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蕭謙一行人,離京不久的第三天夜裏,就遭遇了刺殺。随行的侍衛一開始還奮力抵抗,等到發現對方的目标是秦信,便都圍住蕭謙,袖手旁觀。蕭謙卻持劍上行,與那些殺手過招,侍衛們也不得不奮勇當先,生怕讓蕭謙受傷。
雖然殺退了殺手,但也讓侍衛傷亡了不少,尤其是蕭謙原來的侍衛。秦信見如此情景,便心中不安起來,他想要留在蕭謙身邊引出這行人,但也拖累了他。侍衛們大多都對他怒目而視,無奈礙于蕭謙對他的照顧,也不敢有所表态。
蕭謙嚴禁衆人向京回傳刺殺之事,說那些人并非針對自己,無須驚動京裏。但蕭訣派來的人早已飛鴿傳信,報于他知曉。蕭訣越發着急,見蕭謙如此維護此人,便覺得內有隐情。上次所發的畫影圖形,一直也探不出多少線索。
秦信心中感激蕭謙,但态度上也沒多大變化,衆人更覺得此人傲氣過度。等到他們落腳在陽朔時,蕭謙親自處理錢莊一事,只帶了秦信和幾個侍衛。
其他侍衛放心不下,只能偷偷保護。蕭謙看了,便說道:“這裏是縣城,死士不敢當街殺人,你們不必太過擔心。”
他走到通濟錢莊門口,便對秦信說道:“我獨自進去就可,你在外轉轉吧。”
秦信說道:“你要我避嫌,直說便是。”
他說完便扭頭走了,氣得那些侍衛直想當街與之纏鬥。蕭謙進了錢莊,便出手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說要兌換。陽朔不比江陵,只是小小縣城,何來如此闊氣的客人。那夥計見了,連稱自己做不了主,需得喊掌櫃前來。
蕭謙也不着急,坐在裏屋喝茶,等了一炷□□夫,就見看着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那人問道:“小人姓薛,是通濟錢莊陽朔分號的掌櫃,可是閣下要兌一千兩的銀票?”
蕭謙道:“本來我是要兌一千兩的,現在看到了你,我便要用這一千兩買下你們的錢莊。”
薛掌櫃聽了,上下打量蕭謙一番,說道:“小人不才,這錢莊上下的銀兩雖然不比大的分號,也不在少。客官要用一千兩買下,莫不是在與小人說笑?”
蕭謙搖了搖頭,拿出了一個本子,念道:“薛世通,男,年四十二,陽朔本地人,掌管分號七年,每年進賬三萬兩。”
薛掌櫃連忙問道:“敢問客官可是姓蕭?”
“正是。”
蕭謙說着,便拿出了金簪,在他眼前晃過。薛掌櫃拿來細看,便跪地說道:“不知是公子親臨,還望恕罪。小人這就将一應賬目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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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日沈家下獄,虧得蕭謙為之求情,使得他們全家得以幸免,不再死在獄中。沈天堯見女兒臨終把金簪托付給了蕭謙,便親自上門,交了這本賬冊給他。
沈天堯說道:“沈家財大,早已引得各路人馬觊觎,而我沈家并不似裴家那般,有柳國舅這座靠山。不怕您怪罪,老朽本以為您與靈姣大婚,可保我沈家無虞。萬料不到由此變故,小女就這樣去了。我沈天堯只有這一女,平日疼愛有加,現如今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縱然是富甲天下,也買不回小女一命。老朽當日早已将錢財分了大半,為靈姣的嫁妝,本以為殿下若有什麽心思,也不至在銀錢上為難。沒想到老天看我謀得大了,便将老朽最珍愛之物奪了去,以作謹戒。沈家自從退離京城,這本賬目配合金簪,方可調動通濟錢莊。還望王爺手下!”
蕭謙回想,沈天堯交出賬目,分割家産,便是要與通濟錢莊斷了生意往來。只因沈靈姣已死,日後蕭謙若有難則與他們沈家無關,若有大福,自然會為今日金簪一事,對沈家多有關照。
蕭謙拿過賬目,一時也看不分明,只說讓掌櫃再行抄錄一份,由自己帶走。他只說過兩日再來,便出了錢莊。
沒想到他才出錢莊,就見衆侍衛都不在眼前,只留了一個在門前。他問道:“其他人呢?”
那侍衛沒想到他出來的這麽早,支支吾吾的,竟是回答不上來。
蕭謙怒道:“說,人都去哪了?”
那侍衛不敢答話,只擡頭望了一眼旁邊的巷子。蕭謙擡腳便往巷子走去,但見巷子曲折不已,走了好一會兒,聽到有打鬥之聲。他的侍衛們正在與秦信拼得起勁,頗有些你死我活的味道。
蕭謙喝道:“住手!”
衆人見他來了,連忙停手,紛紛站在一邊。為首之人率先抱拳道:“殿下,兄弟們是看秦信武功不凡,想和他過過招,也好切磋切磋。”
蕭謙也不答話,率先走到秦信面前,只見他的袖子被劃破了幾道,便說道:“你的衣裳破了,本王等下令人做幾件新的給你賠罪。”
秦信說道:“無妨,就只有劃破衣裳的本事,王爺何必還為這等人賠罪。”
衆人怒道:“你!”
蕭謙不以為意,說道:“好了,我們先回去吧,不要多言。”
秦信與衆人便一道跟着蕭謙回了客棧,也不再說什麽。用了晚膳,蕭謙叫了所有侍衛到房裏,這才說道:“本王不管你們以前是誰的人,現在伺候本王,就只能聽本王調遣。若你們再尋釁生事,自行殘殺,萬一有刺客趁機鑽個空子,行刺本王。你們是有幾個腦袋來賠?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本王便将你們統統遣散,只帶秦信一人游歷江南。”
衆人連忙跪下,說道:“屬下不敢。”
蕭謙冷笑:“好了,都下去吧。”
如此過了數月,他們一行人終于到了江南。蕭謙早已将賬目理得差不多,身邊帶了兩個極為內行的算賬先生,倒是極為省事。
這日去了通濟錢莊的總店,确認過所有賬目,再交接後,這才放下心來。蕭謙覺得心中煩悶,便讓秦信跟着自己上街閑逛。那些侍衛自然煙魂不散的躲在各處,不過他也當看不到。
蕭謙走到江南最大的杏花樓,便想一品佳釀。他本不喜飲酒,只是慕名而來,何況身旁的秦信一臉饞樣,惹得他心中連連暗笑。
杏花樓雅致得很,有三層樓,最高的那層,似乎少有人能上去。蕭謙也不擺譜,只是坐在二樓,便讓秦信和自己一起坐下。兩人點了最貴的一壇酒,蕭謙只喝了幾口,就聽到有人被一腳踹下了三樓。
二樓的賓客一時都看過去,卻見一個眉目如畫的俊俏少年,狼狽的滾了下來。奇怪的是,大家看到都不奇怪,只默默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那個俊俏少年站起來,也不生氣,只拍了拍衣袖,說道:“哼,我不和你們計較,狗能咬人,人還能咬狗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踹了一腳,剛好滾倒了蕭謙的桌旁。
踹他的人就站在三樓樓梯口,說道:“不過是千人枕萬人嫖的貨色,竟也敢配稱人。”
“我若不是人,那前陣子與我共度春宵的你又是什麽東西?”
那人滿臉陰鸷,氣不打一處來,喝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秦信見了,頗為不耐,正要起身,卻被蕭謙一把拉住。那人見秦信有出手的意思,索性走到他們這桌邊,說道:“你們給我閃開,我今天非要教訓這小子。”
蕭謙說道:“我們坐在這裏飲酒,并不礙着你。這位先生若想教訓,盡管動手,在下絕不阻撓。”
“哦?這可是你說的!”
那人舉拳便向方才的清秀公子而來,那公子卻撲向蕭謙,直嚷着“救命”。秦信剛才扯開他,卻見揮拳之人一個轉身,卻是直奔他而去。
只因他們二人是坐着,忽然受到襲擊,一時應變不及,卻見那清秀公子将蕭謙撲倒在地。秦信堪堪避過拳頭,拔劍砍去,卻是一招斃命。
他萬料不到此人如此不濟事,只是那血噴了他和蕭謙一身。到了此時,侍衛們早已聽得動靜上樓。那清秀公子早已被蕭謙推開,但他面入土色,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蕭謙大為驚訝,便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問道:“你怎麽了?”
清秀公子笑了三聲,說道:“竹枯葉黃,鯉魚化龍,如何伴麟?”說完便氣絕身亡了。
秦信連忙上前查看,查看過屍體後說道:“他服毒了。”
蕭謙回想他剛才的話語,心中驚訝,只覺得此事蹊跷。他剛要站起,卻只覺得滿眼空濛,便昏厥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