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22章 ：秘密

“她又挂了。”謝凜将手機往桌上一扔，皺起眉頭翹着二郎腿，開始編輯短信。

林念坐在她對面的桌上，也沒什麽心思吃飯了：“謝凜……你為什麽老是給方子清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她打？”謝凜斜了一眼林念，不以為然：“還不是你把她介紹給我的？”

“我是把她介紹給你師父，不是你。”林念糾正。

林念看着謝凜，現在滿腦子只剩下後悔了。

眼前這個女人也算是自己發小級的人物，從小到大心高氣傲，頗為争強好勝，經常因為這個跟別人打架，打的滿身是傷。但盡管如此林念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學習成績優異到獎學金年年都可以拿到手，惹得不少人羨慕。

謝凜的家裏沒什麽親人，從小是被她師父帶大的，她從沒有提到過她師父的名字，但林念卻知道她師父在這方面非常有造詣，是個很厲害的人。她有時候跟也着她師父學學驅鬼做法事什麽的，賺點額外的收入。

一直如此相處着，林念覺得心裏越來越累，接觸的東西越來越黑暗，自己也抑郁了起來。這時候方子清出現了，她便随着方子清去了，漸漸疏遠了謝凜。

方子清對于林念來說就像一道光，給她極大的安全感。林念總覺得方子清正派且向上，只要是方子清說的話她都深信不疑。直到今年過年……方子清給自己打電話提到自己那個驅鬼的朋友，林念這才又把謝凜想起來。

卻哪知道，方子清提議見見謝凜。

而且謝凜……偏執的看上了方子清。

“其實介紹給誰有什麽關系？你還不是要通過我引薦？”謝凜答，腦海裏回想起見到方子清的情形。那時候自己正抽着煙百無聊賴的躺在工作室的沙發上，林念推門進來，身後跟着一個水墨畫般的人。這人有規有矩的，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聰慧，竟讓自己……心動了。“反正她想做的事情師父也不會答應，更不會幫她，但我能。”

“她想做什麽事情？”林念問：“為什麽你師父不答應？”

“想知道？”謝凜坐直身子問。

“嗯。”

“好啊，你幫我把她約出來。我就告訴你。”謝凜笑。

“你……！”林念咬着牙，恨不得跟謝凜打一架。

“約不出來就算了，我自己也能約，就讓這個成為我跟她之間的秘密好了。”

謝凜站起來走了，留林念在原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直到把顧攸寧送上車，子清都沒怎麽說話。我心虛的跟在她身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正午的陽光将火車站臺照得亮亮的，一切就像一張張美好的油畫，而子清在我面前走着，好像要融入這幅畫面裏，成為那最美的點綴。

“子清，不要生氣了嘛。”我小步跟在她身邊，說着。

“居然能發現我生氣了，有進步。”子清回答。

我心說你都表現到這個份上了，想不發現也難好麽。

“那你說說，我為什麽生氣？”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側過頭問我。

為什麽生氣？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一早上了，根本就想不出來。但是一想到子清在等我的回答，我又開始從昨晚回想一遍。昨晚子清回到家裏的時候是好的，還開玩笑叫我娘子，然後我睡覺了，今早推門叫我跟顧攸寧去吃飯，洗碗的時候突然就生氣了。

等等……

“我知道了！子清啊，我知道你為什麽生氣了。”我只感覺自己腦海裏靈光一閃，忽然很佩服自己聰明才華：“都怪我，是我不好，對不起。”

子清的臉色又好些了，問道：“知道了？”

“對！你是真的想問我要頭發的，可是我忘了給你剪了。”我回答：“你放心，我今晚回去就給你，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

“子清……你怎麽了……”感覺子清的臉色變得跟翻書一樣快，我受到了驚吓，也不敢說話了。

子清盯着我的臉看了好久，終于嘆了一口氣，将我的臉頰捏了一下：“算了……指望你明白，我得等到下輩子去了。”

“？？？”

“子言，今天爸媽不在，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吧，然後看電影唱歌，反正也不用那麽早回去。”

“好！”見子清不生氣了，我開心的一把将她抱住說道：“走走走！我給你說，我想吃的東西都要堆積的像山一樣高了。”

我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吃了想吃的東西，看了想看的電影，還可以一起跟子清坐公交車回家。我想，如果我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做惡夢的話，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傍晚的公交車上沒什麽人，只有一個坐在最後面的位置，我跟子清坐在窗戶邊，子清看着我的臉頰出神，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來。

“你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我在想你剛才吃飯看電影的樣子。”子清笑了，回答我。

“想那個幹什麽啊。”

“很可愛。”子清說，然後凝視我的眼睛。“子言，你真的很可愛。”

我被她凝視的有點臉紅，推她一把說：“以後不要叫子言，叫姐姐。”

“為什麽？”子清問。

“你這樣……總會讓我覺得自己比你小。”我有些別扭的看着窗戶外面，偶有霓虹飛快的閃過窗外。

“你本來就是個妹子啊。”子清笑。

“你還說，你還說！”我伸手去撓子清的癢癢，子清一邊躲着我一邊笑出聲。我看着她笑着的模樣，從心底裏溫暖起來。

公交車到了終點站，我跟子清下了車，最後的那個乘客卻沒有下來。我有些疑惑的盯着車門，子清拉拉我的手，問我：“幹嘛，還不走。”

“車上那個人怎麽還不下來。”我說。

子清忽然怔住，我側過頭看她，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怎麽了？子清。”

“沒什麽，可能他跟司機認識。”子清說，然後拉着我就走，我看車門關起來，車子被司機開走了。

“也是，坐在第一排，應該跟司機認識吧。”我一邊走，一邊接子清的話。

“嗯。”子清答。

我覺得一下子掉進冰窖裏。

實際上……那個人坐在最後一排，可我說第一排的時候子清沒有否認。那就說明，她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個人……

子清一路上緊緊拉着我的手，一直進到家裏才松開。我的心一直提在胸口，一進門就有點恍惚了。子清似乎發現我不太對勁，就跟我說：“我把天然氣打開了，咱們洗個澡睡覺吧，也好晚了。”

“嗯。”我弱弱的應了聲，就見子清走進廚房開天然氣去了。

溫熱的水珠從我的頭頂流下來，我仰着面，任它将自己沖刷着，想讓她沖走我所有的陰霾。子清坐在客廳裏，開着燈，守着我。我将洗發水倒在手心，輕輕揉搓着頭發，目光移到衛生間的鏡子。氤氲的霧氣将鏡面全部覆蓋了，我走過去，将霧氣擦開，就見鏡子裏清清明明的，倒映着洗手間裏的一切。

唯獨沒有我。

我站在鏡子對面，整個人都蒙了。我無數次的閉上眼睛再睜開，鏡子裏依舊是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不……不……”我哭着，用手不斷的擦着鏡面，腦海裏是早上的夢境，眼前全是那塊白布下面自己蒼白的臉。那一瞬間，我竟然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活着還是死了。分不清楚夢境跟現實哪邊才是真實的世界。“不……不！！！！”

我用力捶着鏡子，大哭出聲。

子清聽見動靜，一把将浴室的門打開，沖過來把我抱在懷裏。

“子言！！”她抱着我，衣服已經全部被水浸透。“你怎麽了？說話……說話啊……”

“子清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你跟我說實話……你跟我說實話沒關系……”我大哭着，連話也說不清楚。

“你胡說什麽呢。”子清回應我。“活的好好的，怎麽就死了？”

“那為什麽鏡子裏沒有我！！！為什麽鏡子裏沒有我的影子！！！”

子清聽了以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拖着我站起來，我害怕鏡子就将臉埋在她的懷裏，她輕輕摸着我的頭發說道：“誰說鏡子裏沒有你？我看怎麽有？”

我一動不動的站着，也不回應她的話。

子清繼續說：“要不要回頭看看鏡子？我保證，鏡子裏一定有你。”

“不要。”

“要不要相信我？”子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相信子清……我當然相信子清。我含着淚吸着鼻涕，顫顫巍巍的轉過頭朝鏡子裏面看，果然在鏡子裏看到了哭紅眼的自己。

“一天就知道自己吓唬自己。”子清嘆了一口氣，将我推到鏡子邊上，也開始脫衣服了。

我呆呆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興起來。等我再看子清的時候，發現她只剩下內衣內褲了，外衣都被她脫了。

“你也洗？”

“你剛鼻涕眼淚的把我的衣服全部弄濕了。”子清說：“如果你不願意跟我一起，我就出去等着。”

“不用不用。”我趕忙拉着她，深怕她就這樣坐在客廳裏感冒了：“一起洗就一起洗，好久沒有一起洗澡了。”

我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任由子清在我頭上搓泡泡。我被搓的舒服了，就仰起頭看她，正發現她的目光也看着我，裏面透着一種陌生的欲望。我說不上那種欲望是什麽，只覺得子清在那時候看起來非常陌生，暗色的瞳低不知斂起了多少情緒。

才給我洗完頭發子清就一聲不吭的裹着浴巾出去了。

“子清！搓後背！”我在浴室裏叫她。

“自己搓。”子清在外頭回我。

“……”明明頭發可以自己搓……現在真的需要她搓的時候就跑掉了。

我哼了一聲，自己終于費力的洗完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即困倦又害怕，不敢閉上眼睛。子清靜靜的躺在我身邊，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子清……”我叫她。

“嗯。”她回應我。

“我聽說……人死後……會變成黃泉路邊盛開的花……”我望着空蕩的房頂，喃喃的說着：“你說……我死後……也會麽？”

子清沒有回答我的話，我知道就算是子清也無法回答，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知道人死後的世界。

黑夜寂靜，偶有月光徜徉，我聽子清對我說：“如果會……我就開放在你身邊，定不會讓你孤單。”

作者有話要說： 謝凜跟大家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