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面一樣。他閉着眼睛,呼吸聲音那麽輕,幾乎聽不見,斑握着他的手才能确知他還活着。有人進來看泉奈的狀況,勸他出去休息,而斑置若罔聞。
他們說也許泉奈不會再醒來了。
斑茫然地注視着聲音發出的方向。他的眼睛在傍晚已經看不太清了。
不會的。
他說,像是這樣自己就能相信。
泉奈不會……
那天夜裏泉奈醒了。他動動手指,意識到是斑在他身邊,就叫:哥哥。
斑用力想要看清泉奈的面孔,可是油燈太暗了。他只好握緊泉奈的手:夜深了。你該好好休息。
然而泉奈堅決地将手抽開了。
哥哥,我快要不行了。
不會這樣的。斑說。他伸出手,因為失卻了視界而落空。他聽見泉奈輕輕地笑了一下。
……這是我最後能留給你的了。
他慌張地伸出手,然而模糊的視野裏卻只有深暗的痕跡不斷擴大着,像是要将他整個吞沒下去。
四
帶土其實沒聽斑提過泉奈。老頭子并沒時間給他講這麽細節的事情,關于萬花筒寫輪眼的事是黑絕講給他的。
這被斑稱為自己意志化身的東西其實和老人的風格不太相似。他顯得輕浮而惡意,似乎總在暗中窺探和揣度着什麽,但是他了解斑的計劃和謀略,了解宇智波家的秘術,了解怎樣指導帶土從暗中操縱局勢——哪怕在這種過程中帶土沒有信任過他,而他也沒有信任過帶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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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關于寫輪眼的事情時候只是輕描淡寫。
斑的弟弟自願把眼睛獻給了斑,但那樣的犧牲是少有的。很多時候,為了維持力量,宇智波只能去搶奪族人的眼睛……但是你可不用擔心。黑絕惡意地說,反正你現在有很多眼睛了。
宇智波是這麽冷酷的一族嗎。
帶土可有可無地說着。他其實已經對這一族沒什麽感覺了,畢竟他連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舍棄掉,更何況一個姓氏。
黑絕吃吃地笑:
宇智波尊崇力量。我們不去愛人。
帶土瞥了他一眼。
斑其實沒有這樣說過。
他只是告訴帶土,愛情都是虛幻而易逝的。現世的一切都是如此。和平建立在犧牲之上,而犧牲又種出新的戰争。在這無休止的輪前什麽不會被碾滅呢?
就比如我與柱間。你知道嗎,我曾經一度相信他。
那時候帶土無精打采地唉了一聲。他已經猜到之後會發生什麽了,又是老生常談的第二個話題的一種展開——諸如“我曾經相信過他然而在政治鬥争的壓力下為了保全宇智波我們漸行漸遠最終不得不反目然而看看現在的木葉和你們”雲雲。
但是那一次斑似乎就此沉默了下去。
在帶土以為他睡着的時候,老人搖着頭,重複了一遍那句話,卻微妙地替換了動詞的賓語。
我曾經相信過我們。
五
決定往往看起來是一瞬間的事情:一個契機,一句話,一次道別。但更多的時候,支撐那一個瞬間的卻是難以用言語所歸納的漫長時光——甚至于做出決定的那個人也并不知道,他們是在什麽時候走上歧路的。
對于斑而言,他能夠确切地回憶起來的,似乎只有柱間在聽到他要離開的那個時候的面龐。男人慌張地,似乎想要用單純的言辭攔阻他。那頂火影鬥笠所投下來的陰影蓋住柱間原本明朗的表情。在斑強硬的決意前他似乎只能流露出震驚的表情——那樣子和他小時候竟然沒有什麽區別。
斑在那一刻忽然意識到,在他們兩個近似友人的關系中從來都是由斑來做出決定。年少的決裂也好,之後的結盟也好,現在的告別也好。這似乎有些對不起柱間,但是斑已經無暇顧及這個了。
他沒有義務去告訴柱間他到底在尋求什麽。柱間也不需要去了解。如果無限月讀能夠降臨,那麽柱間就能得到他所期盼的一切,現下的痛苦也将成為不複存在之物。
這念頭讓斑感到了愉快。
沒人能跟在我背後。*
他說,就這樣丢下柱間,一個人離開了村子。
這對于柱間來說大約就是決裂的表示罷。但斑只是找到了名正言順和柱間打架的借口,畢竟他的大半生都是在戰場上度過的,而戰鬥比起和平更加适合他的天性,适合那在他血脈裏奔騰運突的火焰。
既然這個真實的世界将要被抛棄了,那麽又有什麽不能做的呢?
在他鑽研輪回眼和尾獸的時候他也開始謀劃怎樣才能獲得柱間的力量。說實話如果斑願意這件事情再簡單不過——他只需要悄無聲息回到村子,和柱間說我錯了我反省過決定回到村子,柱間就會像老朋友一樣力排衆議将他留下,像原來一樣信任他。那樣下手的機會不可謂不多——想想罷,他們曾經是那麽的親密。可是斑從沒考慮過這種方式。
在他所目視的理想面前,現實變得輕飄飄而失去了應有的分量。那麽為何不在月光下來一場盛大而華麗的舞蹈呢。
只有他,和千手柱間兩個人。
——而結果仍然部分地出乎了斑的意料。
他想過自己會打輸,卻沒想過柱間會真的從背後将刀插入他的胸口。
歸根結底,他信任這男人到了本能都失卻的地步。他倒下去,忽遠忽近的視界裏看見柱間冷酷的神情。
那幾乎要令人憐憫的冷酷神情。
看吧柱間。
你的這個世界,你付出了一切想要維護的世界,只能将你推上這樣一條殘酷的不歸之路。
你變了,柱間。*他說,忍着胸口的劇痛,心情卻意外地十分平靜。——這是本末倒置。*
你用你的劍告訴了我。
這個世界是錯誤的。為了保護什麽就要殺掉什麽,這殘酷的邏輯運行到最終便是一片廢墟。唯一的辦法,唯一的辦法就只有——
斑并未真正死去。他逃了出來,蜷縮在地下的基地,在日光所照不到的黑暗中蟄伏着,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慢慢養傷。他奪取的柱間細胞并未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傳說中的森羅萬象似乎遙遙無期。看樣子他只有慢慢地等待下去了。
而就在這等待之中,他得到了一個消息。
初代目火影久病不起。人們都說他快要死了。
六
有時候,在那漫長的浮游于清醒和夢境的間隙之中,他會窺見那個夢境。
在俯視着木葉的懸崖上,他和柱間坐在一起。月光給茂密的森林鍍上一層青藍的顏色,而點點燈火就像是無數的螢火蟲栖息在木葉的村中。他們坐在那裏,忘記帶酒,卻也并不着急離開。
斑,柱間說,聲音甚至比月色更為溫柔,——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斑凝視着這個小小的幻境,這無數的夢境沖刷着現實所殘留的一點泡沫,一粒卵石,一束從過去落進來的月光。
或許這便是他的月讀幻境。
誰知道呢。
作為施術的那個人,他是不可能知道了。
下一刻,他被一陣突兀的腳步聲和血腥氣驚醒了。
宇智波帶土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他就像一只受了重傷卻仍要守住最後一點領地的野獸,看起來和之前的那個男孩沒有半點相似了。
每一個失去了愛人的宇智波都是這樣。
教我創造夢世界的方法吧,斑……*
他不再遮掩自得的笑容。
最後的那一塊拼圖也備齊了,你看到了嗎,柱間。
七
在柱間過世的那個冬天,斑終于還是去了木葉。
如果他想遮掩行跡便沒人能夠發現,就算扉間也不能。但是他沒有冒險,只是用火遁□□潛入了千手宅中。
他并沒有想到那麽容易就見到了柱間。
男人看起來并沒有什麽變化,笑容也依然和記憶中一樣溫柔。然而就算連并不擅長感應的斑也能感到,柱間昔日強盛的查克拉只剩下涓滴細流,轉眼便要枯竭而去。
他站在昔日的庭院中,凝視着這被他視為唯一對手的男人。或許是因為太過震驚,他竟沒能完全掩藏起自己的行蹤。
斑。
柱間叫了他的名字。
他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聽着男人喃喃自語着什麽。這個柱間就像是從宇智波斑的昔日所剪下來的一抹舊影,如此單薄脆弱,如此虛幻不實,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大雪中飛散而去。在那一刻斑終于确信了。
道路有且只有一條。
柱間微笑着,朝向他伸出了手。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緊緊地,握住了男人冰涼的手指。
那甚至在我們降生之前,就早已決定好了。
那一瞬間火遁□□化作無數的花火飛散了開來。劇烈的炎氣一瞬間灼落了庭中的椿花,但那一切已經不在宇智波斑的考慮範圍之中了。
他朝向雪夜的盡頭飛奔而去,一手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