子上歇會兒。
夏滿帶了一角蛋糕,白白的奶油上嵌着一顆鮮紅鮮紅的櫻桃,同樣是白底的,一下子就把滿桌的試卷給比了下去。
葉朝川接過蛋糕,上面還插着一片巧克力,拈起來一看,上面有一個“樂”字:“生日蛋糕?”
夏滿挑了挑眉毛:“……是。”
“那謝謝了。”葉朝川瞅着夏滿說道。
“不客——”
趁着夏滿張嘴的功夫,葉朝川一下把巧克力片塞進了他嘴裏。
夏滿愣了下,然後咔嘣一口咬碎了巧克力。
“哎,看這倆人幹嘛呢!”“我這一身雞皮疙瘩起的。”走廊裏站着的三四個男生,斜靠着欄杆瞅着他們直起哄。
夏滿扭頭沖那幾個男生罵道:“起你媽。”然後,一把拉上窗戶,過去跟那幾個嘴欠的男生打鬧成一團。
葉朝川手指摳着牆皮,剛才那幾個人聲音尖利刺耳,聽得他眉眼直抽。
不過,這都是小事,讓葉朝川心緒不寧的是這兩天書包底下總壓着個粉紅色的桃心。他一次都沒看過,就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丢掉,他想等到對方主動放棄就得了。
他們一周上六天課,只有周日休息。
這個周六下午,學校這一片街區停水停電,他們便提前放學了。
下午三點的陽光正好,前兩天下的雪終于化開了,路上半透明的污黑冰面被車輛、行人碾軋成淋漓的污水,跟咖啡刨冰似的。
葉朝川走路放輕,免得一腳下去水花四濺。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葉朝川回頭,五、六個穿着陌生校服的男生已經沖到他跟前,他腳下才動了兩步,那群人就圍了上來。
“沒錯,他就是葉朝川。”
面前一張張陌生的臉孔,葉朝川不知道剛才是哪個在說話。
“呵,就這麽個娘們樣兒啊。”
一個染着黃毛、打着耳洞的男生走上前來,五官挺周正,就是一舉一動都流裏流氣的,比夏滿更像小混混多了。
“你們幹什麽?”葉朝川問道。
“幹什麽?”黃毛似乎覺得很好笑,左右瞅瞅他帶來的人,小跟班們也都跟着笑起來。
黃毛笑夠了,狠狠地盯着葉朝川:“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完,抓着葉朝川胳膊一推。
葉朝川趔趄了兩步才站穩,又有第二、第三、第四只手接連不斷地推他,一步一趔趄地不知道被這夥人推着走了多遠。
等到那夥人停下來,葉朝川四處看看,他不知道這是哪裏,但能看得出來是個打架鬥毆的好場所,小胡同、兩面高牆、污穢的水溝,還有瘆人的寂靜。
葉朝川聽得真切的只有這夥人不懷好意的的呼吸。
黃毛又猛地推了他一把,葉朝川背抵到牆上,咬着牙悶哼了一聲,強作鎮定地說道:“我不認識你們。”
黃毛擡手挑了挑他的衣領,冷笑幾聲,然後拍了拍他臉頰:“今天就讓你認識認識。”
葉朝川胳膊一掄,隔開衣領上的手,怒目瞪着黃毛。
那群小跟班們裏,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老大,你跟他磨叽什麽,直接動手吧。”
葉朝川一個個掃過他們的臉,他不明白怎麽招惹到這麽多人,他手指扣緊磚縫,似乎除了硬挺着挨一頓打再別無他法,可是這屈辱直逼得他眼睛發熱。
耳朵裏嗡嗡的響,可也聽得見逐漸逼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很快有拳腳落在他身上,他擡起胳膊擋在兩耳邊。
“黃彪,我操你全家。”一聲叫罵如同一支利箭射過來。
“是夏滿那個瘋子!”一個人驚慌地低喊了一聲。
原來落在葉朝川身上的拳打腳踢都消停下來。
“今天咱們人多,怕他個鳥啊。”黃彪低聲說道。
葉朝川低垂的眼睛看到黃彪緊張地握緊拳頭,看到這一夥人的腳尖都朝着一個方向。
夏滿來了?
“傻愣着幹嘛,都跟我上!”黃彪跑過去,小跟班們也一擁而上。
拳腳打上肉體、吃痛嗞哇亂叫的聲音不絕于耳。
葉朝川耳朵中嗡嗡的響聲終于消失了,額頭上冰涼一片。他放下胳膊,第一次看到群毆的場面。
原本打算教訓他的一夥人全都畜生似的,把胳膊、腿往夏滿一個人身上掄。
夏滿不慌不忙地躲閃着,尋到機會猛地一跳,利用重力下落的沖勁,手肘壓中一個人的肩膀,把人杵得歪在地上,膝蓋一提頂中另一個人的肚子,那人疼得抱着肚子彎下腰。
比起這群男生毫無章法的瞎捶亂打,夏滿的應對顯得專業的多。
不愧是資深流氓,幾乎招招都一擊即中。
不過,雙拳再厲害也難敵四手,夏滿身上免不了挨幾下拳腳。
夏滿一個人不行的,他總要幫幫忙。
葉朝川後背一欠,也想加入戰局。
夏滿抽空看了眼葉朝川,剛好發現了他的動作,趕緊喊道:“小川,你呆那兒別動!”
他一分神,旁邊的兩人一起打了上來,他胳膊一橫,隔開一個人踢來的一腳,卻挨了另外一個人的幾拳。
誰知,夏滿這話沒勸動葉朝川,反到提醒了黃彪,黃彪猛地轉向葉朝川沖過來。
夏滿急的豁出去讓那幫小跟班們随便捶打,掙紮着想要沖過來。
☆、入得虎穴,差點熏死
葉朝川靠在牆上,屈着胳膊,繃緊肌肉,準備打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架。
他對打架完全沒經驗,看了半天夏滿跟一群小混混互毆,還真讓他想出了個辦法。
眼瞅着黃彪到了跟前,他咬緊牙關,剛想把自己像顆炮彈似的發出去。
就在這個當口,夏滿從旁邊人堆裏沖了出來,橫刺裏一腳,把黃彪踹開了。
黃彪手腳并用,在地上刨了半天,還是沒能幸免地撲到地上。
夏滿這一下也是拼了全力,他自己由于慣性,也“咚”地一聲,斜着肩膀撞到了牆上。
倆流氓這一通折騰,地上的污水濺了葉朝川一褲腿,葉朝川也無暇理會,扭頭看夏滿。
夏滿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沖他笑笑:“你沒事吧?”
葉朝川搖搖頭。
他們兩個人貼在同一堵牆上,跟粘到一張蜘蛛網上的兩只蒼蠅似的。沒容他倆再說別的,黃彪狼狽地站起來,緊接着從口袋裏摸出一把刀子。
他沖夏滿抖着刀尖:“夏滿,你沒完了是吧,我招你了嗎,你老跟我過不去!”
夏滿一欠身,在黃彪跟前站住了,嘎巴嘎巴地掰着手指骨節,又原地高擡腿踢了兩下。
黃彪身後的一群小跟班以為夏滿要出手,條件反射地動了動身體,腳底下卻是不約而同
地往後退了。
夏滿瞄了一眼,“噗嗤”一聲樂了:“誰讓你總招我朋友,你說咱倆能過的去嗎?”
黃彪眼角餘光也瞄到了自己跟班們的動靜,再被夏滿這麽明目張膽地一笑話,頓時覺得面子非常挂不住,硬着頭皮撲向夏滿。
葉朝川又驚又懼,上下牙直打顫,伸手想拉夏滿。
夏滿反手一把推開葉朝川,刀子在離他胳膊不到半寸的地方劃了個弧度。
黃彪帶來的跟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有個出頭鳥焦急地喊了句:“老大你瘋啦!”
然而,誰也不敢上前來攔。
黃彪剛才揮那一下也挺心虛,夏滿一腳蹬向他胳膊的時候,他趕緊把刀子撇了,收回胳膊。
電光之間,夏滿立刻懵了,可是踢出去的腳已經收不住了,沒踢着黃彪胳膊,直接踢刀子上了。
眼看着刀子被他踢得打了個旋,在他腿上紮了一下然後才倉啷一聲掉在地上。
夏滿很無語地放下腿,瞅着褲子上多出來的冒血窟窿:“我就操了啊……”
黃彪也愣住了,雖然是他拿刀紮人的,可怎麽覺着自己這麽無辜呢。
“夏滿,你——”他瞅了地上的刀子一眼,“……你牛逼。”
然後,黃彪那夥人連刀子都沒敢撿就作鳥獸散了,簡直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典範。
夏滿欠着傷腿,手扒拉着那個窟窿,葉朝川過來扶住他。
“沒事,就是個皮肉傷,”夏滿跺了幾腳,又補充道,“不疼。”然後那個窟窿很配合地往外冒出幾顆血珠子。
葉朝川擔心道:“去醫院吧。”
“去醫院太麻煩,被我爸知道了還得挨一頓胖揍,我自己處理下得了。”說話的時候,夏滿走了幾步。
葉朝川一直在旁邊扶着,夏滿給他逗樂了:“你別瞎擔心,這點小傷我處理得多了。”
葉朝川四處看看:“你要怎麽處理?”
“我回家包一下行了,我那什麽工具都有。”
“你家?”葉朝川垂頭想了幾秒,“我跟你去。”
夏滿有點驚訝,然後咧嘴一笑:“行啊。”
夏滿帶着他,繼續往這小胡同裏邊走。
“這是哪兒啊?”當時情況混亂,葉朝川被那夥人逼到這個小胡同,感覺沒走多遠,但就是不識路。
夏滿轉了轉腦袋:“這是學校西牆啊,平常我們打架也都在這兒。”
原來,聚衆打架還有固定場所吶。
葉朝川又想到夏滿怎麽這麽趕巧就來了,于是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我有個朋友看見了,說這夥人要收拾個人,我就過來看看熱鬧,沒想到是你……”夏滿啧了一聲,“得虧我來了,要不我恩人讓人打了,我多丢面子啊!”
“……你還真是敢啊,”他又想起夏滿對付那群小混混游刃有餘的樣子,“你學過武術?”
夏滿挺得意,一條腿愣颠出了四方步:“沒學過,無師自通的,人在江湖,沒兩下子怎麽混啊。”
葉朝川半信半疑地沒接話。
走出這條胡同,到了學校的後街,對面是家屬院,夏滿家就在裏面。
一路上,葉朝川老是想扶夏滿,夏滿開始還拒絕,後來想想這待遇平常還真沒有,就很不客氣地把胳膊搭在葉朝川肩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瘸了呢。
統共也就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夏滿家。
夏滿開了門,擡腳踩進去,一回頭,發現葉朝川還在門外杵着呢:“進來呀。”
葉朝川看着幹淨的地板:“不用換拖鞋嗎?”
夏滿擺擺手:“不用,趕緊進來吧。”
葉朝川沒辦法,在門口的地墊上把鞋底蹭了蹭才進去。
夏滿家不大,東西堆得滿滿當當,但是收拾得很幹淨。
夏滿打開自己卧室的門,一股說不明道不盡的氣息撲面而來,葉朝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等到憋不住的時候,吸了口氣。
哎,還是那味。
氣味沖擊波之後是畫面沖擊,發揮所有想象力,葉朝川也想不到男生的房間是這樣的。
房間裏的家具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夏滿居然有本事弄得到處都嚴嚴實實的。
床上的被子沒疊,皺皺巴巴的在床尾堆成了一團,書桌上沒有書本也沒有文具,擺着電視機和VCD機,旁邊摞了高高的一排碟片,瞅着跟路邊小音像店似的。椅子就在床邊,椅背上搭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
房間一點都不空,除了這三樣家具之外堆滿了器械,有些葉朝川見過,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用廢棄的鋼鐵、彈簧自制的,到也像模像樣。
牆上貼了幾張海報,一群男人擠眉弄眼地炫耀着身上的腱子肉。
夏滿把攔路的啞鈴踢到一邊,啞鈴滾幾滾撞到一個土黃色的口袋上,就從破損的地方稀稀拉拉地漏出米粒大小的沙子。
“這是什麽?”葉朝川問道。
夏滿連踢帶踹了幾下:“沙袋啊。”
這一問引得夏滿來了精神,把他的鍛煉器械挨個兒介紹給葉朝川。
他拿着一根一米多長的據說從廢工廠撿來的如意鋼筋棍,葉朝川打斷了他:“先把你的腿傷處理一下吧。”
夏滿低頭一看,校服褲子已經洇了一小片血跡:“黃彪那個慫貨,這傷受得太冤了。”
他跛着傷腿蹩到書桌邊,一手扶着椅子,貓腰從書桌下面提出個小箱子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床上,甩脫了鞋捋起褲腿,把傷腿支在床邊上。
葉朝川坐到椅子上:“我幫你。”
夏滿把腳伸到他跟前,活動着腳趾頭:“我腳可臭啊。”
葉朝川看了他一眼,剛才他脫鞋的時候,這味都蹿一屋子了好麽。
夏滿真受不了葉朝川這樣的眼神:“行行,你都不怕我怕屁啊,來吧。”
葉朝川打開小箱子,裏面基本護理的器械和藥品一一俱全,他擡頭看了夏滿一眼,心說當個流氓也挺不容易的。
夏滿指着個白色的小瓶子:“那裏邊是酒精棉。”
葉朝川點了點頭,旋開蓋子,用鑷子夾了團棉球。
傷口很小,時不時地往外冒着血珠子,葉朝川沾了酒精給他擦傷口,随口問道:“疼不疼?”
夏滿兩條胳膊向後支在床上,有幾分慵懶地看着葉朝川動作,聽到問話,才有點傷病的自覺:“不疼不疼,你弄你的。”
夏滿越是這樣說,葉朝川越覺得他是在強忍,手下不禁放得輕些,一邊擦傷口一邊吹着氣。
夏滿騰出一只手搔搔耳朵根:“你……你用不着,真不疼。”
葉朝川其實是下意識的,被夏滿這麽一說,也覺得有點臉熱,胡亂蹭了幾下就收手了,夾着那團用過的棉找垃圾桶。
這一屋子的擺設看得他腦瓜仁疼,夏滿跟老太爺似的斜靠在被團兒上,他拍了拍夏滿:“垃圾桶呢?”
“哦。”夏滿屁股往下蹭了蹭,上身折起幾乎貼到了腿上,一伸胳膊從書桌下撈出了一個草綠色的垃圾簍,往葉朝川跟前一放。
裏面淺淺地堆着幾個紙團,被震得彈了彈,散發出的氣味更霸道,居然能在這滿屋氣味大雜燴中獨樹一幟。
葉朝川皺了皺眉,剛要動作。
面前一閃,夏滿已經“嚯”地赤腳站到地上,奪了他手裏的東西扔進垃圾簍,又一腳把它踢回桌子下邊。
葉朝川吓了一跳:“剛給你擦的是碘酒,又不是神仙水,別亂動。”
夏滿突然看起來不大自在,一會兒搓搓褲線,一會兒拿手指在衣服上亂撣。
葉朝川低頭在小箱子裏翻找了一會兒:“沒有紗布。”
夏滿指了指書桌右邊抽屜下的櫃子:“你看那裏邊有沒。”
葉朝川依言打開那個櫃子,裏面亂七八糟地堆着文具和家用工具,他翻了幾下,觸手硌硌麻麻的,翻手一看沾了一層灰塵,紗布要是在這裏邊還能用嗎。
幸好他沒找到紗布,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不該用
“沒有?”夏滿問道。
“嗯。”葉朝川低低地應了聲。
夏滿突然一拍大腿:“有了,你先坐着。”說完,蹦下床趿拉着鞋出去了。
葉朝川不明所以,只好坐着等,眼睛瞟到書桌下邊兒,不知怎的突然回憶起剛才垃圾簍散發出來的怪味道。
他突然知道那是什麽氣味了,耳朵一熱,起身把椅子往外挪了挪。
沒一會兒,就聽見夏滿趿拉着鞋又進來了,把個東西塞到他手裏,然後踩上床坐好。
葉朝川攤開手,等看清楚手裏的東西,跟被蛇咬了似的,直接把東西給扔了。
“哎,你——”夏滿一臉惋惜地把東西撿起來,“你別扔啊,這東西夏小月藏得好着呢,可難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有妹妹的男生有點污
葉朝川看夏滿臭不要臉地擺弄着那個東西,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拿那個幹嘛?”
“包傷口啊。”夏滿拆開包裝。
用女人的衛生巾包傷口!
夏滿撕掉粘條,一手拿着一頭,在腿上比劃着,葉朝川瞅他在那搗鼓,完全不想動手幫忙。
夏滿把衛生巾展平,捏着一頭固定在腿上緊緊纏了一圈,又用手按了一會兒:“這東西比紗布好用,帶粘性的,都不用綁。”
葉朝川忍不住提醒道:“還是綁上點兒吧。”萬一掉出來,你還要不要臉了。
“也對,固定的緊點兒。”
夏滿從床頭褥子底下抽出條鞋帶,在衛生巾外面纏了幾匝綁緊,放下褲腿:“成了。”
他跳下床,在地上蹦跶了幾下,又想起之前跟葉朝川介紹他一屋子寶貝,就拿起那根如意鋼筋棍轉了個花:“看我給你耍套棍子。”
葉朝川也站起身來:“你沒事了,我就回去了。”
夏滿一聽,趕緊把棍放下:“別着急走啊,玩兒會兒呗,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吃的。”說完,又趿着鞋噼裏啪啦地往外走。
葉朝川在他身後跟着:“不用,我得走了。”
夏滿轉過身,盯着他看了兩秒,随即妥協道:“行吧,那我送你。”
“你腿還傷着,少走動。”想到夏滿走個路都上蹿下跳的,葉朝川拒絕道。
夏滿好像完全不在乎:“你還真當我是病號啊,我比這傷得重的時候多了,為了不被我爸發現,體育課都得上,有一次正趕上做引體向上,我胳膊差點肌肉撕裂……”
葉朝川側頭看看他,打架很有意思嗎?弄一身傷何苦來的。
他們倆還沒走到門口,外面一陣女孩清脆的說笑聲,轉瞬間門就被打開了,從外邊進來倆女孩兒,然後四個人都愣住了。
“你怎麽這時候回來了?”夏滿回身把自己卧室門關上了。
“你管我呢,”夏小月白了夏滿一眼,然後猛地睜圓眼睛盯着葉朝川:“我知道你,葉葉朝川。”
葉朝川也想起這個女孩來了,他見過。
夏滿一看到夏小月就煩得直爆青筋,但還是跟葉朝川介紹了一下:“這個潑婦你見過的,夏小月,我妹。”
不知道哪裏惹到夏小月了,她立刻搶白道:“你怎麽不說我是你姐呢?我是在下邊的,本來應該我大。”
夏滿立刻有爆青筋的感覺:“你問開刀的醫生去。”
葉朝川聽明白了,原來是雙胞胎啊。他又仔細看看這兩兄妹,原來不覺得,現在一看是長得很像。
葉朝川瞥了一眼旁邊的徐靜雅,沖夏小月點點頭:“你好。”然後,又瞅瞅夏滿。
夏滿明白葉朝川的意思,雖然他也想留葉朝川呆一會兒,但現在家裏多了兩個女人,就覺得沒意思了:“你倆玩,我跟小川出去了。”
從進來就一直沒吭聲地徐靜雅拽了夏小月一下,倆女孩兒交換個眼色。
夏小月直盯着葉朝川,一雙跟夏滿十分相像的眼睛瞪得老大:“葉同學別急着走啊,咱們這有四個人吶,一起玩兒會兒呗。”
葉朝川搖搖頭:“你們玩兒,我家裏還有事。再見。”說完,他再顧不得別的了,擡腳就往門口走。
夏滿頓時覺得身心舒暢,特別解氣。
夏小月被葉朝川直白地拒絕,再外向也覺得尴尬了,一腳踢上夏滿迎面骨。
“嘶——你這個潑婦。”夏滿擡着小腿摩挲了兩下。
正好是那條傷腿,但現在他不敢對夏小月怎麽樣,因為怕被她知道打架受傷的事,再捅到他爸那兒,就太不值得了,只好硬生生忍下這口氣。
葉朝川已經開門出去了,夏滿趕緊蹦跶着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