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放下電話,陳星澤茫然于街口。
米盛問他:“要回趟家嗎?”
陳星澤搖頭。
時間已晚,米盛拉着陳星澤,走了兩條街,找了賓館住下。
陳星澤像沒了魂一樣。
“想哭就哭吧。”米盛說。
陳星澤還是搖頭。
米盛叫前臺送了箱啤酒,對陳星澤說:“喝點嗎?我難受的時候就會喝酒,一醉什麽都忘了,撐過一天是一天。”
陳星澤本不是借酒澆愁的性格,但今天是例外,他迫切需要一些能夠麻痹自己的東西。
陳星澤一瓶接着一瓶喝,酒是涼的,他喝得太快,刺激了胃,沒一會就跑洗手間吐了。米盛拍着他的背,說:“慢點,吐完去床上睡一覺。”
陳星澤醉得分不清你我,他吐完回去接着喝,還将酒推給米盛,讓他一起喝。
“我身上的傷還沒好。”米盛低聲說,“現在不能喝酒。”
陳星澤忽然發了脾氣,把酒往桌上狠狠一放。米盛看得嘆氣,小聲說:“好,好,我陪你一起喝,你別生氣。”
酒精的作用下,米盛塗了藥的傷口開始發癢。他不敢碰,慢慢癢變成了疼,像被蜇傷了一樣,火辣辣的。
一箱酒很快喝完,米盛忍着疼,扶陳星澤躺在床上。他拍着陳星澤的肩膀,哄他睡覺。安靜了好一陣,他以為陳星澤睡着了,剛松開手就聽到輕輕的抽泣聲。
米盛覆在他身邊,陳星澤閉着眼,眼淚在鼻梁處積成一個淚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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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哭這麽久不累嗎?”米盛問。
陳星澤醉夢中輕道:“我想過……一萬種分開的方式,只有這種,我從來,從來都……”
米盛修長的手指撫摸着陳星澤的臉頰。
陳星澤喃喃道:“跟他在一起前,我覺得自己什麽都能接受。他不愛我了……他後悔了,他喜歡女孩了……不管什麽都可以,順其自然,和平分手,什麽都可以,可為什麽非要這樣……”
米盛十幾年摸爬滾打,一顆心早就淬得冰冷,只有面對陳星澤時,才保留了一絲感性。
“別哭了,再難的日子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陳星澤醉得已經分不清今夕何夕,他辨認不出米盛的聲音,但對鑽入耳朵的話仍有反應。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也像個心梗突發的病人一樣,蜷縮起來。
“太難受了……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米盛心情很複雜,他心疼痛不欲生的陳星澤,但他也知道少年的眼淚跟自己一丁點關系也沒有。他貼近陳星澤,說:“那你吃一塹長一智吧,聽我的話,今後不要再走老路了。你看你現在多難受,後悔了吧。”
陳星澤似乎沒有聽進這句話,他在腦中本能地搜索能幫自己抵禦痛苦的方法,最後喃喃道:“書、有一本書……”
米盛俯在他身旁,“什麽?”
陳星澤斷斷續續地背誦:“……孤獨一人也沒關系,只要……只要能發自內心愛着一個人,人生就會有救。”他睜開眼,目光沒有焦距,他再次念了一遍這句話,像是要求證什麽。“這是村上春樹說的,這種大師,應該不會騙人吧。”
米盛怔然。陳星澤抱着自己的身體,“我不後悔,結果不好也沒事,我不後悔……我希望陸昊也別後悔,我不想他後悔……”聲音愈淺,似近沉眠。
為了讓陳星澤快些入睡,米盛早早就關了燈,現在只有月光照在他身上,米盛看着雛鳥般蜷縮的少年,靜默半晌,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你能接受他喜歡女人,卻接受不了他難過,你要天真到什麽程度才算完?”
好像除了陸昊,之前還有個叫什麽林的,他聽陳星澤一臉蠢相分享過那些事。
他似乎永遠交往着不平等的感情。
米盛在內心一遍遍細數陳星澤的傻處,然後問自己。
你罵他傻,那你想讓他改變嗎?
你真的想讓他改變嗎?
一整日,看了那麽多悲慘場景依然無動于衷的米盛,此時終于動了情。
他靠近陳星澤,聲音輕輕地問:“……小鬼,你有沒有想過,找個同類在一起?”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漂泊已久的旅人被少年純白的情感慫恿,終于坦誠了自己的心聲。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已經喜歡了很久了,你願意接受嗎?”
陳星澤在夢中呻吟一聲,米盛緊張得臉上發紅。
“我答應你,如果你接受我,我以後再也不亂來了。我會去找個普通的工作,掙得不多也不要緊。我會把你伺候得很好,絕對不會讓你這樣哭。”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了,越說越激動,米盛傾身過去,捧着陳星澤的臉頰,細細親吻。
“行嗎,小鬼,行嗎……求你了,答應我。”
陳星澤睡得不安穩,他感覺有誰在擾亂他的夢境,但那人又很溫柔,像是天鵝絨的被子,讓他不由得伸手抱住,撫摸。
那雙夢寐以求的手覆在背上,随意一游走,米盛的背就戰栗起來。他臉上帶着紅暈。那手順着他的背,一直摸到他的尾骨。米盛感覺身體熱了起來。他跨坐在陳星澤身上,迎着月光俯下身,吻了陳星澤。“……吻我,小鬼,別想他們了,吻我。”
他們的吻裏有濃濃的酒氣,将一切熏得夢幻泡影。
陳星澤本能回應,米盛再也忍不了了,他起身,帶起唇邊的銀絲,嘴唇濕潤漲紅。他解開衣衫,清瘦的身上傷痕累累。他的手輕輕搭在陳星澤的肩膀上,像趴在主人身上的貓咪一樣,輕輕地,慢慢地,磨蹭彼此。
陳星澤的呼吸變重了,米盛的手放到他身下,只在周圍摸了摸,陳星澤就全然勃起,他更用力地抱住米盛,像要祈求更多。
“這裏用過嗎?”米盛解開陳星澤的腰帶,手隔着內褲,從柔軟的囊袋開始上下撫摸,力道不輕不重。他目光迷離看着陳星澤,“是第一次吧,給我好不好,我會讓你很舒服的。”他說着,身體向下,鼻尖貼在陳星澤的內褲上。他伸出柔軟的舌尖,順着根部一遍遍舔舐。
“啊……”陳星澤被刺激得再次呻吟起來,他的聲音比平日低啞。手本能向下,想纾解欲望,半途被米盛壓住。
“交給我,你躺着就行。”
內褲裏外都已經濕得不像樣,米盛輕輕撥下,看着陳星澤的性器,再次癡迷親吻。唇邊是潤滑的觸感,他的吸吮發出了粘稠的聲音。他一邊吻一邊脫下褲子,他自己的性器也站了起來。
空氣中彌漫着情欲的味道。
米盛跪在陳星澤身上,抹了一把他的精液,伸向自己的後穴。因為空虛,陳星澤不滿地動了起來。米盛安慰他說:“等一等,再等一分鐘就好……”他加快速度,直接伸了三根手指進去。
還沒好的傷口再一次叫嚣起來,米盛背上冒出絲絲冷汗。
覺得疼痛占據上風時,米盛就會用另一只手撫摸陳星澤胯下的密叢。陳星澤被摸得臉色潮紅,似是不耐。
“好了,別急,馬上就好了。”
米盛扶着陳星澤性器,深吸一口氣,緩緩插進自己的穴口。
“小鬼,你好大啊……”
米盛望着天花板,嘴巴微張。
“你先別動,有點疼,讓我适應一下……”
可惜陳星澤根本聽不到他的話,進入了那狹窄溫熱的通道,就像開啓了禁忌的大門,陳星澤的腰自己挺了起來。
如同蜘蛛天生就會結網,如同飛蛾總是趨向光明,很多事,即便是第一次,也不需要怎麽傳授技巧。
陳星澤很快就掌握了訣竅,找到最能讓自己舒服的節奏。
“啊啊……啊……”從淺到重,米盛聲音淫亂地叫着。
因為是第一次,陳星澤積攢的量比米盛想得更為誇張。年輕人的體力也不是蓋的,他不停抽動,米盛體內不斷發出搗水的聲音。因為是坐式,很快粘稠的淫液就從米盛的肛門流出,将疊着的腿搞得濕潤打滑。
米盛目光淩亂,一邊瘋狂地配合着陳星澤的頻率,一邊用手不停地抽撸自己前面的陰莖。“快……快點……對,對就是這樣……”他旁若無人地叫着,背上的傷口一直在疼,疼痛混雜的快感,幾重刺激下,靈魂仿佛抽離了身體。
陳星澤初食禁果,射了沒多久就再次勃起。米盛大汗淋漓,身體因為激烈的房事,透出淺淺的粉色。“怎麽回事?”他趴在陳星澤挺立的性器前,顫顫地親了一下,它馬上更硬了,米盛輕聲說:“你可以啊。”
整整來了三個回合,陳星澤才慢慢熄火。米盛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傷口在汗水和精液的浸泡下痛如針紮。屋裏彌漫着淫蕩的氣味,米盛抱着陳星澤,許久情欲才退潮。他拖着酸軟的雙腿去洗手間涮幹淨毛巾,回來幫陳星澤擦拭身體,動作小心翼翼,将少年的身體視若珍寶。
陳星澤舒服了一輪,已然沉睡,米盛撫摸着他的眉角,以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對陳星澤玩笑般說道:“怎麽樣,感覺不錯吧,我技術是不是很好?想不想一直這樣舒服下去,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行,簡單吧。我不會欺負你的,我會好好照顧你。答應我吧,你肯愛我的話,其他什麽我都可以不要了……”
屋裏靜悄悄,只餘米盛的自言自語。
情欲散盡,月光普照。
極致的快樂過後,便成了極致的孤獨。
手裏緊緊攥着毛巾,一種說不出的空虛充斥着米盛的心房,大滴淚珠流出,他附身在熟睡的少年胸口,輕聲抽泣,以從未有過的脆弱。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雖然用小說筆法加工了一下,但九成事件是真實發生過的。我寫的時候沒什麽感覺,身處其中覺得就那麽回事,但放到小說裏似乎很多人無法接受。
現實确實沒有那麽浪漫,“陳星澤”當年喜歡的三個人裏,只有最後的“米盛”是真正的gay。“尤小林”是陳的初戀,愛了八年,一路跟随,可惜人家從頭直到尾。
“陸昊”期間彎過一陣,最後也直回去了。他出國那年親人離世,一開始所有人都不相信,無奈世事無常。“趙珊”的去世把兩個孩子都吓到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導致他們分開的直接原因,但确實從那時起,陳再也不敢跟陸提及感情上的事,他能感覺到陸很自責孩提時代的為所欲為。當時陳自己的生活也很混亂,高考砸了,家裏也知道了他的性向。他們大概有三四年沒有聯系,兩人都有逃避現實的心理在。直到很久之後陳才能再次心平氣和提起這件事,那時一切都已回歸正軌。他說曾經交往的日子是他從“陸昊”生命裏偷來的,趁着他年輕稚嫩,什麽都不懂,占用了他最好的年華。關于陳和陸的事,有部女同電影《卡羅爾》裏一句臺詞大概能解釋——For a while. And then it changed. It changes. Nobody's fault.
至于老米,老米一開始就喜歡上陳了,稱得上一往情深,但當時陳只看得見尤和陸,老米等了很久。怎麽說呢,一來是陳太年輕也太自信了,壓根就沒考慮找個gay談戀愛,好像只有跟喜歡的直男在一起才夠蕩氣回腸,對得起青春。二來是老米的家庭太亂了,是真正出櫃失敗的例子。陳還小,潛意識裏不想接觸那些負面的事,成熟了一些後才體會到群體命運的休戚相關。老米的職業我做了一點修改,但生活經歷差不多。陳今年也二十七八了,至今仍然跟老米在一起,老米比他年紀大(雖然沒有十歲這麽多),很會照顧人。而尤已經結婚了,陸也有了女朋友,在陳過生日的時候陸還給他訂過花。
有些事本身很殘酷,但只要內核是好的,經過時間發酵總會越來越醇香厚重,這很神奇,也是促使我記下這個故事的原因。陳是個很感恩的人,他口中三個人每一個都好到不行,加上筆者添油加醋,大家喜歡上誰都很正常。但就像詩中所言,“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生活裏的感情很少能有始有終,大多數的結局都是風平浪靜不了了之。不過真摯的感情即使沒有結果也是有力量的,這從現在的他們身上就能看出來。
贅言許多,最後說一句,這個故事裏我不是上帝,我也是個讀者,好在故事短小,喜歡的不喜歡的,再忍一個多星期也就結束了。普通人的普通事,早已是定局。大家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他人的往事,傷了自己的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