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羌意呆愣兩秒, 等反應過來便立馬牽起薔薇的手準備往回走, 可還沒走出半步,原先還站在門裏的展連突然瞬移到了她們身後。
“公主,王爺有請。”
握着長劍的手擋在她們面前, 羌意嘴裏一句“放肆”半天沒有憋出來, 罷了罷了, 既然撞見就不可能躲得過了。
羌意輕咳一聲,準備帶着薔薇進屋。
“公主一人進去便可。”展連又道。
薔薇這下忍不住了,斥道:“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薔薇。”羌意将她拉住, 展連自然知道她的身份, 可他只聽裴賀朝一個人的話,“你在屋外候着。”
“公主……”薔薇往裴賀朝方向瞥了眼, 眼裏藏着不安。
羌意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 而後轉身走進屋內,房裏燃着靜心的沉香, 讓人不自覺沉下心來。
“你怎麽會在此?”羌意忍不住先開了口,不只原著沒說他會來柳州, 便是前幾日也沒有攝政王要離京的小道消息傳出。
裴賀朝卻并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慢慢走到桌邊替她倒了杯茶,才道:“那我也想問問,公主怎麽會出現這兒,公主此時不是應該在鎮北将軍府嗎?”
說罷,他将茶杯放在羌意面前,嘴角輕輕揚起。
這表情明明是笑着的, 可羌意看着總感覺他心裏頭不懷好意,她輕咳一聲,索性直接在椅子上坐下,理直氣壯道:“先來後到,我先問,你先答。”
裴賀朝眉頭一挑,輕笑一聲點點頭道:“好,一人回答一個問題,我來此處是為了調查柳州疑案。”
這不是和沒回答一樣嗎?
羌意的手捏着茶杯,想了想道:“我來此處也是為了柳州疑案。”
本以為這回答會惹裴賀朝不滿,誰想他面上很是淡定地點點頭,繼續道:“下一個問題,誰同你說的此案?”
“我自己聽到的,在太清池,你和上官榮。”羌意說得十分坦然,因為這是實話,“我的問題是……這次的案子都派了誰過來?”
說好的原玉峥怎麽變成了裴賀朝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裴賀朝看了她一眼。
“咳,就是覺得怎麽也輪不上你這個攝政王出來才是啊,而且,”羌意頓了頓,不着痕跡道,“我聽說此事是丞相最先得到的消息,怎麽不是讓他過來調查?”
“原玉峥?”裴賀朝雙眸微眯,笑了笑,“他不是生病告了假嗎?”
羌意一頓,那不是面上的理由嗎?
“怎麽,公主難道不知道原丞相告假在家休養?又或者,公主是以為來柳州的人是他所以就偷偷跟了過來。”
說到最後,裴賀朝的語氣漸漸冷了一些。
被戳中心思的羌意只顧着心虛,完全沒注意到面前的人神情變得不悅,“怎麽可能,我來柳州只是對這個案子感興趣而已,王爺可真是會說笑。”
裴賀朝勾了勾唇道:“是嗎,那公主不介意之後與本王同行吧?”
“啊?”羌意一愣,感覺自己進了圈套,擺擺手道,“這不大好吧。”
“公主既然感興趣,那想必對此案也有自己的見解了,本王倒是毫無頭緒,若是有公主助力,萬分感激。”
羌意看着裴賀朝不容拒絕的姿态,再一次感嘆劇情它又雙叒叕脫軌了!
一直等羌意回到客房,她都還是有點懵逼,不,應該說從見到裴賀朝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就一直是懵的。
本該出現的原玉峥沒出現,不該出現的裴賀朝讓她進退不得,若是留在此處,那她就得日日面對裴賀朝,可若她要回帝京,那她之前說的來此的目的就站不住腳。
她可太難了!
“芙蓉,我單方面宣布你探聽消息小能手的稱號被剝奪了。”一旁的薔薇搖搖頭,輕嘆口氣。
“我也是按着公主的意思行事,而且丞相确實很突然地告了假,是誰都會以為是他要來柳州啊。”芙蓉不容許自己的能力受到質疑。
羌意心裏也覺得奇怪,可她又不能直白地問裴賀朝。
“其實攝政王也挺好的。”芙蓉突然開口。
羌意聞言,擡起頭道:“嗯?”
“公主來之前不是說我們是為了幫丞相探查此案嗎,如今換了個人也是可以幫的啊,而且奴婢不覺得攝政王的能力比丞相差。”
羌意一頓,此前她為了不讓芙蓉和薔薇覺得奇怪,确實用的這個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何要偷跟來柳州。
薔薇想了想,也附和道:“芙蓉說得不錯,況且攝政王還會武功,還能保護公主。”
羌意看着二人,意外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這兩個丫頭竟然都開始替裴賀朝說話了。
不過她們說得也不無道理,雖說她來柳州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幫原玉峥順利查案,不讓他遇險,但其實這個案子本身也是值得她來這麽一趟的,她既然知曉幕後真兇,身為雲昭公主理應出這麽一份力。
這樣一想通,羌意倒也少了幾分糾結,既然原玉峥沒來,那也就不會受傷,相當于她來此的目的達到了。
“明日一早出發去城中,今晚都好好休息。”羌意說道。
翌日。
羌意剛出房門,一擡頭就看見展連站在門外,她倒是不意外,開口問:“怎麽就你一個人?”
“爺在樓下用早膳。”展連垂眸回道,而後讓出一步,“姑娘,請。”
羌意點點頭,而後吩咐薔薇道:“你去将齊北也叫過來。”
薔薇一頓,點頭應下後往另一頭的廂房走去。
客棧一樓大堂,零零散散的人分坐在各處用早膳,羌意走下樓時,目光很快就被吸引到窗邊一角。
裴賀朝一身绛紫錦袍,銀冠束發,面目淡然地端坐在桌邊,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角處時不時地輕叩兩下。
大概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緩緩轉過頭來,擡眼看向羌意,嘴角一揚道:“阿意,早。”
阿意?
羌意下意識左右看了兩眼,問道:“誰是阿意?”
裴賀朝仍舊淡笑着,但并未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羌意被這目光看得心裏發毛,突然腦中一道光閃過,輕咳一聲道:“你喊的不會是我吧?”
“你說呢?”裴賀朝下巴一擡,示意羌意坐下。
“随你怎麽叫吧,話說我們進城後要先做什麽?”羌意不想糾結什麽稱呼,心裏只想着盡快将案子破了,早日回帝京。
“找地方住下。”裴賀朝替她夾了一塊紅棗蒸糕,“用膳時不談公事。”
羌意看着碗裏的棗糕,擡眼看着對面的人,挑了挑眉笑道:“原來堂堂……裴大公子喜歡這麽甜膩膩的東西啊。”
裴賀朝手下筷子一頓,問道:“你不喜歡?”
“既然來了宮外就不要吃這種精致卻不管飽的早膳了。”羌意意味不明地笑笑,而後拍拍手招來店小二。
“姑娘有何吩咐?”小二哥下意識站在羌意這頭,雙眼直直地盯着她瞧。
羌意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又招招手,輕咳一聲問道:“你們這兒可有什麽燒餅,油炸果賣?”
“這……”小二哥猶豫了下,“小的這客棧裏是沒有,不過外頭小攤上有的賣。”
羌意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一小塊碎銀子交到小二手上,道:“這些銀子夠買了吧,你幫我去外頭買……四份來,剩下的就當做是跑腿費了。”
“哎哎,夠了夠了,小的這就去,姑娘稍等。”小二一見到銀子,兩眼瞬間發亮,這恐怕比他一個月的工錢還多。
等小二離開,裴賀朝才開口問道:“為什麽是四份?”
羌意眉眼一彎,指指自己,而後掰着指頭數道:“我,芙蓉,薔薇還有齊北,正好四份。”
裴賀朝和展連同時看向她。
“你們這樣看着我做什麽,想吃的話自己出錢。”羌意眼含挑釁地看着裴賀朝,而後轉頭吩咐芙蓉,“去同掌櫃說一聲,要四份小米粥,還有你同薔薇想吃什麽自己點。”
“謝謝姑娘!”
芙蓉和薔薇兩個丫頭很小便入了宮,對于外頭的事物自然也是十分新鮮。
沒過多久,小二便帶着燒餅和油炸果回來,羌意道了聲謝後拿過自己那一份,當着裴賀朝的面将油紙包打開。
甫一打開,便有一股蔥油香味散開,金黃半焦的外皮上還點綴着黑芝麻,羌意咬了一口後誇張地感嘆一聲道:“外脆裏軟,絕了。”
裴賀朝本在低頭吃着雞蛋羹,聽到這話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而後又面目表情地繼續垂下眸。
羌意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情,自然沒錯過他這個細微的動作,她故意将油炸果放到桌子正中間,任由它的香味四處飄散。
“油炸果涼了口感就不好了,公主确定要一直這樣放着?”
裴賀朝終于開口,只是并沒有像羌意想象中的一樣,對她的油炸果“三顧留意”,她暗自撇撇嘴,逗弄的興致全無,道:“我只是順手放一下,馬上就吃了。”
裴賀朝低着頭,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嘴角輕輕一勾。
用過早膳後,羌意便回房拿了行李,再下樓時裴賀朝二人已經在外頭等着了。
“走吧。”
羌意徑自往自己的馬車走去,可還沒走出幾步左手就被裴賀朝一把扣住。
“你幹嘛!”她下意識抽回手,警惕地看着他。
裴賀朝對她的反應沒有任何不悅,只道:“面紗帶了嗎,戴上。”
羌意一愣,還是後頭的芙蓉先反應過來,替她回道:“帶了帶了,在包袱裏。”
“上車後戴上,柳州人多眼雜,我們需要低調行事。”
羌意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道:“知道。”
裴賀朝輕瞥了她一眼,笑道:“倒是聽話,還以為你又要頂我幾句。”
“……”羌意想起自己之前每一次的故意挑釁,掩飾性地輕咳兩聲道,“我又不是無理取鬧之輩。”
說完,也不等裴賀朝有什麽反應,直接轉身帶着芙蓉和薔薇上了後頭的馬車。
左平鎮距離柳州城并不遠,裴賀朝和展連各自騎馬,齊北駕着馬車,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順利入城。
“姑娘,到了。”齊北在外頭喊道。
羌意戴好面紗,掀起車簾率先走了下去,一擡眼,面前竟是一座房門緊閉的宅子。
“我們住這兒?”她走到裴賀朝身側,不解道,“你什麽時候竟在柳州也有了宅子?”
“這不是我的宅子,而是昨日提前讓展連過來租下的。”裴賀朝提步上前,“柳州一案不像尋常案件,多是本地人家的孩子失蹤,我們自然要融入其中。”
羌意了然,想到什麽,又輕聲問道:“那我們需要同上官榮彙合嗎?”
“需要,但現在不是時候。”裴賀朝并未多言,只道,“這些日子,我們可以通過普通人之口了解下此案。”
羌意點點頭,她明白裴賀朝的意思。
上官榮是帶着旨意來柳州查案的,這裏的官員定然對他存有戒心,關于這件案子的很多細節恐怕都掌握不到。
不過柳州官員能堵住自己的嘴巴卻管不住柳州百姓的嘴,她和裴賀朝在暗處,自然能打聽到更多細節。
羌意跟着走進宅子,這才發現裏頭算不算大,走過大堂便是一個一進的院子,唯有前頭的院子十分寬敞。
“我的房間是?”她站在院子中間,擡頭問裴賀朝。
“我的隔壁。”裴賀朝也不多言,直接指了前頭,“我們雖說都掩了身份,但不能保證沒有任何危險,所以公主還是要同我住在一處為好。”
羌意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兩間屋子十分相近,還沒等她做出什麽評價,身邊的男人已經朝那邊走去。
“回房間收拾一下,午膳後我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