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且說蕭訣找了季瀾,兩個人縱情游玩,竟是忘乎所以,到天黑才想起回宮之事。蕭訣心中不喜,便拉了季瀾,直奔花濃閣而來。這是京城中有名的地方,兩個人歡歡喜喜的就落了座。
季瀾本想勸他,但見他滿心不悅,但也不好再說什麽。他知道蕭訣的性子倔得很,打了主意便不會回頭。兩個人才入花濃閣,就看到一個照着黑紗的男人正從裏面出來。
他的身形步伐頗有幾分功夫的樣子,蕭訣被他撞到了肩膀,對方竟是不理不睬。蕭訣心中生氣,一拳打來,便是要與他相殺。季瀾連忙拉住,說道:“此人無禮,看我為他出氣。”他其實不過是想用拳頭吓走對方,給蕭訣出口惡氣便也罷了。
對方見季瀾出手兇猛,便也動了真格,兩個人打了幾招,竟不相上下,心中都暗暗吃驚。怎麽對方的武功路數,和自己的如此熟悉?如此一來,兩個人都想知道對方的底細,倒是越打越兇,鬧得整個大廳賓客都逃竄而去,就剩下他們三人。
老鸨在樓上連聲喊人,只說快要住手,卻見蕭訣擡手就是一钿金子,她便住了口。
季瀾翻身一躍,跳到桌上,再劈向此人右肩,對方卻是笑着不予理睬,反手直攻他的腹部。這樣難分難解地打了數個回合,看得蕭訣氣悶不已。
這一打鬧早已驚動了樓上的兩人,紛紛派人出來查探,這一探非同小可。林公公急忙趕回暖閣說道:“是五皇子和季瀾公子,這要怎麽辦?”
原來蕭諒趁此機會出宮,本想來這花濃閣查探,蕭誠不放心,所以也陪着他一起。兩個人正在盤問庫房先生,讓他查出那日誰典當的虎頭玉佩,就被樓下打鬥聲驚擾。
兩人聽說是蕭訣和季瀾,心中驚訝,連忙起身。蕭諒說道:“二哥,你趕快離開,否則此時傳揚開來,與你大為不利。”
今天剛祭祀完嘉元皇後,如被發現蕭誠宿在青樓,對其他幾個皇子來說,無疑是很大的把柄。雖然蕭訣自己也在此地,但蕭誠畢竟是嘉元皇後所出,言論是更為不利。
蕭訣眼尖,心下大奇,是什麽人看到我就跑,他不擔心自己被發現,反而要上去找對方。蕭諒和蕭誠這一走神,庫房先生便斷了氣息,吓得兩人連忙逃出雅間。
“剛才我們不過是開了個門縫,怎麽那人就死了?二哥,此事以後再查,當下要務是你趕快離開。”
“好,那我先走了。”蕭誠點了點頭,便跳窗而出。
蕭諒看他走出,便連忙繞過此間,跑到隔壁,正好有一女子正在梳頭。蕭諒拿了梳子,便塞她銀兩,說道:“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不要吱聲。”
季瀾正在和那人打鬥,但見蕭訣獨自上樓,心裏便有些擔心,放開那人就直奔樓上。
那人趁此機會,連忙逃出花濃閣。季瀾看到蕭訣站在一個門口,表情驚訝非常,便走上前去,但見有一女子,濃妝豔抹,正笑着說道:“爺,怎好勞你為奴家梳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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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諒拿着梳子的手正被他緊緊握住,他的衣衫雖然整齊,女子卻好像剛洗漱過。
季瀾心中大急,莫非自己已經來遲,他想到淨空曾經叮囑,蕭諒在二十歲之前不可行周公之禮,莫非……雖然他想不通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皇子怎麽會在青樓,但皇家之人,稍大就會有宮女為他們服侍之事。他本以為蕭諒年少又病弱,必然不會有此事,現在心下大亂,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真的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只怕蕭諒的七殘香毒患不久就會發作,命不久矣。
他心中大急,也不顧許多,連忙跑上前去,扯着蕭諒到另一個廂房,問道:“七皇子,恕臣無禮,你剛才……可曾、行……行周公之禮?”
季瀾滿臉通紅,實在難以啓齒,事關人命,又不得不問。蕭諒沒想到他拉着自己問了這麽一句,頓時大窘,臉紅說道:“與你何幹?”
蕭訣推開房門說道:“七弟,表哥,你們在這裏說什麽悄悄話呢?”
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蕭諒,現在見季瀾忽然拉他問悄悄話,心裏大奇。他深知兩人平常并無交情,怎麽忽然就這麽親密。莫非上次季瀾救蕭諒并非偶爾,二人早已熟識三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卻聽有人大喊,殺人啦,殺人來。花濃閣內頓時一片喧嘩,蕭諒知道剛才庫房先生的屍體怕是已經被人發現,再不走,等下官府的人來,就麻煩大了。
他顧不得回答季瀾的問題,拉着蕭訣說道:“五哥,官差來了,我們快走。”
蕭訣此時也已經回過神,三人從後窗跳出,但蕭諒自幼不曾習武,再加上久病體虛,眼看要摔下去。季瀾抱他入懷,右手還提了蕭訣一把,三人這才平安落地,當即跳入馬車,往宮門直行。
在馬車上,三人脫險後哈哈大笑,季瀾剛才抱着蕭諒,心知他體力有限,莫說周公之禮,只怕多跑幾步也是不成。如此一想,心中大石頓時放了下來,但日後總難免要大婚,這七殘香之毒一日不解,便有萬般不妥。
他心中着急,竟是埋頭苦想,完全沒注意蕭諒還在一臉窘迫的看着他。蕭諒着實想不通,為何他看到自己在青樓,便問出周公之禮這樣的問題。雖然同是男子,哪怕關系極好,這樣問法,也是大不恭敬,怎麽季瀾如此緊張。
蕭訣似乎還在興奮之中,他問道:“七弟,你怎麽忽然跑到這個地方來了,莫非你看上了什麽姑娘?但你久居深宮,到底是誰告訴你這個地方的。以後千萬別再去了,被人知道可是大大不妥。”
蕭諒聽他說了一大堆,也是關心自己,然而還是忍不住反問:“既然不妥,五哥你怎麽也去了?”
這一問,蕭訣心中頓時想起今天蕭謙扶沈靈姣之事,大為不快。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我們扯平,我不問你,你也別問我。現在宮門想必已經關了,我們入宮必定要遭訓斥,可如何是好?”
三個人一下不知所措,這确實不好處理,最後還是季瀾出主意:“兩位皇子不如去我家小住,明日進宮再向聖上請罪。”
“也好,只能如此了。”
三人只好繞道去了季府,此時季朗風因季瀾尚未歸家還不曾就寝,聽得兩位皇子親臨,頓時出門迎接。
“瀾兒,你怎可貪玩,引兩位皇子歸家,這要有個閃失,如何是好!”季朗風年過七十,平時對季瀾頗是慈愛,然而嚴厲起來也是極為苛責。
“孫兒知罪。”
“外公,你別罵表哥了,是我強拉了七弟一起來的。”蕭訣裝巧鬧乖,為季瀾求情。
“不行,如此縱容,怎成大器,來人,家法伺候。”
季朗風足足鞭笞了十下,見蕭訣和蕭諒連連求情,這才罷了。饒是如此,季瀾的衣裳上已經現了血跡,看得蕭訣蕭諒心裏好生過意不去。
蕭訣知曉自己外祖父家教嚴厲,今日只打了十下,還是輕的。但蕭諒心中确極為不忍,他心知自己和蕭誠關系極好,如今竟和蕭訣在季府過夜,只怕明日傳揚出去,于季府大為不利。
他看着被擡下去的季瀾,心中難過,此人早知道其中厲害關系,怎麽還會提議來季府?他甘願自己被責罰也要保他安心過了今晚嗎?剛才在花濃閣中,他怎麽會問他那樣的事?他內心思慮了千萬次,也得不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