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再相見
“他是你兒子，你怎麽就這麽趕盡殺絕，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小虎他反而二十年來不得超生。你還是個做母親的麽！”
薛明明一巴掌拍在擺放遺像的祭臺上。眼裏突然出現香附豪放親切的臉，同是母親為何會相差如此之大……
小虎媽泣不成聲，跌坐在地上抱着小虎的遺像痛哭。哭聲就像當初他們在湖底時聽到的一樣“我不配！我不配啊……自從有了他我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可他真的不見了我又……小虎啊……”
薛明明的面上有些冰冷。無論她有多苦。都不能成為傷害孩子的理由，更何況。二十年的殺意啊，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絕情，多冷血！
薛城倒是沒什麽表情。見薛明明的表情安慰道“一旦開始了栖蘊靈的培靈。就會慢慢失了心智，這不是她的錯，想必二十年來她也是很痛苦的。”
薛明明沒想到反而是他更心軟。一時無話，就這樣俯視着倒地痛哭的小虎媽。
“小虎還在孩兒潭裏。還請你不要再去找她了，讓他安心去吧。下輩子，他不會再遇上你這樣的母親了。”
薛明明轉身走人。卻被她猛地拉住褲腳，“求你！求你……能讓我看看他麽？能讓我再見見小虎麽？最後一眼就最後一眼！”
“你不是不想看到他麽！為了不看到他甚至害得他不得超生。再拖下去都能魂飛魄散，現在說你想見他。你自己不覺得可笑麽！”，薛明明是真的生氣了，一腳踹上她的心口，卻終究是沒用力氣。
小虎媽坐在地上不放棄地扒住她，“求你了！求你了！我就對他說最後一句話！求你了！”，薛明明不耐，讓薛城幫忙松開她，可小虎媽還是執着，重重地給他們磕頭，“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求你們了讓我見見他吧，我只想說一句話……求你們……”
薛明明終究不是夠狠心的人，小虎媽的哭求也實在讓人動容，她望向薛城詢求意見，薛城堅定地搖搖頭，“人死不能複生，你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求我們也沒用。”，說罷大步走開，拉着薛明明就走。
可誰知小虎媽一路跑到了孩兒潭，無論他們怎麽阻止都不聽，“我只想跟他說一句話就一句話……我可以不要命但我就想跟他說一句話，求你們了……”
敵不過她的懇求，薛明明最終還是松了口，心虛地看看薛城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小虎媽，“我帶你見他一眼，能不能看得見他，你說的話他能不能聽得到我不保證。”
小虎媽驚喜地磕頭謝她，薛明明見她的額頭鮮血淋漓讓她趕快別磕了，薛城有些無奈，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卻也沒說什麽，她知道祖師爺這是同意了，讨好地搖搖他的袖子，“阿城，有你我看着也不會出什麽事的，幹脆了解了算了，嗯？”
薛城大掌包住她的雙手，回頭看了眼水波平靜的孩兒潭，“我去問問青木的意思，你在這等着。”，薛明明小雞啄米地點點頭，“快去快回，天色要暗下來了。”
薛城噗通一聲鑽進水裏，十分鐘不到就冒出了頭，一身點滴未濕，“青木也同意了，我們帶着她到湖底與小虎見一眼，不過只能隔着結界。”，小虎媽激動不已，也不知是在點頭還是在顫抖，“謝謝，謝謝……”
薛明明反而有些退縮了，又是法陣又是結界又是亡魂的，讓她見到這些真的好麽……但如果拒絕了她，又覺得心裏難受，她偷偷拉了下薛城的袖子，“阿城……我是不是……不該這樣啊？”
薛城冷笑一聲，刮了下她的鼻梁，“現在才來反省？好了別想這些，反正她見的已經夠多了，沒準也是解脫呢。”
薛明明抿着嘴有些不自在，抱着他的胳膊帶上小虎媽一起沉入了湖底。
小虎媽很是緊張，站在法陣上不住地顫抖，見到湖底結界之後更是巴不得撲上去，被薛明明按捺了下來。
青木和香附并肩站在小虎的身後，神情有些難以言表，他們二十年來困擾無比的源頭就在眼前了，更重要的是，見上這一面，小虎到底能否順利渡化轉世呢。
小虎見到媽媽也沒什麽反應，直到小虎媽隔着一道結界的聲音傳來，他才回過神來，兩眼裏沒有聚焦，卻是撕心裂肺地哭喊，“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孩子的哭聲牽動所有人的心，薛明明拉住想撲上去的小虎媽，“說好的只有一句話，你趕快吧。”
小虎媽梗咽不成聲，明明兒子就在眼前，卻是二十年的陰陽之隔，更是折磨了她自己二十年的心魔，她跪在地上，做着捧住兒子小臉的動作，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小虎，當時你問媽媽，問媽媽是不是後悔生了你，是不是不愛你……這個答案晚了二十年，但媽媽一定要告訴你，媽媽沒有後悔過從來都沒有，媽媽最愛你了……對不起但是媽媽真的愛你，下輩子……不要再做媽媽的兒子了，媽媽不配……”
一個白發老妪，一個稚嫩孩童，隔了二十春秋的母子，一場愈演愈烈的悲劇，薛明明的心裏五味雜陳，靠在薛城的肩頭，“到底是怪她還是該可憐她啊……”。
薛城的心裏并沒有太多的感悟，畢竟在他所經歷過的漫長歲月裏，這點悲劇真的不算什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們管不了太多別人的恩怨。”
薛明明突然想起什麽，擡頭看向他，“上次王斂的事是個例，這次又是個例麽？這個萬嵇宗肯定有名堂，不搞定他們，以後肯定會壞事。”
薛城點點頭，表情卻不大輕松，“嗯，不過他們行蹤不定逃跑技術一流，我又不能過多地幹預世事，憑你奈何不了他們。”
這話讓薛明明很是洩氣，正懊惱時，小虎媽突然周身靈力渙散，薛明明灌注進去的靈力不受控制地飄離她的身體，而她臉色的血色再次消失，此刻她沒有掙紮，也沒有哭喊，而是緊緊盯着兒子的小臉，聲音漸漸微弱。
“媽媽愛你，媽媽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