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電視臺安排的課程并不輕松,前三天是理論課,理論課結束以後甚至還有一個理論成績測試,後四天是實踐課,學員集體外出采風,路線規劃很是到位,整個培訓課程結束後,宣傳部會做一個成果展覽上牆展出。
前兩天的課程都是電視臺裏的老編導老記者在講課,實在沒什麽意思,大家聽得昏昏欲睡,但是記挂着考試的事情也都勉強認真聽着。這雖說只是個測試,可參加測試的畢竟都是各個單位派出的人,沒有人想考得太差,免得丢了單位的臉。
第三天電視臺才派出重磅嘉賓,居然是全國都知名的海城電視臺主持人翟雁筠。見到名人效應本就非同凡響,況且翟雁筠優雅大氣,美貌端莊,比電視上看到的模樣還要驚豔,盡管只能講半天的課,且結束後學員們就要進行考試,但翟雁筠的到來還是将枯燥乏味的理論課帶向一個小高潮。
吳蔚然坐在靠後排的位置,沒一會兒從後門溜進來一個人坐在他身邊,吳蔚然轉頭一看,是戚曉寒。戚曉寒笑着小聲問吳蔚然:“怎麽樣,對我們翟老師還滿意吧。”
吳蔚然詫異道:“你們認識?這是你請來的?”
戚曉寒點了點頭,說:“大學最後一年我跟我同學一起在海城電視臺實習,當時帶我的就是翟老師。後來我回到雲城,我們還是經常聯系。因為要辦培訓班,臺裏想請個重磅嘉賓,但是一時沒有合适的人選,我就試着問了問她,沒想到她很爽快就答應了,連我自己也沒想到能成。”
吳蔚然歪着頭小聲跟戚曉寒聊天,問她:“都在海城電視臺實習了,怎麽沒有留在那裏?留下的話,你就是一姐接班人了。”
戚曉寒的笑起來,說:“接班人,對當時只是個實習生的我來說,這得是多遠以後的話題,我們當時去臺裏的時候,正是她野心勃勃開疆拓土的時候,一個人接了海城電視臺三四檔節目,根本沒有一點要退居二線的意思,當然也就不會培養接班人。而且海城電視臺一年招三四輪實習生,分到翟老師手下的也是不計其數,哪有想留就留下的,翟老師要求嚴着呢。”
吳蔚然聞言,同戚曉寒開起玩笑,道:“連戚老師都覺得難,那看來是真的難,我看戚老師現在雷厲風行雲城臺一姐的風範,一點也想不出你做實習生時候的樣子。”
原本是促狹地戲弄戚曉寒,沒想到戚曉寒點點頭,說:“當時我做民生版塊,每天碰到的都是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事情,采回來的東西交到翟老師那裏,沒有三遍五遍根本過不了,我讀書的時候成績也算數一數二,實習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偷偷哭了好幾回。”
吳蔚然訝異地望向戚曉寒,又接着看了一眼臺上侃侃而談的翟雁筠,不可置信地問:“你哭了好幾回?”
戚曉寒也望着翟雁筠的方向,道:“是啊,其實她從沒有教訓過我,也不會大發雷霆說我的東西不行,但是每次交上去一篇她不滿意的稿件,她都會冷着臉,不怒自威,懂吧。”
吳蔚然點了點頭,戚曉寒擡擡下巴,道:“這是她家的遺傳基因,一家人都是這樣。”
吳蔚然又問:“你怎麽知道她家人的?”問完他又連忙擺手,說:“我也太八卦了,什麽都問,不行不行,剛才的問題你就當沒聽到。”
戚曉寒捂着嘴笑起來,道:“好了,下課以後一起去吃飯,我也請了翟老師,不知她會不會來。私下裏不工作的時候翟老師很好相處的。”
翟雁筠講完課,戚曉寒來請她去吃飯,翟雁筠抱歉地同她說:“我弟弟最近在這邊出差,我得去看看他,身上還帶着家裏老老小小的任務,明天臺裏又有活動,所以就不去了,有空你去海城,我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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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曉寒只當這是客氣話,她不至于特地去海城向翟雁筠讨一頓飯,翟雁筠能撥冗前來原本也是戚曉寒碰運氣,上回跟吳蔚然在商場吃飯時,戚曉寒走到門口遠遠看見一個很像翟雁聲的身影,聯系到海源和雲城的合作,戚曉寒立刻撥通了同事的電話叫他們趕緊來現場。電視臺離商場雖然不遠,但戚曉寒的同事趕到時仍然已經找不到翟雁聲的身影。
全臺上下只有戚曉寒一個人看見翟雁聲現身雲城商場卻沒有任何影像資料證明,堂堂雲城電視臺到底不是三流小媒體,不能随随便便就報道新聞,眼見着大獨家從身邊溜走,戚曉寒也無能為力。
好在臺裏打算為了培訓課的事情要請德高望重的業內前輩前來授課,聯想到翟雁聲在雲城的事情,戚曉寒才決定碰碰運氣。眼下戚曉寒的目的算是圓滿達成,落下這頓飯,戚曉寒反倒喜笑顏開的。講座嘉賓的事情搞定,在臺裏又記一筆,功勞簿上多幾個自己的名字總不是壞事。
“翟老師有事來不了,我請你吃飯吧。”戚曉寒同吳蔚然說。
來電視臺培訓,戚曉寒已經幫了吳蔚然不少忙,但許多照顧都不是顯露在明面上的,戚曉寒托人照顧,吳蔚然的房間分配、座位分配包括後續的采風分組都是盡量舒适為上,但戚曉寒不說,吳蔚然便不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打破這種微妙的默契。于是吳蔚然說:“這怎麽好意思,上回就是你請我,這次換我請你吧。”
戚曉寒和吳蔚然四目對望,兩人都是聰明人,戚曉寒讀懂了吳蔚然這份有恩必還,絕不欠她人情的心思,便點點頭應允下來。
“行,你來請客,不過地方我來挑,你不知道這附近什麽好吃。”戚曉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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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雁筠按照翟雁聲約好的地點過去時,又撞上了戚曉寒和吳蔚然,這是雲城比較出名的一家地方菜系飯館,能在九成都是本地人的雲城開下來并站穩腳跟,已經能說明廚藝精湛。
戚曉寒笑着同翟雁筠打招呼,道:“翟老師,這麽巧。”
翟雁筠含笑,道:“是很巧,要一起吃嗎?”
戚曉寒連忙推拒,說:“不打擾翟老師和家人見面了,要不是時間太趕,我得單獨請您一次,這家店手藝很地道,翟老師是海城人,一定喜歡。”
翟雁筠沒有強求,只拍拍她的手肘,說:“是啊,時間太急,否則我也想跟你好好聊聊。小寒,還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如果你想來海城,只要我還在一天,海城電視臺一直給你留着一個位置。別把自己耽誤了。”
戚曉寒和吳蔚然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點好菜後吳蔚然試探着問戚曉寒:“看樣子不是第一次請你去海城電視臺了吧,怎麽不去?”
戚曉寒笑起來,搖了搖頭,說:“從海城電視臺出來的時候是因為太年輕了,還不能抗壓,後來發現在哪裏工作壓力都一樣大,也後悔過,但是當初出來了,沒能混出些資本,怎麽好意思承認自己不該出來。慢慢地工作這麽久,也必須要承認海城比雲城的機會多太多,可是手頭的事情又永遠也做不完,拖來拖去,這不就拖到今天了。”
吳蔚然沖她眨眨眼睛,說:“什麽時候都不晚,你到哪裏都能做臺柱。至于雲城這邊麽,你手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交給別人,雲城電視臺一樣會運轉的。”
戚曉寒樂了,道:“你對我倒是很自信。”
吳蔚然毫不猶豫地說:“那當然,你是我學姐,我對我們學校和專業都有信心。”
戚曉寒問吳蔚然:“那你呢,你不覺得你也可以去更大的地方去試試嗎,你比我更年輕,有更多機會。”
吳蔚然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低頭笑着,說:“以前或許還想,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吳蔚然擡起頭,歪着腦袋,頗為向往地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在追求他,現在走不了了。”
戚曉寒楞了一下,搖搖頭,又笑起來,說:“你看起來不像這種能為了感情犧牲的人,不過呀,不能為感情犧牲的,可能也稱不上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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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雁筠進了翟雁聲預定好的包間,翟雁聲擡頭,問:“怎麽這麽久?方才就聽你說到門口了。”
翟雁筠将包放下,脫了大衣挂好,說:“剛巧在門前遇到我之前帶過的徒弟,所以多聊了兩句。我想讓她回海城臺,這小半年時不時就跟她提一句,你要不約我,這會兒我應該在跟她吃飯,趁機好好勸她呢。”
翟雁聲輕笑一聲,說:“那看來從海城過來這一趟也不是為了我吧,就是為了勸徒弟的?”
“那是自然,就是她請我來做講座的,要不是爸媽操心你,寧寧也有事情要囑咐給你,我才不見你這一回呢。”
翟雁聲不滿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吹着漂浮的茶梗,“有什麽事不能電話裏說,倒顯得跟我耽誤你的宏圖大業了似的。”
翟雁筠拿過自己的包,從包裏取出一個信封,道:“喏,給你,寧寧畫的畫,據說是畫的程郁,千叮咛萬囑咐讓我帶給你,再讓你轉交給程郁。”
翟雁聲把信封在自己手裏反複翻轉幾下,頗有些不是滋味地說:“我是她爸爸,不畫我,倒畫程郁。”
翟雁筠嗤笑一聲,又說:“老頭子讓我帶了些親手種的蔬果,現在在車裏放着,晚上你一并搬回家裏,老兩口的意思是讓你和程郁自己做着吃,別忘了家裏的味道。”她促狹地同翟雁聲道:“為了你追程郁這事,全家人可都動起來了,你別讓家裏人白折騰一場。”
翟雁聲扶着額角,道:“所以我要是不能把程郁帶回去,我幹脆就不用回去了是嗎?”
翟雁筠點了點頭:“我看老兩口有這個意思,到他們這歲數,考量跟你過的另一半,什麽能賺錢的能帶資源的能陪嫁股份的,都不如一個讓自己看着舒心順眼真正喜歡的。”
“既然這樣,當初怎麽不早跟我說。”翟雁聲頗感無言。
翟雁筠聞言不禁笑出聲來,她說:“我親愛的弟弟,我們全家人都明白這個理,只有你沒懂,你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