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兇
雲層疊疊,非常的濃厚,蒼穹一片灰蒙蒙的,大雨遲遲不肯落下來,辛絡繹踏碎院前的落葉走過來走過去,梨杉枬坐在門外的木凳子上手敲着那木質的桌子,一下,一下,再一下……
“公子,你的眼睛沒有問題,再敷藥敷個十天左右就能痊愈了,以後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就不會複發了。”魏毅說道,他将換下來的紗布一圈一圈的卷好,放到一邊的石桌上。
辛絡繹捧着梨杉枬的臉看了看,确認真的沒事之後才向魏毅道謝。
“真的沒事了嗎?”梨杉枬問道,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詢問着天氣怎麽樣一樣,此刻看上去沒有那麽冷,反而帶着一種非常美好的笑容。
“沒事了。”魏毅說道:“你記着以後最好別發熱,你一發熱額頭上溫度上升就會殃及到眼睛,不過,這次已經算痊愈了,以後如果沒有那種特別大的傷害就不會複發了。”
“你為什麽只會治療眼睛,而不會治療其他的傷?”梨杉枬随口問道,聲音淡淡的,沒有波瀾。
“你問那麽多幹嘛?治好了你的眼睛就好了呀,幹嘛要這麽較真?”
梨杉枬笑了笑:“你那句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
……
“失去了眼睛,就失去了一切看望美好的權利,你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富家公子,從小到大用名貴的藥也有不少,所以你的眼疾不算太重,不像有的人……?”
……
梨杉枬記得當日他在魏毅家裏的時候,他曾經聽過魏毅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沒有下半句,當時他不以為然,畢竟初次見面,他不喜歡,也不習慣,他從來不問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只是這句話一定還有一段撕心裂肺的過往。
魏毅的眉頭皺了起來,十分的不悅,辛絡繹看到了,坐到梨杉枬的面前,并沒有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話。
“這個‘有的人’指的是誰?為什麽你會收留我,還會給我治療眼睛?而且你的醫術并不好,可是你治療眼睛的手段很高超,就連‘杏林一胡’的胡禦醫也深深的感慨,這是為了什麽,因為久病成醫?可是你的眼睛并沒有問題,你也沒有家人,哪兒來的久病成醫?”
魏毅不悅的走到屋子前,倒了一杯水,遞給梨杉枬,再遞給辛絡繹,自己也喝了一口,聲音聽得出來十分的不耐煩:“你究竟想要問的是什麽?”
“你是不是有一個親人曾經因為眼疾失去了雙眼,看不到繁華世界,所以你遇到我的時候,産生了憐惜,幫我治療眼睛。”梨杉枬淡淡道,他正要喝水,辛絡繹忽然攔住他,他沖着辛絡繹一笑:“沒事的,這裏的水還十分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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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絡繹不管梨杉枬答不答應,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再遞給梨杉枬,他這是在幫梨杉枬試毒。
梨杉枬無奈的搖頭苦笑,魏毅在一旁冷笑着:“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是不是也有一個人,與你的感情也很好,所以你看着我們的時候,并沒有羨慕,反而很平淡,這個人是誰?”梨杉枬繼續問道:“這個人,是不是一個瞎子?”
“砰”的一聲響,魏毅手裏的杯子掉在地上了,他茫然的看了那被子在地上滾啊滾,水潑了一地,全部灑在落葉上面,他的面容十分的悲戚,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在蔓延,漸漸的泛濫成災。
梨杉枬聽着,偏過頭,他不知道這個時候魏毅是什麽表情,就連辛絡繹也不知道,因為他整個身體被蒙在一層黑色的布裏面。
魏毅沉下臉:“你……”
梨杉枬依舊面色不改,表情很冷,他開口問道:“魏公子,你可知道韋琪,他是誰?”
魏毅聽到“韋琪”兩個字的時候,面色抽動,身體微不可查的顫抖,梨杉枬當然看不見,可是辛絡繹雙眼銳利,就像火一樣盯着他看:“他在替你頂罪。”
魏毅噌得一聲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露出一種十分驚訝的口氣:“他……替我頂罪?”
“對,他在替你頂罪。”辛絡繹說道,“還替你挨了板子,雖然只是十大板子,但是也夠他受的了。”
魏毅憤恨的站了起來,抽出旁邊的竹子打向辛絡繹:“你為什麽要打他板子?他什麽都沒有做錯……”
辛絡繹立刻躲開,順手還拉着梨杉枬後退,在竹子落下來的時候,他一腳踩在竹子上,穩如泰山,魏毅拉不動,只得丢掉竹子,沒有說話。
“我站在外面聽審的時候,有個人告訴我,韋琪有一個弟弟,只不過六個月前的那場大火之中喪生了,我當時就隐隐約約猜到,你就是韋琪的弟弟,只不過你不是親生的,你是他父母撿來的,因為韋琪的從出生起眼睛就有問題,他跟我一樣,生來都帶着眼疾,所以,韋琪的父母覺得這個孩子活不下去,只能給他找一個依靠,而你,你當時是他父母在外面撿來的一個孩子,他們從小教給你制作木偶的技術,因為你的眼睛很好,而韋琪沒辦法長時間面對一件東西,就像我沒有辦法練習射箭一樣,所以韋琪的父母就把所有制作木偶的技術傳給你了。後來呢,我想,後來韋琪的眼睛瞎了吧,要不然他現在不會是一個瞎子,他是你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其實你不姓魏,你姓韋,當時那場大火你沒有死,反而隐姓埋名的生活,只不過,你不敢面對韋琪。你,很愛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對嗎?可是,你為什麽不敢面對他……”
“你不是什麽都知道嗎?幹嘛問我?”魏毅冷冷的說道。
“我想,在某一方面說,韋琪也是兇手,也可以不是兇手,那一場大火,是他放的,他要燒死你,但是你沒有死。”梨杉枬冷冷的說道,這是別人的故事,他并沒有什麽感情,聲音就像他的手心一樣冷,辛絡繹扶着他到凳子旁邊坐下,他按了按辛絡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樹葉一直落,掉得滿地都是,随着落葉的漂泊,所有的故事早就在六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
建元十五年四月。
那一天,韋毅(魏毅)興高采烈的帶着制作人偶的回到家裏,對着站在黑暗裏的哥哥說了一聲:“哥,咱們有錢了,有錢了,我就能把你的眼睛治好。”
韋琪站在黑暗裏,世界都是黑漆漆的,其實黑不黑有什麽區別呢?他這輩子都是這樣了,他不想讓韋毅難受,于是就笑道:“好呀,到時候,咱們就去小時候去的那個山澗裏砍香樹,砍回來的香樹做成人偶,很香,這樣就能賣更多的錢了,咱們兩個人的日子就能好過了。到時候就把你菜菜姐接過來,咱們三個人就能開心的在一起了。”
韋毅沒有說話了,他很讨厭菜菜,不為什麽,因為菜菜是他父母給韋琪找的老婆,菜菜長得很漂亮,可以說是一個再世西施,所以韋琪很喜歡這個未過門的老婆。
“哥,你就沒有想過以後就咱們兩個過,不要加別人,不好嗎?我會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韋毅可以說是為了讓韋琪看見這個世界費盡了心機,他專門去看治療眼睛的書籍,只要能夠治療韋琪的眼睛,他真是什麽都願意去做,當時,韋琪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韋毅可以把他治好,可是他還是答應了:“好呀啊,你不喜歡,咱們就兩個人。”
韋毅為了治好韋琪的眼睛費盡了心力,他以為自己的哥哥還有一線生機的,為了治好韋琪的眼疾,他從小到大浪費了太多的心血,就算真的沒希望了也沒有關系,他不嫌棄他哥是一個瞎子,可是另一方面,他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個所謂的菜菜早就跟縣官勾搭在一起了,那個女人從頭至尾都在欺騙他哥,可憐他那單純的哥哥還對她一往情深,當時韋琪上門找這個菜菜的時候,正好碰到縣官在跟這個女人幹了茍且的事情。
菜菜不僅沒有羞愧,反而表現出一種無所謂,當着所有的人面罵着韋琪是一個瞎子,縣官也因此怕自己的事跡敗露傳到他那個肥婆夫人耳朵裏,他找人追殺韋琪。
韋琪那一次被劍光割傷了眼睛,徹徹底底連最後一絲的希望也沒有了,他當了半生的瞎子,這次連最基本的希望也沒有了。
……
“你殺了一共七個人,這五具屍體,還有縣官與菜菜對嗎?”梨杉枬問道。
“對,我殺了那個女人,我把她的皮剝了下來,我把她的身體丢在糞坑裏,把她的皮用來制成木偶,這個木偶我沒有賣掉,我把它弄成跪趴的形狀跪在我家的院子裏,我要她跪着向我哥忏悔。那個縣官,我沒有殺他,我只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頭,他回到家,眼部感染,去世了。”
“可是你哥發現了它……”
……
韋琪摸着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偶,那手感,他摸着就感覺一場血淋淋的殺戮在進行着。
所以,當天,韋琪就質問着韋毅道:“你殺了人對嗎?”
韋琪沒有說話,在幽若的燭光之中這種沉默實在是太可怕了,火光噼裏啪啦的響着,他冷淡的擡起頭來,握着拳:“他們該死。”
“這個世界,誰是該死的呀?小毅呀,那是兩條人命呀,你殺了人呀。”
“哥,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韋毅說着:“我們離開這裏,我們去那些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我們兩個人要永遠的生活在一起,哥,你看不見了不要緊,你還有我……”
可是韋琪最終搖了搖頭,笑得凄涼而哀傷:“殺人償命啊,我們能逃到哪兒呢?沒關系,哥哥陪着你一起死,黃泉路上記得給哥哥引路。”
屋子裏的燭臺被推到,那一夜,風聲很大,整個屋子瞬間被大火給燒了,韋毅為了救韋琪就把他推出去自己卻被橫梁砸傷了腳,他在大火之中差一點喪生。
……
“你沒死,是平西王的屬下救了你,而你也聽從平西王的命令來辦事對嗎?是不是他讓你殺人的?”
“有一方面是平西王叫的,也有一方面是我自己要殺的。他跟我說,要讓人死得越恐怖越好,而我需要人皮易容去見我哥哥。”
是的,現在所有的線索全部連接起來了,平西王需要一個借口向朝廷示威,于是命人制造了一個懸案,逼着朝廷送一個皇子來平城查案,到時候談判不成也有一個皇子做人質,一旦大戰開啓,這個皇子必死無疑,所以太子與二殿下才會聯手将辛絡繹坑來,而皇帝也毫不猶豫的将辛絡繹送到平城,因為皇帝始終相信辛絡繹出生的時候那個傳言:不詳人。風夜還是最了解皇帝的人,怕辛絡繹那嚣張跋扈的性格惹毛了平西王,才向皇帝請旨讓梨杉枬一起跟着過來。
“你難道不知道你殺了這麽多人,一旦東窗事發,平西王會把你交出去送死?”梨杉枬問道:“平西王手裏握有兵權,我們就算能把真相公布出去,我們暫時也不能拿他怎麽樣,更何況,有些真相,是沒辦法見天日的。”
“我知道,可是他救了我,我還他一命也是應該的,更何況,我還殺了兩個人。我只是想見我哥哥,我哥沒有你那麽好的運氣,我家裏很窮,沒什麽錢能夠給他治眼睛,他在八歲的時候什麽都不見了,他是那麽的美好,那麽的善良,從小到大,我家裏每次過節的時候會買那麽一點肉,他每次都把自己碗裏那麽一點葷菜夾給我。我在做木偶的時候,他就會在跟前陪我說話,他能夠講很多美好的故事。有的時候,父母去有錢的人家做長工去了,留下一個冷硬的饅頭,他會把多的一部分給我,他的個子沒我高,比我瘦弱,家裏好不容能夠給孩子置辦一件新衣服了,他全部讓給我,他撿我舊的。因為他說,他看不見,不用出去見人,弟弟要出去見人的,所以要穿得好看一點,這樣,才會有漂亮的姑娘看見。”
“這麽美好的一個人,他因為沒錢而耽誤了雙眼,他看不見這個世界,可是他還是那麽熱愛這個世界呀,他喜歡這個世界,喜歡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所以,我要把美好的東西帶給他,我想要讓他感受到美好,我每次扒了人皮之後,将人皮改裝易容之後,會跟他見面,那是因為我頂着我扒下去的人皮去見他,陪他說話,他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沒關系,他有一雙手,我會讓所有的一切通過他的手指傳給他,所以,我要頂着一張好看的人皮去見他,陪他說話,讓他來摸我,他每次摸完我之後就會非常開心,誇贊我長得好看,可是他不知道,那麽多張人皮下面都是一個人,都是他的弟弟呀,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那天,你并不是要救我,而是,你要殺我。”梨杉枬這句話一說出口,辛絡繹當即心驚膽顫。
“對,你當時昏迷,全身都是血,傷得那麽重,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好看的人,我把你帶回去,開水都燒好了,我還在想我哥如果知道一個這麽美好這麽好看的人去陪他說話,他該是多麽的開心,他一定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美好的東西多一點,于是當我正準備去扒你的皮的時候,我發現一件事情……”
梨杉枬面無表情:“我的眼睛?”
“不錯,你的眼睛跟我哥的一模一樣,那麽那麽的好看,那麽那麽的讓人心疼,那麽那麽的澄淨,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眼疾,都是一模一樣的症狀,那個時候,我對你下手,就有一種親手扒我哥皮的感覺。我害怕了,我手軟了,我……”說到這裏,魏毅竟然說不下去了,他嘤嘤切切的哭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治好我哥的眼睛,沒有讓他好好的看這個世界,沒有讓他看夠這個世界美好的東西,可是我想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我覺得老天是有意讓我在你身上挽救我的遺憾,是老天覺得我沒有治好我哥的眼睛,他就讓我在你的身上彌補我的過錯,而且我發現你出生富貴,從小到大用了很多名貴的藥物,眼疾并不重,所以,我沒有殺你,我選擇治好了你的眼睛。”
梨杉枬狐疑道:“你既然為平西王做事,你為什麽不殺我?他恐怕不止一次讓你殺了我吧?”
“我帶你回來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你是誰?直到在驿館有人叫他‘殿下’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們就是平西王讓我殺的人。”魏毅聲音低了下去:“在那以後,我找不到機會殺你了。因為我知道,我還沒有出手,我就是死人了。”
“你可以趁機在我的眼睛上動手。”梨杉枬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以後,你不是到驿館來幫我換了幾次藥嗎?”
“我也想過,可是一想到我哥,我就下不去手,我對你的眼睛下手一直感覺是在對我哥下手。而且,有一個老禦醫在,他的醫術非常精湛,我沒有機會下手,所以,我選擇繼續治好你,不為別的,就因為我哥。”魏毅嘆了一口氣:“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鮮血,背負着好幾條人命,沒想到我還做了一件好事。其實,你還真是幸運,如果你沒有跟我哥一模一樣的眼疾的話,如果你沒有跟他有一樣美麗幹淨的眼睛的話,你這時候,已經成了那幾具屍體中的一員。”
辛絡繹心驚膽顫,他覺得當時真不該讓梨杉枬獨自行動的,世事真是陽錯陰差,就那麽一念之差。
如果不是因為魏毅對韋琪毫無芥蒂,純粹得不帶一點雜質的愛,梨杉枬早就死在了遇刺的那天。
“我求你們,別告訴我哥我回來了,可以嗎?”魏毅幾乎帶着哭腔說道。
“我想他已經知道了,所以他在替你頂罪,制作木偶的技術是你們父母教給你們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會在刑場作秀,臨時改變主意替你頂罪,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辛絡繹說道:“他覺得殺人的是你,為了讓你活下去,他才故意去了抛屍的山澗,讓我們順藤摸瓜找到他,然後順其自然的替你頂罪。”
“我知道,你們就騙他吧,他的弟弟早就死在了那一場大火之中,與其再讓他痛一次,還不如就這樣去欺騙他,我不想讓他為我背負一生的罪孽,我也不想讓他再嘗受失去我的痛苦。”
魏毅竟然哭了出來,他摘掉套在身上的黑布,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身體,全部都是被大火所燒的痕跡,滿目蒼痍,十分恐怖,可是那黑洞似的眼睛裏流出兩行清澈明亮的眼淚。
辛絡繹看得心驚膽寒,他握了握梨杉枬的手,扶起他,對着魏毅說道:“給你三天的時間去見看你哥,三天後,就是你的行刑的日子。”
梨杉枬怎麽睡都睡不着,一直看着窗外的一輪孤月,人生真的是變化難料,魏毅救了他的命,治好了他的眼疾,他卻親手把他送上了斷頭臺。
有的時候真的是跟辛絡繹待在一起久了,心裏有了牽挂,多了幾縷柔情。
辛絡繹睡得正熟,他現在春風得意,哪兒知道梨杉枬睡不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手涼涼的,他一摸辛絡繹,辛絡繹就被冰得醒了過來,瞪着雙眼看着他。
梨杉枬摸到他眼睛的時候,他連忙閉上眼睛,梨杉枬以為他睡着了,他也轉過去睡着了。
辛絡繹覺得梨杉枬是故意跟他過不去,于是,親了親梨杉枬的額頭,好家夥,沒醒……
再往下,嘴唇,還是沒醒……
感情梨杉枬是故意把他弄醒自己睡大覺去了,辛絡繹是誰呀,有仇必報的,他又聞了聞梨杉枬的脖子,是聞,不是吻,太香了,冷不防咬了一口,梨杉枬吃痛,醒了過來,冷冷的轉過身來,辛絡繹就裝作睡着了的樣子趴在梨杉枬的肩膀上,還蹭了蹭他的脖子,梨杉枬癢得很,就往裏移動了數寸,跟辛絡繹隔了一點距離,辛絡繹這人,有一個優點,有困難要上,沒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又裝模作樣的擠過去。
在身後摟住梨杉枬,咬了咬他的耳朵,梨杉枬癢得一縮,朦朦胧胧的,惡狠狠的說道:“有些事情最好适可而止。”
辛絡繹見梨杉枬醒了,心情大好,“你身上太香了,給我咬咬。”
他湊過去去咬梨杉枬耳朵的時候,梨杉枬就順勢将冰涼的手貼緊辛絡繹的皮膚,冰的他一個激靈,他就把梨杉枬的手拉到被子裏,貼在自己的懷裏,那不是一般的涼呀,繞是如此,他還是心甘情願。
“我給你暖和暖和。”
說完,他摟過梨杉枬,抱在懷裏,瘦瘦的,柔柔的,梨杉枬沒有掙開他,任由他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過來,魏毅來了,立刻就有侍衛給他戴上鐐铐,他轉過身來問道:“你們是說過給我錢的吧,這話還算數嗎?”
辛絡繹一愣,這都要上斷頭臺了,還惦記着錢,看了看梨杉枬,于是說道:“算數。”
“幫我把錢給我哥吧,我要三千兩,夠他生活了。”
梨杉枬道:“好,我給你五千兩,負擔他餘生的生活,就當做報你的救命之恩了。”
無論魏毅出于什麽樣的緣由救了他,但他終歸是救了他還治好了他的眼睛,對于全天下最有錢的家族來說,五千兩是九牛一毛,可是對于韋琦來說,卻是後半生的保障。
韋琦來了,魏毅就站在他的面前,滿身疤痕,淚流滿面。
辛絡繹說道:“案子查清楚了,跟你無關。”
韋琦露出不可置信的面容道:“可,可就我一家會制作木偶的呀”末了,焦急的問道:“兇手是誰我……”淚流滿面:“我……想見見他……”
他就在你的跟前……
“他一個外地人,你又不認識,長得人高馬大的,兇神惡煞的,這樣的死囚,我們兩根鐵鏈都拴不住,你見他幹嘛萬一他越獄了,我們去哪兒抓他”
韋琦露出難以置信的面容,他的弟弟不是人高馬大的,也不兇神惡煞,他露出失望深情,繼而苦澀的笑了笑,他的眼睛無神,但是很澄淨,一點雜質也沒有。
辛絡繹道:“本殿前日對你動用了私刑,給你五千兩白銀當做補償,算作你的封口費用了。”
辛絡繹這人喜歡明算賬,魏毅救了梨杉枬,治好了他的眼睛,還照顧了他一整晚,于情于理來說,這點錢他還是能出的,畢竟錢是能賺回來的,天底下只有這麽一個梨杉枬。
“不,不,大人,前日是我的錯,大人能夠還我清白,我已經很感激了。”說完,轉身要走。
辛絡繹拿了一疊銀票塞到他手上,給他:“讓你收下你就收下,本殿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梨家世子好心幫助你,這塊玉佩你收着,将來你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只要找到玖雪王府名下的店鋪,他們可以給你提供幫助。”
“那多謝殿下了,多謝世子了。”韋琦跪着謝恩,五千兩對他來說可以讓他安然的度完餘生,至少不用跟狗搶食了。
魏毅看着自己的哥哥走出視線,愣是一聲沒吭,可是有兩行清淚從凹下去的眼匡裏流出來,流滿了滿目蒼夷疤痕斑駁的臉。
《闕史.管制.刑案》曾記載:平城曾經出了一個奇案——扒皮抛屍,奇不在案子過程奇,而是砍頭的過程奇。
據記載:當時案犯砍頭後,頭顱整整在空中抛了一條街滾到一個正在行走的瞎子跟前,瞎子用棍子探了探,将滿是鮮血的頭顱摸了摸,摸了渾身血污,可是,有膽大好奇的人走過去看了一眼,那顆頭顱竟然睜着雙眼,溫柔的看着瞎子……淚流滿面……
從此以後,平城街頭多了一個瘋子,拉着來往的行人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他的弟弟。
路人問道:你的弟弟長什麽樣?
瘋子拉過背後背着的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偶,十分稚嫩青澀的人偶,陽光照上去,平凡而明媚,他說道:就長這樣!(人偶是魏毅沒有被火燒傷的樣子)
所有人都搖頭走人,誰也沒見過他的弟弟,可是這個瘋子還一如既往地找着自己弟弟,不管嚴寒酷暑,不管刮風下雨,一直背着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偶找弟弟……在漫無邊際的餘生之中一直尋找下去……
衆所周知:這個瘋子,是個瞎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三木李子:說說你們的興趣愛好?
梨杉枬:沒有
辛絡繹:跟我家杉枬在床上滾呀滾……
三木李子:殿下,你确定不要水裏的?你老娘最喜歡寫水裏的呢……
辛絡繹:好呀,好呀,但是,你能不能讓杉枬那方面主動一點……比如主動的吻我,脫我衣服,包裹我……
某人已經被世子扔到太平洋喂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