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狩獵
是夜,一曲歌舞響徹在京都最繁華的畫舫之中,燈光璀璨迷人的淇水湖畔繁花迷人眼,梨杉枬淡淡立在湖畔的江頭,夏季的暖風帶着春風橫向而過,掀起衣袍缭繞。
畫舫的寬闊木板上,錦衣烈烈,竟成絕烈的豔麗,他看了看遠方,墨玉發簪之下的發絲缭亂,這麽一幅美景全在他的映照下慘不忍睹的失了本來該有的顏色,竟然讓整個世界都成了他的映照。
他淡淡的看着夜空下波光潋滟的湖面,宛若碎了一地的水晶。
“世子,您要找的幾個人都在這裏了。”來人單膝跪地,手裏的刀柄撐着地,說不出的威嚴肅殺,可是說出的話總是帶着一點大老粗的感覺。
梨杉枬淡淡的看着那幾個人,沒有什麽表情,悠然笑道:“你們都是孤家軍裏面的精英人物,對于地形作戰懂得了多少?”
“世子,我們都是粗人,不懂得什麽叫做地形戰,但是殿下與世子如果需要我們的話,我們兄弟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會報答世子與殿下的大恩大德的。”狗子臉上胡子拉碴,黝黑的臉上說不出的壯志淩雲。
“過幾日就是皇家狩獵,基本都是由皇子領軍,進入浮屠山山谷進行撲獵,我想你們對于地形的敏感度也高于一般人,地形戰也就是你們對于山地作戰了解多少,這跟你們平日裏搶劫富家人物有着相似之處,只不過這次的獵物不是人而是珍禽鳥獸,按照市場價來記入此次狩獵的任務,我要你們以孤家軍的名義遞給禮部奏表,然後進入此次狩獵的侍衛候選人,到時候,你們只需要按照紙上的珍稀鳥類射殺就可以了,記住,不要死的,要抓活的。因為活得市場價錢會被死得多近一倍的價錢,而最終記入最終的結果的不是獵物的多少,而是獵物的價值。當然,帶領你們的人還是孤将軍,我想在你們心裏除了孤鸾将軍誰也沒有資格帶領你們吧。”
梨杉枬遞給每個人一個薄薄的冊子,記載着浮屠山各類鳥獸的名字,市井的價錢,以及各種各樣的弓@弩的名字以及使用的方法。
“你們之前占山為王,我想,在地形戰與狩獵的方面,你們絕對比那些訓練有素的皇家軍有經驗,而這筆經驗對人來說,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可是世子,要我們為殿下賣命我們當然很樂意,可是,我就怕那選拔人嚴格,我們都是一群大老粗,平日裏幹的都是一些強盜偷雞摸狗之類的活,我們我們進入不了那最終的錄用啊。”
梨杉枬冷淡的笑了笑,笑得有點琢磨不透,但是地上跪着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笑得玄機莫測。
“這次選拔人物的名單最終會經過內閣的大臣手裏,也就是說,我與內閣的幾位大人負責這次狩獵的最初選拔侍衛的任務。”
意思很明顯,梨杉枬給辛絡繹開了後門,連跪着的狗子都吐了一口唾沫在手裏,“娘的,這次老子會往死裏幹,世子都開後門開到這個份上了,咱們一定會好好的打幾只野獸過來,說到打獵,那群被養在軍營裏面的廢物哪兒比得上咱們呢?咱們一個石子就能打下來一只鳥雀,咱們可是真正的土匪。”
梨杉枬笑了笑沒有說話,辛絡繹雖然讓孤家軍按照孤鸾的旨意訓練,可是卻從來沒有幹擾他們自由發揮,所以這群土匪依舊是土匪,幹什麽都有一股沖勁。
“好了,好了,都下去準備吧。”辛絡繹這個時候走入畫舫,看到梨杉枬一眼。
微恒文不屑的看着梨杉枬,眼睛裏說不出的諷刺:“梨杉枬,你真的相信這群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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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鸾冷冷的看了微恒文一眼。
微恒文被看得心裏發毛,沒好氣的罵道:“你看我幹什麽,我又不是包子,又不能吃。”
孤鸾冷冷道:“那是孤家軍,是屬于一支至高無上的榮耀的隊伍,有些事,如果他們做不到,就沒有人能夠做得到。”
“要是你爺爺帶領的孤家軍我無話可說。”微恒文冷哼一聲,走到旁邊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這可是一群莽夫,我可不想把我的榮耀交給這群莽夫。”
“這不只是你的榮耀,還有我們大家的。”孤鸾冷冷的說道。
“別吵了,大家現在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現在不是鬧分家的時候。之前咱們養精蓄銳,現在我們要厚積薄發了。”辛絡繹打斷這兩個人:“以往咱們都當做去玩玩,這次是要幹真格的,還會有太子與老二在暗中使絆子。”
“正因為要真正的幹一番事業,所以你就不能任由梨杉枬胡來,那群莽夫懂得什麽狩獵,別到時候違規,咱們全體出局。”微恒文不理解梨杉枬為什麽讓剛剛成立的孤家軍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因為狩獵要講究的是技巧,而不是橫沖直撞的只管砍殺,有勇氣是可以嘉獎,但是有勇無謀卻是最大的漏洞。
“微世子,您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梨杉枬笑道。
辛絡繹拍了拍手,從屋頂上,水裏鑽出來一行拿着彎刀的黑衣人,黑衣人站在那裏,與暮色都融為一體,只有那彎刀上的寒光令人為之一顫。
“土匪,就該做土匪該做的事情。至于到時候怎麽安排,那就要看你們上場了具體是怎麽計劃的,到時候,在叢林之中,孤家軍裏有些人最擅長的就是搶,無論是他們自己狩獵還是搶別人的,只要有戰績就可以,那些人歸孤将軍統領。而這些人,是夜客屬選出來的,歸微世子與殿下兩個人。至于獵物的話,要挑貴的來,因為咱們人數再多,多不過太子手下的,用的人再精明,也精明不過二殿下手裏的,經驗再豐富,也豐富不過六殿下,在這三方的壓迫下,咱們能做的就是投機取巧,那就是全部挑高市井價格,要抓活得,就算到時候不能贏得徹徹底底,至少能夠別具一格,當你能夠別具一格的時候,那麽結局已經不重要了,只有這樣,咱們才會有一線生機。”
“所以說,到時候,孤鸾呀,你還要回去多多訓練你的孤家軍,別把那些珍貴的飛禽走獸給弄死了。”辛絡繹拍了拍孤鸾的肩膀,之後看了微恒文一眼:“夜客屬你該相信吧,這可是咱們從小計劃的一部分,是咱們的命脈。”
“夜客屬我當然相信了,畢竟夜客屬的實力是擺在那兒的。”微恒文看了孤鸾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也不是不相信那群土匪,我就是怕他們上場了之後亂來,這可是皇家禁地,沖撞了陛下,咱們都得去死。”
辛絡繹笑道:“我明白,咱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只是我相信杉枬的決策,夜明珠的名頭可不是蓋的。”
孤鸾冷酷的臉宛若寒冰,本來他的理想就是重振孤家的雄風,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個重振雄風的資本,卻被微恒文評價一文不值,他心裏是真正的窩火,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深邃的眼睛裏說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淡淡的坐在那裏。
良久,孤鸾淡淡道:“我也支持梨世子,微世子,我的孤家軍是絕對不會亂來的,他們都是一群有紀律有鐵性的漢子,他們是在戰場上成功歸來的英雄。”
“是英雄的話就做出一番事業給別人看,英雄不是用嘴說的。”微恒文沒好氣的罵道,他說話向來得理不饒人,尤其是孤鸾跟他作對的時候,他更加是得理不饒人。
“我會的。”孤鸾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喂,喂,你這什麽态度。”微恒文怒氣沖沖的追了上去。
整個畫舫夜深人靜,只剩下辛絡繹跟梨杉枬兩個人了,梨杉枬端坐在那裏,八風不動,無波無瀾。
“杉枬,終于只剩下咱們兩個人了。”辛絡繹笑道,然後從身後抱住梨杉枬,把頭放在梨杉枬的肩上,冷不防的笑出聲:“杉枬,你就不問我為什麽突然之間想要去争這麽多?”
“只要是男人,誰沒有一腔熱血,蝼蟻尚可往高處走,更何況是人?”他從遇到辛絡繹的那一刻就知道辛絡繹并非是普通的人,因為普通的纨绔子弟的眼睛裏沒有他眼睛裏所帶的那種光,那種炙熱的,渴望的光芒,那種不甘命運主宰命運的光。
不問,是因為梨杉枬懂辛絡繹,所以才會不問。
正因為了解你,支持你,愛上了你,所以才不顧一切的為你付出,為你籌謀,為你費盡心力,不問,是因為懂你,愛你。
徘徊在浮屠山的山腳下一大群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向前推移着,本來一支毫無紀律毫無默契毫無規章的孤家軍換上了黑色铠甲,那些黑黝黝的土匪身上此刻竟然閃耀着一種淩雲壯志的快意恩仇與戰意濃烈的肅殺氣息,微恒文不禁的為自己前幾天的話而感到懊悔。
那些山野莽夫換上了勁裝,背着森嚴的弓@弩,各個臉上洋溢着蓬蓬欲試的味道,剎那間,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宿命感在每個人的心頭萦繞。
自從在平城一戰勝了之後,就沒有人再罵他們是兵痞子,從此在京都走路只要說自己是在平城回來的,剎那間,所有的人都對他們投以贊許的目光,在小客棧酒樓吃一頓飯再講講自己的英雄事跡,就會多一盤菜,就算去逛妓院,老鸨給挑的妓*女胸前的肉也比別人的多四兩。
梨杉枬因為眼疾是沒辦法參加狩獵的,這對辛絡繹來說确實是一種遺憾,要不然兩個人同時去,可以并肩作戰,看着浮屠山腳下帝王的攆座旁站着的高貴少年,不動風雲,號角吹響,辛絡繹看了梨杉枬一眼,他這個時候還在想,如果他的杉枬沒有眼疾,那該多好,這個時候梨杉枬作為世家子弟之首,就一定會在他身邊,跟着他一起踏入這場未知的前路。
最終,他回過頭,一腳踢在馬肚子上,風馳電掣般往前縱馬,馬蹄濺起飛塵滾滾,這個時候,不同的隊伍朝着四面八方的跑過去,整個幽深的浮屠山狩獵的隊伍慢慢從山腳下朝着深山進發,馬蹄濺碎塵泥的情景令人久久不能忘懷,而那麽多隊伍,卻是以辛絡繹的隊伍最快的沖進林子中,勢如破竹,一馬當先,帝王的霸道氣息顯露無疑。
辛絡繹怕梨杉枬看不見他,他才要沖在最前面,因為梨杉枬眼睛不好,看不清,可是他如果沖在最前面的話,梨杉枬看到那個絕世獨立英俊挺拔的少年就會明白這就是他辛絡繹,他不僅要為梨杉枬驕傲,更加要讓梨杉枬為他驕傲。
梨杉枬站在那裏,漫在風中的長發悠悠揚揚的缭亂,那血玉紅的就像要滴下血來,那是梨杉枬身上唯獨的那一抹豔麗的色彩,他整個人素缟羽衣,恍若谪仙,素淨的容顏仿若紅塵萬丈之下點染的絕世風華。
皇帝命令在浮屠山腳下安營紮寨,浮屠山是皇城邊緣最高的一座山,也是大闕最高的山脈,山腳下四季如春,而山頂上卻常年厚冰,一年四季的景色,到了夏季,就會一一呈現在浮屠山上,所以才會成為皇家狩獵的主要選擇之地。
剛好不巧,除去嫔妃與內宮人員的安放之外,梨杉枬與風夜在一個營帳裏面。
風夜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梨杉枬,張口就罵道:“他祖宗的辛槐,讓老子來這破地方也就罷了,連個女人都不給老子找一個,睡個覺還讓老子跟人合住,不知道老子金貴……裏面住的不管是誰,都給老子搬出去,老子絕對不将就……”一掀開帳篷,看到梨杉枬,他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是你呀,小枬,不是說世家子弟都要參加打獵嗎?”
“我素有眼疾,從來不練習射箭,所以無緣于此項活動。”
梨杉枬笑道,異常的誠懇,開口問道:“風大人也住在這裏嗎?”
“對呀,辛槐那老王八蛋以節約費用為由讓所有大臣兩個人合住,幸好我跟你分在一起了,要是別人,老子早就把他一腳踹出去了,你睡覺會打呼嚕嗎?”
“不會。”
“那會不會磨牙?”
“不會。”
“那會不會夢游?”
“不會。”
梨杉枬睡覺除了淡淡的呼吸就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風夜的擔憂全部都是多餘的。
“那太好了,我都會。”
梨杉枬:“……”
風夜有的時候真的就像一個小孩子,喜歡去捉弄人,辛絡繹這一點跟風夜很像,辛絡繹也總是喜歡捉弄梨杉枬,只是他在梨杉枬發作之前會把這把火給掐熄滅,可是風夜是長輩,而梨杉枬只會對辛絡繹一個人發脾氣,也只有辛絡繹無條件的包容他,縱容他,哄着他,依着他。
風夜捉弄了梨杉枬心情大好,後來一想,梨杉枬是誰,那是他的搖錢樹呀,他自從遇上梨杉枬,吃飯賭博逛妓院全部報梨杉枬的賬,得罪梨杉枬,他以後估計都不想混了。
淡淡的擡頭看了梨杉枬一眼,風夜露出标準的八顆門牙:“小枬,咱們關系是不是很好?”
梨杉枬無動于衷,越是如此,冷厲的臉上越是令人難以心安,風夜拘束的像個孩子一樣,讨好似得拉着梨杉枬的衣袖,左晃晃,右晃晃:“小枬,你安心的睡,我絕對不磨牙,不打呼嚕,不夢游。”
“謝謝。”梨杉枬誠懇的道謝。
“那說好了,以後繼續問你借錢,吃飯繼續報你的賬,你可不能在這方面報複我。”
梨杉枬一頭霧水,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他從來沒有報複別人的心,也絕對不會去報複別人的,風夜這樣想,确實想得太多了。梨杉枬的胸襟就如同他的人,天下第一。
在兩個人聊得正歡快的時候,夠皇帝來了,狗皇帝看了看梨杉枬,看了看風夜。
梨杉枬恭敬喊道:“陛下。”
皇帝揮了揮手,梨杉枬退了出去,站在門外,風夜看了狗皇帝不知道是皺眉還揚眉,譏諷的一笑,也站了起來,學着梨杉枬的樣子,喊了一聲陛下,也學着梨杉枬打算退出去。
“朕看你往哪兒跑?”辛槐抓住風夜怒道:“風大人在這裏舒服嗎?”
風夜冷哼一聲:“比讓你壓在身體下舒服。”
狗皇帝摟了摟風夜的腰,風夜渾身一震,狗皇帝譏諷的一笑:“朕看,不見得吧?”
“外面還有小孩子,別教壞小孩子。”風夜皺了皺眉頭。
“你是說梨杉枬?”狗皇帝哈哈大笑,這天底下還有人說梨杉枬是小孩子的恐怕只有風夜一個了,狗皇帝笑道:“說句實話,不看外表,你比他更像小孩子,梨杉枬成長的環境比你想得複雜,他看上去比你成熟穩重,做起事情來果斷老練連朕也暗自驚叫。”
“外表怎麽了?老子天下第一。”風夜怒罵。
“是,是,你天下第一,天底下沒有誰能夠比得過你,你最厲害。”
風夜這個時候臉色才緩和一點,怒罵:“你還有事情嗎?沒事滾吧,老子要休息了。”
“朕來找你,你就給朕這副臉色?”狗皇帝皺眉,臉上明顯的不悅。
“你不想我給你甩臉色,你可以滾蛋。”風夜怒道,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玩味與不屑:“又沒有人非要抱住你大腿不讓你走,滾吧……”
“風夜!”皇帝忽然一聲輕吼,說出的話仿佛在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風夜伸手推開辛槐,冷哼一聲,辛槐正要伸手去拉風夜,風夜一巴掌打在辛槐的手上,他怒氣沖沖的罵道:“滾……”
梨杉枬隔着薄薄的帳篷聽着裏面的打鬧聲,心裏一片黯然,忍不住朝着裏面移動了一下,可是才一靠近,就被皇帝的近身侍衛給擋住,裏面打鬥的聲音太明顯了,梨杉枬揮開兩個侍衛的手沖了進去。
風夜嘴角眼角有幾處青紫,血順着紅腫的嘴角慢慢的往下流,可是他依舊笑得諷刺而冷傲。
“陛下息怒。”梨杉枬低頭恭敬的擋在風夜的面前,對于這個息怒無常的帝王,梨杉枬還算摸得清他的脾性,只是很多時候風夜故意招惹這個帝王的,用自己血骨來讓這個帝王後悔,每次辛槐折騰完了風夜,都會懊悔不已,一個人坐在皇帝的寶座上,誰也不許靠近。
辛槐的臉色越來越深沉,一言不發的拽着風夜轉身就走。
梨杉枬立刻跟了上去,梨杉枬雖然不是一個喜歡管別人的事情,但是對于風夜,他是沒辦法不管的。
外面暮色越來越重,雲層重重疊疊起來,壓得整個天空沉甸甸的仿佛要塌下來一樣,晚風也非常大,吹得人的衣袍缭亂,梨杉枬的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等他跟上去的時候,風夜被摔在地上,而辛槐拿起那主帳篷的琉璃盞正要摔下去,被梨杉枬攔空接住了。
梨杉枬恭敬的遞上去,卻被辛槐一腳踢飛了,梨杉枬縱身要去接的時候,辛槐忽然踹了一個凳子過去,凳子撞在梨杉枬的腰部,梨杉枬冷哼一聲,琉璃盞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水晶碎片。
辛槐挑釁似得看着梨杉枬,目光冷厲,良久,他才以一種帝王般的口氣對梨杉枬說道:“這還不是碎了。”
梨杉枬蒼白着臉,頭上冒出一點冷汗。
風夜扶着梨杉枬到旁邊的桌子旁坐下來,冷笑一聲:“你就那點出息,有氣不敢找我出,去找一些不相幹的人,呵呵,辛槐,你他娘的就這點本事嗎?”
狗皇帝這句話不知道怎麽接好,後來揮手給侍衛說道:“讓禦醫過來。”
偌大的室內,就剩下三個人,外面風聲呼呼作響,幽若的燈光搖曳不定,本來冷清的帳篷因為突然多了兩個人也不那麽冷清了,只是燈光太淡了,而皇帝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郁。
“梨杉枬,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在朕的跟前也敢忤逆朕?”
久久的沉默無語中,辛槐打破了這死寂的沉默。
“陛下,那琉璃盞是您的心愛之物,碎了,我想您應該會心疼的。畢竟,當年陛下為了讓戶部制作這琉璃盞也話費了不少心血……”梨杉枬的聲音裏沒有一點溫度,他能猜測的出這琉璃盞是怎麽回事?
因為琉璃盞摸在手心裏不覺得冰,反而覺得帶着一點溫熱,可以想象一下,這是皇帝經常帶在懷裏的,只是琉璃盞做成了茶花的形狀,皇帝想要把它送給誰,送出之後呢……以及現在為什麽會在皇帝手中……
這些都不得而知了,皇帝為了讨風夜開心就命令戶部做了這琉璃盞,送給風夜之後被風夜拒絕,所以他才時常帶在手邊自己慢慢的把玩。
梨杉枬說到這裏,笑了笑,用了一種近似懇切的口味對着皇帝說道:“琉璃盞沒了,陛下還可以讓戶部再做一個,可是,如果人也跟着這琉璃盞一樣,碎了。那麽陛下……天下地下再也找不到了……”
皇帝一聽,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一點把桌子震碎。
風夜見狀,拉着梨杉枬後退,對着辛槐惡狠狠的說道:“你要砸東西,你随便砸,反正又不是我的,但是不要傷害到花花草草,也別傷到其他人,現在,你随便砸……千萬別客氣,我跟小枬回去睡覺了……”
風夜說完,拉着梨杉枬就要往門外走,辛槐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看着風夜,語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某種情愫激起了那些美好的過往,竟然帶着一種關切的語氣對着風夜與梨杉枬說道:“等禦醫來了再走吧。”
“禦醫又不是沒長腿,我們能跑,他們就不能跑嗎?”風夜冷哼一聲,語氣裏有着某一種堅定。
“微臣告退。”梨杉枬一個禮都沒有行完就被風夜拽着跑了出去。
“告什麽退,直接走了。”風夜拉着梨杉枬就走了出去,也不管被冷落的皇帝。
一回到自己的帳篷裏,風夜張口就罵道:“你是不是傻,看着他在火頭上,你還往上沖,活該你受傷。凳子踢過去了,你不知道躲開嗎?”
梨杉枬沒有說話,風夜看了看他的眼睛,帶着一種黯淡的色彩,風夜在他的眼前一晃,梨杉枬眼睛都不眨一下,聽說梨杉枬有眼疾,風夜想剛剛凳子砸過去的時候,梨杉枬應該沒有看到,縱然如此,風夜不以為意的笑道:“以後這種事能躲就躲吧,他不會拿我怎麽樣的。你本來眼睛都不好,如果出了什麽事,小不死的非要掐死我。”
梨杉枬沒有說話,淡淡的看着風夜,風夜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上床睡覺,該吃吃,該喝喝,也不管梨杉枬傷在哪兒,也不管梨杉枬睡不睡得着。
風夜睡了一覺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梨杉枬還沒有睡,幽若的燈光下,梨杉枬伏案在寫着什麽,而桃燼就站在他跟前服侍他,風夜有點好奇,這麽晚了,為什麽梨杉枬不睡覺。
“小枬,太晚了,你睡吧。”風夜翻來覆去幾次,終于開口說了這句話。
“哦。”梨杉枬除了一個字就沒有更多的回應。
“你在幹什麽?”風夜湊到梨杉枬跟前,看着梨杉枬。
“核對梨王府的賬目。”
梨杉枬頭也不擡。
風夜一個人無趣,可是梨杉枬又不理他,他又不認識桃燼,這對他來說可是實在是太無聊了。
“小枬,你跟我說說話呗。”
梨杉枬這個時候擡起頭來:“說什麽?”
“說說,你什麽時候替小不死的把欠我的賬給還了?咱們好歹也算一家人不是嗎?你替他還錢好像也是應該的吧。”
“恩。”梨杉枬應道。
“恩是什麽意思?”
“咱們是一家人。”
“對呀,咱們是一家人。”
“所以,錢不打算還了。”
梨杉枬站了起來,坐得太久,梨杉枬的腿有點麻木了,桃燼扶他起來,走到床邊,更衣,睡覺。
“風大人,好眠。”
這次倒輪到風夜睡不着了,不還了,錢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個小受在一起竟然沒讨論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