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深淵
雨水變得激烈, 她穿着高領的襖裙和暗色褙子,鬓角幾縷沒有被納進冠內的碎發被雨水打濕,蜿蜒在側臉上, 她高聲道:“諸位總說自己沒活路,不如回答我一下, 本朝幾百年, 可有集體處死百姓的先例!可有因為勞工沒有按時交工, 就将他們集體送入大牢的事例?!”
俞星城:“但誰都知道,洪武年間因為集體造假,有1171個縣的涉事官員被處死。誰都知道幾個月前應天府舞弊案, 有四十多位官員被押送入牢。每一年, 都有多少官員因為辦事不利葬送性命,今日這萬國會館不能完工,先死的, 必定是魯監的全家老小!”
雨水逐漸密集,打的衆勞工擡不起眼睫來, 隔着水霧, 她模樣也模模糊糊。可身量不高,嗓門不大, 卻擲地有聲:“諸位比我更了解魯監的為人,我不是什麽好官, 能走就走,偷懶不辦事, 那是因為我怕, 我不能承擔這份責任。可魯監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此,卻仍然每天爬上爬下确認會館的施工,确認你們的安危——”
卻沒想到勞工中, 有幾個人怒吼道:“可魯監要是有心,怎麽會讓那粗制濫造的鋼材又用到建造中!我們難道要像上一次似的,塌方之後被壓死麽?”
俞星城心裏一驚。
個別經驗豐富的勞工,顯然已經發現了鋼材的不對勁。
但大部分勞工之前并不知道,聽了這話,驚惶憤怒的交頭接耳起來。
俞星城遠遠看到,人群外圍有個帶着通天冠和棕色罩頭的小太監,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手上還拿着漆盒,應該是過來辦事,卻恰好趕上了勞工暴動。
那小太監聽到勞工喊什麽鋼材都是殘次品,吓得一哆嗦,手裏的漆盒都差點給抛了。
俞星城心裏暗叫一聲壞事,她擡眼看向那喊話的勞工,道:“胡說八道!你以前在鋼廠做過工麽?你懂得什麽叫球化退火,什麽叫拉拔去硫麽?你知道南直隸幾家鋼材從何地進料,你去過他們的工廠麽?可這些,魯監見過!”
那勞工答不上來。
她要控制住事情,必須來做這個惡人了。
俞星城此刻說這話不喜不怒,眉眼溫柔,卻有種不怒自威:“那你又懂些什麽呢。用殘次的鋼材,你當是魯監不要命了麽?!今日這個說鋼材不對,明日那個說水泥搞錯,倒是長了嘴便敢說這樣的話。本官倒是好奇,關于完不了工衆人都要被誅九族的謠言,也是你嘴裏出來的麽?誰都知道萬國會館是朝廷頭等大事,你散布朝廷不近人情的謠言,這算是構陷朝廷,還是構陷皇帝的愛民之心!”
衆勞工變了臉色,轉頭看向那開口喊話的老工人。
誰也都沒想到,他們平日怎麽都瞧不上的那個瘦弱姑娘,此時此刻自稱“本官”,确确實實也有那份為官的氣勢。
俞星城又緩緩道:“我知道,上次事故吓着你們了,但話不能亂說。本官眼神不太好,認不出來是哪個說的,又是哪個先揮出的錘子砸了魯監。萬國會館出了大事,先被朝廷徹查沒命的也是高官,你們只要做好自己每日的工。魯監已經夠難做了,諸位若是對他的勞苦有幾分體諒,就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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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威脅之後又說了幾句通情達理的軟話,那些勞工果然面上現出幾分安分來。
俞星城也是沒辦法。
如果這事兒鬧大,萬國會館用劣質鋼材的事情也會傳開,這事兒還不知道底細,傳開肯定沒有好結果。
她輕聲道:“沒人比我們更想讓萬國會館順利完工。沒人比我們更希望大家都順順利利的做完活拿錢回家。”
俞星城看了看愈來愈大的風雨,和那斷裂的腳手架,開口道:“今日午後,雨大濕滑,諸位也不要再趕工了,各部檢查一下腳手架,然後放好遮雨布,各自休息,明日早晨,準時開工。”
她說罷,衆勞工面面相觑,臉上寫滿後怕和慶幸,拖着腳步散開,魯監被法修放下來後,才發現他滿頭是血,幾個勞工心裏又怕又愧,想要上來跟他賠禮,魯監擺了擺手讓他們離開了。
俞星城看着那端着漆盤的小太監跑過來,沒去找魯監,反而來找她。
小太監弓腰縮脖行禮道:“俞大人,恭喜高升啊。”
魯監轉頭看了她一眼。
俞星城眉頭緊鎖。
高升?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不是高升,這是催命啊!
她沒說話,小太監扶着她下了木箱,俞星城輕聲道:“咱們進屋內說罷。”
俞星城進了施工院的主堂,到屋檐下,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小太監瞧那帕子上一點顏色都沒有,顯然俞大人沒有塗脂抹粉,天生這樣好的肌膚容貌,昏沉天色的燈光映照她側臉的弧線,小太監心裏也忍不住咋舌:靠臉就能混個好日子了,卻偏生是個厲害女官。
俞星城沒理他,進了屋,先去看主座上的魯監。
魯監拿着塊白布捂着腦袋,斜靠在太師椅上不說話,旁邊吏員給他倒茶他也不喝,只委頓在那兒。
小太監以為她要把高升的消息,帶到魯監面前顯擺,故意高聲道:“客公公既命俞大人為營造司施工院管事,光有口頭虛名自然不夠,主事既已位滿,俞大人又多知有能,清廉善治,客公公就從南直隸讨來了任命的公文,特命俞大人為施工院員外郎,官從六品。”
員外郎,就是魯監的副手了。
從六品也不低了,這可是光祿寺丞、各州同知的官品。
可俞星城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小太監喜氣洋洋道:“補子、魚袋,即日便到,俞大人可不要辜負了客公公的賞識。客公公讓我傳話,說您有什麽想法、說辭,去東花橋巷,當面找他言說便是。”
媽的。言下之意是請假都不能對魯監請,要找他客公公當面去扯謊。
俞星城心裏氣死,面上微笑,擡手接過漆盒,打開看了一眼公文的錦緞封頁,從袖中拿出塊碎銀,給小太監:“公公跑這一趟辛苦了,今日雨大,散班後去色目甕池歇歇也行,這點銀子就當是小官的一點心意。不過這幾日還真的想去拜會客公公一趟,到時候還請您開門引路。”
顯然俞星城也知道,客公公在蘇州,多少人擠破頭想去見他。
她萬一真要是去了,被晾上幾個時辰也正常,此舉也算是提前打點了。
碎銀不多不少,接了不算貪心受賄,推讓反倒不近人情。小太監在宮裏謹慎慣了,給多他還不收,這會兒掂量一下,歡天喜地的收下:“自然是。能給俞大人這樣天仙似的女官引路,小的才是有福。”
小太監走了,俞星城擡手,周邊吏員也都退下,她親自打傘下堂關了正門側門,又查了一遍屏風後沒有藏人,這才坐在了魯監旁邊的正座上:“魯大人,這事兒我也被綁上了,您要是知道些什麽實情,就同我說說吧,萬一咱們還有路子能自救呢。”
外頭大雨磅礴,給院中的青磚地,砸出了一片汪然白霧,頭頂上的屋瓦被雨水拍打出陣陣聲響,他們像是坐在萬把小捶亂敲的悶鼓裏。
魯監臉色慘淡,半死的魚一樣無聲的大口呼吸,突然暴起道:“怎麽救。怎麽救?!你可知道萬國會館削減了多少經費,你可知道年中各部預算已經超了,工部和司禮監在皇上面前當場對峙,讓皇上氣得踹了工部尚書一腳?你又知道工部的年初一千三百萬兩的預算下來不過三天,就被禮部劃走了六百多萬,說是今年要行大祭,拜鬼神祈天靈,光給聖主立祠廟行大典,這六百萬都不夠墊底兒的!”
他猛地站起來,把額頭上沾了血的帕子扯下來,往中堂狠狠一擲:“就算減半的預算,真正下到手裏能再有一半就不錯了,可就這樣,皇上說庫府虧空,萬國博覽會不如往沙俄修的鐵路重要,鋼材主供北邊,讓司禮監的人想法子省錢把這活兒辦下來!你懂麽!這看起來是小小鋼材,這背後都是皇上的意思!”
魯監說罷,踉跄幾步,站在一圈空椅子之中,眼神如死灰中的暗火,忽明忽暗。
外頭,風雨沒吹動那帕子,帕子掉在水坑裏,上頭的血痕也化開。
俞星城心頭大震,一時間腦子竟然轉不過來,死死盯着帕子。
沉默半晌,魯監忽然給了自己一個嘴巴,跌坐回太師椅,緊接着又扇了自己兩巴掌:“俞大人,我這被錘子打傻了,胡話傳出去不可信。”
他還是官場老人,先說自己話不當數,又立刻威脅道:“就咱們倆人在場,一些鬼話傳出去,也不知道是咱倆誰嘴裏說的,我在工部幾十年,顯然我指認別人,可信的多。”
他這是威脅俞星城如果說出去,他就立刻倒打一耙啊。
看來本朝的舉報和告密并不少,衆多官員也怕了。
俞星城嘆氣:“您不必這樣怕。我是個剛與家中決裂的女戶,是整個營造司裏身家最沒依靠也最幹淨的了。客公公給我升官,是先把我推死路上,然後回頭再給我恩惠,說能救我,好讓我給他賣命。這些套路我心裏最清楚不過了。不過我心氣高,不願讓人捏着,也不願意給太監賣命。我問您,是為了自救。”
魯監半晌把臉轉過來。
俞星城:“您只要把這事兒的個中緣由與我講一講,我絕不要求您多做事兒。”
魯監深深看着這個年紀比他小幾十歲,腦袋卻拎得清的姑娘。他啞着嗓子,半晌道:“給我口茶喝。”
這事兒說起來也簡單。
就是國庫虧空的厲害。
但從許多年前江道之江閣老在任的時候就開始了,反正就是上下都貪就是了。而且皇帝因為仰賴江道之,外加自個兒性格也荒誕放浪,這國庫虧空,朝廷上下都有責任。
當然一國的財政問題,肯定不可能是貪官這一個原因。
大到漕運稅收、金銀本位、軍兵戰事、官員體制和工薪——再小到地方納帳的算法,各地耕田的所屬,官田私田的差價,是說不完的原因。
只是到這些年,形勢格外嚴峻了。
雪上加霜的是,皇帝想要大興土木建造道觀廟堂。
聽說原因之一,是皇帝五年前在祭天大典上,本要展示皇帝作為天下第一仙的氣魄本領,但卻突然不靈了,衆目睽睽之下,傳說中真龍天子,仙力彙體的皇帝,像個凡人一樣甩動手臂,什麽也沒發生。
自那以後,皇帝自罰于天壇十五日不出,群臣也陪着跪,說罪在臣工,罪在內閣,罪在大明上下千千萬萬子民沒能給皇上貫通大明的靈脈。後來是突然天降異象,有人生生看到銀龍從東海飛出,一路飛進紫禁城,皇帝才從天壇出來,沒說仰賴如天之德,沒說什麽罪在朕躬。
但從那之後,似乎皇帝開始沉迷修道,也各地興建道觀,頻繁祭天祭祖。
雖然不知道為何皇帝一邊沉迷修道,一邊還要打壓仙府,但給本來就艱難的國庫多加如此多的工程,更是給上下各層官員,立了許多可以貪婪的名目。
而這些很多道觀的修建和祭天就分給了禮部與欽天監去做,導致朝廷內你借我預算,我拿貨抵債之類的爛賬;各部管理不清,職務混雜的破事兒;那是一堆堆的層出不窮,每次批紅,恨不得要在皇帝面前扯着頭發打起來才好。
但就今年年初,關于各部財政超标的情況下,朝廷要錢的口子太多了,皇帝必須要選擇輕重。
可皇帝不太想開口做選擇。
要是選了的沒幹好,沒選的那個出了大問題,皇帝作為道德楷模,又要跑天壇絕食禁閉,自罰于上天了。
于是皇帝那是授意給別人選。皇帝為了不明說還讓別人都懂,又是把太湖石送給太後,又是誇呂閣老家的虞山綠茶好喝。
處處暗示“選蘇州!都給我選蘇州萬國博覽會!”
結果內閣、司禮監選了半天,沒一個人開口說萬國博覽會應該削減。
皇帝氣的摔摔打打,還沒辦法明說。
誰都知道,萬國博覽會這樣的大事,要是非要削減開支,那就是讓南直隸各個州府富得流油的豪紳捐錢啊。官場上一半多的高官,都是從南直隸出身的,等他們不做官回了家,還能憑借名聲和家底,做後半輩子的南直隸鄉宦。
這會兒誰要是讓南直隸豪紳拿錢,既可能被人彈劾貪污,又可能被同鄉聯手打壓鄙夷。
大家死都不開這個口。
這話茬,官員可以不接,他們拼死還能掙個“流芳百世”的美名,更何況如果靠反對此令沒了官職,卸職歸家反而會得到家鄉感恩,過幾年同鄉發達,自己就能出來做官了。
但司禮監不行。
掌印太監本來也是跟內閣站一邊的,皇帝看自個兒的老棉襖也不幫忙搭腔,不得不開了金口,在內閣會議上,直說要削減萬國博覽會。
一旦皇帝開了口,司禮監他們是奴才,這事兒,他們必須接着。
至于怎麽削減,怎麽籌錢,怎麽監督質量。這事兒自然也只能交給司禮監辦。
王公公就是這麽給派來的。
王公公在整個司禮監,大概算是曾孫輩兒,地位不高,掌印太監老祖宗去給皇帝洗腳按摩的路上,他都不夠格給提燈籠。但畢竟也是司禮監的官兒,放在紫禁城外頭還是能吓死人的。
王公公以為自己這來一趟蘇州,四處要錢,估計要脫層皮。
但老祖宗似乎在北京替他把事情談的差不多,他來了這兒的第三天,諸位豪紳就把各種“禮”送進了他住的地方,攢巴攢巴一百八十萬兩,雖然比預計少一點,但事情也算是辦成個七七八八。
王公公就樂得享福了。
這筆錢裏,王公公也貪了。但他出來辦大事,不敢貪太多,他就拿了個位數零頭,一百八十萬兩主要是到了這萬國七司手裏。
但他想不到。
萬國七司管經費的多少官員都是南直隸出身的自己人,錢進了萬國七司,轉一圈,又回了諸位捐錢的豪紳自己手裏了。
南直隸為數不多的幾座鋼鐵廠,也大多在那些鄉紳的管控之下,賬目上對不上的錢全從這些鋼材裏出了。而且,皇帝非要削減預算,他們就讓這事兒不停地碰壁,就讓萬國會館出大問題,修不成。
反正管事兒的也是皇帝派出來的親奴才王公公。
讓豪紳捐錢這事兒,皇上沒臉開口,自然一個字兒也落不到紙面上,回頭萬國會館修不好,皇帝明知豪紳耍賴,都沒辦法找他們問責。
這樣狠狠一巴掌,他們就要扇在皇帝臉上。
皇帝下次想插手南直隸的事兒,還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能不能伸這麽長了。
為難的就是萬國七司實際管事的一小派人了。
比如魯監。
因為他們沒法上報,這事兒既小也大,小是因為這不過是萬國七司內部財務對不上——當然大明對不上賬的部門海了去了。
這事兒也大,因為是皇帝親口說削減萬國會館及萬國博覽會相關的預算,這會兒說萬國會館修不好,是說皇帝的旨意有錯了?是說皇帝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他在朝中的朋友,就算是有頭有臉的,也因為萬國會館相關的事情,和皇帝交鋒過敗下陣來,塵埃落定,皇上發話的事兒,再鬧那真是沒半點好處。他要往上遞折子,壓根遞不上去。
俞星城聽他說來這些背後的事兒,半晌道:“您最近跟王公公聊過麽?”
魯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苦笑:“我怎麽聊。我應天府出身,是天然的南直隸這一派。王公公覺得這事兒都是我搞的鬼呢!”
怪不得當時王公公話裏話外,說魯監不會辦事。
俞星城:“那您找過鋼廠那邊的人麽?好歹也算是半個同鄉吧。”
魯監:“南直隸這地界,對抗北京的時候,那是自成一派,抱團抱得緊;要對自己人,那……反正我去過,面上說得好好的,私底下又死都不改。他們知道我不敢把事情鬧大,不敢發公文給他們。”
俞星城撐着腦袋:“倒也未必不是沒有轉機。主要是這其中有個關鍵人物,腦子沒拎明白。”
魯監:“誰?”
俞星城指甲敲了敲扶手:“王公公。當然這也不是拎得清就能辦的事兒,我們是要幫王公公找到斬亂麻的刀才行。”
魯監一下子回過頭。
她坐着理了理裙擺,慢聲道:“您出不了面,我就去。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借幾冊賬目用,您位置比我高,又是南直隸出身,跟賬務司那邊都熟,可能要您幫個忙了。”
魯監怔怔的:“你真的能辦。”
俞星城拱手:“女兒家一條小命就看這萬國會館了。辦不成也要辦。”
魯監坐在那兒,直直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俞星城拿起了椅子旁邊的折傘,在地上輕磕了兩下,抖出一汪水窪,快走出門的時候,轉頭道:“那幾位因塌方而死的勞工,聽說都奠儀沒辦,都已經送殡掩埋了。聽說魯監您出了些錢,那這幾日你我一同去各家拜訪吊唁罷。好歹能穩一穩外頭的人心。”
她說着撐起傘來:“更何況,咱們知道這事兒的人,都算不上多無辜了。”
她說罷,傘一擡,走進了漫天大雨裏了。
自這事兒開始一忙的,俞星城都沒空去找裘百湖,也沒空去管她們鼻吹唢吶社了。
她拿到魯監要出來的賬本的當天,回去晚了一些,卻沒想到自己揉着發痛的太陽穴走出營造司大門,卻看到鈴眉,還有化形成嬌媚美人的鱷姐,以及當個車夫快把車壓彎的胖虎,在門口等着她。
紮着小錐髻的青腰,從馬車上探頭,對她星星眼的揮了揮手。
她吓了一跳。
這幾個大妖怪,跑到這種地方,是不要命了麽?
鱷姐揮手:“星姐!”
她把賬冊踹進手腕上的書袋,趕緊走過去:“你們怎麽——怎麽跑出來了!這天上還有巡邏的修士呢!”
鱷姐大咧咧的叉腰:“不要緊。我們前幾天,發現北廠的那些修士都飛走了,好像是去寧波府了。再說,有鈴眉在,她的氣息可以遮蓋我們的妖氣啦!”
俞星城松口氣:“那日離開之後,我就沒能回去找你們,現在你們怎麽樣。”
胖虎點頭:“還好。你不管我們也正常,畢竟都幫忙這麽久了。不過、呃、鱷姐說怕是你病倒了,不放心,要來看看你。我、我就是來送她的。”
俞星城本來只覺得,她展露善意,有點利用這些妖的單純,想讓他們以後幫忙的意思。
但它們還真的會挂念她,甚至跑過來就為了瞧瞧她,确認她沒生病,她忍不住嘴角勾起。
“其他人倒是也挺想見你的,回頭還是可以過去幾趟,讓胖虎和青腰給你做飯吃也好。”鱷姐恨不得胳膊粘在她身上,歡天喜地說:“把青腰吃了也行,小丫頭一身肥膘,大補!”
青腰吓得啾一聲鑽回車裏。
俞星城正要開口打趣,身後有人興沖沖的搭話:“星城,這些人是?”
作者有話要說: 俞卡丘要是性轉,就是是病弱淡定手黑美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