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3咒語
=======================
(1)
在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第 16 天,血族的身份讓你感到難以适從。
你如履薄冰,憑借腦海裏殘留的記憶,勉強将自己僞裝起來,怕被人看出端倪。
而在你來到這個世界的 246 天,你發現扮演這位菟絲花并不難,因為沒有人在乎你什麽樣,他們只關心你是否聽話。
這意味着你并不擁有自由。
你去找陸沉的那麽多次,其實都是在你父親的監視與默許之下,但興許是見你這麽久也未有成效,他便失去了耐心。當你打開傭人送進來的精致盒子,看見裏面躺着的鑲嵌有純淨珍珠的白色紗質禮裙時,你這樣想到。
蓋子從手中滑落,你感到身體開始發冷。
因為你見過這條裙子。
在你的噩夢裏,這條裙子是包裝禮物的綢帶,你是包裹其中待拆的禮物。穿着它的那個晚餐上,你所謂的父親将你送給了那個人,這是走向地獄的開端。
可是你又能怎樣呢,你不是那些穿越小說裏厲害的女主,沒有化險為夷的辦法,也無法逃脫命運的擺布,別說複仇了,你連逃跑都只能獲得 15 分鐘的自由。
所以你還是換上了那條裙子。
你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力,不論是原來的她還是現在的你,又或是無數同你們一樣的女孩。
在弱肉強食的血族,貴族的小姐也不過是被權力支配利用的工具,是籠中的囚鳥。
但作為一個局外人,你認為血族的大部分人其實都是工具罷了,只是他們沾沾自喜,無所察覺.
化妝師的技術很好,你蒼白的臉被修飾得甜美。
珍珠與白色紗裙,甜美與青澀。你的父親深谙如何迎合那些人的喜好,知道純潔的東西總能激發他們的占有欲,而與之相随的是膨脹的施虐欲。
梳妝完成後,你被帶到樓下,父親已經在車上等你了。他上下打量了你一番,滿意地點點頭,吩咐司機開車。
“等會乖一點,好好表現。”他一邊看着手中的合同一邊對你說
可半晌未聞你的答複,他擡起你的臉:“不情願為爸爸做事嗎。”
你的指甲掐進肉裏,強迫自己露出笑容:“當然不是,能為父親分憂我很開心,只是我太緊張了,怕自己做不好。”
你的父親細細端詳了一會你的神色,才松開鉗制着你下颚的手,輕柔地摸了摸你的頭:“乖女兒,不要緊張,像曾經教你的那樣做就行了。”
(2)
文先生年剛逾四十,衣着妥帖,他紳士地為你拉開座椅,可是在背後看向你蝴蝶骨的眼中卻劃過貪婪。
你以為你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真見到他你才發現自己怕得喉嚨哽塞難以發聲,生理性地感到惡心。
因為你知道在這看似儒雅的皮囊下他骨子裏有多變态。
你怎麽會不知道,在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害怕日落,恐懼睡覺。來自另一個女孩的恨意與絕望将你禁锢于那些夢中,你在其中感同身受、受盡折磨。
文簡喜歡給青澀的女孩下藥,讓純淨的人堕落;他喜歡用鞭子在未經世事的身體上留下交錯的血痕;喜歡觀賞幾個人一同來侵占他的所有物,而每個成為他盛宴的女孩不是死了就是變成一個麻木的娃娃。
餐桌上他們說了些什麽你一點也沒聽不進去,中途你借故去了衛生間,你父親到底沒完全信任你,這次連上廁所都有人跟着你。
但他還是失策了。
你打開第三間的水箱,從裏面取出一把小巧的刀具。
那是你在短暫的 15 分鐘自由裏藏在這裏的。本打算必要時候留給自己用的,可是現在你卻舍不得了。你好不容易和陸沉近了點,你怎麽甘心就這樣死去。
(3)
房間門在身後合上,文簡從後将手按在你的雙肩上。鼻尖貼着你的發,一點點往下嗅聞,感受着這具青澀的身體在自己的動作間開始緊繃、顫抖,文簡低聲笑起來,眼瞳因為興奮變得猩紅。
“不要緊張。”他輕撫着你的後頸,觸感如同毒蛇鱗片般濕冷。
一粒藥丸遞到你的唇邊:“把他吞下去。”
你順從地含進藥丸,文簡滿意地勾了勾唇,正欲将新玩具帶到床上,卻猝不及防感到一股殺意,他快速側身閃避卻仍被刺傷了手臂。
成為血族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在自保上你要做得比還是人類的時候要好一些。
不過也只是一些。
文簡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失去了先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你的後背裝上冷硬的床尾,你想要站起來,可是卻一根指頭也動不了,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一般。
文簡檢查了一下手臂的傷口,嗤笑一聲,也不再僞裝,踢開落在地板上的刀朝你走來,取下皮質的束縛帶将你綁起來。
他俯身掐着你的下颚,看你的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病态:“你的父親明明告訴我你很聽話,原來是裝的啊。不過沒關系,馴養寵物也很有意思。
“你說是嗎?小東西。”
你把嘴裏的藥吐在了他的臉上。
他陰沉地看了你一眼,從口袋裏拿出一只注射器,淺紅的藥液被抽入針管:“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用這樣的眼神求我*你的樣子了。”
(4)
随着針管裏的藥物進入皮膚,血液變得躁動,欲望麻痹了疼痛。
冰涼的剪刀貼着你的身體一寸寸剪開白色的紗裙。
巨大的陌生感将你淹沒。
你孤身來到這個世界,用着陌生的身份,不熟練地和陸沉搭話,經歷那些你難以想象的黑暗與并不有趣的冒險。
你盯着天花板上華麗的頂燈,刺目的光讓你的眼睛感到疼痛,血劃過眼睛,視野裏一半蒼白,一半猩紅。
“無論何時都可以呼喚我的名字,它就是為你定制的咒語。”
你又想到了這句話。
陸沉。陸沉。
你曾呼喚過這個名字無數次,當你一個人在便利店吃晚餐的時候,當你在雷雨夜裏失眠的時候,當你因為一成不變的生活感到疲憊的時候。
你打開游戲,假裝是他對你的回應。
可現在你連從游戲裏看到他的資格也沒有了。
你來到了他的世界,咒語卻仍不做數。
麻木的心裏忽然就湧上了委屈。你知道你其實沒有資格與立場怪他,因為他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人總是這樣,不如意的時候就想要依賴,依賴又衍生出期望,教人更加軟弱。
可你仍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雖然只敢在心裏。
這是你給自己的最後一點體面與妄想。
仿佛只要不宣之于口,那麽咒語的失效就不算抛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