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接下來的六個月,蕭諒都跟着季瀾學習武藝,只偶爾去跟賀旭學騎術,但頗為不專心。季瀾很有些奇怪,便問道:“賀兄的騎術都是他們先祖屢屢征戰時從馬背上練出來的,而雲昭的劍法也比我精妙多了。鳳眠,你不找雲昭學劍,也不肯專心跟着賀兄騎馬,只肯跟着我這水平比不上他們的人學,是何道理?”
蕭諒滿心不喜的說道:“哼,本王才不要雲昭一個小小侍從教我呢。至于賀旭嘛,不提也罷。”
原來蕭諒起初确實找了賀旭來學習騎術,沒想到有一日他才和賀旭學了一個時辰,便聽到一個姑娘的笑聲。
他擡頭看去,但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正騎在馬上哈哈大笑,對着賀旭說道:“大哥,你請假不去巡城,跑來這裏教人騎馬,也不怕父親知道怪罪啊?再說了,你哪找來這麽笨一個徒弟啊?”
賀旭聽了,斥責道:“四妹休得無禮,這是秦王殿下。”
那姑娘也不懼怕,只是乖乖下馬行禮,說道:“賀雲香不識殿下,剛才冒犯,還望贖罪!”
賀旭也接口說道:“這是微臣的四妹,剛才失禮之處,還望殿下切勿見怪。”
蕭諒見她雖然行禮,卻是毫無悔意,心知自己騎術着實太差,也難怪她笑話,便說道:“賀四姑娘免禮。”
賀旭仔細查看蕭諒,見他并無惱怒之色,便轉頭對賀元香道:“早和你說了,女孩子家不要每天抛頭露面的,還盡找人比賽騎馬射箭。就算嫌悶,也該帶個頭罩遮擋一番。今天又出來胡鬧,還沖撞了秦王殿下,還不快回府去。”
賀元香吐了吐舌頭,便告辭而去。蕭諒見她在馬背之上,身姿優美,便暗恨自己竟連個女子也比不過。想到方才賀元香之言,知道賀旭竟是請假來教自己,更加羞愧不堪,從此便不曾找他學習騎術,只令人去元帥府送禮物酬謝。
此等丢臉之事,蕭諒自然不曾說與季瀾知曉,賀旭也不敢多言。季瀾只能自行教蕭諒騎馬練劍諸多事宜,倒是比他教一隊人馬還要累了許多。
蕭諒雖然頗為認真,無奈底子淺薄,練得頗為吃力。季瀾為師,對蕭諒極為恭謹,處事穩重,但也不因他的身份對他放松要求。每逢蕭諒偷懶,總是責罰,而他自己則以教導不嚴之罪,自罰得更狠。
蕭諒最怕連累他人,自小見父皇,母妃,皇兄為他的病擔憂,太醫都處死了數個。他雖不懼責罰,卻不願季瀾如此,只能拼命努力練武。
過了八個月,蕭諒的武藝足以與一般兵士對敵。蕭奕龍心大悅,他本就不求這個孩子有多大能耐,只要不日日生病就心滿意足。
這一年,北域南疆都起刀兵,倒是顯得局勢頗為緊張。滇國勢大,顧昭和季澤屢傳捷報,卻不見絲毫休兵之兆。賀旭之父,大元帥賀廷羽鎮守東陵與北域邊疆,卻傳信說北域大亂,請旨是否要伺機攻占。朝堂上,蕭奕也正為此事發愁不已。
這天,蕭誠剛從滇國回來,心中不悅,便直接本王訓馬場發洩一通。只因去年嬌奴一事,他便受了些冷落,不能統領兵馬,只接了押運糧草之事。他才到馬場,就聽說蕭諒也在,便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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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諒見到蕭誠,頗為高興,兩個人聊天高興,一時忘記跑完十五圈訓馬場。他和蕭誠一道往回騎,就見季瀾面無表情地跑圈。天上雷聲陣陣,馬上要下雨了,季瀾全身濕透,想也知道他已經跑了不少路。
蕭諒大喊:“本王以後不敢偷懶了,鯨波你快停下來。”
季瀾只回了一句:“微臣敦導不嚴,才讓秦王如此,還請您……”
沒等他說完,蕭誠早已跳了出來,拔出刀劍就沖上前去,言道:“你若能打贏本王,本王就恕你之罪,你看如何?”
蕭諒心知皇長兄早就想和季瀾一較高下,也不加以阻攔。蕭誠能征善戰,季瀾卻是當朝最被看好的帥才,不但武藝超群,而且布兵排陣,奇謀詭略,屢敗敵軍。數次寫信為季澤出謀劃策,足不出京城,卻名揚天下。
前幾年蕭奕怕季家功高震主,只封了季澤為常勝将軍,卻只給了季瀾教導巡城兵士的閑差,而讓皇長子蕭誠屢次出兵,也是想給他積累軍功。現在蕭誠不得重用,而季瀾也越發有文臣之态,均是不得志。
季瀾見蕭誠來得兇猛,一個轉身,取了旁邊的紅纓槍,便與他對打起來。要知道紅纓槍本就比刀要長,足以應付蕭誠數招,緩了他剛才跑步的疲态。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蕭諒不比去年,已經略同武藝,自然知道其中兇險。
蕭諒生怕他們動真格,正想如何勸二人停手,沒想到季瀾的紅纓槍忽然脫手,蕭誠的刀已經抵在了季瀾的頸部。
“皇兄,住手!”蕭諒大驚,急忙叫道。
“你這個人真是狡詐,也罷,今日是本王勝之不武。”蕭誠收回軍刀,說道。
“微臣雖然連跑數圈,體力不支,而趙王殿下路途辛苦,風波勞頓,也算旗鼓相當,既然你是微臣敗了。”季瀾抱拳謝罪。
“好了好了,你說什麽都行。只不知本王有沒有這個面子,為我七弟請假三天,我們兄弟許久未見,希望你這位嚴師通融一下。”
蕭諒正着急地查看季瀾脖勁處的血痕,有些埋怨的看着皇長兄:“二哥,你幹什麽用刀劃他的脖子,這般危險!”
季瀾輕輕推開了蕭諒的手,說道:“趙王有命,微臣怎敢不從,且容微臣告退。”
蕭誠見他走遠,才笑說:“七弟,你這般緊張他?我見你數次來信說他嚴厲,本想幫你教訓他,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擺臉色給皇兄看?”
“哼,我才沒有。”蕭諒口中說着,卻見季瀾的身影已經不見。
“其實我幫你請假是為他好。”蕭誠笑道。
“這是什麽道理?我也不曾為難與他。”蕭諒不解的問。
“聽說季老太師正在為他尋合适人家,定一門親事。我猜他一定想要在家選美人,如今卻日日要陪你練武。他內心豈不氣悶?”蕭誠說道。
“他要成婚?我怎麽不曾聽說?”蕭諒忽然覺得心裏酸酸的,這一年相處,季瀾雖然一直很恭謹,對他也嚴厲,但其實極為關心他。上次他負氣而走,結果驚了坐下千裏馬,他是抱着自己滾下山崖。季瀾的手臂都斷了,也只顧着問他如何。父皇還為此事罰了他三個月俸祿,要不是他求情,只怕他早就換了師傅。
“這等事誰會和你說起?”
“那皇兄是怎麽知道的?”
“如果一個威脅,有了弱點,當然必須第一時間知道。”
蕭諒沒有再問下去,只是低着頭跟着蕭誠騎馬而行。蕭諒嘆氣道:“父皇上個月也給四哥賜了婚,可惜路途遙遠,我不能親自道喜。”
他話已出口,便後悔了。嬌奴一事,哪怕蕭誠對蕭诤早已起了芥蒂,此時提起蕭诤,殊為不妥。他連忙又說道:“不知大哥在黎州養病,現在如何了,二哥你回來定然會路過,可有去看他?”
蕭謙下江南本有六月之期,卻在要回來的路上,染了風寒,似乎還有水土不服之症。他本要拖病回京,不想病勢嚴重,不得不暫在黎州養病。蕭奕派遣太醫前去,但也不見好轉,只說還要暫歇數日。如此一耽擱,倒是拖了兩個月不見好。蕭誠押韻糧草去邊境,回京路上定然是路過黎州,故而蕭諒才有此一問。
蕭誠便道:“我已經去看望過大哥,只聽聞他病情反複,似乎頗為棘手,所以我也不敢多做打擾。”
他沒有告訴蕭諒的是,蕭謙并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