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雲昭見蕭諒和季瀾手牽手出去,心下了然,想必他們已經知道對方心意。不知為何,他心裏又有些不痛快,總覺得這事雖是蕭諒所喜,卻不見得會是好事。
裴尚看他發呆了半天,連忙說道:“我剛才是不是摔疼了你?先幫你換藥要緊。來來來,好在師父自小教習我醫理,這些事難不倒我。”
雲昭瞥了他一眼,道:“你走遠點,天知道你是不是會趁機害我!我自己換就可。”
裴尚說道:“我若要害你,怎會為你偷血靈芝,你看看我的臉,被我爹扇了個大耳刮子,都腫了!”
雲昭道:“你為何要如此費心救我?”
裴尚道:“額……我還是先幫你換藥再說。”
雲昭道:“你走開,我不喜歡人碰。我從小受的傷過了去,這點事還不勞旁人操心。”
裴尚道:“先前你滿身是血,倒在王府門口,險些把我吓出病來。後來幫你沐浴,洗去血跡,不都是我動手的嗎?你全身多處受傷,只怕擡個手都疼得很,何必逞強?”
雲昭聽說他竟然為自己沐浴,頓時羞紅了臉,說道:“你要來伺候本大爺,那我就成全你。看來你是被我打怕了,這般伏低做小。哼,你們這種世家公子我見多了,一定是想騙取我的信任後,伺機報複吧?”
裴尚簡直有苦難言,說道:“你這人怎麽蠻不講理?”
雲昭道:“你才知道我不講理啊?哼,若不是你那次出手,鳳眠的毒怎麽會提前爆發,昨天又跌下馬來。若非你師父在,只怕他這番兇險萬分。”
裴尚苦着臉道:“你這是把秦王當兒子疼啊,含在嘴裏怕化了。我知道錯了,雲昭雲大俠,你就原諒小人吧。以後我再也不敢如此妄為了。”
雲昭道:“你若再有下次,我管你是誰,便是伯父怪罪,也先把你砍了再說。”
裴尚道:“若不是知曉你是秦王表兄,我真以為你傾心于他。”
雲昭道:“你少廢話,我可告訴你,你這禍害離他遠點。”
裴尚道:“是!我知道了,我現在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免得沖撞到他,惹得你生氣。”
裴尚看着他背上幾乎一塊完整的皮膚都沒有,心疼不已,又不敢多說。他把紗布繞到前胸,便會碰到那兩顆紅點,頓時心裏癢得很,怕被雲昭察覺,只好忍着吃豆腐的心乖乖包紮。
他說着,便拿了繃帶上前,為雲昭換藥,包紮傷口。雲昭疼得直抽氣,好容易換完,這才被他扶着躺下。
雲昭道:“好了,裴公子,你可以走了。”
裴尚道:“你這麽快就要趕我走啊,那……”
雲昭道:“多謝裴公子,勞你受累,承你恩情。改日我定去尋得一株血靈芝還你,這樣可好?”
裴尚道:“我、我不是和你讨人情!何況那血靈芝珍貴得很,世上哪裏還能有第二株?”
雲昭道:“那依裴公子的意思,這是雲昭賠不起的東西?我平生最讨厭欠人情債,你開個條件吧,等我傷好定然幫你辦到。”
雲昭想起剛才裴尚以為自己身死,拉着自己索要血靈芝之事,便以為他對此物極為在意。
裴尚:“我不要你賠。只有一事,你身上到處都是傷,究竟是怎麽來的?你一一說來,便當還我人情了。”
雲昭聽了奇怪,道:“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幹?”
裴尚道:“那麽,你是不想說了?”
雲昭說道:“罷了,當我欠你。”他便把小時候和師父學武受傷,而後跟着聖上辦差遇險之事,一一說明。不過他并沒有說出楊家那段過去,想來章懷民也不會讓裴尚知曉底細太多才是。
裴尚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廚房讓人熬點東西給你吃。”
他才說完,就聽侍女敲門進來,原來蕭諒早已安排人送來天山雪蓮炖的羹,連帶幾樣清淡小菜。
雲昭身上不利索,只好由裴尚扶着,靠在床邊。他不一會兒,就把東西吃掉了大半。
雲昭看裴尚仍然是全然不動,只看着他吃,便道:“你剛才不是說被關了三天,連口水都沒喝嗎?現在這東西挺多,何不一起吃?”
裴尚道:“秦王送來的都是上好的補品,與你身體大有好處,你吃便好。我去廚房随便尋點東西吃就可,不要搶了你的補品。”
雲昭笑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裴家也是天下聞名的富商了,想來你在府中吃得極好。這會兒還這麽講究?便是我少吃幾口,那又怎麽?你的血靈芝是我占了大便宜,你何必處處暗示,提醒于我?
裴尚氣得不打一處來,見他還是不開竅,只好豁出去,道:“你可知道那日,我為何要在大街上,無緣無故點了秦王的穴道?”
雲昭放下碗筷,道:“我早就想知道了。天下人都知道裴家與柳宸妃關系匪淺,柳宸妃下的毒,你又來點穴激發毒性。若說二者是湊巧,我定是決然不信。”
裴尚道:“難道因為我姓裴,你就信不過我嗎?連你自己的伯父也不肯信了?”
雲昭道:“你小子油嘴滑舌,鬼主意多,又能說會道。伯父愛徒心切,焉知不是被你騙了去?”
裴尚道:“雲昭!原來你竟是這樣看我的!”
他說着,便摔門而去,不再回頭。雲昭看着晃動的門,微微苦笑。
過了一會兒,蕭諒來了,便道:“表兄,你怎麽把裴公子氣走了啊?”
雲昭道:“他愛走就走,何必理他?”
蕭諒無奈道:“表兄,他雖然有些纨绔做派,但待你是十足十的好。剛才他以為你真的死了,那副模樣定然不是裝的。”
雲昭笑道:“怎麽?你的袖子斷了,現在又來掰扯表兄,是想把我的袖子也扯斷了嗎?鳳眠,你這樣可不好,是季瀾那小子把你教壞了吧?他人呢?怎麽不和你一道來?”
蕭諒道:“太醫來了,正給他換藥呢!我和他的事,你都知道了啊?”
雲昭道:“你以為人人都和你們一樣,對方的心事都寫臉上了還以為彼此心有所屬啊?”
蕭諒臉紅道:“那……此事你怎麽看?”
雲昭道:“只要你開心就好。從前你實在吃了太多苦,有個能讓你真心實意的人,表哥當然高興。表哥也不能陪着你一輩子,總有分離的時候。”
蕭諒道:“表哥,你要走去哪裏?我們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你就留在秦王/府吧。”
雲昭道:“表哥當然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們不提這些了。你昨天落馬,可有怎樣?雖然伯父說無大礙,但我還是擔心。”
蕭諒道:“幸虧季瀾抱着我一起,否則只怕會受更大的傷,現在當真無礙。”
雲昭道:“哈,患難之中見真情,也讓你們終于不做兩個悶葫蘆,成天憋着自己。不過你身為皇子,遲早要娶妻生子的,總不能和他過一輩子。何況他的祖父,絕對容不下季瀾有龍陽之好。現在伯父也在,你以為他知道了,會和我一樣幫着你嗎?”
蕭諒低着頭,道:“以後的事再說吧。表哥,你又把話扯遠了,剛才明明在說裴公子。”
雲昭道:“提他作甚,你表哥袖子結實得很呢。”
蕭諒道:“表哥,你當真對他一點心思也無?”
雲昭道:“我正病着呢,你非要拉着我說這些?”
蕭諒道:“是鳳眠疏忽了,你快休息吧。”
雲昭看他給自己掖被子,又取了暖爐來,不由得欣慰一笑:“有勞殿下了。”
蕭諒吐了吐舌頭,又做了個鬼臉,這才出門去。
雲昭看了一眼方才裴尚喝過的水杯,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小子也是瘋了,真不怕賠上更多嗎?我是随時無命之人,如何能與你做美夢?
自從那天離開裴府後,蕭謙便在府中日日飲酒,倒是惹得身體越發差了。他身上的蠱毒雖解,到底損耗過劇,便有些發熱。這一躺就是一個月,好容易好起來,便聽聞蕭奕宣他進宮。
蕭訣聽說,心中歡喜,他正愁見不到大哥,如此一來,便可與他想見。不想他派去宮門的人回報說,蕭謙沒有去面聖,反而繞道去了麗園。人人皆知麗園是宮中禁地,擅入者死,哪怕是昔日蕭奕的寵妃良氏,也曾因為誤入被賜了白绫。
蕭謙獨自一人在那麗園之中,站立許久,忽然聽得動靜,便飛到梨樹之上,卻見一個蒙面人卧在那裏。
二人四目相對,異口同聲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麗園是宮中禁地,照理不該有人在此,何況這裏埋着蕭謙生母,此人竟在此地安然自在,分明是對此地熟悉得很。
蒙面人道:“原來是越王。我勸你莫不要因為你來過此地,便可擅闖,只怕陛下知曉了,不會輕饒。你還是速速離去吧。”
蕭謙道:“那你呢?為何在此?”
蒙面人道:“我不過是守在此處之人,見擅闖者殺無赦。”
蕭謙道:“原來是父皇的暗衛,聽說暗衛個個功夫絕頂,本王今日倒是想領教一番。”
他舉劍便沖向蒙面人,狠下殺招,沒想到蒙面人如此不濟,不過數十招便敗下陣來。
蕭謙道:“原來暗衛也不過如此。”
他說着,便挑了蒙面人的面罩,沒想到眼前所見,竟是與蕭奕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