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知道不能跟他撕破了臉,只能虛情假意的應着。
布和也清楚他跟海蘭珠沒什麽父女情誼,現在再談什麽感情實在贻笑大方。只能給海蘭珠洗腦告訴她男人不可靠,只能靠科爾沁才能站穩腳跟。
海蘭珠看着他一副為自己着想的樣子心中冷笑,像他這樣的男人确實挺不可靠的。
——
皇太極離開的第二天,他替海蘭珠選好的婢女哈斯就到了科爾沁。
哈斯比塔娜還要小上幾歲,也不像塔娜那麽穩重。倒是愛說愛笑,很讨海蘭珠喜歡。晚上的時候,哈斯接替了皇太極給海蘭珠念書的工作。
哈斯的聲音清淩淩的,十分的好聽,而且念得很有感情。但海蘭珠已經習慣了皇太極低沉的嗓音,雖然念起來聲調沒有什麽起伏,但是更容易入睡。
“格格格格,我聽說今天有集市。我去替格格逛逛,買買東西好不好?”哈斯讨好的看着海蘭珠說道。
“這麽快就坐不住了?”海蘭珠笑問道。“那就幫我買兩本書來解悶,順便再買幾本棋譜回來。”
“好勒格格。您放心,我肯定挑幾本您喜歡的書回來。”說罷行了個禮就跑了出去。
塔娜看她跳脫的樣子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好在哈斯雖然談完了些,但伺候格格還算用心。
“格格格格。”哈斯掀開帳簾氣喘籲籲的又跑了回來。
“怎麽剛走又回來了?”海蘭珠問道。
“大汗的信到了,我來給您送信。”哈斯邀功的說道。
“快給我。”海蘭珠站起身接過信。
皇太極的第一封信是在他走後第三天寄到的。剛離開科爾沁的皇太極在信裏訴說了對海蘭珠的思念,和要與她分別的不舍。此後最多隔上兩天,海蘭珠一直能收到皇太極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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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封信是前天寄來的,告訴海蘭珠他已經到了盛京。海蘭珠估摸着他回去後要處理積壓的公事,以為這封信要晚一些呢。
海蘭珠迫不及待地拆開了這封比往日還要厚重的書信,信紙上是皇太極抄上的那首《關雎》。
海蘭珠讀着紙上的詩句,想起上次看到這首詩時,她還在嫉妒那個以後會住在關雎宮的女人。現在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傻的可笑。
海蘭珠小心翼翼的打開首飾盒,那裏面放着那本據說是珍藏版的《金瓶梅》。海蘭珠怕被塔娜和哈斯看到,一直将它藏在首飾盒裏。現在裏面已經夾滿了皇太極給她寫來的書信。
信裏除了這張信紙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宣紙,海蘭珠展開後發現時一幅畫。畫上畫的是她第一次遇到皇太極時的樣子:粉色的蒙古袍,她在馬下擡頭仰望着他。
旁邊還寫着《關雎》裏的那兩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塔娜,塔娜。”海蘭珠沖帳篷外喊道。
“來了,格格。”塔娜撩開帳簾,“怎麽了格格?”
“幫我找個人把這幅畫裱起來。”海蘭珠将畫遞給塔娜,還不放心的交代道:“小心點啊。”
“知道了格格,我一會就去跟人打聽打聽,周圍有沒有會裱畫的師傅。”
海蘭珠點點頭,然後有些發愁的看着桌上的毛筆。
□□哈赤的兒子們各個精通漢學,就拿皇太極來說,寫字作畫都十分的出色。可自己就不同了,本來在現代寫的一手字就說不上多漂亮,再換成毛筆更是難上加難。不過現在繁體字她倒是基本上都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還好哈斯會寫字,海蘭珠遇到不會寫的都是讓哈斯給自己寫出來的。
跟皇太極封封情真意切的書信相比,海蘭珠的回信顯得都敷衍了一些。幾句話說說自己現在的狀況,再加上一個想你,難免顯得誠意有些不足,皇太極在信裏已經控訴幾次了。
可是......海蘭珠提筆在旁邊的白紙上寫下一個字,怎麽寫出來的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呢?!
“哎呀。”海蘭珠把筆扔在一旁煩躁的抱着頭。
“怎麽了格格?”一旁塔娜不放心的問道。
“沒什麽,”海蘭珠無精打采的說道。“去再要些紙來,我要練字了。”
“好。”塔娜點點頭。
海蘭珠從首飾盒裏拿出皇太極之前寄來的一封信,幹脆照着他的字來練。
“好像有點意思了。”海蘭珠寫了一會說道。
“是啊是啊,格格聰明伶俐随便練練就進步這麽大,您先休息一下吧。”在旁邊的塔娜趕緊将手裏端着的奶茶遞給海蘭珠,然後幫她松了松肩膀。“練字都是小事,可不能累壞了格格的身子。”
“你把我想的也太嬌弱了,練練字而已。”海蘭珠笑道。
“奴婢可聽人說過,這練字最耗心神了。”塔娜略識的幾個字,這讀書寫字的事情也聽自家哥哥講過。
“放心,我心裏有數。”海蘭珠笑笑,讓塔娜把之前那本《詩經》找了出來,抄了一首《淇奧》當做回信。
雖然皇太極的氣質跟信裏溫潤如玉的公子形象差別有些大,但是用來贊美一下他的才學應該還是可以的。
海蘭珠将一首《淇奧》歪歪扭扭的抄在信紙上,怎麽看怎麽別扭,最後又寫了好幾遍才勉強滿意。讓塔娜把信交給了等着回信的侍衛。
☆、被劫
初春的草原寒氣還沒有褪盡,有太陽的時候海蘭珠會帶着塔娜和哈斯在外面走一走。沒太陽的時候,就窩在帳篷裏看書練字。
不是海蘭珠自誇,這一個冬天的字練下來。不說多有風骨,最起碼稱得上周正了。連皇太極在信裏也誇她進步很大,還寫了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供她臨摹。
海蘭珠看着那首《一剪梅》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明明是想聽自己說想他,竟然還這麽拐彎抹角的。
對着皇太極潇灑俊逸的字跡,海蘭珠一筆一劃的對着寫下“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真的有些想他了……海蘭珠發呆的看着眼前的信紙,手指輕觸紙面描繪着他筆下寫出的一筆一劃。
“格格格格。”塔娜在帳篷外有些心急的喊着。
“怎麽了?”海蘭珠起身問道。
“格格,”塔娜進了帳篷說道:“您之前讓奴婢去裱的畫裱好了。可是奴婢剛才去取畫,有一幫人圍着奴婢非問這畫是誰畫的,畫的又是誰。奴婢不敢告訴他們,他們還要把奴婢抓走。奴婢好不容易才擺脫他們跑回來的。”
“你沒事吧?”海蘭珠擔心的問道。
“沒事。”塔娜搖了搖頭說道,“就是我怕他們來者不善,怕他們不會罷休。”
“畫給我看看。”
海蘭珠伸手接過塔娜遞過來的畫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畫上只有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有皇太極的落款,也沒有別的提到兩人身份的地方。
“可能是看畫畫的不錯想認識畫師吧。”海蘭珠不确定的說道,然後又交代塔娜,“也是我大意了。以後你再出去帶着幾個侍衛跟着,這裏畢竟不安穩。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下,別多想了。”
塔娜點點頭,屈膝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海蘭珠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此事畢竟涉及皇太極,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布和。布和聽着海蘭珠的話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但海蘭珠從他眼睛裏還是看出了輕慢和不經心。
海蘭珠無奈,反正真是她提醒過了,再出了什麽問題,就是布和自己的事情了。
開始幾天海蘭珠心裏還記挂着這件事,後來也就漸漸忘記了。卻沒想到這件事情,遠沒有那麽容易結束。
“姑姑姑姑。”吳克善的小兒子掀開帳簾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海蘭珠站起來去接他被他撞了個滿懷。
“怎麽了?”海蘭珠想不起這個侄子叫什麽名字。她雖然跟吳克善關系不好,但也不至于遷怒孩子,于是還是柔着聲音問道。
“賽罕婆婆,賽罕婆婆被人帶走了。”小孩子說話還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海蘭珠聽到後卻是一驚。難道又是吳克善要生什麽事端?!
“被誰抓走的?”海蘭珠追問道。
“被被......”
海蘭珠看她磕磕巴巴的半天也說不出來,直接起身就向賽罕的帳篷跑去。
心慌意亂的海蘭珠走到一半突然覺得頸間一痛。壞了,怕是着了吳克善的道兒了。這是海蘭珠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海蘭珠被身下的颠簸颠的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馬車上。揉了揉餘痛未消脖子,扭了扭頭。檢查了下身上的衣服完好,放在懷裏的匕首也還在。海蘭珠還沒細想這件事,就感覺到身邊還有一股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海蘭珠扭頭一看,一個蒙古青年正坐在馬車中間托着臉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自己。
“你是誰?”海蘭珠向後靠了靠,戒備的問道。
“你比畫裏更漂亮。”那人神色癡迷的說道。
他的話讓海蘭珠心中一動,難道他就是當初追問塔娜畫裏人是誰的那夥人?
“你要幹嘛?”海蘭珠腦子裏閃過千萬種念頭。如果他是要對付皇太極的,最起碼吳克善不應該摻和進來的。
“我是喀喇沁部的巴雅爾,你的丈夫。”巴雅爾動情的說道。
海蘭珠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沒對他說出“放屁”這兩個不太雅觀的詞語。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海蘭珠試探道。
“當然知道了,”巴雅爾笑笑,“布和現在最寵愛的妾侍?我聽吳克善說你現在在科爾沁風頭正盛,頗得布和的寵愛。我們喀喇沁部雖然比不上科爾沁,但我比布和更加年輕勇猛。布和這個年紀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個年頭,到時候他死了,吳克善又與你不睦,你的苦日子還多着呢。不如跟我回喀喇沁部,到時候榮華富貴,我一樣都少不了你。”說着還要去摸海蘭珠的頭發,海蘭珠一縮身子,臉上是掩都掩不住的厭惡。
“那你把我擄出來,就不怕布和追究嗎?”
“有吳克善呢,他到時候做出你與人私奔的假象。布和為了面子也就做做樣子,不會真來追你的。”巴雅爾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
蒙古人雖然不太在乎貞操,但是已經定下婚約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私奔了,說出去也是被人笑話的大醜聞。更何況皇太極還是大金國汗,到時候少不得嫁個別的科爾沁姑娘将事情掩飾過去,自己根本就是百口莫辯。巴雅爾就算知道真相,也只能配合着吳克善将海蘭珠扣在喀喇沁,不給她去見皇太極的機會。
“我不是布和的女人,你被吳克善騙了。”海蘭珠解釋道。
“那你是誰?”巴雅爾一臉不相信的看着她。
“你說啊。”巴雅爾笑得一臉玩味,海蘭珠緊咬着嘴唇不知道怎麽開口。她怕說了實情後,巴雅爾會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她滅口。畢竟這事兒是吳克善和他合謀的,他很容易就想到吳克善對自己不善。到時候自己被滅口了,吳克善會幫他掩飾的。
海蘭珠不敢冒險,去賭巴雅爾會因為害怕皇太極将她放了,而不是幹脆滅口。
“說不出嗎?”
巴雅爾一屁股坐在海蘭珠身邊,海蘭珠已經退到了馬車口,再也無處可退。巴雅爾湊在海蘭珠肩頭深深的吸了口氣,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
海蘭珠覺得惡心欲嘔,頸側的小絨毛都豎了起來。
“真可愛。”巴雅爾親了親她的耳背說道。
海蘭珠強忍住将身形比自己大兩倍有餘的巴雅爾推開的沖動,思量着逃跑的辦法。
“我要如廁。”海蘭珠強忍住羞恥說道。
“要不要我陪你。”巴雅爾邪笑着靠了過來。
“滾開。”海蘭珠忍無可忍的怒斥道。
“真可愛。”巴雅爾像是在看伸出爪子的小兔子一樣,“畫上的你帶着愛戀擡頭仰望的樣子可愛,現在這樣羞惱的樣子一樣可愛。”
海蘭珠暗罵他是個神經病,為了副破畫就被吳克善忽悠的五迷三道的。
“你想跑也沒關系,”巴雅爾繼續說道,“我們可以玩玩追逐獵物的游戲,讓你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蒙古勇士。”
海蘭珠沒有理會他,看着他撩開簾子笑着示意自己下車。眼前的草原一望無際,沒有一絲遮擋物。海蘭珠看到身後巴雅爾成竹在胸的樣子,跳下了馬車。
“可以開始了。”巴雅爾将馬從馬車上解了下來,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看着海蘭珠。
“你別跟過來。”海蘭珠戒備的看着他說道,“轉過頭去。”
“好好好,我讓你先跑一刻鐘。”巴雅爾語氣縱容的說道。
海蘭珠向周圍看了一圈,絕望的發現無論哪個方向都沒有适合藏身的地方。最後只得咬咬牙,随便選了一個方向跑過去。
一刻鐘。海蘭珠祈禱巴雅爾說話算話,也祈禱她能跑到一個合适的地方。這些日子的養尊處優,再加上海蘭珠羸弱的身子骨,沒跑幾步覺得腿發沉。夜晚微涼的氣溫和緊張的心情讓她止不住的喘着粗氣。遠一點,再跑遠一點。海蘭珠給自己鼓着勁兒,卻聽到身後不容錯認的馬蹄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将于2018年10月11日入v,當天萬字更新,掉落紅包。
明天會修文改bug,不更不更
☆、成親前
蘭珠震驚的轉過頭, 看到巴雅爾騎在馬上停在自己不遠處 , 臉上挂着欣賞獵物無處可跑的表情。
“抓到了。”巴雅爾用鞭子将海蘭珠卷起拉到馬上, 放肆的大笑着。海蘭珠激烈的掙紮着,卻被鞭子越纏越緊。
“好疼。”海蘭珠皺着眉毛想用手将鞭子解開。巴雅爾看到她痛苦地樣子, 大發慈悲的停下了馬, 抽開了纏在她腰間的鞭子。
“還玩不玩了?”巴雅爾惡劣的問道。
海蘭珠在腦中快速的思考着眼前的形勢, 想着逃脫的辦法。巴雅爾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把自己當做獵物一樣的征服取樂, 毫無尊重可言。跟他講道理絕對講不通, 如果今晚不能逃走, 明天到了喀喇沁部就什麽機會都沒有了。
打定了主意, 海蘭珠坐起身看着巴雅爾,一手抓緊了缰繩, 腳不安的想要踩在馬蹬上。巴雅爾将馬蹬讓了出來, 看海蘭珠意欲何為。
“我......”海蘭珠踩着馬蹬,擡着頭眼裏盈着淚看着他。
“嗯?”巴雅爾湊了過來。海蘭珠逼着自己忽視他身上難聞的味道和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直直的盯着他的的眼睛。直到他們的距離讓巴雅爾都有些心猿意馬,海蘭珠抓住機會握住藏在袖子裏的匕首向他的腰側狠狠的連刺了兩刀。
黑夜和輕率,讓優秀的獵人也放松了警惕吃了虧。巴雅爾驚訝的用手捂着腰側。海蘭珠用盡全身力氣将他從馬上推了下去,俯身趴在馬鞍上, 一拍馬屁股毫不猶豫的走了。
身後是巴雅爾咬牙切齒的詛咒和怒罵, 海蘭珠坐在馬上膽戰心驚的轉過身子。胡亂的操縱着缰繩,緊張的渾身都被汗濕透了,才終于将馬停了下來。
向後看了看再也沒有了巴雅爾的蹤跡, 海蘭珠這才松了口氣從馬上跳了下來。結果才觸到地,腿一酸直接摔倒在地上,再起身馬已經一路小跑的走遠了。
“诶,馬。”踉跄着追了幾步,最後還是無奈的看着馬越跑越遠。
“真是倒黴。”眼前的一切都讓海蘭珠喪氣不已,頹然的坐在了地上,暗自咒罵着吳克善和巴雅爾。又過了一會起身活動了下手腳,仰頭看着天空。想着皇太極之前說過的辨別北鬥星和北極星的方法,靠着它們确定了方向。拖着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的向着科爾沁的方向走着。
“好冷。”迎面吹來的陣陣冷風讓海蘭珠抱緊了手臂,這片草原特別的平坦,沒有背風的地方,如果在原處待着怕是第二天一定會生病。海蘭珠不緊不慢的向前走着,讓身體發散着熱量。空蕩的風聲像是馬蹄聲又像是腳步聲,讓她戒備的左右看着,生怕巴雅爾會不死心的追了上來。
海蘭珠停下來順了順氣,想讓自己從惱人的負面情緒中掙脫出來。
“巴雅爾你個大垃圾,死流氓!吳克善你個臭混蛋,你大爺的!”海蘭珠憤怒的沖着天空罵道,發洩着郁結在心中都要爆炸的情緒。
噠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
不會吧?難道是被巴雅爾聽到了?!這也太倒黴了,早知道不圖這一時之快了。海蘭珠暗暗後悔,小心的向後退着。
“原來格格在這兒。”馬上的人還沒到聲音先傳了過來。
格格?這是終于得救了嗎?!海蘭珠不敢松懈,仔細的辨認着馬上的人是誰。
“豪格?”海蘭珠終于松了口氣。
“是我,多虧海蘭珠格格中氣十足的聲音将我帶了過來。”豪格調侃道,“雖然科爾沁的人說格格跟人私奔了,好在我想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能給我父汗個交代,這才帶人找了出來。不過格格也真是大義滅親,連自己大爺都不放過。”
海蘭珠被她噎的一梗,憤憤不平的說道:“誰跟他們家人親。”
“那格格的奸夫呢,我看看要不要一起抓回去?”
“有個屁奸夫啊。” 海蘭珠儀态全無的罵道。“是那個混蛋劫持我的!”
“這裏真的挺荒涼的。”豪格看了看周圍說道,“我要是把格格扔在這兒說沒找到格格,也不知道格格還能不能自己找回科爾沁。”
“你?!”海蘭珠怒瞪着他,豪格一臉惡趣味的居高臨下的看着海蘭珠。
“或者說我救了格格,格格能給我什麽好處呢?”豪格繼續問道,“父汗可是很看重格格的。”
“我能給你什麽好處啊,”海蘭珠嘟囔着,“金銀財寶你又不缺,你都這麽多後媽了,我能給你什麽好處......”
“行吧,看在你要當我後媽的份兒上。”豪格翻身下馬,一擡手,“兒子扶額娘上馬。”
“你!”海蘭珠臉色通紅的瞪了他一眼,踩着馬镫扶着他的手上了馬。扶的時候還故意使大點力氣向下壓了壓,豪格的手臂卻是紋絲不動,嗤笑着看了她一眼。
海蘭珠坐在馬上整了整衣服,擡着頭不去看他。豪格吹了個口哨,不一會一群士兵圍了過來。
“誰把你擄走的?”豪格問道。
“他說他是喀喇沁部的巴雅爾。”
“在哪個方向?”
海蘭珠向後一指。
“他腰上有傷,我刺傷他才逃出來的。”
“沒想到格格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膽子倒是挺大。”豪格打量着海蘭珠瘦弱的小身板有些吃驚的說道。
“鑲黃旗聽令!”豪格斂了笑意喊道。
“在!”
“将喀喇沁部巴雅爾帶回來。”
“是!”
海蘭珠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軍隊,傳說中的八旗将士。有些好奇的看着這些騎在馬上的士兵,他們個個背挺得筆直,帶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氣勢。
旁邊一個小兵下了馬将馬讓給了豪格,然後自己去幫海蘭珠牽馬。海蘭珠看他小小年紀有些不忍,但無奈自己确實不會騎馬,也只能別別扭扭的坐在馬上。暗自下定決心天暖和一定要學會騎馬。
“等過陣子,你記得要替我跟你父汗告狀啊。就說吳克善和巴雅爾這兩個不要臉的劫持我,還誣陷我跟人私奔。”海蘭珠咬牙切齒的跟身邊的豪格說道。
“為什麽還要過陣子。”豪格不解。
“最近不是要閱兵嘛,你父汗最近忙得很。等過陣子他閑一點了,再跟他好好告上這些人一狀。”海蘭珠狠狠地說着又看了豪格一眼,“算了,還是我自己告狀吧,我怕你說的不夠慘,你父汗聽了不夠生氣。反正到時候你別拆我臺就好了。”
“額娘放心吧,兒子肯定會配合的。”
明明身形比自己大兩倍不說,年紀也不比自己小。一口一個額娘喊得倒是挺順口的。海蘭珠腹诽道。
可惜還沒等到海蘭珠找到好時機在皇太極面前告上一狀,她因為今晚受涼颠簸,回到科爾沁就發了熱。在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沒有意識的時候,這件事早就被王太醫慌裏慌張的報了上去。
等海蘭珠頭昏腦漲醒來的時候,皇太極派人加急送來的藥材都堆滿了旁邊的帳篷。
塔娜扶着海蘭珠坐起身,哈斯趕緊去端一直煲着的米粥。
“阿媽怎麽沒去休息?”海蘭珠看着一旁整理着自己背後靠枕的賽罕問道。
“你這樣阿媽怎麽敢回去?”賽罕眼含淚說道,“都怪阿媽拖累了你,早知道吳克善會記恨于你,阿媽幹脆就......”
“阿媽,”海蘭珠攔下了賽罕未出口的話,“巴雅爾被抓回來了嗎?”
“抓回來了抓回來了。”賽罕擦了擦腮邊的眼淚,“喀喇沁本來不承認巴雅爾出去過的。結果豪格貝勒直接沖了進去将巴雅爾從帳篷裏拉了出來,出來時他腰側的傷還流着血呢。”
“那巴雅爾指證吳克善是他同夥了嗎?”海蘭珠又問道。
“指證了,”賽罕眼裏帶着幾分恨意,“但是布和說他是為了挑撥科爾沁和大金的關系才這麽說的。他說巴雅爾将你擄走,就是為了引起大汗對科爾沁不滿。”
“呵,”海蘭珠也冷笑了一聲,“這般說辭,怕是把別人都當傻子了吧?!”
“你也別多想了,好好養病。再大的事兒都沒有你身子重要,知道嗎?”賽罕替海蘭珠理了理額前的發說道。
“知道了額娘。”海蘭珠甜甜一笑靠在賽罕肩頭,她這身子比她想象中的更不頂用,稍有些風吹日曬就是一番頭疼腦熱的。這般禁不住風雨讓海蘭珠也有些心驚,看來是要多多在意了。
而後幾天海蘭珠也沒去問外面的事情,專心的養病。直到病好的差不錯了,布和才一臉應付的來探她的病。
“父親。”海蘭珠虛弱的靠在床邊,拿着手帕拭着眼角的淚,情真意切的喊道。
“我聽說,是哥哥讓人把我擄走的?!”海蘭珠含着淚問道。也沒等布和回話又繼續說着,“父親告訴我要以科爾沁的利益為先,說科爾沁是我的靠山。可看哥哥對我欲除之而後快的樣子,哪裏像是要給我當靠山的。我竟不知做了什麽惹惱了哥哥,讓他非要我的命不可!”說着說着聲音越發的哽咽。
布和一臉尴尬的看着她,“你這都是聽誰瞎嚼舌根子。這事兒還沒調查清楚,也不一定是你哥哥,沒準兒……”
海蘭珠震驚的看着他,質問道:“父親是我說信口開河誣陷哥哥了?那話是巴雅爾親口說的,咱們科爾沁又不是鎮上的集市讓人随便進出的。如果沒有內應,他又是如何将我從科爾沁擄走的?!”
“我也沒說什麽,你怎麽就這麽大的反應。”布和皺着眉不滿的看着海蘭珠,“就算巴雅爾有內應,內應就一定是你哥哥嗎?”布和沉聲說道,“你被擄走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我看此事就到此為止吧。你也沒什麽事情,巴雅爾小懲一番也就算了。大汗這麽多天也沒下懲罰,估計也是不想為了你得罪喀喇沁部。”
“父親,”海蘭珠打斷了他,“女兒是豪格貝勒救回來的。父親能封的住我的嘴,莫非也能封的住豪格貝勒的?!況且大汗不願意為了我得罪喀喇沁部,父親就更該為了女兒讨回個公道。這樣別的人才會知道,咱們科爾沁可不是好惹的!”
布和尴尬的躲開海蘭珠看着他的期待的眼神。豪格将這事各方說辭,沒有一絲添油加醋的報給了大汗。可怕的就是他這麽原原本本的轉述。大汗到現在對此事未發一言,但布和感覺此事卻不會這麽容易糊弄過去。就是單純為了男人的面子,皇太極也不會放過吳克善和巴雅爾的。
“那你就去跟大汗說,就說這事兒跟你哥哥沒有關系。”布和命令道。
“那這件事,真的跟哥哥沒有關系嗎?”
“我說沒有就沒有,”布和惱羞成怒的拍着桌子,“你哥哥沒事兒害你作甚。他分明就是被巴雅爾冤枉的,偏偏你還去聽信那個混蛋的說辭冤枉自己的哥哥!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如果父親說的是真的,我自然會去跟大汗解釋的。”海蘭珠揉了揉額角,才坐起沒一會就有些累了,懶得在敷衍布和和他演戲了。
“你知道就好。”布和從海蘭珠臉上看不出她的情緒,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逼她太狠。随口問了幾句她的病症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哼。”布和出門後海蘭珠看着門口冷笑。
“格格,您要不要歇歇?”塔娜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麽,害怕我心裏不痛快?”海蘭珠嗤笑道,“他又不是我親爹。”
“格格您說什麽?”塔娜沒聽到海蘭珠後面的話疑惑的問道。
“沒什麽。大汗知道怎麽回事就好了。我本來也沒指望着布和大義滅親。他想随便推個人出來頂缸,我要看大汗給不給他這個面子。”
——
等到身體好利索了,海蘭珠讓塔娜跟豪格轉述了自己想學騎馬的意思。現在海蘭珠看着布和的人怎麽都覺得心思不純,怕他們喪心病狂的借着自己學騎馬又生出什麽事端,于是想向豪格從鑲黃旗借個人來教自己騎馬。
等真的到了學騎馬的那天,海蘭珠沒想到教練竟然是豪格。
“怎麽是你,你沒什麽事情做嗎?”海蘭珠好奇的問道。
豪格擡了擡眼角看了海蘭珠一眼,“我被父汗安排在這兒保護額娘,哪還有別的可做的。”
感情這是怪自己害的他大材小用了。
“要不我跟你父汗說說,留幾個士兵就夠了,讓你先回沈陽吧。”海蘭珠有些尴尬的說道。
“盛京。”
“啊?”
“現在叫盛京了。”
海蘭珠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沈陽已經改名為盛京了。
“好吧,盛京。要不你先回盛京去吧,這邊留幾個就夠了。”
“我在這兒都讓額娘被人擄走了,我要是走了,還不定又生出什麽事端。到時候額娘跑了他們都不知道上什麽地方找去。”
“什麽叫跑了?!我又不是自己跑的。”海蘭珠不滿的說道,“還有,大汗的側福晉們,你都叫額娘嗎?”
海蘭珠想到豪格年紀比布木布泰還要大,叫她額娘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當然不叫了。”誰知道豪格理直氣壯的答道。
“你!那你為什麽偏要叫我額娘?”海蘭珠握緊了鞭子,豪格要是但凡敢說出她看着老之類的話,她肯定一鞭子就抽過去。
“騎馬吧。”豪格卻沒回答她,騎着馬向前走了兩步,轉過頭看到海蘭珠慌手慌腳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轉頭回來。
“還沒見過哪家蒙古格格不會騎馬的。”
“你肯定也沒見過哪家蒙古格格像我這麽聰明機靈,索性我讓你一起見識了吧。”海蘭珠擡着下巴一臉傲嬌的說道。
“既然格格如此聰明機靈,我是不是能松手了?”豪格擡了擡海蘭珠的缰繩問道。
“不行!”
雖然豪格性格惡劣了些,但騎術卻是沒得說的,海蘭珠跟他學了半天,現在已經能騎馬小跑了。
“格格格格,日頭要上來了,您先歇歇吧。”塔娜在一旁擔心的說道。
雖說如今正在興頭上,但海蘭珠也知道要在意身子,于是扶着塔娜的手下了馬。跟豪格誠心誠意的道了謝,不等他再說出什麽惹自己生氣的話,一路小跑回到帳篷裏。吃了午飯,享受着哈斯力道适中的按摩睡了過去。
夢裏,海蘭珠跟皇太極一起策馬馳騁在廣闊的草原上。藍天綠草,天地無邊,只有他們兩個人。
海蘭珠被擄走的事情似乎就這麽被輕輕翻過。布和也沒再提起,皇太極也沒追究。
海蘭珠就每天騎騎馬曬曬太陽,偶爾采幾朵花送到賽罕帳篷裏,這小半年的日子過得也是挺惬意的。
“哈斯,大汗今天來信了嗎?”海蘭珠掀開帳簾問道。
“回格格,還沒有。”
“怎麽這麽久都沒寫信過來。”海蘭珠揪着手裏的花不滿的抱怨着。
“怕是最近公事太多,大汗忙不過來吧。”哈斯背過身去整理桌子,不敢去看海蘭珠的眼睛。
“算了,不管他了,愛寫不寫。”海蘭珠口是心非的嘟囔着,将花随手扔在桌邊,鋪開紙開始練字。
“咳。”布和站在帳篷口咳了一聲引得海蘭珠望了過來。
“父親。”海蘭珠放下筆行禮道。
“嗯......”布和背着手在海蘭珠的帳篷裏四處打量着,海蘭珠跟在他身後也不開口,想看看布和這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
“宮裏的事,大汗都跟你說了吧。我看你這些天情緒倒也還好。這就好,你是要進宮的人,要像你姑姑一樣端莊大度,才能一直得大汗的敬重,在宮中屹立不倒。”
“敢問父親,宮裏發生什麽事了?”布和不着邊際的話聽得海蘭珠一頭霧水,這又是大度又是容人之量的,讓她莫名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你還不知道?”布和吃驚的看着他,“我以為大汗寫給你的信裏會說的。”
海蘭珠抿着嘴,沒說她已經快十日沒收到皇太極的信了。
“也罷。”布和下定決心一般的擡起了頭,“就讓我來當這惡人吧。”
海蘭珠心裏咚咚直跳,有些怕聽到布和接下來的話,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還是沒将阻攔的話說口。
“大汗納了林丹汗窦土門福晉為側福晉,我這次來是讓你想開一點。大汗納她是為了收買人心,讓跟着她一起投奔而來的林丹汗殘部忠心為大金效命。你也不用覺得大汗在跟你成親前納她,讓你面子上過不去。”
“大汗他,納了林丹汗的妻子,那個窦土門福晉?”海蘭珠喃喃道重複着。
“對,你也不必太過在意。父親早就跟你說過,男人的寵愛都是一時的。想要在宮中站穩腳跟,能依靠的只有科爾沁的繁榮和興旺。”布和趁機向海蘭珠灌輸着。
“父親說的對。”海蘭珠木偶一般的迎合着,強忍着才沒讓眼淚流了出來。她就是相信了男人口中的情誼,現在才會覺得鑽心的痛。
布和看到海蘭珠的樣子不滿地搖了搖頭,又覺得這樣也好,給她當頭一棒讓她看清事實。
“你好好想想吧,為父先回去了。”
“女兒送父親。”
海蘭珠強撐着送走了布和,待他出了帳篷就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目光所及處,皇太極寫給他的《關雎》和七夕時寄來的《鵲橋仙》就擺在桌上。如今看着,海蘭珠只覺得諷刺非常。
“格格。”塔娜在帳篷外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海蘭珠如夢初醒,擦了擦臉強撐着站起身坐到床邊。
“大汗他娶了林丹汗福晉是嗎?!”海蘭珠看着進來的塔娜和哈斯問道。
兩人驚詫的對視一眼,俱低下了頭。
“呵,”看她們兩人的反應分明是早就知道的,海蘭珠輕笑,“不愧是大汗選的人,果真和大汗是一條心的。”
“格格,格格恕罪啊。”塔娜和哈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奴婢,奴婢怕大汗有什麽咱們不知道的苦衷,想着等大汗來了信親自跟您解釋的。”
“苦衷?”海蘭珠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我知道做大汗有太多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但他既然做不到就不應該承諾我,讓我空歡喜一場。”海蘭珠心中酸澀,如果皇太極不給她這份期待,她自己一個人也能過的逍遙自在。不用為了一份感情如此的患得患失,瞻前顧後。
“到如今也十來天了,連封信都再沒收到過。莫不是他還以為能騙我一輩子不成?”
“格格,格格消消氣啊。”塔娜膝行至海蘭珠身前拽着她的裙擺。“這麽些日子了,大汗對您的情誼奴婢是看在眼裏的。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大汗待您是再誠心不過了,絕不會做這麽惹您傷心的事情。奴婢還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