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雖然沒有真的偷看成,但沈語遲想到自己方才的念頭, 确實不大磊落, 又被裴青臨這麽一說, 她臉上微微脹熱。
她遲疑了下, 一邊要退出馬車,一邊解釋:“我聽說你出事,特地來尋你的,那書信也是我給你找藥的時候不留神帶出來的。雖然我是好奇書信上寫了什麽,但我并沒有打算看, 我是想着給你放回去的, 我也的确什麽都沒看到, 并不算趁人之危。”
裴青臨不知信了沒, 他壓根沒說書信的事。他臉色仍舊蒼白,對着她微微一笑,不過笑意未達眼底:“我确實有些頑疾, 不過并不嚴重,大娘子先出去吧, 我緩一會兒就好。”
這話不過是方才‘出去’二字的擴充委婉版,沈語遲還想說話, 目光跟他漠然戒備的眼神交接上, 就把一肚子話咽了回去。
她瞧着裴青臨也不似再需要自己照料的樣子,一言不發地跳下了馬車,騎上自己的馬兒準備回別院。
她裙擺上沾了大片泥點,都是方才下山的時候跑的太急濺上的, 裴青臨神色動了下,閉上眼輕輕捏着眉心。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神色已經平靜下來,淡淡道:“麗奴。”
麗奴頗有眼色,立即跪在馬車外請罪:“奴辦事不利,未料到主上身上的毒此時突然發作,還請您責罰。”外面正下着大雨,地上淅淅瀝瀝全是碎石泥水,她竟也面不改色地跪下了。
裴青臨撩起車簾,居然笑了笑。麗奴又吃不準他的意思,遲疑着問:“主上...笑什麽?”
他又揚唇笑了下,聲音卻很冷漠:“蠢貨自作聰明,難道不好笑嗎?”
麗奴身子顫了顫,他慢慢理着散亂的衣襟:“大娘子找來是她好心,但你難道不知我身上有多少要緊東西?說幾句話寬她的心也就是了,慫恿她上來照料我?”
麗奴渾身已被澆的濕透,身子更是顫的厲害:“奴...”她把心一橫:“奴對主上一見傾心,會做出此事,全因嫉恨沈家娘子,還請主上看見奴一片癡心的份上,給奴個痛快吧。”
裴青臨像是沒聽見一般,自顧自笑了下:“曹國公把試探的差事交給了你,你許多天才想出這麽個蠢笨法子來,很不容易吧?”他頓了下:“你既這般惦念曹國公,那就把你送回給他。”
麗奴瞧出裴青臨對那位沈家娘子有意,所以有此一計,若是沈語遲看到什麽不該看的,裴青臨豈會放她走?要裴青臨真的放了她,那也能試探出他到底有多中意沈語遲了,她也好禀告曹國公,讓國公想法應對。
能得到獎賞的前提是她辦成了事,如今沒試探成不說,倒還讓裴青臨看出來了,曹國公為着兩邊合作繼續,必會處置了她,甚至不會讓她死的舒服。
麗奴一攤泥似的倒在地上,哭道:“求主上開恩,我再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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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臨并不理會她的哭喊,将簾子放下,把噪音隔絕在外。
麗奴不是個安分的下人,他有意讓她看出來他确實屬意沈語遲,本以為她會有所忌憚,想不到她還是上趕着犯蠢。也由此可見,曹國公确實在意此事。
他皺了皺眉,眼前又飄過沈語遲擔憂焦急的臉,緩緩地呼出口氣。
......
沈語遲救人沒救成,反惹了晦氣,一會兒想裴青臨到底想對沈家做什麽,一會兒又覺着自己大意,實不該碰那封信的。她心緒煩亂,表情郁悶地回了別院。
想不到她院子裏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沈幼薇一身簇新的杏色繡團菊的衣裙,見着她便放下手裏的姜茶,笑意款款地迎了上來:“姐姐回來了,找到先生了嗎?”
沈語遲不想回答,周媪頗是周到,當即迎上來幫她取下鬥笠,又遞上一碗姜茶:“大娘子先喝碗熱茶暖暖身子吧,這麽冷的天,別着涼了。”還服侍着她換下半濕的衣裳,換了簇新的家常衣服。
姜茶火候老道,可見她一走,周媪就吩咐人熬上了。沈語遲感念她周到,先随意招呼了沈幼薇一下,又掏了掏荷包:“有勞周娘你了。”
她掏了半天,臉色一僵,半晌才摸出一小塊碎銀子,很不好意思地遞給周媪。哎呦,忘了最近手頭沒銀子了。自打她和楚姜鬧翻,每月就只能領份例銀子,打賞下人有時都不夠。本來原身有幾個積蓄,她剛穿來那會兒對銀子沒啥概念,要用錢的地方又多,她轉眼花個幹淨。
沈幼薇有楚姜私下貼補,衣裙首飾時常換新,她就比較苦逼,只有公中的份例,一季三身新衣,兩套頭面,身上穿戴還都是半舊的。
周媪恭謹溫和依舊,含笑接過。
沈幼薇左右瞧了眼,也掏出一顆分量頗足的梅花形銀锞子,比沈語遲那顆大了一倍。她沖周媪笑:“周娘你實在體貼,這姜茶味道極好,我喝了很是舒坦。”
沈幼薇一下給這麽多,倒是直接壓了沈語遲這個正主一頭,她撇了下嘴。沈幼薇抿唇一笑,解釋:“出來的匆忙,身上就只帶了這些個俗物。”
周媪卻不接,笑笑:“這是奴的本分,一碗姜茶而已,實當不得如此厚賞。”
沈語遲問沈幼薇:“二妹來有什麽事?”
沈幼薇不答,自袖中取出兩張花箋:“正好妹妹最近也在研究點茶,這是我最近新得來的幾張茶方,阿姊若是喜歡,盡管拿去用。”
沈語遲沒接,随便看了眼:“給我瞧做什麽?”
沈幼薇含蓄一笑:“姐姐上回煮的奶茶,我喝了覺着極好,但回家煮怎麽也不對味,姐姐能不能再跟我細說說?”這就是她聰明的地方了,先給些好處,婉轉達成自己的目的。她既先送出了茶方,旁人也不好拒絕。
這倒不是大事,不過沈語遲一直看她不順眼,她也不稀罕沈幼薇給的方子,就簡單跟她說了幾句。而煮奶茶最重要的火候啊,比例啊,材料啊,她都一概沒提,輕輕帶過了。
沈幼薇恨不得拿筆記下來,認真聽了之後才道謝離去。
沈語遲給她了一套殘缺的茶方,心情終于好了點,看着沈幼薇心滿意足離去,她捂嘴賊笑了幾聲。
周媪等沈幼薇走了之後才勸慰她:“大娘子不必着惱,二娘子機靈是有的,但她的手段不夠高明,太露痕跡。”
這話倒是貼心,沈語遲聽她語氣帶了幾分霸氣幾分滄桑,不由笑着調侃:“看來周娘見過許多高明手段了。”她又擺擺手:“你放心,她那錢都是父母給的,又不是靠本事掙的,我不眼紅這個。”
兩人正說話,夏纖匆匆跑進來,沖沈語遲笑着報:“裴先生找回來了,現在已經在采薇院住下,這下您可以安心了。”
沈語遲也不知道擺什麽表情,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你幫我端一鍋姜茶給他吧。”
周媪笑笑:“您不自己送給先生?也顯得您尊師重道。”
沈語遲猶豫了下:“罷了吧。”
周媪也不再多勸,端出一盞姜茶交給下人,又忽輕聲道:“您放心,哪怕父母靠不着,您也是個有大福氣的。”
......
沈語遲嘴上說着不在意,但對于沈幼薇在她面前炫富這事兒還挺郁悶,不過她再郁悶也沒法子,沈正德她靠不着,楚姜那邊更不用說,還是靠自己吧。又過了兩天,她聽說白氏身子見好,鬥志昂揚地拎了壺奶茶過去讓嫂嫂嘗嘗。
白氏一見她便笑:“正和人念叨你呢,可巧你就來了,你可好些日子沒來瞧我了。”
沈語遲把水壺放桌上:“嫂嫂念叨我什麽?”
白氏先揮手遣退了下人:“上回咱們商量的貼司生意,店鋪我已經找的差不多了。不過也有個問題,你做的貼司雖然新巧,但到底跟姑娘家的癸水有關,這樣的事,咱們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宣傳,前期估摸着生意不會太好,等日後名聲傳出去了,生意才會有起色。”
她一嘆,怕沈語遲心急,寬慰道:“不過這本就不是來快錢的生意,只要用心做,以後不愁沒得賺。”
沈語遲笑的既得意又神秘,給她倒了一碗奶茶出來:“嫂嫂你嘗嘗這個。”
白氏喝第一口就‘喲’了聲:“味道不錯。”她喝第二口還嚼了幾下:“怎麽裏面還放了丸子?”
沈語遲得意地奸笑數聲,沒有珍珠的奶茶沒有靈魂,所以她還特地用紅糖糯米把珍珠搗鼓出來了,以後沒準還能搞點芋泥椰果什麽的。
她拉着白氏低聲叽咕了好幾句,白氏笑容滿面:“這生意很是使得,飲子鋪不比賣貼司的地方,選在富貴人家多的鬧市就很好,憑咱家,宣傳起來也方便,衙門打點什麽的也不難。”
兩人都是利落性子,很快敲定了買賣,白氏抿唇一笑:“你是未出閣的女孩家,有些事不大方便出面,做東西的材料夥計,店面的裝修和鋪子的打點交給我就是,你只管出秘方。至于分成...我占你個便宜,五五分如何?”
沈語遲吓了一跳,擺了擺手:“嫂子看着給幾個辛苦費就行,我什麽事都不幹,哪好意思白拿那麽多錢?”她就想個方子,關鍵是方子還不是她發明創造的,拿那麽多分成她都虧心得緊。
這話一聽就是個實誠孩子,白氏心下熨帖,不過還是按下她的手:“誰說你什麽事都不幹,那鋪子可是你出的。”
沈語遲不解,白氏解釋一番她才懂。當年兄妹倆的生母嫁進來是有田産鋪子現銀等一系列陪嫁的,後來這一注陪嫁落在了楚姜手裏,沈南念讨回了部分房契地契,裏面的不少東西還都被封存着。沈南念自不會貪這個,不過鑒于當年沈語遲太不靠譜,所以這些東西都是夫妻倆在打理。
如今沈語遲既然長大了,瞧着也懂事不少,白氏便讓她上手學一學打理産業,以後嫁了人,也能自己生活,哎,姑娘家及笄嫁人都是一轉眼的事啊。
沈語遲雙眼放光地看着她。白氏被小姑子的星星眼逗笑了:“那兩家鋪子我原是租出去的,既然咱們要做生意,我便先收回,咱們把攤子支起來。”
她又歉然道:“不過其他的地契田契暫不能還你,你哥說了,要等你定下親事再交還。你若是銀錢上不湊手,只管來問我要就是。”沈南念一番苦心,本來就沒多少錢,妹妹原來的表現又實在不靠譜,他怕妹妹還沒出嫁就揮霍光了。
沈語遲哪裏好意思要。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這時沈南念并顧星帷一道進了院,沈語遲很熱情地招呼大哥:“哥,你嘗嘗我新點的茶。”捎帶招呼了一下顧星帷:“顧郎君也嘗嘗吧。”
沈南念喝了幾口,覺着有些膩:“也就一般吧,開始一口還行,後面就膩了。”這反應可跟裴青臨一毛一樣啊...所以說裴青臨咋這麽像爺們捏?
顧星帷很傲嬌滴,淡淡挑眉:“你只給你大哥倒,就不給我倒?”
沈語遲囧,她還等着他們意見,就給他倒了一杯。
結果...顧星帷嘴上說着難喝,身體卻很誠實地喝幹了一壺。
他挑剔幾句,心情舒暢,顏色和悅地問她:“你二妹要借我的別院設宴擺會,你可知道?”好似要辦什麽鬥茶會。
沈幼薇頗有心眼,她借顧家的別院設宴,顯得和顧家親近不說,還間接擡了自己身價,再說這些詩會花會什麽的,本就是彰顯名聲的好辦法。
沈語遲聳了聳肩:“不知道啊,她可沒給我下帖子。”
顧星帷見她沒懂,又提點一句:“我也可以借你,所有院子随你用。”這可就是沈幼薇沒有的待遇了,沈幼薇請托許久,他也不過允了花園一處而已。
沈語遲很不領情:“我就算了,麻煩呀。”
沈正德雖罰了楚姜,但轉頭又心疼沈幼薇沒母親照料,私下貼補不少,所以沈幼薇才有閑錢時不時設宴開詩會花會,她不得寵,沈正德更不會私下給錢,當然也就沒錢擺宴啦。生母的嫁妝數額不算很大,她就算拿到了,估計也不能像沈幼薇這般時常交際宴飲。
她目前最關心的事兒已經辦妥,也就不再多留,拎着茶壺向衆人告辭。
顧星帷似乎還有話說,手指點了點椅子扶手,就要跟上去。
沈南念卻突然叫住他,又拉着他東拉西扯許久,見他都皺眉了才放他走。
白氏給丈夫添了壺茶,又覺着好笑:“顧郎君一看見妹妹,就顧不得和別人說話了,一句趕着一句地和她鬥嘴。”
沈南念素來寡言,聞言輕皺了眉。
白氏疑惑:“妹妹性子率真,招人喜歡疼愛不好嗎?你怎麽不大樂意兩人關系好?”
沈南念聲音冷靜的近乎冷漠:“有害無利。”
......
今兒日頭正好,溫泉別院的水池邊裏種了許多桂樹,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沈語遲特地在水池邊曬太陽,順便散了會兒步。
顧星帷老遠瞧見她,唇角微翹,加快了腳步,等快走到她身邊時,他又放慢了步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還以為你回去了。”
沈語遲用手背抵唇,打了個哈欠:“回去還沒到飯點呢,我散會步再回去,中午正好多吃點。”
“真個吃貨。”顧星帷無語地搖了搖頭,陪着她在水池邊慢慢走着,不經意般的問:“上回你過生辰,我送你的東西可收到了?”
沈語遲:“收到了。”他一提到生辰,她就想到裴青臨送她的肚兜,表情都詭異起來。
顧星帷有些想問是否合她心意,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随便買的。”
沈語遲往前走了幾步,卻見裴青臨微仰着頭,立在桂花林立,他身前還立了個相貌俊俏的青年。
裴青臨似乎是被那青年攔住了去路,唇畔含笑,眸光卻十分冷淡。
那青年紅着臉,神态局促,都有些不敢看他了,半晌才嗫喏着開口:“裴先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遞出一根桂枝:“我瞧先生喜歡桂樹,特地去摘了一根開的正好的桂枝,先生若不嫌棄,可帶回去插瓶賞玩。”
沈語遲一看情況不對啊,她有點待不住了,上去就想問個清楚
顧星帷漫不經心地攔住她:“這人是我一遠房堂兄,他之前無意中見過裴先生一次,早就對他有意,你又何必壞人好事呢?”
沈語遲脫口:“你咋不跟我說呢?!”個傻蛋!知道裴青臨的上一任追求者現在在哪不?黃泉路上排隊等投胎呢!
顧星帷挑了挑眉:“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是他家裏人?能做主他婚事?”他以拳抵唇:“我這堂兄正經進士出身,雖還未授官,日後前程必然不差,他人品相貌都再出挑不過,和裴先生也不算不相配了。”
正因為是個好人,才不能讓他就這麽交代了啊!沈語遲臉色更不好,她跟顧星帷說不了,三兩步走過去,裝作路過:“先生也在這兒?”
她的表演委實不算高明,裴青臨見她急匆匆跑來,冷淡的神色稍稍一松,雖還是冷漠,卻有些冰雪消融的意味。
可他餘光一恍,就瞧見後面跟着的顧星帷,神色又高深莫測起來。他笑了下:“我途經此地,看來是打擾到大娘子和顧郎君了。”
他又瞥了沈語遲一眼,施施然接過顧家堂兄遞來的桂枝,道了聲多謝。
沈語遲猶豫了下,又追上去。
裴青臨倒也配合着放慢了步伐:“大娘子要說什麽?”
沈語遲誠懇道:“對不起。”
她也有開竅的一天?裴青臨目光落在她身上:“哦?對不起什麽?”
“你瞧上這個了?”沈語遲抑郁了:“我不該壞你好事的。”
裴青臨:“...”
......
轉眼又過了兩天,沈語遲最近煩的,都沒什麽心情去泡溫泉了。
沈幼薇的設宴的頭一天,她才命人草草來傳了個話,問沈語遲來不來。這一看就沒啥誠意,倘有誠意,早就該使人通知,讓客人早有個準備,沈語遲也懶得過去跟她應付,直接拒了她。
沈語遲此時還沒想到,沈幼薇這次鬥茶宴,居然給她的奶茶生意揚了一回名兒。
沈幼薇這次還特地請了永寧郡主,所以她格外鄭重,拿出沈語遲給的奶茶方子,她自己又稍加改良,現場給大家點了一回奶茶。
就連永寧郡主這個口刁的都難得贊:“那些古方點茶,動辄加十七八種材料的我都喝不慣,你這個味道真正好。”
沈語遲和沈幼薇的朋友圈子并不重合,所以沒人出來解釋,衆人也都以為這奶茶是沈幼薇自己研制的,見郡主都贊了,也紛紛跟着誇贊起來。
沈幼薇心眼多,沒把話說死,只抿唇一笑:“你們喜歡,也不枉我費這番周折了。”
長姐的生日一過,她的十五歲生日轉眼也要到了,十五歲生辰宴之後不久可能就是及笄禮,可是母親如今還被禁足,她自然更想表現出彩,給自己争下個好名聲,因此各項交際活動也多了起來。聽着衆人一水兒的誇贊,她心中不無得意。
想着這方子雖是長姐發明的,可長姐手頭無錢擺宴,這方子在長姐手裏也是浪費,倒還不如讓她用了。
沈幼薇設計了許多不必要的步驟,姿态優雅地點着茶。她妙目一轉,突然瞧見沈正德和顧星帷老遠走了過來,她眼睛難免一亮,将脊背挺的更直,動作也愈發雅致。
沈正德硬拉了顧星帷在別莊散步閑談,顧星帷頗是不耐,但礙于沈正德也算他半個長輩,他只得按下性子,聽他說些登州官場上有的沒的。
随着他慢慢走近,在園子裏游玩的女郎都興奮起來,還有個別大膽的,拿着團扇對他指指點點。
沈幼薇忙上前來給二人行禮:“父親,表兄。”
顧星帷唇瓣抿起,不耐之色更甚,忽然聞見有些熟悉的奶香:“你們在點茶?點的什麽茶?”
沈幼薇見他發問,忙給他和沈正德各端了一杯,溫婉笑道:“這是我新點出來的乳茶,還請表兄和父親品鑒。”
顧星帷接過來啜了一口,味道雖然變化很大,但還是有點熟悉的。他便問了:“這是你點的?”
沈幼薇斟酌着該怎麽回答,幾個同她關系好的女郎已經開口:“是啊是啊,這方子是幼薇新制的。”
“幼薇最是靈巧聰慧,這樣好喝的茶方,除了她尋常人也想不到啊”
“顧郎君也喜歡?那就讓幼薇再給你點一杯,你瞧了就知道了。”
沈幼薇本來還在斟酌,被幾人這麽一說,已經騎虎難下了。
而且她實在不想再讓長姐在顧星帷跟前露臉,若她現在說沈語遲制的,那她今天擺宴,等于全給沈語遲縫了嫁衣,她心念一轉,笑答:“是我閑來無事研制的,表兄可還喜歡?”
反正長姐如今又不在,等鬥茶會結束,人人都會說這方子是她的。父親又一向偏她,一個茶方而已,她去道個歉解釋幾句誤會了,再随便送長姐點什麽,這事也就了了。