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裴尚連忙拉住雲昭,卻見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方才極怒之下才拿起劍,這會兒早已整個人癱倒在地。
一時之間,季瀾也頗為無奈,他先讓人将章懷民給蕭諒留下的藥丸取來,灌他服下。裴尚這邊又輸內力給雲昭,過了半響,才見他醒來。
雲昭道:“裴公子,季公子,你們的背後一個是柳宸妃,一個是季淑妃,若被人看到在這個時候還逗留秦王/府,只怕大大不妥。不如還是先回去吧,我等小諒醒來,自與他商量對策。”
季瀾道:“師兄,這個時候,你還說這些氣話。我若有心,何必送鳳眠回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等鳳眠醒來再說。他剛才心中着急,脈象已然不妥。裴公子既是章先生的徒弟,想必也擅岐黃之道,不如先給鳳眠診治再說。”
裴尚不等他開口,便有心要上前為蕭諒診治,剛搭住他的脈搏,卻見雲昭怒目而視。
雲昭道:“我現在不能想信你們任何一個人。伯父留的藥,确實不假,但也只有三顆,不能長久。小諒不久之後,就會醒來,到時候再說別的。在那之前,裴尚,季瀾,我不許你們靠近他!”
季瀾道:“師兄,你切勿激動,我們不動,等鳳眠醒來再說。”
裴尚道:“你們兩個等的,我可等不得。師父是我裴府中人,只怕京中也有不少人知道。他擅自入皇陵,這罪可大發了,不管這件事是怎麽回事,查起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我裴家。只要師父和秦王的來往不被人知曉,想來只要秦王矢口否認,說師父是混入侍衛之內,意圖盜取墓中寶物,想必就能撇清關系。不過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麽他一定要入陵寝,究竟所為何事?”
原來章懷民不曾告訴他,自己要為惠妃開棺驗屍之事。雲昭和季瀾相互看了一眼,便也隐下不提。
季瀾道:“只不知章先生是否會如你所想,以盜墓的理由把罪名都攬了下來?但是觊觎皇陵,私潛皇妃墓中,這可是要腰斬的大罪。只怕鳳眠醒來,決計不肯,一心要營救章先生。”
雲昭道:“季瀾,我問你,你們去拜祭的整個過程,到底如何?伯父為什麽會被發現?”
季瀾道:“為了幫助章先生順利進入陵寝,我早已取得地宮的構造圖,交給他們記熟。鳳眠在拜祭時,假意傷心過度,暈厥在旁,故而需要送入廂房休息。這樣我們便有了逗留的機會,而陵寝的管事定然會親自前來關心。借此機會,章先生跟着我的折花死士偷潛進去。本來我們的計劃是,章先生一出來,便可集體離開。沒想到我們才拖住管事沒一會兒,就聽人說抓住賊人。我勸住鳳眠,不讓他過于沖動,自行去幫忙查看,那守墓的官兵抓着章先生,正要來禀報。鳳眠早已沖了出來,見事情暴露,而章先生身上也多有血痕,心中着急,便暈了過去。我見此便接口将鳳眠帶回,說此事等他醒來,親自去回陛下。”
雲昭道:“那你的折花死士呢?”
季瀾道:“他們一個都沒活下來,想必是遭遇巨大埋伏,或者自盡了。只不知他們在墓中究竟發生何事?照理我們對着地圖算過一切路口,不該這麽快被發現才對。”
裴尚道:“皇陵乃朝廷機密,所有工匠在鑄造後便會被殺,你季家如何由此能為,得到這麽珍貴的地圖?”
季瀾道:“此事不便奉告。”
雲昭看了一眼季瀾,道:“莫非……你和他說了此事?否則怎可能拿到手中?”
他話音剛落,卻聽外面有個裴尚的小厮敲門道:“公子,老爺着人來信,說家裏被朝廷派兵包圍,你切不可回去,趕快找地方藏起來要緊。”
裴尚道:“你說什麽!”他幾乎要沖出去,卻被季瀾一把拉住。
雲昭道:“裴尚,你今日來秦王/府之事,可有人知曉?”
裴尚道:“沒有,自從上次偷了血靈芝,父親生氣,将我看管的緊,今日也是偷偷跑出來的。”
季瀾道:“如此甚好,你幹脆就躲在秦王/府中,想必沒人會認為秦王/府會窩藏裴家之人。”
雲昭道:“此事不妥,若是被人發現,這可如何是好?”
他的話音未落,卻見蕭諒已經清醒過來,連忙道:“蕭諒,你醒了嗎?感覺如何?裴尚,你快給他瞧瞧。”
裴尚心中着急家裏安危,知道此事也只有秦王能幫上忙,便連忙搭脈診治。
蕭諒道:“我沒事,你們先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如何?”
季瀾道:“守墓官兵已經将章先生押解到大理寺,并且回報宮中,想必陛下現在已經知曉此事。方才裴家來人說,朝廷官兵包圍裴府,定是陛下的旨意。”
蕭諒道:“鯨波,你現在立刻回家去。”
季瀾大急道:“鳳眠,連你也不信我嗎?”
蕭諒道:“非也,此事動靜太大,若被淑妃娘娘知曉,她定會想方設法打壓裴家,牽扯宸妃娘娘。且不管宸妃娘娘能不能被拉下,裴家卻一定完蛋。舅舅早已交代,無論如何,要保住裴家,不要牽扯到裴尚。”
裴尚聽得心中激動,幾乎流下淚來,道:“師父……”
蕭諒道:“鯨波,你回去之後,密切注意宮中動靜。尤其是那份地圖,仔細追查,究竟是否有假?或者說,為何能如此輕易取得?”
季瀾道:“你也懷疑是……他?”
蕭諒道:“你盡力去查便是,不要多問。”
季瀾點頭而去,又轉身道:“你切記不可沖動,若有什麽不妥,定要前來太師府傳個口信。”
蕭諒點頭,見他離開後,便又對裴尚道:“你扶着雲昭表哥,且随我來。”
裴尚扶着雲昭,跟着蕭諒走到書房中去,卻見他忽然推了一下旁邊的青花大瓷瓶,書架便挪開兩尺。
雲昭道:“這是……密室?”
蕭諒道:“舅舅知曉這是楊家舊址,早已将楊家昔日的地圖說與我知曉。否則,我也不知道這裏有個密室。裴公子,這幾日你就偷偷的藏在其中,想來定然無人瞧見。”
裴尚道:“那裴家之事……”
蕭諒道:“你莫擔心,我會盡力保你周全。”
裴尚心中明白,此事着急也是無用,只能走入密室躲藏。
蕭諒又關上密室之門,拉着雲昭到一旁道:“表哥,你告訴我,舅舅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開棺驗屍之事,本就兇險萬分,他根本沒想過會安全逃出?”
雲昭道:“确實如此。他說這幾日來秦王/府,隐隐覺得有人暗中跟蹤,懷疑是裴府有人出賣,又懷疑是季瀾口風不緊,便認為潛入皇陵之事,大為不妥。”
蕭諒道:“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還要開棺驗屍!明知內有兇險,如何能以身涉險,早知如此,我何必執意母妃一事!母妃若泉下有靈,只怕寧願枉死,也不肯舅舅賠上性命。”
雲昭道:“伯父認為姑母之事,确有蹊跷,何況他曾說過姑母陪嫁之物中,有一物事,若能取得,也許能救你性命。”
蕭諒道:“所以舅舅一開始就根本不信母妃被人毒死的話,而是想要借機取得寶物來救我?”
雲昭點頭道:“正是。”
蕭諒道:“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們為何都瞞着我?”
雲昭道:“姑母生前是否有一玉镯,頗為珍愛?”
蕭諒道:“是。據說那是家傳之物,但母妃去世匆忙,我便不忍心留在身邊,也無心去管。”
雲昭道:“伯父說,那玉镯中空,只要取得其中的粉末,融他鮮血,也許就能救你。”
蕭諒道:“你們!為什麽一個個都不要命的為我!三皇兄為我去找那神鳥之卵,你幾次三番說要與我換血,舅舅現在更是以身涉險,我蕭諒的命當真有如此重要嗎?”
雲昭道:“小諒!你在胡說什麽!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只怕聖上很快就會差人前來傳召,你入宮後,萬萬不可為了舅舅失了分寸,定要小心應對才好。你只管說舅舅是為了盜墓取寶,把事情推脫開去。”
蕭諒咬牙切齒道:“我知道了,你有傷在身,不要擔心。”
雲昭道:“剛才你說舅舅要你保裴家之事,可是當真?”
蕭諒道:“舅舅說,柳宸妃對我下毒,此恨難消,定要讓此事把柳宸妃一家牽扯進來。只是裴尚無辜,希望我能照拂他。”
雲昭道:“……如此,也罷了。”
雲昭默然,心中明白,若是裴尚知曉真相,不知要如何恨他們楊家之人。這樣想來,這樣的深仇大恨,只怕再無機會見他對自己有半分笑容。
蕭諒道:“表兄……你是不是已經對裴公子動了情?”
雲昭慘然一笑:“果然我連幻想一場美夢的資格都沒有。”
蕭諒見他如此,心中不忍,道:“表哥,我定會想辦法保住裴家。柳宸妃一事,日後報仇便是,如何能要他裴家一同陪葬?”
雲昭道:“你太天真了,柳宸妃能做大,自然和裴家財雄勢厚脫不了幹系。你以為裴尚當真是如此糊塗之人嗎?我只怕他知曉真相,轉頭連你也賣了。”
蕭諒道:“表兄,先不說這些吧。”
他的話剛落,果然聽聞宮中有人前來,傳召他立刻進宮面聖。兩人相視,蕭諒便起身而去,決然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