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主動
建元十五年,冬至,天色暗沉,一縷光線撕破天際湧了進來。
梨杉枬眼前的紗布被拆了下來,他适應了眼前的光明,突然,光明被籠罩住了,辛絡繹英俊潇灑的面容映入眼簾。
“杉枬,看看我有沒有變帥”
英俊的臉龐,飛揚的眉梢,總是帶着笑容的嘴角……确實很帥……
梨杉枬沒有說話。
“看吧,我就知道,我已經帥得你連言語都無法表達!”辛絡繹朗聲一笑,得意洋洋。
跟前那個老禦醫放下了紗布,走來走去,沖着辛絡繹道:“我剛剛數了多少個姑娘來着?”
胡禦醫的姑娘就像天上的星辰,永遠沒法數清楚,可是他還是喜歡數着,因為不數姑娘,他會寂寞,他餘下不知多長的時間該怎麽過。
“二百五十個。”辛絡繹道。
“不對,明明數了二百五十一個的。不對,我得重新數……”
那老禦醫數着數走開了,梨杉枬看了他的背影,目光幹淨如水,靜靜的看着那個老年癡呆的禦醫走遠,悲歡離合不明幾許。
“他醫術那麽好,為什麽治不好……這裏(腦子)?”
“他是難得糊塗。”
“明明就是老糊塗了。”辛絡繹說道,然後拉過梨杉枬,笑着說道:“杉枬,讓你好好看看我,有沒有變帥,有沒有把你迷得團團轉”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一眼,不說話,末了,冷冷的說道:“頭往下來一點兒!”
辛絡繹微微低下頭,然後說了一句:“這幾天累癱了,臉上冒了一個痘。你可以忽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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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知道梨杉枬往前湊了一下,蜻蜓點水般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那是梨杉枬在主動……吻他……
辛絡繹當場石化了,徹徹底底的愣住了,梨杉枬那麽冷的一個人,讓他主動靠近別人都不屑于,更何況是親吻一個人。
他看了看梨杉枬,梨杉枬正在若無其事,至冷至淡的翻閱手裏的卷軸,就好像自己剛剛在做了一個夢。
“平西王的晚宴。”梨杉枬遞給他一個請帖。
從剛剛冷淡的餘韻之中恢複過來,辛絡繹冷笑着:“這條老狐貍,終于想要主動的找本殿了。”
“我想,他這是在試探你,因為你之前,不顯山,不露水,可是一旦風雲變幻,就莫測其深。他還不知道咱們有多少底牌,我們也不知道他究竟留了多少手,所以這次就看誰先露馬腳了。”
辛絡繹從身後抱住梨杉枬,頭擱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一臉甜蜜,就好像他們來平城是真的度春宵的,他笑道:“杉枬,你竟然這麽主動”
梨杉枬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有時候桃燼看到梨杉枬,發現他的身上那種冷清一點也不少,人也越來越傲,只是,偶爾,不經意之間,露出了一點柔情,一點幸福,他為辛絡繹學會了柔情,學會了遷就,學會了笑容,學會了情動……學會了太多,改變了太多……
“杉枬,要不要出去逛逛?你來第一天都遇刺了,你還沒有好好看看什麽是江南風光吧?”辛絡繹勸誘說道:“走了,走了。”
“平西王的晚宴……”
“讓他等着。”辛絡繹說完就拉着梨杉枬往着門外走去,冬季的江南跟京都也沒有什麽差別,都是黃葉紛飛,霧色蒼茫,只是江南女子多了幾絲婉約。
街道上物品琳琅滿目,可是江南就是江南,就算饒是如此的繁華,但是還是比京都少了幾絲紙醉金迷,他們逛得正開心的時候,一個花攤的畫師忽然跑了過來,攔住辛絡繹跟梨杉枬。
那畫師帶着一種讨好谄笑的面容對着梨杉枬與辛絡繹說道:“在下剛剛看到二位并肩走的時候,驚為天人,心有感觸,所以為二位畫了一幅畫,希望二位能夠收下。”
這種事情在京都都司空見慣了,辛絡繹經常在街道上溜達,很多畫師都是看着那種俊男靓女相約淇水兩岸的時候作畫一幅,然後在對方最高興的時候,問他們索要銀兩。一般畫師都喜歡為情侶畫畫,為情侶作畫十有八九都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那畫上:有兩個絕世男子并肩游玩,輕松寫意,梨杉枬正在走着,眉如水,唇似月,人同仙,而辛絡繹眉目張揚,英俊不凡,他一邊把頭扭着看向梨杉枬,同他說着什麽,眉目含情,英俊激起幾絲漣漪,一邊用手撚去梨杉枬發上的細花。
至善至美,至純至真。
辛絡繹看了看,那水墨濃彩的價錢絕對不菲,而且江南這種畫師的價錢比京都還坑,他娘的,訛錢訛到他的頭上來了,這畫師還不知道辛絡繹就是訛人的祖宗吧。
“你這畫畫得不真實呀?”辛絡繹說道。
“怎麽不真實了?多像呀,二位就像在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把老子畫的這麽帥……不要不要,杉枬,咱們走……”辛絡繹正要走,那畫師攔住辛絡繹,抽出一個巴掌。
“五文錢?你早說呀……”
“公子,你看看這水彩墨,這些價格都不菲呀……最起碼得五十兩……”
“那不要了,你留着看吧!”
辛絡繹拽着梨杉枬就走了,梨杉枬狐疑的問道:“畫得挺好的,為什麽你不喜歡呢?”
“你個敗家的,五十兩呀,咱兩可以去京都城西吃一百屜包子了。”辛絡繹說道。
梨杉枬無語。
走了一會兒,辛絡繹忽然湊了梨杉枬耳邊說了一句話,“我會法術。”
梨杉枬清冷的眼光投過來的時候,他故弄玄虛的笑了笑。
梨杉枬繼續往前走,辛絡繹手裏拿着畫軸,笑了笑:“杉枬,你太好看了,這畫如果流傳下去了,後世會有多少人羞憤自殺呀,你說你長得這麽好看讓別人怎麽活?”
梨杉枬看了那畫軸:“你什麽時候偷來的?”
“什麽叫做偷呀,這本來就是我的,你沒看到這上面畫着我了嗎?”論蠻不講理,辛絡繹敢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梨杉枬無奈的笑了笑。
他這個時候該對辛絡繹無語了,他拿起畫看了看,說道:“咱們被跟蹤了!”
辛絡繹一聽,笑道:“平西王那老不死的吃飽了撐的,咱們逛咱們的,願意跟就讓他跟着。”
逛得累了,辛絡繹就拉着梨杉枬跑到附近的茶點店內,店內人聲鼎沸,人來人往,店小二上茶的時候就多看了梨杉枬兩眼,這一看,辛絡繹當即火了,手撐着頭,嘴裏叼着一根筷子,朝着店小二人畜無害的笑道:“好看不?”
店小二連忙回過頭來,對上辛絡繹那一雙溫和的眸子,連忙添水,默不作聲。
“再看,老子挖了你的雙眼!”辛絡繹忽然惡狠狠的說道,吓得店小二連忙把水丢下跑了。
梨杉枬就默默的,若無其事的給辛絡繹倒了一杯茶,雲淡風輕,仿佛剛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點這麽多茶點,你吃的完嗎?”梨杉枬問道。
“阿瞳,出來。”
從屋頂上跳下來一個狼人少年,把有些賓客吓得一跳,阿瞳看到桌子上花花綠綠的茶店,口水直流,猛然往着桌子上撲。
“停。”辛絡繹一聲喊了起來,阿瞳剛剛觸摸糕點的手立刻定格了,只有張開的血盆大口裏面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滴,阿瞳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吃,知道保護辛絡繹,懂得去感恩,那是人性內心裏的至純。
梨杉枬冷淡的看了辛絡繹一眼,辛絡繹惡作劇的心起來了,看了看阿瞳,笑道:“吃東西之前要洗手,你手洗了嗎?”
阿瞳聽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往手上倒水,大肆的揮手,辛絡繹立刻逃開,水濺了梨杉枬一身,辛絡繹指着梨杉枬哈哈大笑,那種孩子氣的笑聲連帶着自己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看了梨杉枬的樣子,他坐到梨杉枬的身邊,伸手過來擦梨杉枬臉上的水,梨杉枬拿糕點的時候順手一帶,桌子上的茶杯歪了,水灑了,正好灑在辛絡繹的身上,梨杉枬笑道:“抱歉,我素有眼疾,殿下海涵。”
辛絡繹白了梨杉枬一眼:你這故意得太明顯了吧。
梨杉枬若無其事把茶點推給阿瞳道:“全是你的,吃吧……”
阿瞳不好意思的抓起茶點往嘴裏塞。
這個時候,一隊官兵呼嘯而過,往着城門的放向跑去,辛絡繹看了看,勾了勾手指,店小二捂着雙眼跑過來。
辛絡繹問道:“這怎麽回事,派出這麽多兵官做什麽?難不成平西王的小姨子跟人跑了”
一扭頭,看着店小二捂着眼睛,問道:“你蒙着眼睛幹什麽?”
“客官不挖我眼睛了”
辛絡繹看了看梨杉枬,梨杉枬悶着頭,手使勁的捏着杯子,雲淡風輕的喝茶。
“不挖你眼睛了,這一隊一隊的官兵是幹什麽的”辛絡繹問道。
“陛下駁回了我們平西王的一切要求,這不,有個皇子還在我們平城呢?王爺就要求封鎖城門,免得這個皇子逃跑了。”
“你看上去很自豪,平西王對你來說是不是很讓你仰慕”梨杉枬問道。
“那是當然,平西王就是咱們的神,因為他,我們才有好日子過。只要王爺需要,我們都會為他去送死的。那個皇子算什麽,才十幾歲的毛孩兒,怎麽可能比得過咱們的王爺……開始幾天讓他威風威風,等他威風夠了,咱們王爺會收拾他的,這不,我們王爺開始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了。”
梨杉枬默然了,這是多麽大的凝聚力,就連一個茶店的小二聽到平西王三個字就能熱血沸騰仿佛自己是睥睨戰場的常勝将軍一樣,這種把握人心的能力确實讓人嘆服。
“我現在不想挖你眼睛了。”辛絡繹說道。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謝謝……”
“我想割你舌頭。”
店小二立刻捂着嘴巴。
“滾。”
店小二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了。
那張江南湖畔的畫卷最終在“禍水之亂”之後翻倍了數千價錢,甚至有人為了一睹當年這引起“禍國禍水”之亂的兩個人當年的風華,竟然一舍萬金只為了目睹當年這兩人的風采,一時之間,光這副畫的贗品都賣到萬兩白銀一張,伴随着這副畫一起流傳下去的還有辛絡繹的那句話“不如不遇傾城色,杉枬一笑天下傾。”
辛絡繹也是為了那麽一句話,一個人,毫不猶豫的将全天下拖入一場浩劫之中,他并不貪心,也無雄心,他所求的,只不過一個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辛絡繹:三木李子,你給老子滾出來,不是說好讓杉枬主動脫我衣服,包裹我的嗎?蜻蜓點水是幾個意思?(這娃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麽在太平洋裏爬出來的……
三木李子:天還沒黑,白日夢還可以繼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