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語遲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既然裴青臨深憎沈貴妃, , 而且他有可能在宮裏當過差, 那這個常福他應當也是認識的, 就是不知道常福認不認得裴青臨了。
裴青臨除了方才掃的一眼,他目光自始至終都沒落在常福身上,倒是常福拿眼不住窺他。
他颔首還一禮:“大娘子。”常福的出現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憶,想不到他現在還沒死,果然為虎作伥之輩更能活的更久些麽?
她又瞄了眼裴青臨, 他神色淡淡, 唇畔笑意不失, 倒也沒顯露出什麽, 可她就是覺着,這個常福讓他感到不快甚至是有些厭惡。難道裴青臨在宮裏當差的時候,被常福刁難過?
她上前一步, 擋在兩人之間:“常大人,我送您出去, 別讓側妃久等了。”
常福目光這才收了回來,口中敷衍應了句:“您說的是。”
他想着如裴青臨這般相貌出衆的, 若是以前見過, 他應當不會忘了才是,想必是他記錯了。他想歸想,出了府門還是提了句:“大姑娘,這位娘子相貌氣度當真出衆, 應當不是貴府下人吧?“
沈語遲不想多談,随意笑笑:“自然不是,他是父親請的女先生。”
“既是公爺請的,想必他學識極是淵博了。”常福不經意地試探一句:“聽這位先生的口音,倒不像登州本地人,不知可曾婚配啊?”他這人雖無甚大本領,但大概是當奴才當久了,有種本能的直覺,方才在見到裴青臨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就連面對太子的時候他都沒覺着有這般壓迫力,這...委實有些不對頭。
沈語遲心下一跳,面上倒是穩住了:“先生官話說得好,哪裏人我也聽不出來,只聽父親說他原是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因家道中落才出來讨生活的。婚配與否,我這個做學生的也不好打聽。”
常福拍了拍腦門:“是我糊塗了。”他笑笑:“似女先生這般貌美的,也是有一無二了,縱然未曾婚配,身後也少不了傾慕的吧?”不試探出些東西來,他就有點提心吊膽的。
沈語遲臉一沉:“我一向視先生為長輩,常大人非要跟我讨論這個嗎?”
常福自知失言,尴尬笑笑:“奴婢随意說幾句罷了,大姑娘勿惱。”他瞧問不出什麽,就不再廢話了。
沈語遲再不多話,一直送他出了巷口,讓車夫把她扶上了馬車。
她折返回來,還沒走回府裏呢,在外頭巡邏的一個沈府侍衛匆匆跑來:“大姑娘,出事了,您快去瞧瞧吧!”
沈語遲心裏一跳:“怎麽了?”
侍衛大喘了一口氣:“常公公的馬車才出街口,馬車就被迎面而來的幾匹驚馬撞翻了,現在街上一片人仰馬翻的,也不知常公公有事沒事!”
沈語遲猛然想到裴青臨帶着涼意的眼神,她心裏打了個突,一顆心重重往下一沉,急忙帶着人跑到了街口。
常福乘坐的馬車側翻在地,他人也從車上摔了出來,額頭上磕青了老大一塊,披頭散發看起來很是狼狽。
沈語遲忙撥開人群走過去,親手扶起常福:“常大人沒事吧?”
常福閉上眼‘哎呦’了一會兒,一臉憤恨地道:“不知道是哪個狗東西放出來的瘋馬,要讓我知道了,非剝了他們的皮不可!”
沈語遲瞧他生龍活虎的,心下一松,她又想到裴青臨,抿了下唇:“這附近多是達官貴人的居所,這些貴人行事跋扈慣了,您這公道怕是不好讨回來。”
常福雖仗着沈霓君的寵信張揚跋扈,到底不是沒腦子的,憤憤咒罵幾句,也不敢再發作。
沈語遲命人請了大夫來,給他抓了幾副膏藥,又給他重新換了輛結實的馬車,客客氣氣地命人送他回去。
待處理完這邊的事兒,沈語遲心裏的火直往上竄,轉頭就去尋裴青臨了。她一張臉拉的老長:“先生,剛才常公公的車架被驚馬撞了的事兒,你知道嗎?”
她倒是不在意常福出什麽事,但沈側妃極信重常福,若是他在沈家大門口出了問題,難保不會影響沈家和沈側妃的關系。那驚馬來的蹊跷,除了裴青臨,她想不出第二個人有這種手段和動機了。
裴青臨睨她一眼,唔了聲:“知道。”他用書卷撐着下巴,懶懶笑道:“常福撞死了沒?”
沈語遲抿了抿唇:“你果然認識他!”她深吸了口氣,盯着他:“那驚馬是不是你放的?”
裴青臨笑了下:“大娘子...”他眉眼轉淡:“不是你沈家遇到什麽問題,都能算到我頭上的。”
沈語遲給他噎了一下,直直地看着他:“你就說,今日驚馬之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裴青臨見她表情不善,也微微眯起眼,長睫遮住深色瞳仁裏的不快。兩人對視了會兒,他又轉了笑悠悠的模樣:“你猜啊。”
沈語遲氣的差點腦淤血,她一個沒憋住,就把心裏話禿嚕出來了:“你怎麽這般小心眼?!不管你們倆有什麽舊怨,好歹是在一個宮裏當過差的,苦命人何苦為難苦命人,你至于取人性命嗎!”
那啥,她一般比較照顧裴青臨的自尊心,就算猜到了也從不在他跟前提這事兒的,今兒實在是被他這怪裏怪氣的态度氣的很了,一不留神就說出來了。
裴青臨:“...”
他靜默了良久良久,輕聲重複:“在宮裏當差?”他聲音冒着森森寒意,語調卻更輕:“你以為我原來是什麽人?”
沈語遲給他反問的也懵了下:“不,不是太監?”
裴青臨:“...”
他突然将她拉至身前,又握住她的手,将那只纖細白嫩的手覆上自己的胯裆處。
他挑眉,哼笑了聲,表情不善:“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語遲給他突如其來的騷操作整的一懵,想抽手卻抽不回來,只能眼看着自己五指覆上了那裏。
“...我髒了。”
......
常福是帶傷回去的,沈霓君自然要問:“不過是去取本書,你怎麽傷成這樣了?”
常福擦了擦臉,被沈語遲提醒了句,他也不敢告狀,只賠笑:“路上不小心跌下馬車,傷到了。”他奉上幾套書:“這是大姑娘親筆簽了名的。”
沈霓君捂嘴直笑:“呦呦果然是出息了,原來字兒都寫不大齊整的,現在竟能出書了。”
常福瞧她心情好,趁機進言:“大姑娘不光這上頭出息,就連眉眼也長開了,奴婢瞧着,倒有幾分您的神韻,如今她尚還年小,若是再長開些,還不知是何等美貌呢。”
沈霓君聽他這樣說,也很高興:“我瞧呦呦生的比我還美些,日後必能尋一個疼愛她的如意郎君。”
常福配合着笑:“尋常凡夫俗子,哪裏配得上咱們大姑娘?”他語帶蠱惑,湊近了低聲道:“奴婢瞧着,大姑娘如今出落的這樣貌美,又這般能幹,最重要的是大姑娘性子明媚活潑,殿下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郎了,若大姑娘能進東宮,大有前程不說,還能幫襯着您,以後...”
沈霓君聽的蹙起眉:“別說了。”她擡手止了常福的話頭:“我從未想過讓她入宮,這話你也不要再提,免得被有心人聽了去。”
常福還有意再勸,但他也不敢拗了沈霓君的意,他便轉了話頭:“說來大姑娘能有這般出息,也是托了沈府那位姓裴的女先生的福氣,聽說裴先生博學不亞男子,且極擅教書育人的。”
沈霓君哦了聲:“你見到那位先生了?”
常福笑:“擦肩而過,不過那裴先生堪稱人間絕色,那容貌已美的臻至化境了,奴婢瞧一眼,就再忘不掉了。”
沈霓君來了些興致,又問了幾句,這才放常福回去歇着。
常福一出她的院子,恭謹賠笑的臉就是一變。
他跟着沈貴妃的時候,在宮裏是何等的風光?就連太監總管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諾諾的!他後來又跟着沈側妃,眼瞧着沈側妃受寵,他本想着能恢複昔日榮光,卻沒想到沈側妃是個不思進取的,多少固寵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就這麽眼睜睜看着機會溜走了,導致太子現在對她越發冷淡,現在連個傍身的孩子也沒有,真是無用!
他這人是個隐藏頗深的勢利眼,眼看着沈側妃不大成了,他心思就活泛起來,往吳太子妃那裏瞅了眼。
......
太子喜茶也懂茶,朝中不少人都知道此事,吳太子妃見太子這些天郁郁不快,為了讨他喜歡,特地請了登州好些有名望的點茶大師,在總督府裏設了鬥茶會,讓這些點茶大師點出拿手好茶來請太子品嘗。
太子妃奉上一碗茶:“魯大師的點茶本領已是出神入手,稱一個三昧手都綽綽有餘了,殿下快嘗嘗吧。”
太子興致乏乏,又不想當着衆人的面拂太子妃面子,接過來飲一口,漫不經心地道:“不錯,賞。”他捏了捏眉心:“孤有些累了...”
在場誰都能瞧出來太子興致不高,太子妃心下發急:“還有幾位大師點出來的茶亦稱得上神品,您不再嘗嘗了?”
“不必。”太子正要起身,又瞧見坐在下首的沈側妃,悠然笑道:“孤聽說愛妃的堂妹極擅烹茶,甚至還開了家專賣乳茶的飲子鋪,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她既有如此本事,倒是可以來府上試試手,孤也想嘗嘗她點的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