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吳蔚然将菜單遞給戚曉寒,戚曉寒沒有推辭,詢問了吳蔚然的胃口以後點了菜,又順手給吳蔚然續滿了已經喝掉半杯的檸檬水。
“我遲到了一會兒,實在是不應該,不過我是做記者的,生活不規律、需要應對突發狀況是常态。但不管怎麽說,已經約好了我卻遲到,仍然是我不該,這杯檸檬水就算我賠罪,先幹一杯。”
吳蔚然聰明且敏感,戚曉寒只說了這幾句話,他就已經明白話裏的意思,無非是以自己工作太忙為由來推拒相親。原來自己和她一樣,都是被迫相親,吳蔚然想。
有了這個心理準備,吳蔚然立刻就放輕松了,他從原本那種第一次相親的緊張狀态中松弛下來,笑着道:“戚老師一箭雙雕,借着賠罪的名義,忙完工作口幹舌燥先灌一大杯檸檬水下肚,我怎麽能不理解呢。”
他笑起來,道:“我聽說媒體圈工作的人都互稱老師,那我也入鄉随俗,叫一聲戚老師吧。”
戚曉寒也一同笑,吳蔚然這話可不就是按照下級對上級、同事對同事的模式與戚曉寒相處,兩個聰明人一拍即合,什麽都沒挑明,卻什麽都明白了。
戚曉寒道:“還說要接下我的賠罪,這一聲老師叫起來,我怎麽聽着像是故意臊我面子。”
吳蔚然撇撇嘴,說:“咱們兩個今天坐在這裏,不是都為了不臊別人的面子嗎?”
戚曉寒和吳蔚然相視一笑,同時無奈地搖搖頭。這頓相親的西餐吃得沒有吳蔚然想象中那麽辛苦,跟戚曉寒挑明之後,吳蔚然反而跟戚曉寒相談甚歡。戚曉寒是記者出身,本就以能言善道、反應機敏立身,再加上吳蔚然一樣善談且會聊天,一頓飯下來,兩人隐隐有交好态勢。
“我家裏人今年就要退休了,所以格外希望退休後能有個孫子抱抱打發時間,所以才催着我相親。你還這麽年輕,怎麽也被趕出來相親了?”戚曉寒問。
吳蔚然說:“可能也是一樣無聊吧,需要看兒孫來打發時間。過年的時候好幾十口人在場,現場逼着我就範的。我要是那會兒梗着,一人一句說辭都能把我給埋了。”
戚曉寒抿嘴笑起來:“來之前我還想着找個什麽理由回絕了,來了以後才發現原來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看來天無絕人之路,雖然被強行拖來相親了,不過後路倒是已經鋪好了。”
吳蔚然和戚曉寒在這一話題上達成一致,兩人将口供對好,只等着飯局結束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把這趟相親之旅畫上句號。
但看外表與社會地位,吳蔚然和戚曉寒的确非常般配,吳蔚然甚至隐約有些比不了戚曉寒那麽優越的條件。戚曉寒瘦卻不幹柴,幹練而大氣,雖然只比吳蔚然大兩歲,相貌上也是年輕人的模樣,可是氣質卻處處流露出一種不容置疑和溫和柔軟混合的味道。從任何一個條件來看,她好像都不該是被剩下的那個。不過戚曉寒顯然志不在此,也并不将結婚看做人生頭等大事。
戚曉寒吃飯時手機就放在手邊,和吳蔚然聊天的過程裏接了兩個電話,都在談工作上的事情,雲城雖然不大,但是要做新聞仍是千頭萬緒,事無巨細都在戚曉寒這裏過一遍,殺伐決斷,都是戚曉寒下最後決定。
吳蔚然看着戚曉寒,想到孫姐說的,外邊有省臺大臺來挖她,她卻因為不能兼顧家庭而選擇留在雲城。現在看來,是孫姐誤會了戚曉寒的意思,此家庭非彼家庭,戚曉寒無心結婚,大約是為了給父母盡孝,并非是要在将來專心照顧老公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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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說了,在雲城,戚曉寒穩坐頭把交椅,把自己的位置擡得更高點,以後即便想要跳槽,也比在省臺、大臺做個普通記者或主持要有資本和底氣得多。
這樣的人,即便是吳蔚然有意,也實在沒有能留住她的立場和條件。戚曉寒是不折不扣的事業型女強人,她是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留的。
結束這頓飯後兩人一同向外走,戚曉寒趕在吳蔚然前邊付了錢,這讓吳蔚然很過意不去,反而是戚曉寒頗為大方,道:“既然不是相親,那我作為姐姐,就該請你吃飯,別跟我客氣了。”
吳蔚然自己也是十分強勢的人,因此平時即便碰上年齡比他大的人,也甚少被人當做弟弟看待,所以被戚曉寒弄得有些難為情。“倒也不是客氣……”吳蔚然說。
戚曉寒拎着包同他并肩而行,聞言擡眼斜睨他一眼,反問道:“怎麽不是?我聽說你是華大文學系的,我是華大新聞系的,大你兩屆,不算你學姐嗎?”
吳蔚然驚訝極了,挑眉道:“孫姐沒跟我說過這事兒……原來咱們是校友,那學姐我得認下,只等以後學姐成知名校友。”
戚曉寒樂不可支,又提醒他,道:“別這麽油嘴滑舌的,我不光是你學姐,還是你直系學姐。大學時我修了新聞和文學雙學位,文學院的課我經常去上,我最喜歡的就是文學院的鄭教授。”
鄭教授是文學院知名的老學究老古板,是全學院學生都為之聞風喪膽的惡魔派系教授,素來以學識廣博但考試題目刁鑽、要求嚴苛、不近人情而聞名。作為吳蔚然的畢業論文導師,即便已經離開學校幾年,可吳蔚然聽見鄭教授三個字還是忍不住縮縮脖子。
戚曉寒看見吳蔚然這幅模樣就知道他一定沒少被鄭教授折磨,笑得愈發爽朗開心,同吳蔚然聊了一路的鄭教授。直到兩人在車站揮手告別了,吳蔚然才心有餘悸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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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雁聲帶着程郁出門,兩人在商場買了飲料,程郁原本不愛喝飲料,但是翟雁聲覺得程郁喜歡,他一直如此,按照他希望的模樣在打造程郁,至于程郁的想法,在翟雁聲那裏幾乎是說了也無用。
兩人到了電影院時卻發現電影院關門了。消防鐵門上貼着簡陋的A4紙打印的通知,說是因為電影院多年來經營效益不佳,所以關門大吉。
沒能看成電影,程郁難免有些失落,他緩慢地吸溜着手裏的飲料陷入沉默。其實他倒也不是多麽想看電影,只是在看電影的時候能夠和翟雁聲同處一個時間段卻不必提心吊膽,會讓他略感輕松。現在電影看不成了,程郁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翟雁聲會安排做些什麽,稍微放松了一些的心情又驟然提起來。
雲城的商場自然沒什麽可逛的,翟雁聲跟程郁從頂層的電影院乘扶梯一層一層走下來,每經過一層,他擡眼打量,雖然他什麽都沒說,可程郁還是感受到他的嫌棄。雲城當然比不得發達的大城市海城,商場裏的衣服是海城前兩年就過時的款式,但在雲城的商場裏還按照标簽上的原價挂牌。
周末來逛商場的人不少,翟雁聲同程郁說:“雲城的人倒是很喜歡消費。”
正說着,程郁和翟雁聲同時注意到有一男一女肩并肩從商場的飯店裏出來,程郁表情呆滞一瞬,他看得千真萬确,眼前的人是吳蔚然。
但是吳蔚然并沒有注意到程郁和翟雁聲,程郁頓了頓腳步,連翟雁聲也跟着停下了。這事不僅讓程郁怔愣,連翟雁聲也頗感吃驚,吳蔚然跟一個年輕女人約會吃飯的場景是翟雁聲沒能想到的。他原以為吳蔚然是個難打發的纏人精,沒成想真要敲出裂縫也是如此輕易的事。
程郁目送着吳蔚然和他身邊那個年輕女孩相談甚歡,兩人走了很遠,眼看着要走出商場的門了,程郁才擡腳,低聲道:“走吧。”
翟雁聲跟程郁一同出門,又目送兩人在車站告別的場景。程郁再一次怔愣在原地,看着吳蔚然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将那個年輕姑娘送上車,然後轉身往車站的方向走。
程郁一直沒有說話,反倒是翟雁聲反問程郁:“怎麽,難受了嗎?”
程郁聞言立刻擡眼望向翟雁聲,他目光灼灼,因為倍感受傷而看起來分外敏感。翟雁聲從未見過程郁這樣的眼神,他與程郁對視一眼,氣極反笑,道:“你這麽看我做什麽?你不會覺得這事也是我做的吧?”
程郁收回目光,迅速低聲說:“我沒這麽說。”
翟雁聲冷哼一聲,說:“在你心裏我可不就是這麽一手遮天的人嗎?程郁,你是不是把有些人想得太高尚了,又把我想得太卑劣了?”
程郁幹癟地為自己辯解:“我說了我沒有這麽想。”
翟雁聲替程郁拉上胸前的外套拉鏈,說:“你有沒有這麽想,你自己心裏清楚。”
程郁不自在地別開頭,翟雁聲替他整理衣領,說:“程郁,即便我的确就是你心裏那麽卑鄙的人,但是你那個吳蔚然,他又有多好呢?你太急着離開我,所以看到一個人就覺得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教給你的,別把救命稻草拉得那麽緊,免得一朝反彈,變成你承受不住的痛苦。”
程郁艱難地吞咽一口口水,拍掉翟雁聲的手,低聲說:“我看到電視臺的采訪車準備拐進停車場了,有記者在附近,先生小心一點吧。”
翟雁聲來雲城的事情暫時還處于未曾對外宣布的階段,因為有心調教工作節奏不統一的雲城這邊的合作對象,翟雁聲對雲城的人也基本避而不見,所以雲城的人坐不住,媒體那邊早就聽說翟雁聲會來,甚至聽說翟雁聲已經來了,可是一直沒見着翟雁聲本人,現在沒米下鍋,急得鍋邊團團轉。
再加上翟雁聲是屈指可數的優質單身企業家,也算半個公衆人物,雖然他本人并不喜歡接受采訪,也不喜歡上鏡,但關注他的鏡頭卻不算少。
眼下翟雁聲并不願意被媒體拍到,更何況還有程郁在翟雁聲身邊,程郁對此心知肚明,所以違逆起翟雁聲也膽大許多。
果然翟雁聲環顧一圈,道:“走吧。”
程郁退後半步,說:“我自己回宿舍就好,先生先走吧。”
翟雁聲死死盯着程郁看了一會兒,氣得冷笑一聲,點點頭,道:“好,程郁,你倒是很有能耐。”
程郁梗着脖子,自嘲一般說:“按先生說的話,我難道不是應該回去跟吳蔚然求證嗎?”
翟雁聲被程郁這句話激怒,他提着程郁的衣領,一路将他提着塞進車裏。坐進車裏,翟雁聲怒火仍舊未消,他轉身對程郁說:“說了每個周末待在我這裏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程郁,你一秒種都別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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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婧的出道戰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