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

第3章 chapter小尾巴

=========================

（3）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陸沉開始習慣身邊總不時跟着一條小尾巴。

他的身邊從來不乏因各種目的接近他的人，可陸沉一向不喜與人建立親密的社交關系，更何況是這樣刻意的接近。

只是她有些不同。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盡管她的言行間仍有生澀，可她又像很了解你，語調裏夾雜着并不讓人讨厭的親昵，仿佛你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可是陸沉确定，在宴會以前你們從未見過。

她聊起霧都孤兒聊起刀鋒語氣間隐密地篤定你曾讀過它們。她擁有充沛但不善于掩藏的情緒，有時候是心疼，有時候會臉紅，有時候看起來又很難過。

她的了解來自于何處？如果這些拙劣的僞裝都是假象，那她的目的是什麽。陸沉很難不起戒心，他默許了她的靠近，熟稔地露出溫柔的笑容，心裏卻冷眼旁觀着，想要探究她的意圖。

可是她似乎察覺了什麽，從某一天開始，她不再靠近他，但會安靜地坐在角落裏，或是站在他常經過的街道對面，從書架間看着自己發很久的呆，靜靜地看自己從她的眼前走過。

她好像覺得自己很隐蔽又好像是肯定他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于是陸沉便也順着她的意圖，假裝沒有發現她。

那天在咖啡館，陸沉知道她在外面，她的氣息他已經很熟悉了，每次她出現他便能感受到。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進來，在外面站了很久。

陸沉和對面的女孩兒聊着電影，心裏有一瞬間在想她站在外面這麽久會不會冷。

他終于忍不住側頭看向窗外，卻只來得及看見她轉身離開的背影。

對面的女孩問她在看什麽，話雖這樣說，眼神裏卻沒有好奇，就像是例行公事的詢問。

陸沉收回視線，笑了笑對她說：追你的人已經離開了。

聽到他的話後，女孩捏着咖啡勺的手緊了緊，她頓了幾秒，又看了眼電影，像是試探的對他說：那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陸沉颔首，對她說我送你。

兩個人起身走向店外。

這一次，電影沒有結局，咖啡館也尚未打烊。

（4）

那次之後她消失了一段時間，在陸沉以為她不會再來的時候她又出現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夜晚，陸沉翻閱文件的手頓了一下，他站起身，來到落地窗前。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那個在長椅上熟悉的小身影。

她在和旁邊賣氣球的阿姨講話，眼睛很紅，洇濕的眼線在眼尾暈染出一道痕，看起來好像瘦了。

陸沉看了一會，收回了視線。

他在做事的時候通常不會分心，但今天是個例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陸沉最終還是合上了文件。

小姑娘沒有發現他的靠近，她手裏多了一個兔子狀的氣球，一松一緊地拉着讓它在空氣裏晃蕩。

自己的出聲吓到了她，她一邊扭頭一邊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因為穿着高跟鞋沒有站穩，連帶着手裏的兔子氣球也在空中跳了一下，從慌亂中沒握緊的手裏溜了出去，悠悠地往天上飄。

陸沉鏡片後的眼睛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在她有些懊惱的神色裏傾身扶了她一下，另一只手捏着飛掉氣球的棉線将它放回她的手中。

“別把你的小兔子弄丢了。”他聽見自己這麽說。

她因為自己話怔了怔，看着自己，哭紅的眼睛睜得有點大，在陸沉見過的人裏她不算很出衆的長相，可是陸沉卻覺得她這樣看着自己的時候很可愛。

陸沉又問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好像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想了一會說自己迷路了在這坐一會，陸沉沒說話，她又抓了抓頭發，幹巴巴地說好巧。

“是挺巧的。”陸沉沒有戳穿她的謊言，還問她需不需要自己送她回去。

她的臉一下子又紅了，陸沉好久沒看到過她這樣的神情，指尖蜷了蜷，心裏湧起那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原本就是應該這樣。

（5）

她又願意靠近自己了，只是似乎不太自信，總有點小心翼翼的樣子，說話超過三句會看一眼自己的臉色有沒有不耐，做每一個動作前仿佛都要考慮一下要怎麽做，還很容易臉紅。

“你不必總是這樣拘束。”雖然這樣也很可愛。

陸沉對她說了前半句。即便如此她還是又臉紅了，陸沉鏡片後的眼睛忍不住彎了彎，又想起周嚴查到的資料——一株可憐的菟絲花，一只膽小的小兔子。

她接近自己是想依附于他擺脫他父親的掌控嗎。

陸沉這樣認為。

也不是不可以幫她。

（6）

“這是萬甄的誠意，也是我的誠意。希望陳總可以考慮一下。”随着他的話，一只精美的盒子被端至陳宏宇的面前。

陸沉對這次合作的把握有七分，可從剛剛開始，一股躁郁萦繞在他心頭，心律變得紊亂。

他食指點了點桌面，在陳宏宇打開盒子的間隙，垂下了眼簾，一抹猩紅在眼中流轉。

“陸沉....."

女孩的聲音帶着哭腔，一聲一聲地叫着他的名字，叫得陸沉的血液都冷了。

“陸沉......你怎麽還不來救我啊。”她抱怨着，裏面卻全是絕望。

金屬的刀具落在瓷盤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抱歉，陳總，我想我得失陪一會。”陸沉用冷靜的聲音和對面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