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季澤見他二人反應古怪,還想再問,便覺得十分疲累,只好交代了季瀾幾聲,便歇下了。
季瀾扶着蕭諒回到營帳,便仔細把脈,問道:“殿下感覺如何?是否要叫軍醫?”
他放了血,雖然休息,到底還有疲态。想他們這一路,從江陵到風岩,幾乎不曾停歇,蕭諒剛來又如此做法,自然是有些吃不消。
季瀾又心疼,又是無奈,卻聽外面傳報,各将領已經聚集在大帳外,等着求見,禀報狀況。
蕭諒見季瀾一臉憂色,道:“本王無礙,還勞煩将軍扶我去大帳,先聽他們禀報軍情要緊。”
季瀾只好帶着他去蕭誠之前主持的營帳,那裏衆将都已站得齊整,見蕭諒被扶着過來,個個斂起收聲,不敢輕慢。
蕭諒道:“本王不如趙王,常年征戰,對于軍中之事,并不熟悉。瀾将軍在此主持,本王旁聽便可,衆人不必多禮。”
諸将一半是季家軍,一半是顧家兵馬。季家軍諸人因蕭誠頗為強橫,多有不滿,現在見蕭諒一來就用血救季澤,不免生出敬佩之心。聽他如此坦言,把大權盡數交于季瀾,心中更是喜不自勝。顧家兵馬折損大半,又因顧昭身死,蕭誠被擒,餘下大将心中不滿季澤,也不敢多言,如此見蕭諒前來,也只能聽命服從。
季瀾問了軍情大概,便知道了大概。滇國是洱海國滅後才崛起的一方勢力,在南疆諸多部族中最是野心勃勃。如能攻克,則南疆平定指日可待。滇國來勢洶洶,攻取了永昌,寧州,南中三處城池,目前大軍藏身雞足山內。蕭誠被擒後,應該就困在山中,只是雞足山地形複雜,常年雲霧缭繞,難以探查。
季瀾與諸将暢談,很快把事情理清,便着人退散,改日再議。大寨是軍中指揮之所,蕭諒本該居在此地,只是這樣的話,季瀾倒是不方便在這裏指揮。
蕭諒靠在床邊:“派人再擡一張床來,我們每日同睡大帳,指揮起來也方便些,省得跑來跑去。”
季瀾擡頭看他,有些驚愕道:“此舉頗為越禮,還望殿下三思。”
蕭諒沒有接話,躺下轉身背對他,道:“瀾将軍,莫非不願與本王同帳?”
季瀾怕他生氣,連忙道:“末将并非此意,還望殿下……”
蕭諒打斷他,道:“你所慮者,無非君臣之禮,不過是怕顧家親兵到時候回京告狀。本王卻是不怕的,讓他們盡管嚼舌根。”
季瀾上前,扶着他道:“殿下一路辛苦,不如先用過晚膳,再着人尋些補藥,吃了再睡。”
蕭諒靠在他的身上,苦笑道:“本王現在真是風吹的草人,不過一碗鮮血,竟讓大家如此驚愕。再歇一天,想來也會好的。”
季瀾忽然用手揉了揉他的臉頰,道:“這才長出的肉,走了一趟邊境,就全沒了。”
蕭諒沒有怪責他無禮,反而笑道:“怎麽說得本王如那待宰的肥羊一般?”
季瀾定定的審視他,嚴肅之際,逼得蕭諒的笑臉消散下去:“殿下,日後身體欠安,天下皆知,如今好不容易身體康複,萬萬不可再有滴血為藥之舉,否則若有閃失,微臣如何心安?”
蕭諒不以為意,道:“瀾将軍過慮,本王也不是血庫,今日之事,也不過權宜之計。只可惜,軍醫說澤将軍的毒入五髒,只怕不能長久。這碗鮮血不過是暫緩而已,與事無補。”
季瀾聽他眼下之意,竟是全不在意,便道:“您是萬金之軀,不可再生此念。”
蕭諒哈哈大笑道:“萬金?如本王的身體當真有這般重,當日落入太液池,真該沉底,如此也不勞你辛苦來救。”
季瀾按耐不住,将他攬在懷中道:“鳳眠,你不要再說了,這一句句都是誅心之痛!”
蕭諒想推開,又沒他力氣大:“瀾将軍,你這是欺負本王體弱?”
季瀾閉了眼,将掙紮的他按在身前:“你以為撇開我一個人,便可讓我死心嗎?你以為每天見你在府中發呆,吃好睡好,卻如木雕泥塑一般,我便能安心嗎?你以為見你獨自走在鬧市中賞燈,我看不到便不擔心嗎?”
蕭諒有些惱怒,反而擺起王爺的架子:“季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蹤本王?”
季瀾松開手,跪在地上,望着蕭諒道:“殿下,季瀾不但膽子妄為,還貪心得很。就如海裏的巨鯨,每天在無邊情海裏暢游,擡頭見一只鳳凰,無依無靠,卻不肯飛離海上,只是孤影徘徊。他以為這鯨魚躲在水下,便可對他的悲鳴充耳不聞,卻不知鯨魚正為自己無法離開海水,與之相伴而痛苦不堪。”
蕭諒把頭埋在被子裏,只低聲道:“你出去,本王要休息。”
季瀾掀開被子,把人拖出來,按在懷裏:“明知你痛失至親,你叫我如何能袖手旁觀?我是太子的表兄,季家未來的當家之人,但這并不是你拒我千裏的借口!為了一個姓氏,為了這生來的血緣,難道我合該違心而活嗎?”
蕭諒掙脫不得,又見他癡狂不已,心中狠極,用頭撞了上前,只撞得兩人額頭微紅,疼痛不已。
季瀾用手扶住他的臉,便欺身上去狠狠壓住那雙唇,霸道強橫的力氣逼得對方不得不回應,毫無反抗之能。
蕭諒伏在他的肩窩處,微微抽泣,只是不再出聲。
季瀾好生無奈,只能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怎麽又哭了?好似微臣欺負了殿下一般。”
蕭諒聽得又是害羞又是生氣,把他推開,又把頭埋到被子裏去。
此時,外面有一侍衛,正大聲道:“殿下,将軍,現在用膳嗎?”
季瀾親自出去,接了晚膳,便自行回到帳中,選了清淡可口的小菜,便來到床前,喚蕭諒來吃。
蕭諒吃了一些,低着頭問:“你說話怎越發油嘴滑舌?從前不是這樣的。”
季瀾悶頭道:“末将發現,太正經的話,得不到意中人歡心。那裴公子終日花言巧語,卻得雲昭親自找尋。可見正經誤事,若要博得鳳眠心意,只怕這般才有勝算。”
蕭諒摔了筷子道:“你這是把情愛當做打戰?本王是你的戰利品不成?”
季瀾連忙賠笑道:“何須一戰,微臣願降。”
蕭諒還未開口,卻聽有人挑了帳幕進來,道:“初來乍到,如此說話,當真是哀兵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