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蕭誡失蹤一事震驚朝野,炎啓帝震怒,斬殺多名侍從也無法探聽出他的下落。蕭諒因為憂慮多度,再次病倒,使得後宮無人敢再提蕭誡之名。
這一日,大皇子蕭謙離了伴麟居,想去找蕭決一同探望蕭諒,這才走到儲秀宮門口,就聽到裏面的對話。
“母親,你為大皇兄選了誰做妃子?”
“這事什麽時候需要你來過問,你父皇到時候自然會擇其一下旨賜婚。”
“我想去見見大皇兄,你為何每次都不讓兒臣前去尋他?”
“你這孩子,你大皇兄馬上就要搬離皇宮,大婚之後你更加不必去了,他有王妃相伴,不能和小時候一般。”
“母親,我真是不明白,為何你這麽不喜歡我和大皇兄在一起。”
“決兒,你該知道為什麽的。我奉旨養他多年,你也看到母親很是盡心,現如今他結婚我的使命也算了結。”
大皇子蕭謙是長子,但其母親只是一個作雜役的宮女,是蕭奕當太子時臨幸過的宮女,後來惹怒太皇太後被杖斃。蕭謙本由柳惠妃撫養,不想柳惠妃病故,又交給季淑妃撫養。只因其母低賤,是以無緣帝位。多年來,蕭奕尤其寵愛蕭謙,雖然蕭謙和蕭誠一個庶長子一個嫡長子,但無人敢輕看于他。
可是哪怕如此,蕭奕對他和蕭誠卻是一般态度,并無二致,七個皇子,唯有他和蕭誠是蕭奕親自教導讀書寫字的,從來不肯假手他人。是以蕭謙變成了很多嫔妃的眼中釘肉中刺,蕭誠受寵理所當然,他蕭謙卻是沒有靠山,自然好欺負。這些年,季淑妃身為他的養母,明裏親昵,其實也是不管不問,畢竟蕭奕對蕭決都未如待他這般好。
蕭謙不想再聽下去,便悄悄走出,一個人閑游漫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就來到了重華殿。這是蕭奕批閱奏折的地方,他連忙止了腳步,卻見柳宸妃等在殿外,看來又是給父皇送宵夜的。
這幾年來,後宮之中,位尊者莫過于柳宸妃,就連蘭貴妃和季淑妃的妃位都在她之下。柳宸妃是太皇太後的外孫女,本來她的姐姐柳賢妃,按照太皇太後的意思,應該是蕭奕的皇後。然而蕭奕寵愛顧氏,執意立她為後,封號嘉元皇後。只可惜嘉元皇後紅顏薄命,封後不到一年,就因難産早薨,留下二皇子蕭誠。
後位空懸,太皇太後數次想立柳賢妃為皇後,沒想到蕭奕會當朝立誓,此生此世炎啓帝只有嘉元一個皇後,永不再立。這話氣得年邁的太皇太後當場拔簪痛罵,而後就病死了。因此,民間盛傳蕭奕不孝之名。
柳賢妃當時懷有身孕,聽聞此言抑郁難平,竟是小産,而後血崩,也病逝。蕭奕懷着對柳氏的愧疚,納了她的妹妹,短短兩年便封了貴妃,而後生下六皇子蕭雲詳,是以晉封宸妃。她雖掌管後宮,奈何蕭奕這些年最為寵愛的卻是蘭妃尹氏。最讓人不解的是,蕭奕竟将嘉元皇後之子蕭誠,交由柳宸妃撫養,他明知道柳賢妃是因為嘉元皇後的事病死,卻這般做法,使得朝野內外議論紛紛。不過蕭誠既是嫡長子,自然也該是妃位最高的宸妃撫養。
現在柳宸妃來送宵夜,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蕭謙皺了皺眉,便轉身而去。
他離了重華殿,卻不知該往何處去。堂堂一個皇子,游走宮中,卻是哪也去不的。想來想去,還是往淮月宮去,探望蕭諒,卻在門口聽他們宮人說蕭諒已經安寝,他便告辭往自己的寝宮伴麟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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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寝宮是父皇親自賜名,顯得狂妄之極,招人非議,然而禦筆欽賜,誰也奈何不得。尤其他宮中種種,着實待遇極好,幾乎和蕭誠是一樣的。別的皇子,都還年幼,蕭誠一向磊落,全不在意,蕭誡脾氣火爆,不拘小節,蕭诤只覺他是大哥,理所當然,而蕭決自幼與他親厚,看父皇待他好,只是歡喜。唯獨蕭雲詳,雖不愛言語,卻處處與他和蕭決作對。
他才走入伴麟居,就見床榻上躺着一人,宮人剛想禀告,他便揮手讓他們退下。
膽敢不經他同意,在伴麟居睡着的人,只有一個蕭決。看他半靠着入睡,想來是等他等得累了,才犯困。蕭謙輕輕拿了一件雕裘披在他的身上,然而并坐在書桌旁寫字。
寫來寫去,都是一句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他寫了便扔,扔了又寫,反反複複,竟是停不下來。
“大哥,你愁什麽?”
蕭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蕭謙頓了一下筆,這才回頭,只見蕭決滿臉認真的看着他。
“沒什麽,随便寫寫罷了。三弟,你回寝宮吧。”
“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就給我這麽一句話?”
“那……大哥多謝你等候了,有什麽事嗎?”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下午你在儲秀宮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才沒有進門?”
“兄弟之間,何必如此。何況淑妃娘娘也是我的母妃,說了些什麽也不打緊,你回去吧。”
“好,我這就回碧水閣。”
蕭決說完,擡腳便要走。他本以為那人會攔自己一下,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動聲色。
“五弟,你想過,将來也許你能做太子,甚至坐上那個位置嗎?”
“皇家的孩子,誰會不想。”
“你說得對,我若有那個資格應該也是想的。”
蕭謙的話,讓蕭決猛然回過頭來,他問道:“大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只是希望你能永遠有那個資格。”
蕭決盯着他,看了又看,半響才說道:“你是這麽想的?”
“是。”
“你可知剛才我看到你那句話,心裏想的是什麽?”
“你若想說,我自然會聽着。”
“你剛才寫了那麽多遍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我現在回你一句,唯有相思似□□,江南江北望君歸。”
蕭謙頓時站了起來,急道:“天下沒有兩全的事。江水只有東流,江南江北的春水也是如此。”
“大哥,我若為君,天下又有何事是我做不到的?”蕭決說罷,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