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蕭諒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雲昭,心中歡喜不已,直奔到帳門口,拉着他噓寒問暖。雲昭的氣色不錯,看着有些心事重重,正一臉關愛的望着蕭諒。
不等他們二人發問,他率先說道:“聽聞你們來此,我有些擔心,拿了昔日的大內侍衛令牌,這才進得軍營。”
蕭諒拉着他坐下,又喊人添了一副碗筷,道:“表哥,你不是去找裴公子了嗎?那你找到了嗎?”
雲昭笑着看了一眼季瀾,道:“如今不比在府裏,你不可如此親昵。現在我只是侍衛罷了,即便這裏無外人,難道你沒看到某人臉色都變了?看我這個燈泡如此晃眼,又礙于你的面子,敢怒不敢言。”
季瀾連忙拱手道:“這從何說起……師兄還是不要欺負我了。不過自從你去找尋裴公子,便再也沒有消息,我差了臨花諸人打聽你的下落,卻也尋不得蛛絲馬跡。”
雲昭只是不答,反從包袱裏拿出一瓶藥,便拆開蕭諒手臂上的紗布,灑上之後,又仔細包紮。
蕭諒見他如此,便道:“我無事,表哥不要擔心。”
雲昭搭脈之後,見他毒性盡退,身體無礙,道:“以後莫做這等事。至于那裴尚,更不要再我面前提起。等你們這裏事情了結,表哥便雲游四海去。”
蕭諒還想再問,卻見季瀾使了個眼色,便也不敢再說。
三人用過晚膳,歇了片刻,這才聚在一起。季瀾自然不敢提他離開後,蕭諒撇開自己在府中悶了數月。雲昭似乎也有心事,不如從前那般開懷。
雲昭道:“我此來雖是為了小諒,但也有一事要告知你們。季瀾,你的師兄假投趙王,臨陣倒戈,與滇國合謀,将他虜走。此事你怎麽看?”
季瀾一直在想此事,本打算等季澤再度清醒,商讨一番,現在見雲昭主動提起,便道:“我覺得極為奇怪。師兄平日裏雖看不慣王室中人,卻絕不至于做通敵叛國的罪人,何況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雲昭搖了搖頭,道:“我只怕他已經知曉,而且當真投了滇國。”
蕭諒聽得奇怪,此事關系蕭誠,便道:“表哥,何出此言?”
雲昭轉過頭,看了蕭諒和季瀾,問道:“大別山之事,你們可有回禀聖上?”
蕭諒道:“當然沒有。如父皇知道那你師父是洱海公主,定然會派兵圍剿,如此一來,豈非讓你師門遭難。她一介女流,在山林中也不能做出什麽事來,就讓她頤養天年便是。”
雲昭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可惜不是人人都如你想的那般,大別山現在已成焦土,師父她下落不明。”
季瀾大為驚愕,道:“什麽?怎會如此?是何人所為?”
雲昭倒了一杯茶,飲盡方道:“我也不知。據說是朝堂的人馬,時間就在伯父被殺前後。我總疑心,此事并不單純。當日上山之人,只有我們幾個,現在唯一可疑的,就是太子。”
蕭諒道:“五哥不知道換血之事,他明知我的毒需要莫萱手上的玉蔻丹,定然不會如此。”
雲昭道:“他是太子,你是皇子,你于他來說也是威脅。”
蕭諒道:“不,五哥若有心如此,完全可以在我們回京之後動手,何至于要等到舅舅受刑之後?”
雲昭看了季瀾一樣,道:“他也許一開始顧忌你,而後知曉我們盜墓,有換血之法能救治你,故而能毫無顧忌的圍剿別靈山。”
季瀾道:“如此動靜,他必須動用三花密令,那我便會知曉。這段日子以來,折花和臨花的事情都在我手上交辦,絕無可能如此動作而我不得知。除非……”
蕭諒問道:“除非什麽?”
雲昭道:“除非羞花首領安排此事,你被蒙在鼓裏也就不足為奇,是不是?”
季瀾大為驚訝道:“你如此知曉羞花一事?”
雲昭道:“你別管我怎麽知道,就問你,我說的這個有無可能?”
季瀾默然點頭,心中頗為氣餒,讓蕭諒一時也跟着無言。如此一來,可見蕭訣當真是有圍剿大別山之心。
蕭諒道:“表哥,你剛才說秦信已知自己身世,這是怎麽回事?”
雲昭道:“師父下落不明,但留下暗號,顯然并無危險。秦信早先确實不知身世,否則他也不會在趙王遇刺的時候,出手相助,更加不會躲在越王府養傷數日。他忽然潛伏在趙王身邊,幫助滇國,只怕……是師父提前找到他,告知真相。”
季瀾道:“這……難道說莫萱師叔讓我們尋找秦信,交換玉蔻丹也是假的?”
雲昭道:“對。玉蔻丹只怕早就在秦信手上,師父故意要我們尋他,便是想騙你們前往邊境。”
蕭諒道:“騙我們來此,是為何?”
雲昭道:“他是讓你葬身之處吧。當年洱海與寧王結盟,遭楊家反擊,又被顧昭攻破。如今秦信與滇國結盟,殺死顧昭,在戰場上滅去楊家後人,又擒得趙王。你們莫要忘記,趙王不只是皇子,他的母親嘉元皇後就是顧家之人。”
蕭諒道:“秦信他身上還有一半寧王的血,他也是我東陵的子民!”
雲昭道:“現在就是不知道,秦信到底知曉多少身世。”
季瀾道:“以師兄為人,若知曉全部真相,只怕不會如此相助滇國。看來莫萱師叔,沒有告訴他全部真相。”
雲昭道:“也不盡然。不過還有一事,需要小諒先行着手。”
蕭諒問道:“何事?”
雲昭道:“你下令着手搜查趙王的營帳,便會有所斬獲。”
蕭諒道:“這……”
蕭諒知曉雲昭這麽說定有深意,到了晚間,便傳下谕令,沒想到才發出命令,卻見顧青墨舉劍而入。
顧青墨道:“秦王你怎可如此落井下石?趙王被擒,你不思解救之法。我父帥戰死沙場,你不下令圍剿雞足山。現在卻要搜查趙王營帳,他人不在此,若有人想要栽贓,豈非輕而易舉!”
雲昭說道:“大膽!你是何人,竟敢不經通報,持劍入帳?”
他說着便拔劍與之相争,本以為顧青墨是個女子,定然不敵,不想她招招狠辣,竟是連鬥百招不分高下。
蕭諒在旁,生怕雙方有個閃失,連連喊道:“瀾将軍,速速分開他們二人!”
顧青墨見季瀾過來,腳下一個浮步,竟是閃過雲昭的劍,直奔蕭諒而來,不等二人反應,已将劍架在蕭諒的脖頸之上。
雲昭大喝道:“蓮動清影?你和裴尚有什麽關系?”
顧青墨吃了一驚,一個不留神,卻被季瀾打落了手中之劍。雲昭和季瀾雙雙站在蕭諒面前,與顧青墨拔劍相向。
蕭諒見外面諸多将士,心知如此大為不妥,便道:“顧姐姐,你不要激動,我們有話好好說。”
此次随行之人,還有朝中禮部大臣,鄭隸成。他上前喝道:“顧小姐!你竟敢刀挾秦王,該當何罪?如此做法,可有把陛下放在眼中?”
蕭諒連忙道:“本王無事,剛才顧姐姐不過是一時激動,你們都退下吧。”
顧青墨知曉自己過于魯莽,只要蕭諒當真計較起來,非常棘手。她不敢托大,連忙把劍丢在地上,跪下道:“臣女無禮,還望殿下贖罪。”
蕭諒道:“顧姐姐免禮!來人,賜坐。”
顧青墨見蕭諒一臉真誠,又遣散了諸人,帳內只留四人。她便對雲昭道:“你怎識得蓮動清影?”
雲昭道:“此乃詭門的不傳絕學,我只見裴尚用過,你與詭門是何關系?”
蕭諒道:“雲昭,不得無禮。”
顧青墨道:“說也無妨。這是我師父傳授的武功,你待如何?剛才見你的身法,顯是岐門中人。”
蕭諒道:“這麽說來,你可認識裴尚?”
他一心想問出裴尚,只是為了雲昭,卻見對方丢了他一個眼色,頓時閉口不敢再問。
季瀾道:“我們岐門和詭門也算頗有淵源,我和雲昭師兄都是岐門之人,自然不會為難于你。”
蕭諒一頭霧水,卻見雲昭道:“秦王殿下,想來不在江湖,不知我們幾個門派的紛争。今日我就一便告訴你,當年岐門和詭門本是同出一派,岐門的師長是個女子,嫁入西涼為妃。詭門師長愛她深切,便浪跡天涯,退到南疆一帶,收了季瀾的師父察天,我師父莫萱,和淨空師叔三位弟子。那岐門師長做了王妃後,不得自由,便偷偷收了一個婢女為徒。西涼滅後,那婢女遠走江湖,自創蓮動清影絕學,獨步天下。如今看來,她就是顧小姐的師尊了?”
顧青墨拔劍而起,怒道:“你再敢說我師父是婢女,莫怪我劍下無情。”
蕭諒深知雲昭是記恨她剛才那劍挾持自己,便連忙鞠躬道歉道:“是本王管教無妨,還請顧姐姐見諒。”
他拉了雲昭在旁,又問:“請問顧姐姐知曉裴尚這個人嗎?”
顧青墨道:“我知道他是裴家的大公子,現在舉國通緝的要犯。師父一向只收女弟子,那裴尚怎會學得蓮動清影,你這侍從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雲昭扯了扯蕭諒,又向季瀾使了眼色,後者會意,連忙道:“這且放下不提。我們好歹也算有同門之誼,還望方才之事顧小姐不要見怪。”
蕭諒連忙打個圓場道:“不過是略微搜查,看那細作留下什麽線索,并非有意編排二哥不是,還望顧姐姐息怒。”
他說着,卻聽外面侍衛禀報:“啓禀秦王,趙王帳內并無奇怪,但他枕頭裏藏着一枚金簪,還有一本賬冊。”
蕭諒聽得奇怪,便道:“呈上來吧。”
雲昭見了,連忙道:“就是這東西!那日我潛入趙王府,就是看到有着東西,他們才會下殺手,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顧青墨道:“原來那日入府之人是你?”
蕭諒道:“顧姐姐稍安勿躁,這個賬本着實蹊跷,等本王查明之後,禀報父皇再做定奪。今天夜已深了,姐姐先回去休息吧。”
顧青墨瞪了他一眼,心知現在着急無益,也只能行禮後退出。
季瀾道:“這賬本如此重要,不如我們過幾天找到幾個算賬先生細看?”
蕭諒道:“這個不着急,今天鬧得厲害,先行休息再說。”
季瀾仍要回到他大哥帳中照顧,先行告退。這邊蕭諒差人再搬一張床,卻被雲昭拒絕。雲昭道:“我自有地方歇息,你累了一天先睡吧。”
蕭諒道:“表哥,你與裴尚究竟發生何事?”
雲昭道:“果然瞞不過你。”
蕭諒道:“你找到他了嗎?”
雲昭苦澀一笑,道:“如果一開始就沒去找他,也許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