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景河山地崎岖, 夏秋時節多暴雨,流經小城的唯一一條江就會水位暴漲,湍急喧嚣。
從小到大, 聞眠總會聽到類似的新聞:誰誰誰不小心落水, 最後屍體都找不到。
可她哪裏想得到,有一天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謝疏身上。
下過雨的路泥濘不堪,聞眠匆匆趕到時,事發現場已經被封了,沿河有搜救人員正在尋找。
“怎麽回事?”小雨淅淅瀝瀝打在臉上,聞眠顧不得擦,“他怎麽會掉進河裏?”
吳秘書上前,連忙用傘遮住聞眠的頭頂,低聲道:“是工程驗收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他和施工方談事情, 車開到河堤時, 路塌了。”
聞眠随着吳秘書的指點向不遠處看去, 果然,一小段道路坍塌,河堤邊的圍欄不知所蹤。
望着浩渺的江面和湍急的流水, 聞眠心慌地扶住了欄杆。
但,她的脆弱只持續了十幾秒, 就很快振作:“我是當地人,周圍地形我熟悉,我來負責找人。”
“吳秘書,公司和項目就拜托你了。無論如何,請一定要在謝疏被找回來之前,讓公司不要亂。”
吳秘書點點頭, 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好。”
·
京城。
雖然已經上了班,但昊天影視的員工們都無心工作,心神不寧地刷着手機。
謝總出事已經兩天了。
這種事情沒法瞞,早在當天,有關新聞媒體就收到了消息,公衆號們信誓旦旦,說這種情況下,謝疏掉進水裏,根本不可能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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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們起初不信,等到後來看到那個網上盛傳的視頻,心頭不由得發慌。
視頻裏,聞眠狼狽地撐着傘,走在江邊的河堤上,身邊人想攙扶她,都被她拒絕。她堅持着走着,脊背停止,仿佛沒有盡頭。
網上人都說,聞眠太慘了。
不久之前才被拍到和男朋友在一起,這才多久,戀人就出了事。
員工們看着視頻,眼角發酸。他們不僅為了聞眠,更是為了自己——
如果謝總真的出了事,公司股權和人事劇烈變動,他們工作能保住嗎?
就算和平過渡,沒有謝總坐陣,昊天影視會怎麽樣,還真的說不準。
難啊。
他們就盼着謝總能平安歸來。
就在員工們戰戰兢兢時,消失數天的錢欽出現,帶着滿臉不情願的岳襄來到公司。
“舅媽,你這是幹什麽?謝疏出了事,我要去找他!”岳襄掙紮着想從錢欽的手中掙脫。
錢欽斥道:“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你一個小丫頭人不生地不熟,去了又能幫上什麽忙?”
“昊天影視是你們謝家的根基,在這個時候,你不幫忙把公司穩住,還想什麽別的事?”
岳襄終于拽回了自己的手,她想不通舅媽的力氣為什麽會這麽大:“可是,我對公司一竅不通。”
她從小到大,根本就沒有幹過正事!
錢欽仿佛早料到她要講這句話,淡定道:“可以讓你表哥幫忙。”
“你表哥從小看着你長大,在關鍵時刻,難道會對你置之不理?他一直都在昊天工作,對公司運轉都很熟悉。”
岳襄找的借口一一被錢欽駁斥,最後,她只好不情不願地跟上來,登上了電梯。
“你是謝家唯二的血脈,你哥哥要是出了事,股權全部都該讓你繼承。岳襄,你是公司的主人,記得态度一定要強硬。”
岳襄擰眉,覺得舅媽這句話中的含義頗為刺耳。
感受到了岳襄的疑惑,錢欽頓了頓,緩和了語氣:“襄襄,別怪舅媽想得多。生意場的事就是這樣,一點點意外,都能讓家族基業毀于一旦。”
岳襄怔然,舅媽發燙的手心按在她肩膀上:“只有你穩住公司的人心,他們才會全心全意地幫你找哥哥。”
說服了岳襄,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蔣潭辦公室——在謝疏出事後,公司的一切事務交給了他裁決。
得知兩人的來意,蔣潭有些遲疑。但在錢欽的堅持下,蔣潭松口,允許岳襄插手公司事務。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兩人出了公司,還沒等岳襄松一口氣,就聽錢欽尖銳地道:
“襄襄,你不要覺得得到允許就能全局掌握公司,蔣潭這個人心機深沉,面上與你哥關系很好,但私底下卻早在和競争對手接觸。”
“他答應你進公司,難免心中沒有別的打算。”
岳襄茫然地擡起頭,往日熟悉的舅媽,仿佛掀掉了她溫和的面具,變得陌生起來。
“……聽你表哥和我的,我們不會害你,嗯?”
岳襄敏感地嗅到了異樣的氣息。
·
昊天影視因為有了岳襄的出現,整個公司顯得風雨飄搖。
蔣潭似乎如錢欽說的那般有別的打算,對于公司的事務不再上心,所有公事能拖就拖。
不過兩天的功夫,昊天影視的工作人員就能感受到工作整體流程的凝滞。
“謝總如果還在多好啊。”有人小聲說。
這個感慨很快就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在謝疏在時,雖然經常要領受996的福報,但好歹能夠創造價值,此刻,上班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見狀,許多消息靈通的藝人都有了新的打算。
暗潮湧動,所有人都在靜悄悄地等待着那個消息傳來。
蔣潭看似生了二心,怠慢公事,實際上将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忙道吐血。
他這些日子甚少合眼,忙得直罵謝疏這個罪魁禍首。
道理他都懂,計劃也做的很有道理——只有謝疏出事,那些個隐藏在地下的鬼魅魍魉才會出來作怪。
可是,誰都沒告訴他,應付這些事情會這麽難啊!
找事的競争對手,蠢蠢欲動的藝人們,趁機在二級市場打收購戰的周圍娛樂,還有聽到消息不停施壓的股東們……
有時候竟然胡思亂想,負責出事的為什麽不是他。
不過,抱怨歸抱怨,得益于之前的準備工作,在這些日子裏,他也抓到了他們想到的信息,并且将仇人的名字無情地記在小本本上!
晚上,蔣潭打電話與吳秘書交換信息,後者在第一線,看似不忙,但實際上心力憔悴。
“你幫我問問謝總,到底什麽時候能松口,我快被小聞搞得神經衰弱了。”
蔣潭随口敷衍:“快了快了。”
吳秘書挂了電話,轉頭一看,發現聞眠竟然又來了。
他只覺得一陣頭疼。
事發前兩天,聞眠乍一聽噩耗,整個人處于應激狀态,跟着搜救隊沿着河道走了二十公裏。
在沒發現任何端倪之後,她似乎便心生懷疑,開始旁敲側擊打聽消息。
吳秘書當然按照計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但以聞眠的聰明,在他閃爍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麽,便開始了多方位的試探。
雖然在明面上,對方仍然盡心盡力地扮演着失去男友不肯放棄的可憐人,但私下裏,她總會若有所思地凝視着他。
每當這個時候,吳秘書脆弱的良心都會進行一番自我譴責。
都怪謝疏這個狗逼。
都是他威脅他們,說之前他們瞞過他一次,差點毀了他的表白,這一次要和他站在一邊贖罪。
吳秘書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聞眠疑惑的目光。
半晌,聞眠垂下眸。
小吳三番兩次避開,想必是有什麽秘密不能告知于她。
她不打算逼問對方,畢竟,從這些下意識的反應中,她已經能夠獲得那個最關鍵的信息。
找人的思路需要轉變。
如果謝疏沒有出事,而是主動用這個借口避了出去,那麽,他現在人會在哪裏?
閉上眼睛,聞眠的意識在景河這個小城裏來回巡梭,回放……
如果她是謝疏,她會去哪裏呢?
在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裏是他既能去,別人又不會發現的地方呢?
有了!
聞眠睜開眼。
第二天早晨,她拜托酒店前臺幫忙買藥,自己假裝生病留在房間裏。
等藥買回來,她趁機帶了帽子和口罩,找了個借口溜出去。
門口,她掃了一輛自行車順着景河朝上游騎去。半個小時後,她拐進一個僻靜的小道,再往上,就看到了“青山養老院”五個大字。
青山養老院是她奶奶所在的地方。
這家養老院各方面條件好,入院名額十分搶手,當時是由謝疏出面,這才拿到了一個名額。
聞眠的奶奶進入養老院之後,很快認識了新朋友,還當了文藝委員,狀态一日比一日好。
聞眠來到養老院門口,登記之後進入,還沒到達奶奶的寝室,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傳來:
“別羨慕我,誰讓我孫女婿懂事孝順呢?”
奶奶的……孫女婿?
聞眠神色一凜,上前幾步推開門。
那個新聞中掉進河裏,九死一生的人正垂眸給奶奶捏着肩膀。
“眠眠,你怎麽來了?”奶奶第一個發現聞眠。
然而,就在這一聲過後,那個被洪水卷跑不知所蹤屍骨不全的男人瞬間躲到了老人身後。
在他的身上,還穿着奶奶剛剛織好,原本要給聞眠的新毛衣!
被謝疏吸引了注意力,奶奶滿臉心疼,怒瞪着門口的不速之客:“眠眠,你怎麽老是欺負小謝?”
“???”
說清楚,到底誰欺負誰?
作者有話要說: 謝疏:奶奶保護我!!!
聞眠:?
完結的步伐它悄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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