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9)
好映入褚佑的視線,這讓褚佑的理智在一瞬間崩斷。
“哥!”
他怒吼地沖上去将褚寧扶起護在懷裏,小心翼翼地環過對方的肩膀,擔心得聲音都在顫抖:“哥!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褚寧臉色慘白,他扶着褚佑堅實的手臂,嘴唇也成了紙色:“我沒事……他們幾個……”
“太過分了……”褚佑被激怒得渾身發抖,他将褚寧扶好坐在草地上,然後立即轉身要朝學會的人沖去。
“小佑?小佑你要幹什麽?!”褚寧察覺到他的意圖立即要站起來,腳步不穩地要上去阻止:“別上去!”
褚佑此時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完全聽不到褚寧的話,只見他一個箭步上前揪住那個在扯彩燈的學會學長,掄起拳頭就朝對方臉上砸下。
一聲鈍響,全場震驚繼而寂靜。
☆、佑卿安寧3
“小、小佑……”褚寧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動手打人的弟弟,伸出要阻止的手都開始發抖:“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怎麽可以打人?”
“他活該!”褚佑站得筆直,憤怒的雙眼瞪着被自己一拳打倒在草地上的男學生,嘴角還勾起一絲得意的冷笑。
“竟敢打學會的人,褚寧你想要替弟弟記大過嗎!!”那為首的學長見此氣急敗壞地大吼,聲音洪亮幾乎要震破人耳膜。
“我自己做的事,和我哥無關。”褚佑絲毫不忌憚,手插進西褲口袋裏,一副要以一敵百的模樣。
“行啊你小子,”學會的那群人見此道:“一起去京大教務處喝杯茶怎麽樣?然後你哥哥就可以退、學、走、人、了,怎麽樣?”
凡事一牽扯到褚寧,褚佑的表情立刻變了,即便這張臉只有十五歲,但散發出的陰冷已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他像一只靈巧的獵豹瞬間爆發,閃電般地沖上去,右手一個擺拳只扇學會領頭人的耳側——全場震呼,身後的人憤怒地上來要毆打,而褚佑一個搖閃躲過,勾拳從下擲出,快速的拳法讓人幾乎無法看清,一晃已經砸向了三四個人。
“小佑……住手,住手!”褚寧臉色慘白地沖上去要阻止,卻被班長和其他同學一齊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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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寧你不要再上去了,會越來越亂的!而且你也阻止不了!”
“現在學會的人已經很生氣了,你弟弟再打他們的話……”
“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着小佑和他們打嗎?!”褚寧焦急地喊起來,發瘋地要掙脫同學們的阻止要沖上去。
只見場面愈發混亂,這頭褚佑被幾個學會的人圍攻,即便學過格鬥有強健的身體也不得不陷入敵衆我寡的困境,而那頭褚寧被同學架着無法沖進戰圈,焦急而擔心地大喊着褚佑的名字,眼睛幾乎都要紅了起來。
“這是幹什麽呢?!”一道洪亮的女聲傳來,緊接着那聲音突然被喇叭放大了幾十倍,幾乎是吼着出來:“全部住手!!!”
楓園裏的學生被這聲音震得都捂住耳朵,褚寧也不例外,他愕然看着園子那頭快步走來一個輕盈的身影,對方眨眼間便沖到站圈中,掄起那領頭的學會學長就拎了出去。
“沒聽見我說話嗎?全部聾了是不是?!”然後拿起喇叭就朝學會的人腦袋上狠狠扣下,一把揪過來對着胯部就是一腳。
對方“嗷”地叫了一聲,捂着裆部跪坐了草地上。
其他人見狀立即分散了戰鬥力,褚佑終于從纏鬥中解放了一點,有了喘息的機會,也疑惑地看着來人。
竟然是一個女學生。
對方留了一頭幹練的齊肩短發,三七分的發際露出好看的美人尖,一張臉清麗中有冷峻,高貴中有倨傲。她穿着白襯衫、深藍色的牛仔褲,一雙精致的短靴昭示着家境闊綽,靈巧幹練的身手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女學生。
她神情冷靜,面對圍上來的學會分子毫無膽怯,轉身一個十字固制住其中一個人按在草地上,稍稍一用力那男學生就哭爹喊娘地嚎啕手臂要斷了。
她才悠悠地放開對方,然後冷眼瞪着其餘神情驚愕的人:“怎麽,不打了?”
全場人看清她後都安靜下來,那幾個學會的人狼狽地起身,抹着剛才和褚佑搏鬥的血跡默不作聲地看着她。
褚寧此時終于得空跑到褚佑旁邊,擔心道:“沒事吧小佑……有沒有受傷?”
“哥,我沒事。”褚佑扶住走路有些不穩的褚寧,“你剛才有沒有摔傷。”
“我就是磨破了點皮……你這個叫沒事,你嘴都出血了!”褚寧擔心地拿出手帕給他擦拭。
“這個沒事。”褚佑毫不在意,一雙眼睛依舊警惕地盯着那群學會分子和來歷匪淺的女學生。
只見那女學生叉着腰,眼睛掃視了全場一圈,然後道:“你們學會這群人果真是吃飽了撐着,人家藝院弄個晚會都要搞破壞。”
“左丘月,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吧,你幹嘛來摻和?”
“是陳雪告訴我的,”左丘月走到另一個漂亮女學生身旁,手肘潇灑地搭在對方肩上:“她說這裏有幾個吃飽了撐着的學會分子,還欺負人家轉學生,還有高中小弟弟。”說完看了一眼褚氏兄弟倆。
學會的人臉色僵硬,面面相觑一時不知如何應付,看來這左丘月的身份足以讓他們忌憚。
“哥你認識她?”褚佑不知怎麽的心裏一陣警然,轉頭便去問褚寧。卻見褚寧在怔怔地看着左丘月,似乎沒有聽見自己說話,褚佑心裏一顫,用力一推對方:“哥哥!”
“啊?我……”
“诶褚寧你剛來肯定不知道,她啊可有名了!”這時有藝院的同學圍上來跟兄弟倆竊竊私語,“她可是左丘司令的女兒!你們知道嗎?”
“左丘司令?”褚佑只覺得耳熟,常年在國外的他并不了解國內的政界。
“是左丘亥将軍嗎,好厲害。”而褚寧顯然知道,臉上出現敬佩的神色。
褚佑看了心裏一頓,只覺得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似的,有說不出的別扭。
而那頭的學會分子已經和左丘月展開了嘴戰。
“左丘月,這是我們學會的管轄範圍,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免得連累到你父親了可不好。”
“笑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們威脅我爸爸了?”左丘月勾起一絲冷笑:“小雪和各位同學可都告訴我啦,你們不就是看不順眼藝院,想搞這一次破壞嗎?這件事我就是管定了,我就是看不順眼你們這麽橫怎麽了?”
“你!左丘月大小姐,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這裏是京州大學,我們是學會!”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裏是京大,我也京大的學生啊,難道我還沒權力投訴你們學會嗎?人浮于事,也不做點對學生有意義的東西,成天吃飽了呀,就搞這點雞毛蒜皮的小破壞,而且還破壞得這麽沒腦子,連我家那三歲的弟弟都不如。”
“我們不跟你說這麽大,總之這個外校的家夥打人了,我們現在要把他帶到教務處去。”學會的人見說不過就要轉移話題,趕緊要去處理褚佑。
左丘月一個箭步上來擋在他們之間,面無表情:“誰允許你們了?藝院可是按規則訂了場地,你們故意破壞這檔子事我還沒上報呢,你們惡人先告狀是不是嚣張了點?”
學會的人臉色發黑,默然不語。
“以及上報之後,教務處是相信你們,還是相信我——爸呢?”左丘月末了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眼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學會分子們眼神交流了一會兒,然後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紛紛轉頭離開,那姿态或許可以用灰溜溜來形容。
“月月好樣的!”叫陳雪的女生見此拍掌叫好,走過來十分豪氣地拍了拍左丘月的肩膀:“還好今天你來了,不然他們指不準嚣張到什麽地步呢。”
“對這種人就是要來硬的。”左丘月甩甩頭發笑道,而後走近褚家兄弟倆,“你們還好吧?剛才那些人是京大的學會,一幫廢物,以後見到他們不用搭理就好。”說完露齒一笑,神色無了方才的淩厲,眉目如皎月,五官間帶上了淡淡的柔和。
“沒事,真的很謝謝你……左丘月。”褚寧開口道,也露出溫雅的笑容,他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語氣很輕,似乎在試探,還有幾分怯意。
“不客氣,你是褚寧吧?我聽小雪說過你,從倫敦來的,做陶器做得可好了。”左丘月歪歪腦袋,眼裏有幾分好奇的頑皮。
“當然不比那些名家,但是做來送人還是可以的。”褚寧有些不好意思地側了側臉:“還是得謝謝你……幫了我,也幫了小佑。”
左丘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給那張俏麗的臉平添了幾分別樣的魅力:“你這人怎麽這麽謙虛呀!你瞧,還害羞了!臉紅了!”
褚佑心裏一震,眼神緩緩移動,只見褚寧的臉頰似乎真的浮起了紅暈。
“哎,真的紅了!”陳雪和其他學生見此都開始起哄:“褚寧害羞了~害羞了!”
褚佑見此心裏一陣不是滋味,脫口而出:“別說了!”
“小佑……”褚寧見此吓了一跳,連忙握住他的手示意褚佑不要随便說話。
“得啦,大家別圍在這起哄,趕快收拾東西,你們舞會還辦不辦了啊?”左丘月見氣氛有些尴尬立即高聲道,那群學生一聽連忙去将剛才的狼藉收拾好。
雖然被遭到了一點破壞,但舞會還是可以繼續,燈火通明的楓園草坪上,這下可再也沒有人來打擾了。
舞會進行了一大半,褚佑從左丘月離開後就一個人坐在角落冷漠地看着眼前這熱鬧的舞會,只有十五歲但周身泛起一圈生人勿進的冷寒氣場,冷淡而不耐煩。
褚寧跟同學們談得熱鬧,餘光看着冷冰冰褚佑卻也抽不開身,一個多小時後才抽空來到褚佑身邊。
“小佑,你怎麽了?”褚寧做到褚佑身邊,摸了摸褚佑的額頭,“沒生病,是剛剛被打傷了嗎?”
“沒有。”褚佑擡手抓住褚寧的手腕,就連看着褚寧的眼神也冷冰冰的。
“那怎麽不去玩?”褚寧耐着性子溫柔地說道。
“玩什麽?”褚佑冷淡地掃了一眼在場的大學生,“你要我去和那些比我大四五歲的男人女人跳舞,還是談天說地?”
“怎麽了?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褚寧微微擰起眉心,他十分不習慣褚佑對他這樣冷冰冰的說話。
“我讓藍叔叔來接我回家了,你玩吧,早點回家。”褚佑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就“嗖”地站起來走開。
看着褚佑毫不留戀的背影,褚寧心裏堵得慌,他看了看主辦舞會的同學又看了看快要沒影的褚佑,掙紮之下還是追上褚佑。
“小佑!”褚寧輕喘着好不容易才追上褚佑,他用力抓住褚佑的手臂急切地說,“你等我一會兒,我跟他們說一聲就跟你回家。”
“好。”褚佑臉色緩和了些。
等了幾分鐘褚佑看見褚寧重新跑到自己身邊,看着對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語氣也溫柔了不少:“走吧,回家睡覺了。”
“原來是困了。”褚寧明顯松了一口氣,溫柔地摸了摸褚佑的腦袋,“還以為你生哥哥的氣了。”
褚佑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他用力抱住褚寧的手臂往校門走去。而褚寧看着自己這個諸多小情緒的弟弟無奈地搖搖頭,擡手覆上褚佑的手背安撫着。
二人貼得很近,并肩走在古老的校道上,昏黃的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褚宅】
在褚佑的堅持下,即便他們一個十九歲一個十五歲,還是睡在一個房,對此褚空和褚伊也無可奈何,只能由着這個任性的小少爺。
浴室嘩嘩嘩的水聲,褚佑在床上翻看着相冊,懷戀地回憶中和哥哥的一點一滴,有哭有笑,這些記憶都印烙在他心裏。最深刻要數他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做陶器,即便才六歲,但那日的記憶卻深刻得無法言喻。
“弟弟?”
“弟弟…”
浴室水聲停下,接着傳來褚寧的聲音,褚佑一個靈醒過來:“怎麽了?”
“幫我遞一下床上的睡衣,我忘記拿了。”
“哦。”褚佑應了一聲,輕輕關上相冊。
他抓起床上的睡衣,走到浴室門前毫不猶豫地就開門遞進去,他們小時候就一起洗澡所以褚佑淡定地打量着褚寧的裸體,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哥,你怎麽還這麽瘦,吃多點。”說完就把門關上。
只剩褚寧呆滞地站在浴室,還保持着接過衣服的動作,臉紅得像蘋果,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因為剛剛洗完澡。
等到褚寧終于敢從浴室出來,褚佑已經在被窩裏醞釀睡意了。
“小佑,你睡着了嗎?”褚寧輕聲喚着。
“準備了。”褚佑躲在被窩裏悶悶地說了一聲,“明天我要回學校了。”
“哦,那早點睡吧。”褚寧仿佛有些失落,關了燈就鑽到被窩裏。
被窩已經被褚佑暖好,他睡進去就暖烘烘的,全是褚佑身上幹淨清新的味道讓他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正在他也準備閉眼睡覺的時候,聽到褚佑悶悶不樂的聲音。
“哥哥,你要娶今天那個左丘月是嗎?”
十五歲的少年對男歡女愛之事懵懵懂懂,也只知道喜歡就可以結婚,也不管其他。
“怎麽這樣說?我都不認識她。”褚寧溫柔地說道。
“我知道你喜歡她。”褚佑酸溜溜地說道。
“沒有,別亂說。”褚寧心慌地回了一句。
話語落,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見褚佑突然放大的俊臉,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弟弟長得很好,即便現在還有些稚嫩青澀但也能看出那俊逸的輪廓,再長大幾年,定然是衆多女人心中最完美的男人。
“還記得我六歲那年,在陶藝室你答應我的事嗎?”褚佑突然問道,他往褚寧那邊挪了挪,二人的臉貼得很近很近。
“嗯?”褚寧心慌意亂,不自然地低下頭。
以為褚寧真的忘記了,褚佑的語氣冷了幾分:“哥哥不記得,我記得,你說就算以後娶新娘也不會不理我,會一直陪着我。”
“你長大了,要知道獨立。”褚寧無奈地說道。
“這麽說,你以前是騙我的咯。”褚佑涼飕飕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們大人就喜歡騙小孩子。”
“我沒騙你,我是你哥哥,這個一輩子也不會變的。”褚寧着急地解釋起來。
“那你以後娶了左丘月,還會陪我睡覺,教我做陶藝嗎?”褚佑任性地問道,越說越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沒有要娶她,小佑,你今晚怎麽了?”褚寧急得皺起眉頭來,他總感覺今晚從舞會開始他這個弟弟就怪怪的。
“那你保證你不喜歡她,不娶她。”褚佑嚴肅地說道。
“好好好,我保證。”褚寧也只當褚佑發小孩子脾氣,完全沒考慮什麽就匆匆答應。
“敢騙我我就不理你了。”褚佑像模像樣地冷哼一聲,雖然牛高馬大了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鑽到褚寧懷裏,兩手緊緊地抱住對方的腰。
褚寧終于安撫好這個任性的大男孩,長籲一口氣,溫柔地輕拍着褚佑的後背哄着對方睡覺。他不知道這一戲言承諾對年少的褚佑來說是如此寶貴,更不知道三年後這一言的破碎,會讓褚佑徹底崩潰,也讓他們錯過了三十年。
如果能再踏出一步,如果能再勇敢一點,如果能回頭一眼,如果永遠只是如果。
☆、佑卿安寧4
今天是褚家大宅難得熱鬧的一天,在後花園裏除了褚佑還有六七個高中學生還有一個大學生陳雪,他們手裏拿着抄滿臺詞的本子,有模有樣地排練着話劇。
再過幾天就是校慶晚會了,褚佑和他們話劇社的同學為晚會準備了梁祝的話劇表演,說起來褚佑本對這些無聊的社團沒有太大興趣,只因為褚寧跟他說過話劇社肯定會很好玩,他也硬着頭皮參加了。
“褚同學,還在背臺詞嗎?”
聲音柔柔弱弱像是羽毛輕飄,褚佑把目光落到他身邊這個說話的女孩子身上,對方穿着潔白的襦裙,及腰的黑頭發又長又直,樣貌清純美麗,目光清澈溫柔,總是淡淡地笑着,梨渦可愛。
她就是傅家的小女兒傅水,音樂世家出身,氣質高貴溫和,就像豎琴一樣優雅。褚佑看着她竟然有些發呆,似乎要透過這個溫雅的女孩子看到另一個人。
“到最後化蝶共舞了,最後一幕準備。”身為導演的陳雪舉着大喇叭控制全場。
陳雪是左丘月的同學,更是傅水從小到大的閨蜜,這次抽空當話劇社的梁祝話劇的導演就是被傅水拉來的,畢竟陳雪在京大學的就是導演專業。
“褚同學?褚同學趕緊站位啦。”陳雪雷厲風行地把褚佑直接拽到指定位置。
然而褚佑還在看着傅水發呆,其實傅水是別班的同學,雖然同是話劇社的成員,他也是因為這個梁祝才和傅水有所交集。
“褚同學?要開始了。”傅水輕輕拉了拉褚佑的衣角,溫柔提醒着。
“哦,對不起。”褚佑慌張地移開目光。
“各就各位,我喊就開始就放音樂了……”陳雪端着大喇叭扯着嗓子高聲大喊,表情嚴肅認真:“一、二、三,開始!”
缱绻含情的梁祝音樂中,褚佑摟着傅水演繹着生動的化蝶起舞,褚佑邁着有力的步伐配合着傅水的翩翩起舞,結實的手臂托着傅水的腰身給對方支撐,默契配合着最後一支化蝶。
春日尚好,日光如綿,花園蝴蝶逆光而飛。悲傷的背景音樂下,傅水一身白裙,繞在褚佑身邊動人而舞,展現出情纏絕戀的感人肺腑,把周圍的同學們都要看入神了。
褚寧在不遠處呆呆地望着那花叢起舞的二人,那二人一柔一剛,金童玉女,就像童話裏的王子和公主,本是多麽美好的一雙璧人,但卻讓他眼睛有些刺痛。
應該是今天的太陽太刺眼,他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哎呀!”
嬌弱的一聲呼喚讓看入神的大家都回過神來,只見傅水腳上淩亂了一步,拐到褚佑的腳,一系列動作亂套後,傅水整個人直直地往草地上倒去。
褚佑眼疾手快,用力抓住傅水的手臂一個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墊在傅水身下,還好傅水體重輕,倒也沒把他砸壞。
而周圍圍觀的同學們看着那二人摔在草地上還暧昧地抱在一起,頓時起哄連連。
“哇哦哦~~褚公子英雄救美咯~~”
“哇哦小水臉紅了!”
陳雪第一個沖過去緊張地将傅水扶起來,不停地查看對方有沒有受傷:“水水!有沒有哪裏摔疼了!”
“沒事,雪姐姐。”傅水臉上微紅,小小聲地說。
那邊的褚寧也快速地跑到褚佑身邊,心疼地将自己的弟弟扶起來:“有沒有摔疼了?”
“放心,我沒事。”褚佑露出個安慰的笑容,他看向那低着頭安安靜靜的傅水,破天荒地關心起來,“傅水,你有沒有摔疼?”
“我沒事,對不起是我不好,記錯拍子了。”傅水內疚地自責起來,聲音軟軟的讓人不忍心責怪。
“哪有,誰沒犯個錯,你犯錯算少的了。”陳雪連忙安慰,生怕這個瓷娃娃一樣的女孩子自責了。
“雪姐姐真好……”傅水溫柔地看着陳雪笑起來。
“你呀,下次小心點。”陳雪寵愛地摸了摸傅水的腦袋。
“人沒事就好,先休息一下吧,下午再練。”褚佑長籲一氣。
這時藍游走過來:“各位同學,到屋裏吃點點心吧。”
幾個同學歡天喜地地沖到屋子裏,褚佑也習慣性地抱住褚寧的手往裏走去。
褚寧笑着捏了捏褚佑的臉蛋,他語氣依舊溫和卻有種別樣的酸氣:“那個女孩子文靜又漂亮,弟弟要把握住哦。”
“說什麽呢哥哥,我才十五歲,早戀是不對的。”褚佑瞪了一眼褚寧,只當對方拿自己尋開心。
“喜歡人家就早點說,錯過就不好了。”褚寧溫柔地笑道。
“我喜歡的人不是她。”褚佑像個小大人一樣板着臉輕哼一聲,更用力地抱緊了褚寧的手臂。
褚寧愣了愣,他深深地看着褚佑那英俊的側臉,聽着對方的話他總覺得心裏堵堵的,忍不住地就問出來:“小佑有喜歡的人了?”
“不告訴你。”褚佑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這樣啊。”褚寧心緒淩亂,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而褚佑忽然走到褚寧面前,兩手扶着對方的肩頭,他正兒八經地看着褚寧嚴肅地說道:“周五晚上表演,哥哥一定要來看,和爸爸媽媽一起來。”
“嗯,會的。”褚寧輕輕地點點頭。
褚佑霎時臉上紅起來,他別過頭去輕咳一聲,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你不來我就不理你了。”
“知道了,我的好弟弟。”褚寧好笑地戳了戳褚佑的腦門。
“走啦,去吃東西。”褚佑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重新摟着褚寧的胳膊往屋裏走去。
遺落身後一世的繁花似錦。
最後的話劇表演自然是贏得滿堂喝彩,也成為話劇社輝煌歷史中的一角,而褚佑和傅水的那一支梁祝終成眷侶,化蝶而舞,豔驚四座,讓多少人默默落淚,但包括那晚的褚寧。
這場并不開心的晚會就這樣一直深埋在褚寧心裏,直至後來一切成真,無可挽回。
喜歡要早說,錯過就不好了。
1980年,京州。
歲月無情,無論是在高中校園還是大學學府,在學校的日子總是被忙碌的功課沖淡,變得像白開水一樣平淡而匆匆。
這個冬日京州竟飄起了雪,向來幹燥的城市如今雪花紛飛,銀裝素裹,夢幻純白得令人贊嘆。雖然寒冷,但有的學生也顧不得這些,裹着棉服哆嗦着跑出來,在校園裏放肆地堆雪人,打雪仗。
褚寧披上一件黑色棉大衣,圍上灰色的羊絨圍巾和手套,把這個人裹在溫暖裏後也走出了教室,驚喜地看着這片銀白的世界。
他生來敏感纖細,絲毫無法抗拒這般如畫美景的誘惑,即便冷得胸口有點疼,也是執拗地要走出來看看,非要親手接住那薄薄的雪花,感到冬天的魅力。
這還不夠,他還想看到更美的雪景。
沿着原來的楓園一直往東就是京大最有名的鏡湖,據說這裏以前是皇家院落的一角,其中的湖心亭更是有名的佳話之地。褚寧最喜歡眺望這一片湖,因為總覺得自己和這裏隐隐有無法割舍的緣分,甚至有種歸屬的情愫。
如今湖面早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草地上都是白雪,樹上也是白花花的一片。褚寧來到湖邊,站在樹下靜靜地看着這片湖,大雪後的陽光迎面照來,美成了一幅畫。
“好美。”他情不自禁地感嘆。
“看什麽呢,褚家大少爺。”
細細的雪花惡作劇似的拂過褚寧肩膀。他回頭,只見左丘月是一身白衣,圍着紅圍巾,戴着灰色的毛線帽,如皎月般的臉蛋上有紅暈,正笑着看着他。
“小月,你不冷嗎?”
“我裹得跟球似的,哪裏冷啦。”左丘月蹦跶到他旁邊,伸手捏了捏褚寧肩膀:“倒是你,嘿,這小身板,還穿那麽少,不怕凍壞啦?”
“當然不會,你見我生病過嗎?”
“唔,好像的确沒有。”左丘月思考一會兒後大笑起來:“你總是呆在教室裏不出去,病毒哪有機會找到你呀!”
雖然不在同一個學院,但褚寧和左丘月選了好幾節同樣的公選課,而且兩人還一起進了鋼琴社,平日裏一個星期就能見五六次面,逐漸也熟絡起來。
“也是,”褚寧有點自嘲地笑起來,突然不自覺地想到了褚佑:“我連動都懶得動,病毒也找不到我,不像我那弟弟,小時候可能跑啊、跳啊的,但生病倒不少。”
在學校裏,他總能想到這個還在念高中的弟弟,他會想褚佑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聽老師的話。他記得上回期中考試褚佑得了第一,高興地抱着他轉了幾圈,興奮得無以言表——每每想到這裏,褚寧就忍不住笑起來。
“你是說那個褚佑弟弟呀?”左丘月撥拉着樹幹上的雪好奇地問:“我看他身體很強壯呀。”
“是的,他練過拳擊和格鬥,”褚寧說到這裏,臉上露出自豪之色:“雖然常有小病,但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
左丘月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真是個好哥哥,一定對弟弟關懷得無微不至吧?我都看出來咯。”
“是,我都覺得我寵壞他了。”褚寧露出溫柔的微笑:“你呢?小月有兄弟姐妹嗎。”
“我有個三歲的弟弟呀。”
褚寧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你上次對學會的人說的,是真的?”
“對啊,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啊?”左丘月挑眉:“他們就是連我三歲的弟弟都不如!”
“原來左丘将軍有兒子,一子一女,真是太好了。”褚寧真誠地道:“你弟弟是不是也和你一樣,也非常能打?”
“什麽話啊你,”左丘月不輕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我弟弟才三歲,爸還沒讓他練功夫呢!”
她嗔怒的樣子就是個任性的小孩,讓褚寧想到了以前的褚佑,忍不住笑出來:“那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練功夫呢?”
“六歲這樣吧,爸爸教我的格鬥術。”
“這樣,”褚寧微笑地點頭:“有這樣一對兒女,你爸爸可得感謝你媽媽。”
左丘月一愣,然後低聲道:“咳……我媽媽在弟弟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
“抱歉。”褚寧趕緊道,臉上立即露出懊悔之意:“我不是故意……”
“沒事兒~”左丘月臉上的陰霾一下就消散了,為了轉移注意力,她一把拉過褚寧道:“咱們去湖上怎麽樣?結冰了可以直接走到湖心亭上哦~”
“真的?”
“當然~我去年就上去過,噓,不要告訴別人,特別是那群學會的,哼。”
她這幅惡作劇的神态讓褚寧覺得好笑而可愛,便任由她拉着自己往湖面上走。冬日的湖面有點微滑,兩人不禁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腳步往湖中央走。
“小月,你小心點。”褚寧邊走不忘提醒道。
“我知道,你也是啦。”左丘月毫不在意。
一陣磨蹭後,兩人竟真頂着寒風來到了湖心亭高處,一覽無餘的美景讓心情頓時舒暢了不下十倍,周身的冷意似乎都可以忽略了。
“耶——”左丘月踏上亭子,高興地蹦跳起來,舉着手似乎在向遠處招呼。
褚寧見她又蹦又跳像個小兔子,不禁笑道:“剛才不是還說不能讓人發現的麽?”
“哎呀,我忘了。”左丘月立即捂住嘴,摘下帽子不好意思地理理頭發。她的短發在帽子的蹂躏下已經亂了,不得不好好整理。
褚寧見狀,便也自然地身後去幫她整理。
兩人的手指觸碰到一塊,左丘月突然一頓,漆黑的眼眸望向褚寧。後者也一愣,有點無措地看着左丘月。
陽光正好,一切都暧昧得剛剛好。
“……你看什麽看啊?”半晌,左丘月突然臉紅道。
“啊?抱歉。”褚寧趕緊放開手,然後尴尬地轉過頭去:“我去亭子外看看。”說着便有些慌亂地走下湖心亭。
而左丘月站在亭中央,帶着花手套的手絞在一起,表情糾結而茫然。她發着呆,也不敢看走出亭外的褚寧,只能定定盯着地板消化剛才的事情。
直到亭外突然傳來一聲突兀的“噗咚”,左丘月才猛然驚醒。
“褚寧……褚寧?!”
她慌忙奔出亭外,循着聲音繞到亭後,猛然看見那殘破的冰面,以及上面的水泡。
“褚寧!!”
她撲上去,隐隐看見褚寧的身影淹沒在冰冷的水下掙紮,索性一咬牙,迅速把帽子和大衣一脫一扔,整個人撲通一聲也跳進水中……
*****
“讓開,讓開!!”
褚佑慌張地推開人群,一路狂奔到褚寧所在的病房。
中午午休的時候他接到藍游的電話,說是褚寧在學校意外落水,被救起後已經送到了校醫院,他還沒聽完全過程就火速請了假跑過來。
他一心想着的只有落水的褚寧而已,知道對方身體瘦弱而且體質向來不好,所以根本不敢想象褚寧掉入零度的湖水裏會有什麽後果。
“是這裏嗎?藍叔叔!”
“少爺!你怎麽……”剛趕來的藍游看見褚寧比自己更快,不禁吃了一驚,心想這小少爺想必是叫了黃包車從學校一路奔來。
“哥哥在哪?!”
“跟我來。”
兩人一路上樓來到了病房,一眼便看到了同樣穿着病服的左丘月站在門口,她看到褚佑和藍游後一愣,然後朝兩人招手示意他們進來。
“怎麽回事,你是這裏的同學嗎?”藍游先上一步問。
“怎麽回事,左丘月。”褚佑更直接,直呼大名,吓了旁邊的藍游一跳。
“你哥哥在冰面上走時不小心落水了,”左丘月輕輕打開病房的門:“現在有點發燒,還睡着。”
“請問是誰救的他?”藍游急切地問。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