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完飯之後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這麽賴在斑身邊。往常的時候兩人或許會喝些酒,但這次斑卻不知在想些什麽。室中的空氣像是被窒住一般,柱間感到了些許不安,正想說什麽的時候,斑先開了口。
又增添了新的墳墓。
柱間垂下眼。
附近的一個部族不肯歸順木葉,而且時時前來挑釁。後果便是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和三條年輕的性命。
宇智波、千手、日向……斑數着那些年輕人的姓氏,道,——我們的夢想,算是實現了嗎?
這只是一個開始。但是沒有這個開始,是不可能看到之後的。
開始?那到實現為止還需要多久呢?
也許很快。也許很久。也許我們就可以用眼睛看見這一切,也許,要等到我們的孫子,我們孫子的孫子……
斑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耐的神情,柱間于是握住了他的手。
你着急嗎?我現在其實有一個計劃。
于是柱間就将關于尾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斑。斑對此意外地感興趣,問:
要将所有的尾獸抓住并平均分給五國?這是你想的主意?
……其實是扉間。
斑不說什麽了。他對扉間始終不能釋懷,卻也看在柱間的面子上不和他發生正面沖突。
和我一起去嗎?斑。這只有我們兩個人能做到。
而他們确實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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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尚且不論,只是沒人想到将尾獸送出的行為甚至要到了讓柱間低頭拜托的地步。對于柱間來說這沒什麽——他本來不是在意顏面的那種人。但扉間轉頭就将這件事寫在信裏托忍鷹送了回去。
柱間覺得不妙。
你寫信給誰?
你是我大哥,我沒辦法罵你。扉間說,——好在我知道有人能罵你一頓。
于是回到木葉的那天柱間不出意料地發現斑正坐在廊下,而且樣子相當地生氣。
他心裏莫名有點發虛,但還是笑着走過去:
斑,你在等我嗎?
是啊,扉間居然都給我寫信了。斑傲慢地将手臂抱在胸前,——下次記得帶我去。
你不是最讨厭會議了嗎?柱間說,在心裏補上一句——我可不是為了掀翻五影會談才去的啊。
斑定定地看着他,就仿佛完全能看透他心裏轉的那點小念頭一樣,然後舉起了一只手。
柱間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他的面頰上只感到一抹微微的涼,如同冬日的第一片雪。他睜開眼睛,看見斑漆黑的眼睛,極近地,能在裏面看見自己變形的倒影。
然後斑吻了他。
他記得那日白雪一般的茶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四
柱間知道自己該回去了。
雪越落越大,他的手腳已經不再感覺到寒冷了。然而就像被某個念頭所驅使一樣,他仍然坐在那裏,注視着雪中的山茶。
然後,就仿佛因為注視得過久而出現了錯覺一般,他看見了樹下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斑。
他輕聲地叫,仿佛那幻影會因為過大的聲音而消散一般。
是你嗎?
黑色的人影站在對面,不肯定亦不否認,不上前亦不退下。那大概只能是個幻覺吧,柱間想,——又或許,是斑來接他了。
對不起啊,做了那樣的事情。
他喃喃着,像是說給那幻影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我們選擇的道路岔開了,雖然不知道那是如何發生的,但最終——你看,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想了想,又覺得并沒有必要去辯解什麽。就像他到現在也相信着宇智波斑一樣,他知道男人心中一定也相信着他。
我們的夢想,我只能看到這裏啦。唯一能慶幸的,就是我至少比你堅持了更長的時間。
柱間說着,朝向樹下的男人伸出了手。
留下來的那個人,大概更加痛苦罷。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楚了。一片模糊中,他感到有人用力地握緊了他的手。
柱間知道,這就是宇智波斑表示同意的意思。
五
綱手是在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中醒來的。她揉着眼睛鑽出被子,看見外面到處都罩上了一層潔白的雪。
下雪了。
她披上棉襖跑出門,看見來來往往的大人們穿着深黑色的衣服。這有些奇怪,千手一家永遠是披着白色的羽織的。她不知道父親和母親去了哪裏,就在老房子的廊下胡亂地繞着。
然後她看到了。
爺爺庭院中那棵茂盛的,總是開着大朵大朵白花的山茶,一夕之間就枯萎了。
Ende.
2、名月
“千手柱間……是我仰慕的忍者。”*
一
他長時間地徘徊在夢境和清醒的邊緣之上。就像一只深深埋在土裏的蟬,只能在夢裏看到渺茫的微光。
某種意義上,他早已死了。
無論是狹隘的生命定義上,還是人們的記憶中,都已經不再有宇智波斑這個存在了。若說遺忘是第二次的死,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他仍然停留在這裏。
就好像還等待着根本不可能到來的什麽。
二
宇智波帶土實在是讨厭聽宇智波斑講古。
首先他沒學過什麽歷史——忍者需要學什麽歷史?所以他對于初代目火影的唯一印象就是影岩上的大頭,要不是下忍考試筆試裏面要考到他還真不知道初代目姓千手哩——反正他就是吊車尾。
然後就是宇智波斑那樣子實在太衰弱。他不知道怎麽還有人能把自己連在石像上面就能活下去的,以致他錯覺只要他戳一戳恐怕老頭子就完蛋了。但是這家夥好歹也算救了他,而且據說還是他的祖先,尊老愛幼的帶土自然不會無故對他動手,就只能任由斑愛講什麽講什麽。
最糟糕的是,斑的話題永恒圍繞兩點展開。第一,現實世界沒希望大家一起做夢吧。第二,千手柱間。
他想這老頭子一定沒學過和人好好對話的方法。
其實帶土是有點怕斑在那邊嘀咕什麽現實和夢境的廢話的。他腦子不夠好用,但那些話本能地讓他恐懼,就好像他只要把那些話聽進去了他就會變成另一個人。尤其是斑那種篤定的、仿佛确信帶土有一天會理解他的眼神像一根釘子那樣插在他的背脊上,就算帶土嘶吼了多少次我不會也是一樣。為了避免老人偏執狂發作帶土只好選擇殺傷力小一點的話題。
那就是千手柱間。
事實上斑有把一切話題拐到柱間身上的能力。無論何時,說着說着柱間這個名字就跳了出來。他說柱間是個笨蛋,只知道委曲求全,最終什麽也辦不了。他說柱間的世界是失敗的,現在仍然到處都是戰亂,否則你這個小子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斑對現在的忍者均嗤之以鼻,說你們安逸太久了,戰力遠遠不像之前那樣——柱間到底教了什麽?他的木遁基本都失傳了。他的孫女也差勁得要命。木葉簡直是玷污了第一代火影的名頭。
帶土想了想說,那柱間比你厲害?
斑說我們是宿敵。
帶土絞盡腦汁想歷史課上到底教過什麽,想不出來,憋了半天說:但是他是火影,你不是。
斑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嘶啞,如同報喪的枭鳥。
他已經死了。我還活着。
三
很少很少的時候,他會夢見泉奈。
那不是什麽好夢,因為他只能夢見泉奈死前的事情。
有時候斑會覺得泉奈和扉間很像(雖然這事情如果讓扉間知道了他會掀桌)。他們都不是彼此陣營裏的主将,可選擇的餘地本來應該更大一些,但兩個人都比最強硬的主戰派還要強硬。泉奈對于千手的憎恨就和扉間對于宇智波的厭惡相差仿佛。那種憎恨的濃烈甚至連斑有時也理解不了。
他并沒有問過泉奈這是因為什麽。泉奈只是反複地告誡他:不可相信千手。不可相信。就好像他早就看穿了斑最後會心軟會放棄會選擇在情勢面前屈服,最終又必然面對四面楚歌的絕望。泉奈為何如此呢,斑并不知道。他的記憶裏似乎只剩下那輕微的聲音,像一根細細的線勒在他的心上,随着髒器的搏動一點一點收緊下去。
不可相信。
在斑意識到之前,泉奈已經病了很久。不是所有宇智波的身體都能夠負擔須佐能乎。以死亡神祇為名的法術仿佛本身也在招引死亡,而忙着征戰的他并沒有注意到泉奈是怎樣勉強着自己去追上他的腳步(可是宇智波還能選擇什麽呢,除了戰鬥和變強之外)。
而直到泉奈受傷後,斑才從醫療忍者的報告中意識到這一點。
他們的語氣中帶一點掩飾不住惶恐,泉奈大人,只怕是……
只怕是什麽呢。
他沒有問,只是推開一切公事坐在泉奈的榻旁。泉奈瘦削的身體仿佛要整個消失在白色的被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