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亭食堂

第19章 嚴梓和葉旗

第二天下午，嚴梓吃了飯準備出發去和同事們會合，讓人意外的是，這次她一定要葉旗陪她去動車站。和大家打了招呼以後，葉旗幫她拖着行李，嚴梓又給同事那邊打了個電話，便和葉旗出發了。地鐵很快，兩人到了車站，離開車還有一個多小時。進了大廳，葉旗走到自動售貨機前面問：

「喝什麽？」

「芬達。」

葉旗點點頭，買好以後嚴梓又往沒人的那片座位一指：

「坐那兒吧。」

兩個人拿着水坐下，半天沒有對話。葉旗摳着瓶身上的塑料畫，又看着不遠處來來去去的人，覺得氣氛有些微妙，于是舉起瓶子喝了口飲料。

「葉旗，你知道我為什麽讨厭你嗎？」

努力咽下那口水，葉旗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嚴梓挑起眉：

「你不知道我讨厭你？」

「知道啊，我是驚訝你居然會直接跟我說。我以為你要悶一輩子呢。」

嚴梓往椅背上一靠，嘆了口氣說：

「其實，也沒有多讨厭，我就是很煩你每次畏畏縮縮的樣子。」

「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因為你喜歡唐蒙哥哥這件事，讨厭你的？」

葉旗慢慢擰上飲料的蓋子，往前坐了坐。

「你那時，不是瞪了我嗎？後來就不愛跟我講話了。」

葉旗笑笑，又說：

「也是，我是男的，喜歡你喜歡的人，你覺得惡心也正常。」

「我就是煩你這一點。」

嚴梓轉過頭盯着葉旗，葉旗「啊？」了一聲，嚴梓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

「好吧，也是因為我沒說清楚。池葉旗，那我現在講清楚。我瞪你，是因為知道了你喜歡唐蒙哥哥，你是我的情敵。情敵懂嗎？而且那時我們才多大？初中？看着唐蒙哥哥每次接了你再來接我，把你當個寶貝一樣，跟我說要讓着你一點，你最小，我心裏很不舒服。你呢？喜歡唐蒙哥哥又憋着，好像怕讓人看出來。」

「不是，那個，我先打斷一下啊，你不是也不想讓他看出來嗎？」

「呃，這個問題我們先放一放。」

嚴梓有些心虛地咳了一下。

「哦。」

「總而言之就是，」嚴梓幹脆轉過身子坐好，看着葉旗一字一句地說：

「我從來都沒有因為你是男生，就覺得你不應該喜歡唐蒙哥哥，我會讨厭你，吃醋，是因為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對另一個人特別關心，我又不敢告白，怕說了馬上會被拒絕，或者被他當做是小孩子的一時興起。想着我要是不說，那是不是以後還有機會，等我再變得好一些，機會就大一些了，所以發現你也喜歡上唐蒙哥哥了的那個時候，我是真的着急，就是這樣。」

喝了口水，嚴梓又說：

「但是我沒你堅定，你考了唐蒙哥哥的大學，你留在這了。我只能聽父母的話，考了別的大學，和他們住在那，離你們這麽遠。我的喜歡，可能也只是這種程度吧。這次回來，我想着不管怎樣，哪怕是碰碰運氣呢？我想告訴唐蒙哥哥，結果，結果我連喜歡都還沒敢說，就被拒絕了。也是，我的喜歡，比不上你的。」

葉旗邊默默聽着，邊把手裏的瓶蓋越擰越緊。

「嚴梓，我們兩個的喜歡，沒什麽不同，也沒什麽比不比的。」

擡起眼，葉旗這兩天來第一次認真地看着嚴梓。那個記憶中的女孩子确實長大了，變了一些樣子，但還是很倔強，是個好孩子。

「我喜歡唐蒙，真的喜歡。」

「嗯。」

說完兩人又無語，隔了會兒嚴梓說：

「葉旗，我今天說了心裏話，不過也不用因為這個，我們就必須重新變要好什麽的，」

「我知道。」

「要是，」嚴梓停了停，「要是以後你們在一起了，別馬上告訴我。」

「... ...嗯。」

「好啦，我要走了，看到同事了，」

葉旗跟着她起身，嚴梓在包裏掏了掏，然後往他身上拍了十塊錢。

「什麽意思？」

「你小時候那麽摳門，今天又是買車票，又是買水，錢還給你。」

「哎呦，那可不夠。」

葉旗笑着伸出手：

「怎麽也得五十。」

「啪」地一聲拍上去，嚴梓甩了甩手：

「夠了吧，那十塊不要你給我。」

「要要要，十塊錢不是錢嗎？我等下再找老大報銷他妹妹打我的醫藥費去。」

笑出聲來，嚴梓對着葉旗揮了揮手：

「行了，我走了。」

「嗯，再見。」

轉過身，嚴梓拖着行李箱往不遠處同事們在的地方走去。

「嚴梓，嚴梓，這裏！」

對着同事們揮揮手，一走近就被對方的笑臉包圍：

「誰呀？你的竹馬？」

「好帥啊，頭發還是粉色的，太潮了吧？」

「怪不得你這兩天都不跟我們一起吃飯，」

「快快快，從實招來。」

嚴梓回頭瞟了一眼還在那兒的葉旗，轉頭對她們笑笑：

「什麽啊，都猜錯了，那是我弟。」

「哎你還有個弟弟啊？不是只有哥哥嗎？」

「你們走不走，再不走該誤點了。」

一行人連忙拿起各自的包和箱子，嚴梓又回頭對葉旗揮了揮手。

加油吧，兩個笨蛋。

唐蒙等黎輝睡午覺時，和嚴庭坐在槐樹下，嚴庭知道他昨天一定是跟嚴梓發生了什麽。

「唐蒙，喝米酒嗎？黎輝早上煮的。」

站起身，嚴庭打算去拿一點桂花米酒汁過來。唐蒙難得有些不安地喊住他：

「嚴庭，我昨天... ...」

停住腳，嚴庭轉過身來。

「那丫頭跟你說了？」

「沒明說。」

「你怎麽答的？」

「我說，如果以後她有男朋友，要是欺負她，我們會幫她的。」

嚴庭嘆了口氣，又拍拍唐蒙的肩說：

「行了，小梓很聰明，」

「我知道。」

見唐蒙有些遲疑，知道他正在糾結該怎麽說，嚴庭覺得自己沒必要聽，便先寬慰他起來，「喜歡就是喜歡，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她都沒再說什麽了，你少在這跟我想七想八的。」

被嚴庭說中了心事，唐蒙不自覺地揚起眉。這次嚴梓來，自己确實是很高興的。她年紀還小時愛粘着自己，也只當是小妹妹的撒嬌。想起昨天的事，唐蒙心裏總還是有些抱歉，但嚴庭說得不錯，如果沒感覺卻礙于其他的原因去回應了，不是更傷人了？

「嚴庭，謝謝你。」

笑了笑，嚴庭又問：

「米酒，喝不喝？」

「好。」

「唐叔！」

話音剛落，就聽到葉旗的聲音。兩個人一轉頭，看到葉旗笑嘻嘻地揮着手進了院子。

「葉旗，喝米酒嗎？」

「喝！」

嚴庭見他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心情也好像爽快些了，便手往食堂那邊一指：

「在臺子上面，記得帶杯子過來。」

「哎，我才剛送完你家妹妹回來，老大，你就這麽指使我啊？」

「對啊，不然呢？」

「行行行，啊對了，」葉旗把那瓶瓶蓋被自己擰得死死的飲料遞給嚴庭，「老大，來給你喝。」

望了唐蒙一眼，又眨了眨眼睛，葉旗偷笑着去了食堂，不一會兒背後響起嚴庭的聲音：

「池葉旗，你用502了是不是！」

哈哈笑起來，葉旗轉過身，看到唐蒙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心裏一熱，至于那些叫人苦惱不已的事，也許什麽時候還會再卷土重來，只是在現在這個瞬間，它們全變成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