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蕭謙大驚道:“你……你是何人?為何與父皇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你是、是……”
他回想父皇所說,自己的父親與父皇是孿生兄弟,此人與父皇如此相像,莫非他就是自己的生父?可是看他年齡,比父皇小了許多,這就是為何?
那人随即戴上面罩,說道:“被你看到我的面容,這下麻煩大了。”他口中說麻煩大了,語氣卻頗為輕松,似乎要等着看戲一般。
蕭謙拿劍指着他道:“說!你究竟是誰?”
那人道:“你這小子,連你老子都不認了啊?”
蕭謙越發訝異,道:“你當真是我爹?”
那人笑道:“好了,開個玩笑,你要真這麽叫,等聖上來了,只怕他要劈了我。”
“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蕭奕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站在園門口不遠處,正緩緩往這邊走來。
蕭謙看向蕭奕道:“父皇,此人到底是誰?為何與你一模一樣?他是我的父……”
蕭奕打斷道:“住口!你受朕宣召進宮,不來重華殿,反倒是跑來這裏。擅闖禁地,該當何罪?”
蕭謙道:“父皇即便是要殺了我,我也要問個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此人與你,與我的生父有何關系?”
蕭奕道:“此人是誰,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明白,若他當真是你父親,我會比你歡喜一百倍一千倍。現在你先去重華殿等候朕,朕稍後與你解釋便是。”
蕭謙聽說,又看了一眼蒙面人和蕭奕,便行禮告辭而去。
蕭奕見他走遠,上前便甩了蒙面人一個耳光,又踹了好幾腳,怒道:“以你的武功,根本不會輸給他。剛才你是故意讓他看到你的臉,是不是!”
那人道:“是。”
蕭奕上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道:“無執,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無執道:“不,我早就知道陛下随時都可以殺我。只不過我只是好奇,擅闖麗園者死,可偏偏這次闖入者是越王,是那個人的唯一的孩子。不知陛下是要殺我還是殺他了事?”
蕭奕道:“大膽!你給我跪在這裏,三天三夜不許挪動半步!”
無執冷笑道:“卑職遵命!”
蕭謙剛出麗園,便見蕭訣心急火燎的趕來,便扭頭便往重華殿去了。蕭訣遠遠見到,連忙轉了方向,也往重華殿而去。蕭謙沒想到他如此大膽,竟直接跟着過來,無奈的和他一起在殿內等候蕭奕。
蕭訣道:“大哥,我被父皇禁足,不能出宮。你怎麽也不主動來看看我?”
蕭謙道:“說起來,還未恭賀五弟雙喜臨門,是為兄的不是。”
蕭訣道:“大哥,你生氣也好,怨恨也罷。我不管那十方恨的藥性什麽時候過,也不求你對我如往日一般,只望你不要飲酒傷身,好好保重才好。”
蕭謙道:“不勞五弟費心。”
他話音未落,卻聽得張公公大聲喊了一句,便知道蕭奕回來了,當下不敢再說。
蕭奕走進來,看到蕭訣也在,便問道:“太子怎麽也在這裏?”
蕭訣道:“兒臣聽聞大哥近日身體不适,故而特來問候。不想大哥誤入麗園,大約是喝了酒,不曾清醒之故,還望父皇勿怪。”
蕭奕道:“你且下去吧!父皇與你大哥有話說。”
蕭訣道:“父皇……”
蕭奕擡頭看他,瞪了一眼,似乎頗為不耐。蕭訣無奈,只好退了出去。
蕭謙見了如此模樣,心下了然,跪在地上道:“父皇,兒臣今日擅闖麗園,本屬死罪,還望父皇責罰。”
蕭奕道:“你明明知道那是禁地,為何還要闖入?”
蕭謙道:“只因兒臣有一事不明。”
蕭奕道:“你有什麽事不明白,為何不直接來問朕,反倒去那裏做什麽?”
蕭謙道:“父皇,兒臣想知道,方才那人究竟是誰?我的生母當真是太皇太後賜死的嗎?”
蕭奕道:“罷了,你想知道,父皇便都說與你聽。當年父皇聽聞西涼一戰,先皇雖然取勝,卻是折損兵馬過度,在途中染恙。朕在江陵宮中,得他密信,便偷偷前往。當時寧王本就蠢蠢欲動,故而讓你父親假扮我,坐鎮江陵。你的母親西涼公主不知此事,來到江陵,錯認你父,想要美人計讓那你父稱臣。同時她勾結寧王之人,與洱海王族,在兩國中找出一個相貌與我極為相似之人。他們想先控制你的父親,再篡奪王權,而後将那人假扮做我。過了幾年,等局勢平定,再讓那人稱病禪讓王位給寧王。如此一來,寧王便能名正言順奪得帝位。”
蕭謙道:“剛才麗園之人,莫非就是……”
蕭奕道:“對,他就是當初選出來的人。你的父親察覺後,将計就計,沒想到會與西涼公主假戲真做,成了夫妻。不過無論如何,你父親絕對不能做個叛國之人,便依照我的計策,騙取你母親的信任,将他們西涼潛伏在江陵的所有暗線名單盜出,交于朕一網打盡。如此一來,你母親傷心欲絕,與你父親恩斷義絕。我本欲殺你母親,連帶在她腹中的你,可你父親苦苦哀求,撞死在我的面前,只求保你母親一命。”
蕭謙道:“所以……他們當真是相愛的?”
蕭奕道:“是。在你父親死後,你母親心中悲恸難平,七個月早産生下了你。而後她便趁着朕出宮時,故意在太皇太後面前出口不遜,便被賜死了。細論起來,是朕逼死他們二人。”
蕭謙道:“兒臣明白了,還望父皇能賜我一死,與父母在黃泉路上作伴。”
蕭奕道:“你為何忽然問起此事,究竟是什麽人提點于你?”
蕭謙道:“父皇,伴麟此來,只求一死。”
蕭奕道:“朕若有當真能狠下心殺你,何至于親自教導你與誠兒長大。在你大婚之前,朕何必告知你父母之事?不過就是希望你能安心做個王爺,娶個賢妻,逍遙快活,了此一生。”
蕭謙道:“父皇……”
蕭奕道:“父皇的心也是肉做的,把你養這麽大,怎會沒有一點感情?何況當年你父親為了保護你們母子,觸壁而死,朕沒能保住你母親,難道現在連你也要失去?你讓父皇在九泉之下,如何去見你的父親!”
蕭謙泣道:“……請恕兒臣不孝。”
蕭奕道:“傳朕谕旨,越王蕭謙,終日飲酒,不思進取,入宮後無視宮規,擅闖麗園,罰去大相國寺抄經一年。”
蕭謙道:“父皇苦心,兒臣明白,只是……”
蕭奕道:“不必再說。你去吧,希望佛法能讓你度過眼前的苦厄。”
蕭謙道:“兒臣告退。”
蕭訣等在外面許久,聽聞只是罰去抄經,頓時松了一口氣,只是一年的時間,未免長了些。他見蕭謙出來,連忙拉着他道:“大哥,你要抄經便抄經,只萬萬不可起那出家的心思,否則我……”
蕭謙道:“還望太子自重!”
蕭訣道:“大哥,我不管你現在怎麽想,我有言在先,你若是出家了,那我便……”
蕭謙道:“便如何?”
蕭訣道:“和尚也不過是色中餓鬼,我不怕!”
蕭謙知道他是在激自己,便道:“施主留步,貧僧告退。”
他這話說得莫名,倒是讓蕭訣呆立當場。等他反應過來,才明白是蕭謙開了個玩笑,眼看他走遠,也不去追趕,有他這句話,便知尚有情根未斷,難脫紅塵苦海。
如此過了三天,這天夜裏,蕭奕還在批閱奏折,不由得覺得無聊,便敲了幾下鎮紙。沒一會兒,有個暗衛跳了進來,道:“陛下有何吩咐?”
蕭奕略顯尴尬,道:“怎麽是你?無執呢?”
那個暗衛道:“他不是被罰在麗園嗎?似乎還未曾出來。”
蕭奕頓時站起,直奔麗園而去。他催着步辇,匆忙而行,心中頗為懊悔,忖道:無執這頭倔牛,怎麽也不知道偷個懶,反正他也不會去看着,難得還真的跪了三天不成?
他進得園中,果然見無執還在那裏,只是他已經昏倒在地上,無知無覺。蕭奕大驚,連忙喊了暗衛抱他出去,又讓人宣太醫前來。
他心中奇怪,問道:“無執的武功不低,何至于跪了三天,便會昏倒在地?”
那暗衛道:“回禀陛下,卑職剛才看了一下,只怕他是不曾運功,收了內力,是以支撐不住。”
蕭奕氣得跺腳,又連連催促太醫,這邊馬上令人煮了參湯給他服下。
無執喝了參湯,稍微有些清醒,但仍是迷迷糊糊的,他拉着蕭奕,口中喃喃:“殺了我!殺了我!”
蕭奕覺得奇怪,正要上前細看,卻見他忽然大叫了一聲,連連哀嚎,似乎疼痛難當,頓時滾下床來。
蕭奕喊了暗衛過來,問道:“怎麽回事?平日朕給他喂的□□,其實都是無毒的,他怎麽這般痛苦?莫非你敢違抗朕的命令?”
暗衛跪下道:“陛下,卑職冤枉。是他……不可太過勞累,否則便會如此,也不知具體緣由。”
蕭奕罵道:“如此大事,為何不早說?是從何事開始的?”
暗衛道:“回禀殿下,是從去年開始的,不過甚少發作,他又百般哀求。他說陛下不過是拿他做個玩物,若是知道他有疾病,唯死而已。我們……我們起了恻隐之心,這才沒有禀告。何況他這疼痛發作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一炷香時間,便會好了。”
蕭奕遣人把無執送回床上去,又死死按住他,便站在一旁,眼睜睜看着他喊疼到滿頭大汗,氣力皆無。等到太醫來了,無執已經昏睡過去。
太醫診治後,對蕭奕道:“王上……此人身上有多種毒物,相互克制,故而隐而不發。只不過現在這些毒性深入肺腑之中,想要解毒已是不能。”
蕭奕道:“所以呢?”
太醫道:“他的毒……少則一年,多則三年,便會取命。”
蕭奕拍桌道:“你速速去研究解毒之法,否則朕定要你提頭來見。”
太醫道:“陛下便是殺了微臣,也是無用。”
蕭奕被噎得說不出話,罵道:“滾!全部都滾出去!”
衆人紛紛退下,又關上了門。蕭奕獨自走到床頭坐下,看着昏睡中的無執,狠狠道:“哼!想要一死了之?朕偏偏不會讓你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