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落
從葉老夫人處回轉，葉莞的心情大好。雖然不知道祖母為何這般篤定，但葉莞卻毫無保留地選擇了相信。
主仆二人才回轉荷園，天卻漸漸變了。
風氣雲來，天色很快陰了下來。
轟！
當閃電雷鳴照亮晦暗的天色，暴雨跟着落下。豆大的雨點落在窗外的芭蕉葉上，啪啪作響。
葉莞百無聊賴地坐在房內，望着外面密不透風的雨幕。
“三小姐，好大的雨啊，這一場雨下來，天氣肯定會涼爽很多呢！”
小桃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捧着下巴，巴巴地望着外面的大雨，心情卻是雀躍歡喜的。這炎炎夏日，一場雨落下，不管是人，還是牲畜莊稼，都會清爽很多。如果老是不下雨，她的爹娘怕是要将她妹妹也給賣了。
小桃進葉府，就是因為天災，家裏實在過不下去，這才被父母賣身為奴的。
聽到小桃的絮叨，葉莞卻是猛地坐了起來。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差點兒被她遺忘的事情。這件事情，即便是她這個前世一直宅在內院的婦人，也有過耳聞。但真正知曉這件事情，卻是楚氏跟她閑話家常時說的。
前世，就是這場大雨，本來被認為只是一場午後的雷雨，卻不想這一場雨連綿下了三天三夜。最終導致上梁河潰堤，死傷無數。
這是一場天災！
災後，朝廷派欽差赈災，正使卻是一向仁厚的太子。
只是誰也沒想到，太子手下的人，以次充好，陳糧、黴糧被熬煮成粥，釀成了一場空前的人禍。
當時，這件事情被壓了下去。
但在五年後，新科狀元狄堅血濺簪花宴，将這件事情重新翻了出來。最終導致太子被廢，皇帝也因此氣怒攻心，留下了病根，受不得刺激。
可以說，如果沒有狄堅，大胤皇朝的未來，必然會是另一個樣子。
“小桃，準備雨具，我們去見父親！”
“啊？！”
聞聽葉莞的話，小桃猛地跳了起來。這麽大的雨，這個時候出門，萬一着涼了，她怎麽跟夫人交代？
“別磨蹭，這可是大事！”
葉莞此刻是心急如焚。
如果太子依舊在位，那麽，七皇子便沒有任何機會上位。而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太子從這件事情上摘出來。或者，讓太子能心生戒備，不被手底下的人蒙蔽。
小桃拗不過葉莞，只能準備了蓑衣、雨傘，這才随着葉莞出門。
葉徵這會兒正在五房的小書房，他正在為葉莞拜師智衍大師準備呢。有個遠房的侄子要過來，他這個做叔叔，怎麽能不好好招待？
葉家五房，論起院子裏的寬敞度，五房當仁不讓。
看到葉莞頂風冒雨而來，裙衫下擺完全濕透，鞋子也都濕透，葉徵就冷了臉，出聲責備小桃沒照顧好葉莞。
小桃很無辜，這是葉莞的主張，她能做啥？
葉莞輕聲開口，幫小桃解釋。
然後在葉徵詫異的目光下，葉莞從小桃的背後摘下了一個小包袱，這是小桃給葉莞準備的幹淨衣裳。這一點，可是小桃想到的。她的這個貼身丫頭，可是真的很盡心盡責。
“父親，我先去換一下，待會兒再跟您說話！”
葉莞領着小桃進了葉徵書房的休息室，很快換上了幹淨的幹衣裳，這才出來跟葉徵見面。
“你這丫頭，就不能穩重些嗎？”
葉徵實在那葉莞沒轍。他的三個閨女裏，就數這個小閨女最難侍候。偏偏他們都狠不下心教訓她，且這些日子，葉莞也的确是長大了很多。
“父親，這次可是大事！”
“哦？什麽大事啊？”
葉徵看葉莞一本正經地開口，也就正視了她幾分。
葉莞笑了笑，這樣嚴肅地跟葉徵說話，她還真有些不大适應，感覺很不自在。
稍微醞釀了一下語言和情緒，葉莞緩緩開口，道：“父親，其實是，昨天晚上，女兒做了一個夢。”
葉莞很清楚，很多人相信，夢兆跟現實是有關聯的。
她不可能告訴自己的父親前世的事情，那太詭異，很難讓人接受。
“夢裏，這場雨會下很多天，上梁河會決堤，會死很多人！”
“傻丫頭，就是一個夢啊！”
葉徵笑了，并不認為葉莞說的會真的發生。夢兆雖然會跟現實有些關聯，所謂夢由心生。但，通常夢境都是跟曾經發生的事情有些聯系。葉莞說的事情，更像是預言。
“父親，我是認真的！”
葉莞知道很難說服葉徵，但她還是要嘗試一下。如果能從根本解決問題，那麽，自然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功德、福報，葉莞一直是不信的。
但是，前世的枉死，那一生的憋屈，換來了她的今世重生。她有這般的福報，不可能是她本身的功德，更可能是她父母的恩澤。
她的父親善于經營，但并不斂財，他經營而來的錢財，除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更多的則是做了善事。
修橋補路，施粥施藥，可謂功德無量。
此生重來，若是能阻止這一場天災帶給那許多人的傷害，她為什麽不盡力一試？
“好吧，如果這場雨明日還不停，我就去見見河道總督！”
不在**的葉徵，但卻名聲在外，他交友廣泛。上至朝中勳貴大臣，下至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只要是葉徵認可的人，都是他的座上賓。
“那，我們說定了哦！”
葉莞伸出小拇指，望着葉徵，“來，我們拉鈎，說好了就不準反悔，誰反悔誰就是小狗！”
“好，我們拉鈎！”
葉徵擡手在葉莞的鼻子上輕輕一刮，跟葉莞拉鈎立約。
至此，葉莞才算是喜笑顏開，跟葉徵告辭！
“這麽大的雨，你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葉徵望了望窗外，眉頭不由皺緊。
葉莞的話，還是影響到了他。這一場午後雷雨來的突然，若是正常的雷陣雨，此刻應該雨勢變小才對。可是，這雨，依舊瓢潑。
上梁河，真的會決堤嗎？
葉徵的心情，漸漸變得沉重。
上梁河，就在上京城外，若是決堤，會在哪一處河堤潰壩？想到這個，葉徵就覺得頭忽然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